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章==

盧廣義滿眼複雜地望着低垂着頭的她,之前的那點微妙的感覺,那種蠢蠢欲動的激動,似乎全都風吹雲散了。他眉頭皺得很緊,很緊,想說什麽,卻又欲言又止。

他靜了好一會兒,才讓自己平靜下來,平靜下來的他道:“我是做大哥的,我要照顧下面的弟弟妹妹,所以……”

裴貴娥猛地打斷他的話,聲音裏隐隐帶着哭腔。

“好了,義哥,我知道了,都是我不懂事,你就當我沒說過這話。”

話說完,她扭頭就往前面跑去,不一會兒,就不見人影了。

這是在裴家的地裏,盧廣義倒也不怕她走丢,他又站了一會兒,才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裴貴娥不歇氣兒的一路跑回村子,到家門前,她深吸了一口氣,才走了進去。

她娘毛氏正在院子裏曬菜幹,見了她回來,問道:“那事兒你說了嗎?”

裴貴娥沒有說話,垂着頭進屋了。

毛氏瞄了女兒背影一眼,在圍裙上擦擦手,跟着也進去了。

“咋了?”

裴貴娥将自己埋在被子裏,就是不說話。

毛氏挑眉道:“咋了,還跟你娘我怄上了?”

裴貴娥猛地一下自炕上坐起來,嚷道:“我都說了,那事兒不能提不能提,你非讓我跟義哥說……”說着,人就哭了起來。

毛氏聲音大了起來:“咋就不能說了?我就沒見過哪家是兒子媳婦住土胚房,讓一個丫頭片子住瓦房的,咱們又沒說和他兩個弟弟換屋。他怎麽說的,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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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坯房怎麽了?咱們家不就是住的土坯房嗎,怎麽就土坯房就住不得了?”

“我說你這丫頭是腦筋缺根弦兒還是怎的?!”毛氏來到炕沿坐下,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不就是因為咱家是土坯房,你娘才想讓你住大瓦房。盧家那邊說得倒好,等有錢了給你們起瓦房,可這個有錢是什麽時候有錢,別人不知道咱們還不知道嗎,盧家可是有個藥罐子在那兒。”

“盧家已經分家了。”裴貴娥說。

毛氏一愣,追問:“分家了,咋分的?”

裴貴娥就把盧廣義告訴她的話,一五一十跟毛氏說了。

毛氏表情時喜時愁,表情豐富,待聽完後,一拍巴掌道:“這分了也好,雖地是少了點,但他家怎麽說也有個做豆腐的手藝,倒是不怕沒有生計。只是這麽一來,你更要争了。”

裴貴娥用疑惑的眼神看她:“怎麽就更要争了?”

“你想想啊,盧家現在六口人,才只有三畝地,雖有個做豆腐的手藝支撐着,到底不如以前。而且盧家那二小子年紀也不小了,再過兩年就要成親,到時候又要花錢,你覺得什麽時候能給你們攢個起房子的錢?”

毛氏說話太急,咽了口唾沫繼續道:“到時候肯定是先讓老二成親,那麽問題就來了,老二如今住着瓦房,他成親後是和你們一樣起兩間土坯房,還是就住他現在住的那間。如果他就住他現在住的那間瓦房,你們做哥哥嫂子的還住着土坯房,你覺得好看嗎?”

裴貴娥徹底愣住了。

毛氏長出一口氣,拉住女兒的手,苦口婆心勸道:“不是娘教着你跟人家争,而是咱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自打你出了那件事,咱家在外面就沒擡起來頭過。原本想着等你成親了,好好揚眉吐氣一番,哪知又耽誤一年。這一年多來,外面怎麽說的不用你娘說,你也知道,娘這樣圖了什麽,還不是圖你臉上有光。你過好了,你過體面了,那就等于是一巴掌打在那些曾經嘲笑過你人的臉上。”

“可是義哥那邊,你也知道他那性格……”裴貴娥嗫嚅道。

毛氏沉吟了一會兒:“這事你別擔心,他們過些日子不是要來家裏下聘嗎,到時候我來和親家說。”

裴貴娥點點頭。

盧廣義一路心情複雜的回到家裏。

進了自己的屋,發現屋裏有些不對。屋還是那間屋,就是炕上的鋪蓋還有擺設有些變化。

盧廣義定睛一看,那鋪蓋是妹妹的。

他皺眉出了房門,來到正房。

“娘,怎麽小妹的鋪蓋在我屋裏?”

梅氏一臉複雜,道:“你妹妹在裏屋,你跟她說去。”

正說着,盧嬌月從裏屋走出來,一臉笑的過來挽着盧廣義的胳膊,将他往西間拉,一面就跟他說了自己準備換屋的打算。

“不行!”

盧廣義的聲音很大,可能是因為之前裴貴娥跟自己說了換屋之事,他心裏還沒順過來,回來又見妹妹要跟自己換屋,一時之間沒控制住情緒。見妹妹一臉訝然地望着自己,他忙放緩臉上的表情,溫聲道:“月兒,什麽屋不是住,沒道理你哥成個親,還要搶你的屋。”

盧嬌月渾不在意地笑道:“怎麽能算是搶呢,是我心甘情願的。大哥成親是大喜事,哪有讓哥哥嫂子住土坯房,當妹妹的住瓦房的。更何況哥你那屋是新屋,又是兩間,也是我這個做妹妹的占了你的便宜。”

妹妹越是善解人意,盧廣義的心情越是複雜,“渾說,瓦房換土坯房,怎麽就成你占我便宜了。這事你別想了,哥不答應。”

盧嬌月嘆了一口氣,終于正了顏色。

“大哥,我知道你心疼我,可你也總得為嫂子想想。咱家本就拖了人家一年,你也知道外面那些人是怎麽議論的,這一年多來,想必嫂子家裏也不輕松。如今你們馬上就要成親了,自然要辦得風光體面才好,你想想到時候家裏肯定來不少人,人家見咱們住着大瓦房,讓新婚的你們住土坯房,大嫂臉上能有光?你就算不為自己着想,也該為大嫂想想。”

理是這個理,可因着之前發生的事,盧廣義總覺得心裏有些不舒服。

“家裏的情況就這樣,你大哥也就這麽點本事,她若是不願意,那就別嫁來咱們家了!”

聽這口氣,似乎有些賭氣的味道。

盧嬌月研究了一下大哥臉上的表情,好奇問道:“大哥,咋了?發生了什麽事?”

盧廣義頓了一下,搖了搖頭,“沒啥。”

盧嬌月才不信呢,猜測道:“難道說大嫂也跟你提這事兒了?”

她知道今天大哥是去見大嫂了,這在家裏并不是什麽秘密,再加上大哥提起換屋之事的激動表現,就不難猜測出來。其實盧嬌月也是早就有這種擔憂,才會有換屋這麽一出,她還記着上輩子大嫂因為婚事接二連三被往後推,心裏帶了怨氣,平日裏跟大哥總是鬧別扭的事。

人的心一旦生了嫌隙,就會鬧出許多不必要的矛盾,這一世她只想那些不好的東西都不存在,給大哥一個幸福的未來。

盧廣義面色有些難堪,聲音也低了下來:“別理她,她不懂事。”

那麽就是了。

盧嬌月善解人意的笑了笑,道:“大哥你別這麽說,大嫂會提出這種要求也是正常,畢竟咱們家都住的瓦房,沒道理就你們住土坯房。若是都住着土坯房,也就沒這事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這個道理她還是懂得,尤其家裏也不光大哥一個男丁,還有二弟小弟。重活回來的這段時間裏,盧嬌月經歷了許多事,所以也學會了不少道理。

“好了大哥,你就別跟我較勁了,你從小就疼我,就當是我這個做妹妹的為你做點事。你的屋是你和爹費了老多的心思蓋起來的,你不知道,我可是眼饞許久了,你就讓給我吧。”她拉着盧廣義的袖子,一下一下搖着撒嬌。

這話并不是虛的,當初起這兩間土坯房的時候,盧明海心中愧疚,特意說了要往好裏蓋。盧廣義會泥瓦匠的手藝,這房又是自己的婚房,他便一門心思都用在了這兩間房上頭。

同樣都是土坯房,這兩間房用的土坯是盧廣義選了最好的黃泥,一遍又一遍的往裏頭加剁碎了的稻草,攪拌均勻後,打成土胚,放在太陽底下暴曬出來的。等土胚曬好,又往土胚上抹泥漿,加起來一共抹了五六層,從外表來看,光滑得不像是土胚子。自是比那些粗制濫造、屋頂極矮的土坯房,好到了不知哪裏去。

等蓋房子的時候,先用石頭打了地基和牆角,再用熬得黏糊糊的糯米漿做粘合物,将一塊塊土胚壘得嚴實合縫的壘上去,房梁和門窗也是選最好的木頭做的。這麽多工序弄下來,比起一般的磚瓦房也是不差的,至少裏面所費的心思就讓人咋舌。

可惜這些外人都是不知道的,讓人來看這不過是兩間土坯房,殊不知土坯房裏也內有乾坤。

對于妹妹說這房好,盧廣義相信,可若是說眼饞了許久,他卻是不信的。誰會放着瓦房不住,去住土坯房。

他苦笑道:“小妹,哥明白你的好意,可哥不能跟你換這屋。”

“怎麽就不能了?”盧嬌月佯裝驕橫地說道:“就這麽說定了,反正我屋裏的東西都挪到你那邊去了,就剩些大件的東西,哥你等會兒給我搬過來,我先去把那邊收拾收拾。”說着,人便出去了。

盧廣義在屋裏站了會兒,走出來。梅氏正坐在炕上整理東西,她擡頭看了大兒子一眼,道:“難得丫頭有這份心思,你就別跟她拗了。”

頓了頓,她又道:“你記得你妹妹的好就成。”

盧廣義沒有說話,只是鄭重地點了點頭。

晚上,盧廣智回來後,發現大姐換了屋。當時他也沒說什麽,瞅了個空就鑽進了盧嬌月的屋裏。

盧嬌月正在房裏收拾東西。

其實這屋真的挺不錯的,根本沒有一般土坯房那種毛糙的牆面,比磚瓦房的牆面看起來還光溜。房梁架得也高,一點都不顯逼仄。等盧廣義将盧嬌月房裏的家具搬過來,原本空曠的屋子格外顯得不一樣。

“大姐,是不是裴家那邊為難你了?”

盧廣智并沒有猜測是大哥的緣故,大哥的性子他了解,大姐的性子他也了解。這麽突然換了屋,不用想,肯定是裴家那邊說了什麽,大姐不想讓大哥夾在中間為難,所以才主動搬到這邊來了。

“這人還沒嫁過來,就鬧幺蛾子了,她想幹啥?”盧廣智頗有些氣憤道。

盧嬌月皺着眉,拽了弟弟一把,斥道:“說什麽呢,那是咱們大嫂,還有沒有點兒長幼尊卑了。”

盧廣智不屑道:“長幼尊卑也不是對這種人用的,這還沒嫁進來就欺負你,等她嫁進來了,不是把你擠得沒地兒站了。不行,我去跟大哥說說去,這種女人咱家不能要。”

盧嬌月趕忙一把拉住他:“你給我打住啊,怎麽性子越來越毛躁了,我說是裴家那邊為難我了?一上來就不分青紅皂白的把人冤枉上了。是我自己要跟大哥換的屋,跟裴家那邊沒關系。”

盧廣智不信。

盧嬌月只能将其中利害分析給他聽。

聽完後,盧廣智撇了撇嘴:“大姐你就是好性兒,土坯房就住不得了?我記得他們裴家就住的是土坯房,怎麽到咱家來就要金貴起來了?!”

盧嬌月瞪了弟弟一眼,“你說話再這麽刻薄,大姐就要生氣了。我不說了嘛,是我自己願意跟大哥換屋的,大哥不願意,是我硬逼着他跟我換的,跟裴家那邊一點關系都沒有。”

盧嬌月有些慶幸自己沒和弟弟說今天裴家那邊也跟大哥提這事兒了,要不然以二弟的性子,又該炸了。

“好了好了,你不覺得這屋子挺好的,大哥在裏頭費了多少心思,你不知道?”盧嬌月滿意地環視了一下,經過她的布置大變樣的屋子,“反正大姐挺喜歡的,你就別一驚一乍的了。”頓了頓,她又道:“還有,等大嫂嫁過來後,你把你這性子收收,不看僧面看佛面,別讓咱大哥夾在中間為難。”

盧嬌月依稀記得上輩子二弟沒少和大嫂較勁,皆因為大嫂因婚事被拖,總和大哥鬧別扭。而大哥夾在中間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十分為難,所以這次盧嬌月準備先給二弟緊緊弦兒,免得他又從中壞事。

盧廣智靜默了一會兒,才道:“大姐,委屈你了。你放心,我以後一定多賺錢,給咱家再起幾間大瓦房,到時候給你住兩間,等你出嫁後,屋子也給你留着。”

盧嬌月失笑:“行行行,那大姐等着。”

其實她是沒放在心上的,因為她還想着等攢夠了錢,送弟弟去念書。二弟年紀雖然大了些,但只要有心,應該不難。

盧嬌月是在磨盤轉動聲中醒來的。

她睜開雙眼,發現天還沒亮。

心中一動,她穿了衣裳自炕上起來,推開房門,借着外面微弱的光亮走了出去。

是她爹,盧明海正在磨豆子。

二房的屋子前有一個大石磨,每日盧明海都會用石磨磨了豆子,然後做豆腐賣。

做豆腐費得功夫多,尤其現在分了家,盧明海不光要做豆腐,還要給自家地裏幹活兒,所以他每日雞叫便要起來了。

盧明海沒有點燈,所以借着微弱的光亮,盧嬌月只能看到一個黑黑的影子在動。

“誰?”石磨聲戛然而止。

緊接着盧明海便借着微暗的光看清楚來人,不禁訝然道:“月兒,怎麽這時候起來了?可是爹吵醒你了?”

“沒有,是女兒自己睡不着。”說着,盧嬌月扭身回屋拿了盞油燈,點燃後端了出來。

暈黃色的燈光下,盧明海正光着膀子,滿頭大汗的站在石磨前。

燈亮了,他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有些不雅,忙去一旁拿起随意搭在繩子上的衣裳,套在身上。

“怎麽這會兒起來了,可是餓了?”他關切地走到盧嬌月身前,問道。

盧嬌月搖了搖頭,小心翼翼地斂去眼中的水光:“爹,你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

以前盧嬌月知道爹每日要做豆腐,可過程卻是不知的,每日她都要睡到天大亮才會起來,自然不知道她還在夢鄉裏的時候,她爹就要起來磨豆子做豆腐了。此時見盧明海這副樣子,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古人雲,人生三大苦,打鐵撐船賣豆腐。

以往爹從來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她還道古人虛誇,此時看來,怎麽可能不辛苦,不辛苦這種天氣,她穿着衣裳都還覺得有些涼,而她爹卻熱得光着膀子還滿身大汗。

盧嬌月又是一陣鼻酸,爹不光每日起早做豆腐,還得挑着豆腐挑子跑幾十裏路到處去賣,稍微有點空餘時間,還要忙地裏的活兒。

“爹,如今家裏也分家了,你不用這麽辛苦的。”

盧明海一面将女兒往屋中趕,一面笑着敷衍道:“月兒知道心疼爹了,爹知道,你再回屋睡會兒去,這會兒天還涼,小心着涼。”

無奈,盧嬌月只能回到屋裏。

其實她又怎麽不知道爹的心思,大哥成親的銀子還沒湊夠,雖說有地在那裏撐着,但地是鄉下人安身立命的根本,能不賣最好不賣,所以她爹還卯着勁兒想多賺些錢回來。

這麽想着,心情更是難以平複,她借着油燈的光亮從炕櫃裏摸出針線簸籮,在裏頭翻了翻,拿出一塊兒繡布。

繡布是一塊兒上好的绡紗,月白底色,輕薄如煙,是盧嬌月從外婆柳氏所給的一條裙子中拆出來的。

這條裙子是柳氏壓箱底的衣裳,保養得極好,每年柳氏都會拿出來晾晾,然後收起來放進櫃子裏。小時候盧嬌月不止一次見到外婆拿着這條裙子磨蹭着,似在緬懷什麽。後來等盧嬌月長大了,柳氏便将這條裙子給了她。盧嬌月本是不要的,可外婆說一件死物不當什麽,衣裳總是要拿來穿的,她才收了下來。

本來盧嬌月是不願将裙子拆了的,可她實在找不到合适的布料,又沒銀子去買,才會動了心思。不過她心靈手巧,雖是從裙子裏拆了一塊兒襯布下來,但并未損傷裙子的本體,從外表來看并不能看出來。

只見這塊繡布上已經被人在上面繡了東西,正面是一副貓戲蝶圖,反轉過來,另一面則是繡着百蝶穿花的圖樣。

栩栩如生,讓人嘆為觀止。

正是雙面繡。

這雙面繡柳氏傳給盧嬌月的手藝,其實若是有懂行的人來看,就知道盧嬌月用得是正宗的蘇繡,不管是從圖案、配色及針法上都能看出。

繡這種雙面繡極為費神且費眼,要全神貫注才能保證正反兩面都不露線頭,以及布面的整齊勻密。

上輩子盧嬌月懂這種繡法,但繡得并不算好,後來也是因為到了後面杜廉科考所費銀錢越來越多,她才會在這上面下功夫。

因為普通的繡品,并不能賣出好價錢,也就只有這種堪稱一派絕學的繡品,才能賣出大價錢。只可惜繡這東西極費功夫,上輩子盧嬌月日夜不歇的繡,一年也不過只能出幾幅繡品。賣出的價錢也有多有少,小件兒的,幾十兩不等,大件兒的,一二百兩也能賣得。

像此時盧嬌月手中的這塊兒雙面繡的扇面,就是屬于小件兒繡品。一來她時間不多,等着錢用;二來也是她不清楚大件兒的能不能在縣裏賣出去。畢竟這裏不是東昌府,也不是京城,她并不确定有沒有識貨的人能夠買下。

手裏磨蹭着這塊兒雙面繡,盧嬌月的心終于平靜下來。

很快,她就有銀子了,到時候她爹也不用再這麽辛苦了。

迷迷糊糊中,盧嬌月再度陷入夢鄉。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梅氏過來叫她起來吃早飯。

她趕忙自炕上起了來,又打了水洗漱,到了正房那邊,飯已經在桌上擺好了。

早飯是熱騰騰的豆漿和玉米餅子,并配了兩碟葷油炒的蔬菜。豆漿是早上盧明海做豆腐時,特意舀出來的,很是香濃可口,不加白糖也很好喝。

盧明海、盧廣義以及盧廣智和小弟五郎,已經在桌前坐下了,梅氏正在給幾人舀豆漿。輪到給盧嬌月舀的時候,她特意在裏頭加了點白糖。這是盧嬌月在家裏特有的待遇,旁邊幾個大小男人都沒說什麽,倒是盧嬌月分外覺得不好意思,與梅氏嗔道就讓她一個人吃獨食。

梅氏分外不以為然,道:“咱家就你這一個閨女,苛待誰也不能苛待了你。”

一旁幾個大小男人都點點頭,連七歲的五郎都是一臉理所當然。

盧嬌月羞得想鑽進地縫裏,無奈之下,只能強行将五郎面前的碗,端到自己面前來,然後再将自己碗裏的豆漿給五郎。

“姐,我是男子漢,不吃糖。”其實五郎很想吃,哪有小孩不想吃糖的。

盧嬌月莫名有些心酸,強撐起笑:“姐姐也長大了,所以不吃糖,五郎你還小,給你吃。”

“行了行了,搞得像娘虐待了你們似的,來來來,每個人都有。”梅氏拿起放白糖的罐子,給每人碗裏都加了一些,連盧明海的碗裏都沒放過。

盧明海看着媳婦,憨憨地笑了。

媳婦已經許久沒有正眼看他了,看樣子是不生氣了。

盧嬌月抱着梅氏的手臂撒嬌道:“娘對我們最好了,哪有虐待我們,只是女兒都這麽大的人了,哪裏好意思吃獨食。”

“哼,就你精怪!”梅氏哼了一聲,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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