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慕久抱着尤小悠不撒手,想了想說:“她現在已經睡着了,那我們走吧。”

尤小悠斜他,問:“如果她出什麽事兒,你養麽?”

慕久略一斟酌,回:“我養是沒問題,可我怕你吃醋。”

尤小悠臉一紅,倔強,“我才不會吃醋。”

慕久眼睛一亮,作勢要下車,“那好辦,她現在為什麽傷心?不就是圖不到傅晴明錢了麽,我現在上去告訴她,以後我養她,問題不就解決了?她也不會傷心做傻事,我們也能回去睡覺。”

“你……”尤小悠瞪他。

“不用替我擔心。”慕久摩挲着她的頭頂,貼心的回,“我只要把養你的錢挪給她,就行了,畢竟我雖然有錢,但我也不是散財童子。”

“我……你……”尤小悠憋的不行。

“你可不能罷工。”慕久眯了眯眼睛,“你得還我人情啊。”

“……”

你妹,算盤打的真精,到頭來一毛錢沒多花,萬惡的商人!

“這精光四射的眼神,是同意了?”慕久笑的可開心。

尤小悠一口咬上他的手掌,惡狠狠的。

“喂,尤小悠,你屬狗的麽。”慕久皺了眉毛,撥她的腦袋。

煙青色的衣袖從她眼前過,露出形狀優雅的黑寶石袖扣,尤小悠愣了愣,沒頭沒腦的問:“這袖扣喜歡麽?”

慕久看了看掌心的一排牙印,無奈的回:“不就是袖扣麽,有什麽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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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小悠莫名有些惱,氣鼓鼓的。

“好看,越看越別致。”慕久察言觀色,很快修正了答案。

“這是千珏老板親自設計的,耗費了大把的心血,每一處轉折都是人工鑄造,寶石也是精挑細選,人工打磨鑲嵌的。”尤小悠小聲說。

“聽說老板是個很細致的人,不然這樣一家手工的鋪子,早就撐不下去了,要不是聰明人知道往高端了做,提出古老傳承,人工設計,獨一無二的理念,這種生産力低下的老鋪子,早就消失了。”慕久也嘆息。

“也僅此而已了。”尤小悠沉默了。

千珏是以前奶奶開的小鋪子,爺爺喜歡調香,而奶奶是傳承數代的匠人,那時候鋪子全靠奶奶一力維持,尤景臨說那破玩意有什麽價值,浪費時間,叫奶奶別操那個心,唯有尤小悠日日跟着奶奶學。

說來尤小悠跟着爺爺耳濡目染學調香,學了個半吊子,跟着奶奶學手藝,倒是學了個大概,只可惜遠沒有奶奶的程度。

小鋪子風雨飄搖,只有老客,沒有新人,奶奶身體不好之後,日漸荒廢,尤小悠被尤景臨逼走,窮困潦倒,開始擺弄小鋪子,生計都難以維持,後來漸漸有了一些人氣,便想出了往高端做的想法。

但她起點太低,前期十分艱難,後來傅晴安知道了,出謀劃策,又是注資又是推廣才漸漸有了起色,後來勉強得以維持。現在以過硬的品質和誠懇的心意闖了出來,略有些成績。所以這家鋪子,說是她和傅晴安的共同心血也不為過。

她看見慕久訂購袖扣的單子時,就暗暗藏了心思,這枚袖扣是當年奶奶親手給爺爺設計的,那時候爺爺不修邊幅,跟個孩子一樣,奶奶常常忍俊不禁,後來爸爸跟媽媽結婚的時候,奶奶就替爺爺做了這幅袖扣,他為她盛裝打扮,她為他扣好袖扣。

她想起那些艱難的日子,爺爺在黃昏的病房裏替奶奶攏銀絲,他穿着襯衫,等她替她扣好袖扣,可最終她的手都沒能擡起來。

“喂,你怎麽了?”慕久低頭問,看見小丫頭表情不對,有些奇怪。

“這袖扣你一定要好好的戴着。”尤小悠眼圈微紅,這是美好的祝福,希望以後有人為你扣好它。

“為什麽?”慕久看着尤小悠,更加莫名。

“因為……”尤小悠略哽咽,回,“太貴了……這袖扣,好貴啊……”

慕久一愣,笑出聲來,心想原來替他拿袖扣的時候瞄到價格了啊,這家夥,真窮啊。

“好好好,我好好戴着。”慕久哭笑不得。

“好了,你去陪鈴子吧,我走了。”慕久揉揉尤小悠的頭發,松開她。

“額……你去哪?”

“回公司加班,最近有些事很忙。”慕久揉了揉眉心。

“那你既然沒打算睡,為何還特意跑過來逗我。”尤小悠無語了,“這麽閑麽?”

慕久不說話,呵呵笑。

慕久下了車,手掌自然的撐在車頂,防止她撞到,尤小悠咕嚕嚕爬出來,被他一把撈進懷裏,在臉蛋上輕輕親了一口。

尤小悠面紅耳赤六神無主。

慕久就愛她這明明親好多回卻一副青澀的樣子,特別逗趣。

“好了,我上樓了,你注意安全。”尤小悠低垂着眼睛,輕聲說。

“嗯。”慕久回。

尤小悠轉身要走,聽見慕久的聲音,在清冷月色裏綿延出無盡笑意,他說:“你別胡思亂想,我跟傅晴明不一樣。”

尤小悠一愣,猛回頭,就見他笑眯眯,月色鋪滿他的肩膀,修長的影子拉的好長,他站在那裏,溫暖的像冷夜裏的灌進胃裏的熱湯。

“我這人最善良了,不會用這麽決絕的方式,別擔心,不會讓你哭。”慕久唇角微勾,揮揮手,煙青色的薄羊毛襯衫擰出好看的褶皺。

尤小悠愣了,所以這人不是任性的要她陪,是擔心她胡思亂想?所以加着班也急匆匆的趕過來安慰她?可是她還沒來得及胡思亂想啊,也未免太貼心了吧。

她忽然不知道說什麽好,他這樣,現在就要惹哭她了啊。

尤小悠一直走上樓道,才聽到車門“啪”的一聲關掉,引擎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車子很快絕塵而去,她卻一低頭就能看見他站在那裏的樣子,像是他一直都不曾走遠。

在鈴子家模模糊糊的睡了一覺,第二天鈴子宿醉醒來,崩潰的不行,她指着尤小悠問,是不是偷偷毆打她了。

尤小悠直接把她推進了衛生間,水龍頭“啪”的打開,把她從頭到腳都澆濕了,鈴子“嗷嗷”直叫。

尤小悠先前已經買好了菜,立刻就開火煮粥。

把泡好的紅豆和薏米加進粥裏,又加了少許冰糖,放鍋裏慢慢熬,随手切好土豆角,刷上薄薄一層油,放進烤箱,待十分鐘後撒上羅勒碎再烤就好。最後取出一個小碟,黃瓜切片,擱上蒜沫蔥絲和幹辣椒,熱油一澆,絲絲香味撲鼻而出,倒入醋和生抽,爽口的涼拌黃瓜就成了。

尤小悠有條不紊的做好飯,用托盤一一盛了,放在餐桌上,等洗好澡的鈴子過來。

最後這道家常涼拌黃瓜,是尤小悠的媽媽最擅長的,拌出來的滋味好吃到不行,鈴子以前去她家玩,最喜歡吃的就是這個。

鈴子頂着一頭毛茸茸的濕發坐下來,盯着桌子上家常卻盡顯玲珑心思的食物,眼圈一紅就要哭。

尤小悠頭疼,立刻擺手,說:“打住打住,趕緊吃。”

鈴子嗯一聲,開始喝粥,尤小悠喝了兩口,實在看不下去,拿過吹風機替鈴子吹頭發,她不好好擦,水珠全順着發稍往下滴,睡衣都濕了大片,這樣下去,遲早風寒生病。

“你先在家休息兩天,跟老板請個假吧。”尤小悠嘆息。

“我工作早就辭了。”鈴子回。

“……”尤小悠無奈,“那下午跟我去店裏,以後你就來幫我吧。”

“小悠……”感動的眼淚直打轉。

“唉……”尤小悠又嘆息。

下午的時候尤小悠帶着鈴子到了店裏,現在單子還積壓了許多,因為都是手藝活兒,新聘來的工匠老師父精益求精,對藝術和傳統追求到了極致,誰都不能令他敷衍了事,因此工期無限長,但顧客滿意度卻史無前例的高。

“你去幫忙一下資料室,把有特殊要求的客戶整理出來。”尤小悠剛跟鈴子說完,門口就開始嘈嘈雜雜了。

“怎麽了?”尤小悠拉住一旁匆匆忙忙的導購員小寧,問,往常也沒這麽多幺蛾子,怎麽這些日子層出不窮。

“老板,上回李女士訂的加急,拿到珠寶的時候還表示很滿意,今天卻說不要了,要退貨。”小寧很無奈。

“我們都是根據客戶需求單獨設計開模定制的,一開始就說好不退的,往常也都是這個慣例,她這是怎麽了。”尤小悠很無語。

“她說回家細看才發現有問題,說質量問題一定要退貨。”

“可就算這樣,好茶請到貴賓室商量啊,李女士也是有身份的人,怎麽會在外面鬧的?”尤小悠很不解。

“我也覺得奇怪,像是故意的一樣。”小寧忿忿不平。

尤小悠滿腹狐疑走到前臺,發現李女士果然一副氣憤難消的樣子在櫃臺前站着。“李夫人,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到你麽?”尤小悠走上前,把熱茶擱上了一旁的休息桌,引導她坐在沙發上。

李女士斜了她一眼,卻還是照做了,她坐進沙發裏,說:“你有什麽用,叫你們老板來。”

“老板不在的情況下,是我全權負責,您有什麽困惑,我都可以為您解答。”尤小悠之所以從沒在幕前出現,是怕尤景臨找上門來,上回被周靜然氣急了才貿然出面,這往後,能藏起來還是藏起來的好。

“我當時定制的時候,你們說是獨一無二我才買的,可是現在呢?我剛拿回去第二天,就發現有人戴了一個一模一樣的。”李女士十分氣憤,“這不是叫我被別人笑話麽。”

“有這種事?”尤小悠驚訝了,李女士這枚戒指是她親自設計的,她自問沒有抄襲借鑒別人,那就是圖紙洩露了?可這是為李女士特意訂做的,有其特殊含義,并非大衆款,別人未必喜歡,偷圖紙訂做沒有任何意義,除非是為了特意為難她,這種事只會給她這家店帶來信譽上的損失。

“不信你看。”李女士拿出手機,打開照片給尤小悠看,裏面赫然是一枚一模一樣的戒指,但仔細看去,細微處又有稍微的不同。

“居然有這等事……”尤小悠陷入沉思,所以,是某個她讨厭的人偷走了她的圖紙?可是圖紙一向小心收着的,怎麽會輕而易舉的被人拿走。

想來想去,跟她有沖突又知道這家店的老板是她的也就周靜然了,但她哪來的本事?

而且那枚仿制的戒指,做工精細,造型完美,是誰做的?

想來想去不得要領,她只好先安撫李女士,說:“實在很抱歉發生這種事,但我可以保證,您這枚戒指是我店獨有設計的,很感激您能來跟我們反映這件事,我請師父幫您改良升級,您下回光顧給您打個八折,耽誤您的時間實在抱歉。”

李女士冷哼一聲,丢下戒指走了,而小丁這時候過來,說:“老板,萬一她是唬人的呢。”

“我看了照片,确實有人仿制了一副一模一樣的。”尤小悠嘆息。

“可是圖紙都收的好好的,怎麽會洩露呢。”小丁急的直搖頭,忽然看見站在一邊的小寧,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先別亂懷疑自己人了。”尤小悠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這事兒有內鬼的可能性很大,但不查明情況就胡亂懷疑,對店的經營管理怎麽都不好。

這事兒居然抖落的很快,第二天就上了新文熱點,說知名高逼格珠寶鋪子也抄襲別人作品,雖然是不起眼的小塊區域,但流量刷起來卻很快,許多人開始指指點點的評論,現在網絡上的人戾氣都很重,各種難聽的話都冒了出來。

尤小悠心态寬,再難的日子她都熬過,這些于她都不再構成威脅,她只想快速的把這個事兒處理好。

中午的時候傅晴安打來電話,說請吃飯。

尤小悠答應了。

傅晴安低調的開着他的小藍,“嗖”一聲停在千珏門口,萬衆矚目的沖她揮手。尤小悠滿臉黑線,用包擋着臉,從後門溜了。

“尤哥,啧啧,瞧你這窮酸相。”傅晴安直搖頭,微微挑起太陽鏡,露出淩厲的眉目。

“你懂不懂什麽叫低調?”尤小悠憤怒的揮拳。

“人家都看我,為什麽你不看?”傅晴安還很委屈,“我這樣都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有面子,尤哥你狼心狗肺!”

你妹……尤小悠就想上去抽這個嬉皮笑臉的混蛋,他卻擡腳走到前面,說:“哎呀,尤哥,吃飽了再動粗呀。”

尤小悠哭笑不得,只好跟上去。

兩人吃大碗面,尤小悠叼着面條,捧着大碗喝湯,傅晴安直咧嘴,頻繁搖頭,“德行。”

尤小悠抽空問:“陳不倫對你而言重要麽?”

傅晴安笑了笑:“私生活混亂,但業務能力極強,對我而言很重要。”

尤小悠悶聲不說話。

“怎麽,欺負你了?”傅晴安斂了神色。

“一言難盡。”尤小悠嘆口氣,說了鋪子發生的事兒,又說了對周靜然的猜測。

“有這種事……”

“本想報複他來着,可他對你很重要,還是算了。”尤小悠呼嚕嚕喝完面湯。

傅晴安按下她的碗,看着她的眼角,嬉皮笑臉的說:“陳不倫對我而言不重要。”

“不是剛才還說重要。”尤小悠嘀咕。

“本來很重要,但跟你不能比。”傅晴安摩拳擦掌,“我幫你一起報複他?”

尤小悠目瞪口呆,“你這樣好麽……”

傅晴安理直氣壯,“就是這麽沒原則。”

尤小悠氣笑了,說:“晴安,我可以換種方式處理這事兒,不要影響你。”

傅晴安撇嘴,“你跟我還說什麽影響不影響,你要是想不影響我,除非你死了,哦,死了也沒用。”

“烏鴉嘴。”尤小悠無奈,又頭痛,“關鍵是,究竟是誰做了這枚戒指啊?”

傅晴安跟她一起頭痛。

這會兒電話忽然響了,“寶貝兒寶貝兒快接電話”。

傅晴安幾乎都要笑到地上去了。

尤小悠瞪他一眼,接了電話,那頭是鈴子的聲音,“小悠啊,我聽說店裏的事兒了,興許我知道是誰做的那枚戒指。”

“誰啊?”

那頭傳來鈴子的聲音。

尤小悠愣了,木然的看着對面的傅晴安。

傅晴安被她看的毛骨悚然,擡手去戳她的眉心。

電話裏頭還傳來鈴子的聲音,她不屈不撓的解釋,“不是我分手後懷恨在心嫁禍他,也不是我不甘被甩惡意潑髒水,我覺得真的是傅晴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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