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多積點德

蘇紫瞳雖然平時嘴巴不饒人,但真要論到武力比拼的時候就慫了。

活了二十多年,作為裝逼界的資深人士,她向來是奉行能動口就絕不動手,這麽驟然被人挾持,她雖然下意識的反抗,其實腦子裏還是一片空白。

在自己家的酒店居然還有人敢如此膽大包天?

蘇紫瞳從大腦的一片空白中回過神來,近乎匪夷所思地想着。

直到她被人推進廁所隔間,“咔噠”一聲,小巧的鎖扣在身後落下。燈光慘白,蘇紫瞳瞬間頭皮發麻,涼意沿着脊梁骨竄上來。

那人手勁很大,蘇紫瞳怎麽也掰不開捂在自己口鼻上的手,她發出兩聲豪無意的“唔唔”聲,像是累了,掙紮的動作緩下來。餘光裏,那人的西裝袖口莫名有些熟悉,連香水也是慣用的海洋香型……

蘇紫瞳又驚又怒,反手搗在那人的胃上,在男人的悶哼聲中用力扒開捂在臉上的手。

“杭嘉樹!”蘇紫瞳怒道,“你是不是瘋了?你這是想幹嘛?!”

杭嘉樹捂着胃慢慢直起身子,他呼吸粗重,頸側青色的血管不停跳動,看過來的目光很是奇異。

像是狂熱的渴望,又像是冰冷的恨意。

蘇紫瞳不自覺的退了半步,冷靜下來,發現杭嘉樹的情況似乎……不太正常。

“你……”蘇紫瞳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道,“你怎麽了?”

杭嘉樹輕輕眨了下眼,一滴汗順着他的額角緩緩滑落,蘇紫瞳的聲音聽在耳中似近還遠,有種不真實的虛幻感。急速奔湧的鮮血在身體裏鼓噪,愛|欲和仇恨似乎都被無限放大,他需要用盡所有的自制力才能控制住自己顫抖的手不撲上去掐死她。

“為……什麽?”

這個問題蘇紫瞳已經和他來來回回掰扯了大半年了,然而每次都是不歡而散。杭嘉樹這會的狀态實在是很不對勁,蘇紫瞳不想和他談論這個問題。

“你狀态不太好,我送你去醫院。”

Advertisement

蘇紫瞳一邊說着,一邊去開門,手指還沒有碰到鎖扣,就被杭嘉樹緊緊攥住了手臂,他力道極大,蘇紫瞳覺得自己瞬間脫了一層油皮。

“放開!”連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你想去哪?!”杭嘉樹逼視着她。

“你!”蘇紫瞳本來想發火,然而她到底心中有愧,對上杭嘉樹不自覺地就軟了聲氣,“你忘記你頒獎典禮上說過什麽了嗎?”

杭嘉樹猛地一震,緩緩放了手,然而蘇紫瞳一口氣還未松到底,他忽然又抓住她的頭發狠狠吻上來!

杭嘉樹動作粗暴,牙齒撞上來的的瞬間,蘇紫瞳嘴角就破了,她毫無意義地“唔”了一聲,頭皮被扯得生疼。

這處衛生間離宴會大廳較遠,平時也沒什麽人使用,因此期望有人會來簡直是個遙不可及的夢想了。蘇紫瞳掙紮半晌,怎麽也掙不脫杭嘉樹的桎梏,一瞬間有些心灰意冷。

杭嘉樹這是想幹嘛?對她用強嗎?

蘇紫瞳又難受又想吐,耳邊似乎又響起母親颠三倒四的笑聲,似在嘲笑她愚蠢,輕易就對人報以信任。額頭滲出細細的冷汗,眼前整潔安靜的衛生間似乎和十多年前空曠而安靜的病房重疊起來,極度的缺氧下,蘇紫瞳微微有些眩暈,感知所及之處,一會是杭嘉樹急促火熱的呼吸,一會是母親瀕臨死亡的艱難喘息……

有一種……虛幻的真實。

蘇紫瞳手腳冰涼,不知過了多久,大概是見她不再掙紮,杭嘉樹漸漸放松了對她的禁锢。蘇紫瞳再也忍不住,一把推開他,抱着馬桶不住幹嘔。

她像是難受到了極致,微微發抖,眼圈都開始泛紅。

與之相對的,杭嘉樹的精神正處于一個極度亢奮的狀态,整個人輕飄飄的,像是浮于空中,心跳如鼓點響在耳畔,鼓噪的血流在身體裏橫沖直撞。眼前的景物忽近忽遠,蹲在那裏的蘇紫瞳肩胛骨突兀地突起,像蝴蝶的翅膀,悠忽間似在眼前,悠忽間又似飛遠了。

杭嘉樹克制不住地伸出手,被蘇紫瞳毫不留情地揮開,她微微偏過頭,紅着眼睛怒道:“滾開!”

她讓他滾?

怒意和恨意在血液中累積,杭嘉樹一把拎着她的脖子把人提起來,他的眼角神經質的抽動了一下,正準備說些什麽,外面忽然傳來腳步聲。

蘇紫瞳瞬間反應過來,張嘴就喊:“救——唔——”

嘴被捂住了。

杭嘉樹的小臂橫在她頸間,推着她靠上隔間的牆板,蘇紫瞳的頭在杭嘉樹的力道下重重撞上隔板,發出一聲清脆的撞擊聲。

腳步聲停了。

蒼白的頂燈閃了閃,衛生間一片安靜。

片刻後,杭嘉樹喘着氣去掀蘇紫瞳的裙子,蘇紫瞳幾乎絕望,嗚咽着不住掙紮,偶爾會撞上隔板,發出“咚咚”的撞擊聲。

幸而,外面那位仁兄似乎還沒走,他十分漫不經心地敲了敲隔間的門,風流地吹了聲口哨:“兄弟,你動靜能輕點嗎?我都快硬了。”

是沈逸。

蘇紫瞳的眼睛一瞬間亮起來,掙紮的更厲害了。

杭嘉樹死死按着蘇紫瞳,沖外面吼道:“滾!”

沈逸沒動,他是看到蘇紫瞳和一個男人一前一後走了許久沒有回來,才跟上來看個究竟。結果人沒看到,倒在走廊裏看到了蘇紫瞳的手機,接着又聽到衛生間裏隐約的聲響。

他差一點就氣瘋了,然而冷靜下來想一想,蘇紫瞳還不至于這麽作踐自己。

他面無表情地靠在隔間旁又聽了一會,才慢悠悠地道:“你該不會是用強吧?這可不好。”

杭嘉樹的理智像是被“用強”兩個字喚回了一點,他動作僵住,瞳孔劇烈收縮,大滴大滴的汗順着脖子留下來。

蘇紫瞳瞅着這個空檔,用力扒開他的手,哽咽着喊道:“沈逸!”

沈逸一瞬間變了臉色,猛地後退兩步,一腳踹上隔間的門!

三合板制的門在他暴力的一腳下搖搖晃晃地落下來,砸在杭嘉樹的腦袋上,杭嘉樹不得不放開蘇紫瞳伸手去擋,剛把門板扔到一邊,領子就被緊緊拎住,沈逸的拳頭緊跟着落在他的眼眶上!

血液裏的暴力因子似被這一拳點燃,杭嘉樹很快撲過去,和沈逸扭打成一團。

像沈逸這種公子哥,雖然平日裏看的起來不學無術了一點,但散打、自由搏擊之類的訓練從小到大就沒斷過,沒點專業技能輕易是進不了身的。可看杭嘉樹一招一式,顯然是沒有練過的,一時半刻居然能和沈逸打個平手,甚至還在他那張向來是自視甚高的臉上揍了兩拳。

這邊兩個人打的難舍難分,那邊蘇紫瞳緩緩起身,幽魂一樣飄到洗手池前洗了把臉,這才微微冷靜下來。她撐着洗手臺輕輕吐了口氣,擡起頭,理了理自己淩亂的頭發的裙子,讓自己顯得不那麽狼狽。

沈逸正艱難地壓制着杭嘉樹,順便在他肚子上狠狠揍了兩拳,他手勁不小,杭嘉樹立刻幹嘔了幾聲,捂着肚子蜷縮起來。

“沈逸,”蘇紫瞳有些疲倦地垂下眼,“夠了,別打了。”

沈逸臉上被揍了兩拳,眼睑嘴角都青着,蘇紫瞳沒問上一句就算了,倒先替對她用強的男人求情?沈逸冷冷地看了蘇紫瞳一眼,只覺得心冷的厲害。

“蘇紫瞳,我真沒見過比你更不識好歹的女人。”

蘇紫瞳眼睫輕輕一顫,唇角勉強地牽了牽,像是想笑,終究還是沒笑出來。

“你這麽想的話,那就是吧。”她頓了頓,低聲道,“謝謝。”

說完這話,她一眼也沒看地上的杭嘉樹,像根霜打的白菜似的,轉身出去了。倒是沈逸,盯着蘇紫瞳的背影目光微沉,一時倒頗有些震驚。

蘇紫瞳剛剛說的是“謝謝”?

沈逸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出現了什麽問題,蘇紫瞳的字典裏居然會有“謝謝”兩個字?

他這邊還沒震驚完,蘇紫瞳又回來了,她看着沈逸問:“我的手機呢?”

沈逸這才理了理皺巴巴的襯衫走過來,從兜裏掏出手機抛給她。蘇紫瞳反應遲鈍似的不知道接,沈逸又急忙探身接住,輕輕“啧”了一聲,把手機遞給她。

“喂,”沈逸漫不經心地問道,“你不會是吓傻了吧?”

蘇紫瞳沒理他,給杭嘉樹的助理小郭打了個電話,不到五分鐘,一個二十來歲,帶着眼鏡的男人氣喘籲籲地跑過來。

“老、老板……有什麽事?”

“你送他去醫……算了,”蘇紫瞳皺了皺眉,他這個樣子去醫院反而麻煩,“你送他回家,稍後我叫個醫生過去。”

助理唯唯諾諾地點頭,扶着站都站不穩的杭嘉樹走了。

衛生間裏一時就剩下沈逸和蘇紫瞳,沈逸兩腿交疊斜靠在洗手臺上。明亮的燈光下,蘇紫瞳臉色蒼白,嘴角一處明顯的破損,此時已經結了血痂,微微腫起。

這傷口一看就知道是怎麽來的,沈逸目光幽暗,伸出兩根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挑牲口似的左左右右來回看。

蘇紫瞳皺起眉:“怎麽?你也想來?”

沈逸嗤笑一聲,一手摁在她唇角的傷口上,然後——

他把血痂扣掉了。

蘇紫瞳輕輕“嘶”了一聲,皺眉瞪他,沈逸從兜裏掏了張手帕丢在她臉上,然後十分粗暴的來來回回将她的唇蹂|躏了好幾遍!

“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聖母呢?蘇大小姐不是出了名的睚眦必報嗎?”沈逸似笑非笑地将手帕丢進一邊的廢紙簍,“你可長點心吧,自己養的狗咬起人來更疼。”

蘇紫瞳微微皺了下眉,沒吭聲。

沈逸在她後腦勺上呼了一巴掌:“你該多積點德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兩人從衛生間出來,眼巴巴等在大廳裏的江晚晴立刻迎了出來,結果還沒來得及開口,沈逸先拍了拍她的臉:“乖,自己打車回去。”

說完一眼也不看她,以一個守護者的姿勢跟着蘇紫瞳出去了。

同樣被抛下的陳銘看着兩人消失的背影眯了眯眼,十分紳士地沖紅了眼的江晚晴伸出手:“江小姐,不介意的話,我可以送你一程。”

二十分鐘後,跑車停在蘇紫瞳樓下,沈逸偏頭看她一眼:“你一個人上去能行嗎?”

蘇紫瞳點了點頭,額頭滲出薄薄一層冷汗,她忍着心裏的難受,夢呓一般輕聲道:“你走吧,謝謝。”

這是她這一天第二次說謝謝,哦,估計也是蘇大小姐二十六年人生裏的第二次。

沈逸點了根煙,敏銳的發現她和平時那副趾高氣昂的樣子不大一樣。不過遇上這樣的事,估計哪個女人都得後怕。她既然說了不需要,他就不跟上去讨嫌了。

沈逸坐在車裏,一直看着她房裏的燈亮了,才啓動車子。

從小區裏開出來,轉彎并線,十分鐘後,沈逸停在十字路口等紅燈,微一側眼,看到落在副駕駛上的手機,輕輕“啧”了一聲。

面上裝的不動聲色,實際已經失魂落魄了吧。雖然是死對頭,但作為一個重情重義的好男人,他還是勉為其難地去慰問慰問吧。

沈逸像發現了什麽秘密似的,既得意又苦惱地感嘆了一番,懷着對自己不計前嫌偉大品德的感動,轉彎開回小區。

進門之後,蘇紫瞳像累極了似的,把自己扔到柔軟的沙發上,還沒躺到半分鐘,她忽然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打開屋子裏一切能發出聲響的東西。

電視、電腦、cd機、音響……

原本安靜的房子瞬間被各種噪音充斥,她的耳朵可能天生與別人不同,非但不覺得吵,反而像是安下心來,把頭埋進沙發的靠枕裏。

就這麽一動不動地躺了十來分鐘,蘇紫瞳猛地坐起身,崩潰似的抓着自己的頭發!

什麽聲音都有,唯獨沒有呼吸喘氣聲。

如同一片死寂。

她把電視音響聲音調到最大,卻依然能夠在震耳欲聾的噪音中分辨出那毫無生氣的寂靜。

沒有人。

也沒有其它動物。

這屋子裏除了她,沒有任何活物。

蘇紫瞳感覺她要被這寂靜給逼瘋了!

冷汗一陣陣地出,她起身,漫無目的的在屋子裏走來走去,試圖制造出一點活人該有的動靜。桌子上的茶杯、物品、各式擺件都無一幸免。

門鈴響起的時候,蘇紫瞳正試圖把一個價值連城的花瓶推到地上,門鈴一響,她像是一只正準備幹壞事卻被主人發現的貓,猛地縮回了爪子!

蘇紫瞳輕輕喘了口氣,湊到貓眼上看了一眼,

是沈逸。

她對着玄關處的鏡子理了理淩亂的頭發,讓自己看起來有個人樣才打開門。

“什麽事?”

沈逸聽着屋內震耳欲聾的聲音,看着滿地狼藉,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他蹙緊了眉頭,不敢置信地看着蘇紫瞳:“你在幹嘛?”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