第45章 045
鄭繡擺弄完被子,也不知道該做什麽了,只是坐在炕沿上發愣。
外頭的人聲依舊熱鬧,屋子裏就顯得格外靜谧。
薛直在淨房打了水,洗了腳,很快就回了屋。
“你睡裏頭吧,我起得早。”鄭繡道。
薛直應了一聲,脫了鞋上了炕,他身形本就魁梧,怕擠着鄭繡,更是盡可能地往裏縮。
鄭繡散了頭發,不太好意思在他面前除衣,就想把那對紅燭給熄了。
“那個不能熄的,意頭不好。”薛直忽然出聲道。
鄭繡點點頭,就穿着寝衣上了炕。
屋裏都是鄭繡嫁妝單子裏的新家具,還都用紅綢裝點着。兩人一動不動地并排躺着,這情境怎麽看怎麽讓人覺得怪異。
不過也過沒多久,薛直就打起了鼾。
輕微的鼾聲響起後,鄭繡總算舒出一口氣。他睡了也好,兩人也沒那麽尴尬了。
屋裏窗戶沒關好,忽如其來一陣風,把桌上燭火吹的躍動不已。
鄭繡起身合上窗,想拿着剪刀把蠟燭芯剪短,無奈那桌上的燭臺本就高,兒臂粗的紅燭更是有成人手臂長短。她舉着剪子夠了半天,都沒能夠得着。
最後沒辦法,只能站在凳子上,扶着桌子去剪。
薛直鼾聲不斷,卻偷偷掀開眼皮瞧她,瞧着瞧着,他的臉上不禁就帶出了笑。他還記得不久前冬日的午後,她也是那麽墊着腳尖去夠竹竿,曬被子,最後實在夠不到,都開始急的跳腳了。
或許從那時候開始,他的心裏就已經裝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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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繡剪完蠟燭芯子,覺得背後怪怪的,轉頭一看,薛直還在打着鼾呼呼大睡。
她放輕了手腳,又摸回了炕上。她帶着那一聲沉甸甸的行頭,自然是累得不行,躺下沒多久就睡着了。
她的呼吸變得均勻之後,薛直就慢慢睜開了眼。
他也不敢輕舉妄動,就轉過頭用眼神描摹她的五官。
他的小姑娘長得這樣好,眉不描而翠,唇不點而紅,睫毛又長又茂密,小鼻子也十分挺拔,真是怎麽都看不夠……
一直到外頭熱鬧的人聲散去,月至中天,薛直才合上眼,真正睡去。
第二天一早,鄭繡醒來後,對身邊突然多出個人先是一驚,而後才想起來,自己已經同薛直成親了。
屋內的蠟燭才燒了一大半,鄭繡坐在梳妝臺前習慣性地給自己梳了個垂鬟分肖髻,然後又反應過來自己是已婚婦人了,又改梳了個單螺,發髻上插了一支簡單的金簪。
婦人發髻也是前不久她跟着蘇娘子學的,因都還手生,頗耽誤了一會兒功夫。
梳好頭,鄭繡起身把蠟燭吹了,拿了要換的衣服,輕手輕腳地去了淨房。
……薛直雖然睡着,但她也不好意思在他面前換衣服。
鄭家其他人前一天都招待客人到很晚,眼下還都沒起身。
鄭繡就去了竈上做朝食。竈上還剩下不少吃食,不過前一天大家都在席間吃不少油膩的東西,鄭繡就想着還是朝食還是以清淡為主,就拿了幾個雞蛋,按照家裏的人口,煎了荷包蛋。再用鍋裏的肉湯下了面條。
想到她爺爺,她爹和薛直都吃了不少酒,鄭繡還找了蜂蜜泡了一大壺蜂蜜水。
很快面條就能出鍋了,鄭譽和薛劭兩個聞着香味也起來了。
鄭繡趕他們去洗漱,兩個孩子比賽似的,手腳一個賽一個的快,沒多會兒就洗好了,跑到竈臺邊上,幫着她盛面條。
“阿譽去看看他們都起來沒?要是沒醒也別吵,讓他們多睡會兒。”
鄭譽應了一聲,邁着兩條小短腿飛快去了。
鄭老頭和鄭仁還在沉沉睡着,鄭老太已經起了身,薛直沒多會兒也穿戴好了出來洗臉。
一家子上了飯桌,一起用朝食。鄭繡端了蜂蜜水,讓薛直喝下。
薛直本是不太愛吃甜食的,卻還是端着碗一口喝完了,一滴都不帶剩的。
每人一碗肉湯面,上頭還撒了一把嫩綠的蔥花,佐着荷包蛋和醬菜,最是開胃。
鄭繡怕薛直不自在,便道:“多吃點,鍋裏還有。”她是按照全家的分量下的面,眼下鄭老頭和鄭仁還沒起身,面條又不能泡湯太久,他要吃不完可就浪費了。
薛直果然沒辜負鄭繡的期望,一口氣吃了三大碗面條。
吃過朝食,兩個孩子就要出門上學堂了,薛直自告奮勇去送他們。
待他們出了門,鄭繡收拾了碗筷去竈上洗。前一天擺宴的桌子是收拾了,但碗筷都還堆在一起,像坐小山似的。
鄭老太撸着袖子就要幫忙,鄭繡把她給攔住了,“奶奶昨兒個和錢嬸子忙到半夜,今天就讓我來吧。”錢嬸子這天放了半天的假,鄭繡自然也是想讓鄭老太歇一歇的。
鄭老太卻道:“這麽多碗筷,你一個人得洗到什麽時候。我跟你一手一腳地洗完了,再去歇着也不遲。”
祖孫倆便一起幹起了活兒。
鄭老太打了半天腹稿,終于開口道:“昨晚上,你們怎麽樣了?”
鄭繡熟練地洗着碗,一時還沒反應過來,“什麽怎麽樣了?”
這些事一般都是母親過問的,可鄭繡沒有母親,鄭老太只能繼續問:“就是昨晚上洞房,你跟他……”
鄭繡這下也知道她奶奶這是打聽什麽了,不禁臉上一紅:“沒怎麽樣啊,就兩個被窩,他睡他的,我睡我的。”
鄭老太不禁蹙起眉頭,大兒媳早亡,沒人教導鄭繡人事不足為奇,可薛直都帶着那麽大個孩子了,沒道理在這種事上那麽不開竅啊。
薛直雖然跟鄭繡有過‘君子協定’,但這些自然是不能讓鄭老頭鄭老太知道的。在他們看來,成親那就是一輩子的事了,兩人成過親就該踏踏實實的過日子,生孩子,怎麽能有這些亂七八糟的協定。
鄭老太想了想,一時也不知道怎麽跟鄭繡說,決定回頭好好合計合計,若是他們倆還那麽不開竅,那她可得鄭繡好好說說。
她們碗筷洗了大半,鄭老頭和鄭仁一前一後地起了床。
竈上火還沒熄滅,肉湯還熱着,鄭繡手腳利落地又下了兩碗面條。
鄭老頭喝過蜂蜜水,吃過朝食,還是覺得累,便回屋去了。鄭仁則把鄭繡拉倒一邊,一開口,問的卻是和鄭老太一樣的話——
“昨晚,你們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