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誰識書生心事(七)
“連城。”白包子忽然叫住了我。
我回頭一臉驚奇地看着他。
“這幾日,你有些不對勁。”他扭捏地說道。
我皺了皺眉,我這幾日吃得香,睡得好,哪裏不對勁了,這白包子定是話本看太多了。
“你有心上人了嗎?”白包子看着我,眼裏一片平靜。
“不曾。”我眨着眼睛說道。
白包子看了我許久方才離去。
我摸着下巴思索着回了屋子,莫非白包子如小李一般喜歡上了我?若是他和我告白我是要拒絕呢還是拒絕呢?
書生善明日便要去考試了,我一邊想着白包子今日的別扭,一邊替書生善收拾着文房四寶,卻突然瞧見一支白玉狼毫毛筆,我拿着毛筆,不禁有些疑惑。
本司命是一個有格調的神仙,自然能瞧出這支白玉狼毫毛筆的不對勁來。
這筆不是書生善的,書生善身上有幾兩銀子我都清清楚楚,況且,書生善也買不起這狼毫毛筆,能住進這客棧也是全靠着對出了那下聯。
是誰想要害書生善?
書生善這厮一向會做表面功夫,與客棧的衆人也都是整日裏賢兄來賢兄去的,哪怕書生善得罪過人,那人應也不會在這個時候下此狠手。
這支白玉狼毫毛筆,用毒草浸過,若是用此筆,不出幾日便會悄無聲息地死去。
下毒的人分明是想要書生善命斷考場,真真是心腸狠毒。
我看了一眼卧在榻上看《潛夫論》的書生善,他靜靜地看着書,對潛藏的毒心毫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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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善,這筆是誰送你的?我沖書生善揚了揚手中的毛筆。
前日李兄送的。他淡淡地答道。
書生李,怎的是他?
他是這客棧中最不會向書生善下手的人,若是別的人,我指不定便信了。但書生李為人死板又極重規矩,如何會對書生善下此毒手?何況,我總覺得,書生李對書生善有幾分隐秘的心思。
或者是別人借了書生李的手想要暗害書生善?
我一時倒難以理清頭緒,中毒殺人之類的是話本裏的常客,怎的書生善也能碰上?
想起自己就是按着話本陪小三歷劫,我不禁苦笑。
當務之急,是找個由頭毀了這筆,查查書生善身邊還有沒有帶毒之物,找出下毒之人一事倒是可以從長計議。
至于将此事告訴書生善,我卻是從未想過的。
一來,我冒冒失失便向他說我認出了這常人不識的毒物,他指不定還會懷疑我。
二來,他明日便要去考試了,便是與他說了,于事無補不說,指不定還亂了他的心緒,若是他考試時手一抖,寫錯點什麽,本司命的參天大樹豈不是要夭折?
如何毀了這筆呢?我委實頭疼。
若是在天庭,将這筆丢給天豚君們,片刻便能毀屍滅跡。
但在凡間,本司命總不能毀屍滅跡,總得尋個正經的由頭才是。
心頭忽然浮出一計。
我拿着筆向書生善走去,突然,腳下一滑,白玉狼毫毛筆便從我手中飛了出去,緩緩地墜落在地。
對不住。我面上一臉愧意地看着書生善。
無妨。書生善瞥了我一眼,目光又回到了書上。
原以為書生善會生氣,但他這般便是不在意了,我松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拾起地上的碎片。
我把碎片收進袖中,接下來便是去找書生李了,自然不是找他對峙,不過是去探探書生李的虛實罷了,總不能冤枉了他。
“我去找白包子了。”我扔下這句話便生怕書生善不同意一溜煙跑出了屋子。
書生李似是住在樓下,我在廊上來回踱了幾步便往樓下而去。
我在書生李的門口站了好一會,卻不知如何開口。
正當我想着待會兒如何開口之際,房門一下開了,書生李的臉慢慢地浮在眼前。
見是我,書生李的眼裏閃過一絲喜悅,但很快便掩了下去。
“我來找你借那本……那本……你前幾日說過的書。”我有些心虛,結結巴巴地說道。
看話本時總覺着男蘿蔔和女蘿蔔委實奇怪,男蘿蔔修煉得水火不侵,見着什麽都面不改色,女蘿蔔則是見着什麽都花容失色。
如今輪到自己來演這一場戲時,方才知道此事實在不易。
不過,本司命是一個有格調的神仙。
這種騙人之事本司命實在是輕車熟路,當年在天庭本司命騙人的時候,這群凡人都不知在哪裏呢?本司命不過是太久沒使這些手段,有些生疏而已,不就是騙個愚蠢的凡人嗎?
我呼了一口氣,面上已變得同常日沒有什麽區別,書生李側身迎了我進屋子。
我打量了一下屋子,陳設再簡單不過,但是卻隐隐透着一股清貴之氣,客棧中不乏書生善來自清流世家的傳聞,如今瞧着這擺設,我倒是有幾分信了。
神仙五感異于常人,因而我很快便察覺到了屋子裏的不對勁。
“這是你親手種的?”
我指着屋角的一株花問道。
“此乃萱草,親手所植。”
“瞧着倒是不太像。”
果不其然,我的話剛出口書生李就臉色一白。
果然有貓膩。
“不過細看之下還真是萱草。”
我看了一眼書生李,接着說道。
書生李現在的臉白得和天豚君們有一比。
天庭裏的許多女神仙常常追着本司命問如何有這樣一張白玉無瑕的臉,本司命委實沒有什麽秘訣,只是話本瞧得多,一驚一乍,臉就白了。
書生李聽到我的話之後臉色方才逐漸回轉。
“倒是不知李賢弟是哪裏人?”
我問了一聲。
“青州。”
青州人喜食辣椒,無辣不歡,而書生李卻是飲食清淡,連辣椒都不知道。
他在騙我。
我忽然瞥到那株毒草下還藏着一個也已枯萎的短小的莖,那莖有小指粗細,分明是被人掐去許久了。
書生李也許早就害過人。
我突然覺得有些心驚膽顫,在天庭,雖我看的話本裏也不乏醜惡,但我所見的醜惡實在是太少,最惡的人便是小七,只因他總是克扣我的話本。
書生李與書生善相識不過數日,無甚大仇大怨,竟也能起要了書生善的性命的心思。
往日只覺得書生李的臉還有幾分俊俏,此刻只覺得面目可憎,讓人毛骨悚然。
我不知道此刻的他是不是在想着怎麽害了我,他一邊說着道德規矩,一邊用這毒草害人。
我與書生李接着寒暄了幾句便在他的書架上随意拿了幾本書便走了。
書生李堅持要送我到門口,我在書生李的目送下煎熬地一步一步走上了樓梯。
上了樓,我立刻小跑着回了屋子,關上門看見書生善的那一刻我才松了一口氣。
我無精打采地坐在床上,雖活了三千多年,但我從未下過凡,往日只以為凡間一片升平,此刻方才明白這是怎樣的人間。
我看向書生善,書生善仍專心地在燭下看着書。
“上善,何為惡?”我不解地問道。
“己所不欲施于人,便是惡。”書生善輕聲答道。
“那別人對你作惡你會如何?”我接着問道。
“以直報怨。”書生善緩緩開口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去校醫院開證明,陡然發現挂號費猛漲到了11塊,簡直是坐着飛機漲價/(ㄒo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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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在南方群星之間,用煙寫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