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條錦鯉
望着謝臨安遠去的背影,縣丞千金氣得臉色煞白,拉住縣丞衣袖大哭起來,“爹爹,你要幫我出氣,我要讓他們都不好過。”
縣丞掃了眼立在旁邊努力把身體往牆上靠,試圖把自己當作牆皮不被人注意、耳朵卻依舊豎着的小吏,板着臉說道,“胡說八道,人家謝解元大人大量不和你計較,你居然還蹬鼻子上臉,給我滾回去。”
縣丞千金哭哭啼啼地回到帳篷,縣丞吩咐小吏收拾報名冊之類,而後去了帳篷,環顧四周無人,心疼的安慰寶貝女兒,“你這孩子被我寵壞了,隔牆有耳,以後出門在外說話要謹慎,你放心,爹爹會幫你出這口惡氣,我去找你姑母商量看看。”
縣丞的妹妹是縣太爺明媒正娶的妻子,縣太爺是個葡萄架天天倒的主,畏妻如虎,兩人成親多年有個兒子,偏生沒有女兒,因此對這個娘家的甥女兒百般疼愛、有求必應。
縣丞千金破涕為笑,她想到一個主意,“爹爹,牡丹想參加夏蠶大賽,你讓我報名好不好?”
大盛朝的女子以養蠶織布刺繡為榮,因此許多官家小姐平日裏會養蠶作為玩樂之事,縣丞沒多想,自己寶貝女兒想以此為樂,笑着點點她的額頭,“只要你不惹事,去報名也無妨。”
不提祝牡丹暗中搞事,且說葉初然推着謝臨安走在官道上,想着縣丞千金被打臉的場景,越想越好笑,相由心生,滿臉得意,走路也嘚瑟起來。
謝臨安感覺到身後那人步伐愈來愈輕盈,偶爾還小跑幾步,嘴裏還不時哼着幾句跑調跑到吓死人的小曲,忍不住笑起來,“葉娘,現在心情不郁悶了?”
葉初然眉飛色舞,“當然,你不知道她之前多可惡,明明自己背信棄義,還有臉說你,哼,被我罵了一頓,替你出氣。”
謝臨安想想也知道祝牡丹說的什麽話,無非就是說自己是廢人,他淡淡一笑,毫不在意,“随她去說吧,不過無知刻薄罷了。”
葉初然不願意了,“那可不行,你是……”她想了會詞語,“你是驚才絕豔、襟懷如風的謝臨安,是最好最好的三弟,總之,她說你就是不行。”
謝臨安忍俊不禁,唇畔帶着一抹笑意,“我當真有這麽好?”
葉初然點點頭,“對啊,你幫我寫推薦信,還幫我打臉,還說讓她安分守己,這還不好?”
謝臨安疏朗一笑,用力撐起車欄,轉身望着葉初然,“以後有事要告訴我,她說我怎麽樣我不會介意,但是不許欺負你,誰都不可以,包括謝多壽。”
葉初然怔住了,望着那雙黑白分明的璀璨鳳目,她居然不知道說些什麽,這麽好的一個人,他不該……不該那麽早得死去,他如風如雨如水般清透明麗,如天邊明月般高潔孤傲,這樣的人不該受那些腌臜
那一刻葉初然下定決心,就算自己下堂後離開謝家,也會不時地回來看他,會竭盡所能的照顧他,有自己在,誰也不能逼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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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象一下,似乎看到謝家人在欺負謝臨安,這個可憐少年無力反抗,越想越氣憤,不由神色凝重,将手搭在謝臨安的胳膊上,鄭重其事,“你,以後我罩着,誰敢欺負你,我就……”皺皺鼻子糾結下用語,“我就弄死他。”
謝臨安見她稚嫩的臉上,那雙杏眼睜得大大,似乎随時會為了自己去弄死別人,不由十分好笑,見她神情認真,知道她是說得真心話,這麽多年,第一次有一個人對他說出這樣的話,心中一動,感激之情蔓延,忍不住伸手反握,将她的手從自己肩膀上拿下來,握在手心裏。
“你啊,不許說粗話,……唔”他突然之間臉色發白,而後又變得通紅,牙關緊咬,一臉痛苦的樣子,細細的汗珠從他的額上雨滴般落下。
葉初然吓了一跳,連忙抽出手去試試他的額頭,“你怎麽了,可是不舒服?”
有一剎那,謝臨安覺得心頭湧上股熱流,炙熱無比,直沖他的五髒六腑,盤旋回轉,似乎他的身體每一處都被碾過一樣,疼痛不已。
而後那股熱流突然之間順着他的軀體直直湧向他的腰身和雙腿,早已失去知覺的雙腿居然感受到熱度,微微灼痛的麻木,突然,猶如卷地風來忽吹散,灼痛和麻木轉瞬即逝,快得似乎從未發生。
謝臨安抹了抹額上的冷汗,自己的雙腿殘廢三年,怎麽會有麻木的知覺?還有那股熱流,百思不得其解,看來自己是出現了幻覺,他心中暗嘆一聲,擡眸望着葉娘,“我沒事,可能是餓了,胃裏有些不舒服。”
葉初然看了眼天邊的斜陽,恍然大悟,“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啊,我們去桃花源吧,說不定還能撿到兔子。”
謝臨安給她一個自己體會的眼神,“葉娘,你不會是想成為守株待兔的那個農夫吧。”
然鵝,事實勝于雄辯,桃花源似乎習慣了錦鯉每次帶着這位美少年出沒,這次十分給力,葉初然不但找到了一堆野生木薯,還間歇性不費吹灰之力,就用樹枝戳到了幾條魚,更誇張的,居然雙兔傍地走,一起撞樹樁。
望着謝臨安目瞪口呆的樣子,葉初然眨眨眼睛,“看吧,我就說你是有福氣的人,估計上次一只兔子不夠吃,這次送了兩個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那啥那啥的。”
謝臨安再也忍不住,失聲大笑,邊笑邊調侃道,“葉娘,我教你讀書可好,每次聽到你那啥那啥的時候,我都想笑,我怕我早晚要笑死在那啥裏。”
葉初然黑着一張臉,懶得理這貨,學霸了不起啊,舉人了不起啊,解元了不起啊,好吧,确實了不起。
晚飯時分,葉初然做了許多美味,紅燒魚、紅燒兔肉外加烤木薯,此外還燒了南瓜湯,一家人說說笑笑,吃得嘴角冒油,當然,向來小心眼又睚眦必報的葉初然,不顧張氏勸阻,半點都沒給到謝老漢,扔給他一碗芋頭稀飯和水煮蘿蔔纓了事。
張氏見往日冷如冰山的小叔,如今還是冷如冰霜,但是語氣卻比以往溫和一些,不再乖戾,心中十分安慰,不停給兩人夾菜,“葉娘,多吃點,三弟,吃多點。”
葉初然餓壞了,悶頭苦吃,突然擡起頭,“大嫂,你會不會養蠶啊?”
張氏一愣,養蠶?她搖搖頭,“我不會,葉娘怎麽想起問這個問題?”
葉初然滿臉興奮,“我參加了朝廷頒布的夏蠶大賽,獎勵銀子有五十兩。”
張氏沉吟片刻,“隔壁家的桃娘倒是會,明天我問問她。”
“桃娘?”葉初然警覺起來,“是不是相貌很美,長着一雙桃花眼的娘子?”
張氏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對,就是桃娘,她原本嫁在隔壁村,去年新寡,因無子嗣,婆家不願意留她,她便回到娘家來,葉娘你不記得她了啊,以前她來過一次,爹娘都很喜歡她,差點要認她做幹女兒。”
葉初然心中警鈴大作,幹女兒?她看謝多福的眼神可不是妹妹看哥哥的眼神,謝家公婆那麽刻薄的人會無緣無故喜歡一個人?說給鬼聽都不會信,一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陰謀。
她低頭繼續啃着兔腿,眼角餘光瞄向張氏高聳的肚子,張氏已經七個月了,一定不能讓她受到任何刺激,眉眼彎彎,擠出一個人畜無害的微笑,“大嫂,你挺着肚子不要幫我問了,改天我自己去找她。”
吃完晚飯,葉初然回到房裏,長籲短嘆,她只顧興奮報好名,離小叔的四輪輪椅又近了一步,卻忘記自己那養蠶水平,就是小學四年級養蠶寶寶的經歷,她所負責的就是摘桑葉放桑葉看蠶寶寶吃桑葉,其餘都是老爹搞定。
撓了撓快要禿的頭,她才不會去問那個什麽桃娘,不如去謝臨安房間找幾本養蠶的書,臨時抱抱佛腳。
“三弟,你有什麽養蠶的書可以借我看看?”葉初然苦着一張臉問道。
謝臨安似乎早已料到這位臨時抱佛腳的人會來,慢條斯理的指着書櫃,“左面最下排有一本《蠶經》,右面第一排有本《蠶書》,第二排有本《蠶桑輯要》,旁邊還有本《蠶織法》,不過我覺得你看了也沒用。”
葉初然不信邪,嘟着嘴找到這幾本書,打開《蠶書》一看,頓時傻眼,這華麗麗的繁體字,她磕磕巴巴讀完一本也要一個月,更不要說其他厚厚三本,合上書本,仰天長嘆,“三弟,我是不是要眼睜睜看着五十兩銀子離我而去?”
謝臨安涼涼一笑,揶揄道,“我看,八成也是。”
葉初然憋着氣将幾本書扔在床邊桌上,算了,不看了,随便弄弄吧,反正自己錦鯉屬性,沒準随便糊弄下,就養出天下第一蠶呢,打個哈欠,“我困了。”
謝臨安懶得理她,“葉娘,幫我油燈點亮一些,我晚上要讀會書。”葉初然将燈芯撥得亮亮的,又加滿燈油,方才離去
第二天一早,葉初然準備好早飯,端去給謝臨安,她喊了幾聲,發現屋裏并無人回答,推門而入,謝臨安睡得正香,全然沒有發覺有人進來。
葉初然心裏好奇,這位小叔也有睡懶覺的時候,平時這個時辰,他早就醒來讀書或者看着窗外發呆。
讓他多睡一會,葉初然悄悄走上前,他的枕邊放着幾本厚厚的書,此刻枕着一本《蠶書》睡得正沉,鳳目微阖,烏黑纖長的眼睫被如玉肌膚映襯的猶如黑色羽扇,随着他輕微的呼吸扇着,氣質高華猶如空山新碧,清雅如松。
葉初然忍不住抿唇淺笑,蹑手蹑腳拎起旁邊的薄被,想幫他蓋上,不提防謝臨安無意識的衣袖一動,一本厚厚的冊子從懷裏掉落在地。
葉初然好笑的撿起來,這個人估計昨晚通宵秉燭夜讀,她随手翻了翻,秀目眨也不眨盯住冊子,直到眼睛發澀也不願離開。
原來那冊子封面寫着養蠶法,字跡娟秀古樸,翻開第一頁,上面寫着養蠶第一步-采桑,內容多是圖畫,畫着一個小姑娘正在采摘桑葉,而後将桑葉洗幹淨曬幹後保鮮,每一副圖畫旁邊都用小楷字寫着詳細步驟說明,畫面栩栩如生,畫上那個小姑娘滿臉天真可愛,笑容燦爛無比,畫的正是她!
有話要說: 菌:暖哭了,好甜,越寫越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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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跑道 34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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