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們一起扛
江予無語,又與對方讨論了片刻,只是遠的地方他也懶得去,在近一點的江浙中挑選許久,最終還是把這跨年活動定在了杭州。
去錢塘江邊看燈光秀。
賀霖主動承擔了訂酒店的任務,江予便随他去,思及當時的豪華房,他又多嘴提醒了一句:“記得訂實惠點的就行,你不是還要攢錢買相機嗎。”
賀霖連聲應下。
第二天鬧鈴一響,兩人都瞬間清醒,賀霖前一天把床單都洗了烘幹,為了不讓父母懷疑,又一大早把它們都套回床上,把家裏都收拾得和假前并無二致後才出了門。
去地鐵站路上,江予忽而想到昨天太累,又與賀霖讨論了一晚跨年的計劃,沒找着時間問對方對于視頻的感受。
他戳戳身邊人的腰,問道:“那視頻你看了,什麽感受?”
賀霖被他戳得一激靈,又被問得一抖,結結巴巴說:“就……就挺感動的。”
“感動到哭?”江予一語道破他的掩飾。
賀霖聞言怔了兩秒,嘴比腦先反應了過來:“你不是去洗碗了嗎?”
說完,才意識到自己暴露了什麽,悻悻然閉了嘴,步子都跨得大了些。
江予兩步跟上,揶揄說:“我也沒說什麽能讓人感動到這地步的話吧,還以為是歌聲把你吓到落淚呢。”
賀霖不禁笑出了聲,放慢腳步:“明明也沒有這麽難聽,幹嘛每次出去聚會都不唱歌。”
“真的假的啊……”
“別這麽沒自信啊,”賀霖說,“以後多唱唱,大不了就只唱給我聽也行。”
江予被他說得倒羞澀起來,沒答應也沒拒絕,堪堪憋出一句:“......臉真大。”
半晌,賀霖又倏然喚道:“江予。”
沒了嬉笑,語氣轉為正經,他說道:“我感動,是因為之前從沒聽你說過這樣直白的話,譬如說謝謝。我還記得你給我回的那封情書,就寫了這麽直晃晃的兩個名字,就權當做了個形式,但現在你卻能這樣對我坦白,我很開心。”
腳步漸停,江予立在原地,讷讷看着對方。
大約是正好一班地鐵經過,地鐵站裏忽然湧出人群,有人走過去後還回了頭,朝着站在地鐵口不遠處的倆帥小夥投去視線。
人幾乎都走散了,賀霖又說:“知道你可能很不好意思,或許也懶得做這些事,但我真的很希望可以看到更多,和我一樣寫個信也好,像這次一樣錄個視頻也行,或者無論其他什麽形式都可以。”
他說:“我想多聽聽你的心裏話。”
江予凝滞晌久,他不敢看賀霖,低下了頭,咂摸着對方的話,心裏五味陳雜。
賀霖一直都是任勞任怨地依着他,除了對那句稱呼的莫名執着外,從未主動提出過什麽要求,亦或是來窺探他的內心,一直寵着他的沉默與羞赧。于是他習以為常了,開始恃寵而驕,以為對方無所謂這些表達,能懂自然會懂。但事實證明,賀霖也是想聽的,想聽一句“喜歡”的肯定,想聽他親口說“謝謝”,想聽他唱一首“生日快樂”。
他垂着頭,周身彌漫的悲怆似乎都吓到了人。賀霖悄悄捏了把他的手,急道:“不說也沒關系,我……”
“賀霖。”驀地,他啞聲打斷。
“我不想和你分手。”
是一句提前數月的剖白,是一場情不自禁的爆發。
又是一班地鐵經過,人群川流不息,賀霖怔愣片刻後,一把将江予擁入自己懷中。他在對方背上輕拍,心中莫名,卻還是柔聲細語哄着,像安撫啼哭的嬰兒,一如高中時在實驗樓樓頂的安慰。他喃喃着:“不分手,我們不分手。”
江予把臉埋在他肩頭,想把所有的事都一股腦和他說,說自己不過是在重複一場回憶,每天都像是能聽到倒計時的聲音。他反反複複回想着當時的一點一滴,就是想不出哪處變故會成為他們分手的契機。
可他也無法質問現在的賀霖,能做的是有求個保證,做個許願,再選擇等待。
心中宣洩過後,江予深吸口氣,強迫自己按壓住那股歇斯底裏,迫使自己平靜下來。
幾乎能聽到身邊路人的竊竊私語,他輕輕推開對方,掙出懷抱,擡眸看了眼,似是想把對方都刻進眼底。半晌,他說了聲:“沒事了。”
情感迸發的最後,是內心一句堅定的自我保證——只要這次自己能夠堅持不分手,就沒有關系了。
進了地鐵站後,江予已基本恢複沒事人的狀态。賀霖一直緊着眉,問他為什麽會有這個顧慮,他只說假期太過放縱,有些不安,萬一被家裏人發現了,怕他們會不支持。
賀霖輕拍他的手,趁着地鐵到站前又摟了一把,手着力按在肩頭,似是把所有力量都傳遞給他。
賀霖說:“就算他們不支持,我答應你,無論有什麽事我們都一起扛。”
到了學校後,腦中思緒便被課程和練舞占據,他們沒再提今天的對話,暫且決定在向父母坦白前,先走一步看一步,試探看看。
一周在家吃香喝辣,大家身體都遲鈍許多,只能靠練習來補。人員齊全的只有下午課後到晚上課前的一個小時,時間緊迫,沒人願意放松,幾乎廢寝忘食了三周,終于即将迎來比賽。
比賽在周六,周五下午大家都沒課,聚集在舞蹈房,最後完整地練習幾遍。
正要休息時,沒有練習任務的傅思遠突然出現在舞蹈房門口,還帶着慰問品。
“親愛的社員們!”他突然進門吼了一聲,連高音量的激烈舞曲都沒遮蓋住他的亢奮。
衆人被驚吓到動作一個停頓,剛想要以下犯上,結果在看到他手上拎着的各類奶茶零食的瞬間偃旗息鼓。
賀霖準備去停了音樂,讓大家休息。傅思遠卻說:“哎,從頭來一遍,我看看,可以的話這遍跳完,吃點東西就回去休息吧,養精蓄銳,明天跳出最好的水平。”
衆人又歡呼,簡直是拿出了兩個月來最好的狀态,動作整齊劃一得像是一個人跳出來的,傅思遠被他們逗得哭笑不得,說:“平常也沒見你們這麽超常發揮,要是明天也能跳出這個狀态,第一肯定能收入囊中。”
底下又一口一個保證,實際已然散開去瓜分食物,賀霖去撈了份雞排和烤冷面,順了兩杯果茶,往江予身旁一坐。
傅思遠又喊了一句:“明天早上八點在歡樂谷門口,不要遲到啊,遲到就進不去了。”
“知道了傅哥!”
一起練舞近一個半月,組裏關系也親近了許多,組裏另一個男生在拿了吃的後哼哧哼哧跑他們旁邊坐着,四個男生就這麽靠鏡子坐了一排,其他人零零散散地圍坐在前邊。
賀霖把烤冷面的蓋掀了,推江予面前,又把果茶的吸管插了進去,這才轉頭問起明天的安排:“明天比賽大概多久?”
傅思遠拿出手機看主辦發的時間安排,說:“九點開始,一共十個學校,到十點半左右全部比完,之後半個小時頒頒獎什麽的。”
“那之後就自由活動了?”喬素穎坐他們對面,問道。
“是啊,”傅思遠收了手機,“想玩啥玩啥,比完就地解散。”
平時互相揭短習慣了,喬素穎笑一聲,揭人傷疤般說:“社長,你一單身漢,一個人去歡樂谷玩也不嫌無聊啊。”
傅思遠瞥她一眼,兩手往旁一撈,分別勾着賀霖和另一個男生:“這不是還有兄弟嗎!”
那男生有些抱歉,緩緩将傅思遠的手挪開,但又覺得吃人嘴軟,在他手上拍了兩下以作安慰,真心實意地道歉:“傅哥,抱歉了,明天我給女朋友買了票。”
傅思遠一臉受到重創,又将矛頭轉向賀霖和江予,聲音透着哀求般:“我們兩位鎮社男神,我們兩位宣傳門面……”
江予不慌不忙吃着烤冷面,賀霖聞言尬笑兩聲,側身把角落的人擋了,喃喃一聲:“傅哥……”
傅思遠看他這樣子就懂了。大一裏最深得他心的就是賀霖和江予倆小子了,幾人平時沒特地聊過這話題,傅思遠看他們倆在學校的時候除了上課,就是在舞蹈房練習,怎麽看怎麽不像是有女朋友的人。他難以置信盯着賀霖,得到對方承認的一點頭,又想去問江予,結果賀霖先行開口:“我們都不是單身啊傅哥。”
只是賀霖給了刀想喂顆棗,想說在歡樂谷他們也可以一起走,分開行動反而徒增被別人發現的可能性。再說,就算有旁人在,也礙不着他和江予兩人私下悄悄談戀愛,想想以前高中時期,他還不是在一班混得風生水起。可他還未出聲,對方已去一旁掩面痛哭,他只得悻悻然閉了嘴。
江予在一旁只顧看着樂,剛練完舞也吃不下太多,一份烤冷面還剩了個底,他戳了戳賀霖的背,賀霖随即回頭看他。他把烤冷面的碗往對方手上一遞,輕聲說:“你吃吧。”
在地板上放下碗,賀霖暫時沒動烤冷面,卻用簽從雞排盒中叉出一塊,抵到江予面前:“這個嘗一塊試試?”
面前仍坐有他人,江予幾不可見地微蹙眉,但又見對方一臉殷勤,還是張嘴吃下,評價了句:“有點鹹。”
“我也覺得,”賀霖嘆氣,一邊捧起烤冷面道,“還是椒鹽的好吃。”
“小喬,你的小姐妹裏有沒有在物色男朋友的,幫你傅哥宣傳宣傳。”
那頭,傅思遠接受了這一殘忍的事實,開始尋找起解決辦法。
“那還真沒,你不是她們的type。”喬素穎惋惜搖頭,末了又添一句:“社長,能別喊我小喬嗎,怪傻|逼的。”
“那喊什麽?”傅思遠琢磨片刻,“素素?穎穎?”
喬素穎瞬間作嘔,一臉嫌棄地看着對方。既然要算賬,傅思遠也不客氣了,問她:“還說我呢,別人都叫我傅哥,你怎麽就天天社長社長地喊我。”
喬素穎答得理直氣壯:“能讓我叫哥的只有我親哥,鑰匙三元一把十元三把,您配嗎?”
傅思遠翻白眼:“那你怎麽不能向你哥一樣溫柔點,別整天以下犯上和我沒大沒小的,我還是你直系學長呢。”
剩下幾人一直在旁默默吃東西喝茶當透明人,賀霖聞言倒忽然問了句:“哎,傅哥,你也認識喬哥?”
“上周在舞蹈房外碰到的,”傅思遠說,“就認識了下,聊了幾句。”
上周五又練到了晚上,正巧喬旭影實習結束得早,就幹脆來學校等喬素穎練完,順便還給他們捎了個麥當勞外賣。大二的則是在隔壁大舞蹈房練習舞會用的舞,大約是在那天。
賀霖了然後便不再多問,留着兩人又到一邊去争論稱呼問題。他剛摸出手機,就收到了酒店發來的确認郵件。
“哎,”他歪着身子湊到江予旁邊,“昨天訂好的酒店,給我發來确認郵件了。”
江予從游戲中擡頭,問他:“訂了哪兒?”
賀霖答了一酒店名,他略覺耳熟,要來對方手機,查看酒店的具體信息。一看倒好——就是那個熟悉的酒店,熟悉的豪華房。
江予皺眉:“不是讓你訂實惠點的嗎,怎麽訂了個豪華房。”
“我查過攻略了,”賀霖低聲說,“這家酒店位置好,住江景豪華房的話,不出門就能看見晚上的燈光秀,你要是懶得出門也沒關系。”
江予啞然失笑。當時一進酒店房門,他還想過,怎麽就正好住了個江景房,晚上還正好能看到窗外的燈光秀,原來竟是對方故意為之?
他無言以對,将手機遞還給賀霖,無奈笑道:“都随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