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戀第二次

月島真桜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表面上,她擁有着“她那張臉就是最強的個性”這種誇張評價,但說白了也只是“無個性”的一種好聽些的說法而已。

——不過事實并非如此。

就連真桜的父母都不知道,她真正的個性是操控時間。

第一次使用的時候,她被國家機構注意到而秘密□□,只有五歲的小姑娘頭一次離開了父母的身邊,害怕得一心想要逃跑。

多番嘗試之後,她終于将時間倒退回了前往個性檢測機構之前,騙過了專業的個性測試人員。

那時的她第一次意識到自己似乎擁有了相當驚人的能力。

但一個五歲的小孩子,還不清楚自己的能力具體能做什麽事。

——今天是不想上的課,跳過。

——午飯有讨厭的西藍花,跳過。

——出門時沒帶雨傘結果被同班男生纏着要送她回家,讓時光倒流。

濫用能力的後果之一,就是真桜的心理年齡追不上身體的成長速度,雖然可以令時光倒流再回到過去,然而如果不是有非完成不可的心願的話,誰都不願意再重複一遍過去的人生?

擺在真桜面前的現狀是,她沒有什麽非完成不可的心願。

遺憾在出現的那一刻,就被她稍微扭轉時間消除了。

所以,內心還是個小孩子的真桜,悄悄掩蓋起自己的真實年紀,僞裝成大人的模樣,甚至能夠順利地走到畢業這一步。

她等待這一刻已經很久了。

只有成為大人,才能夠光明正大地向相澤消太告白。

——然後她的告白就被當做小孩子的惡作劇給無視了。

按照她的經驗,正常情況下,面對她的告白還能毫不動搖的人少之又少,但畢竟是她主動追求的對象,難追一點也算意料之中。

總而言之,真桜是不會輕易放棄相澤消太的。

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優點。

比如想要一件東西就一定要拿到手的決心。

……

“月、月島桑……”

事務所的同僚在她身後喃喃叫了她一聲。

他原本是不想出聲打擾的。

垂眸思考着什麽的少女眼睫微顫,側窗投下的光落在她眼睑上,日光稍稍偏移了些許,落進她清透的眼眸之中,像是晴朗湖面泛起的潋滟波光。

那個側臉太過美好了。

有那麽一瞬間,他不由自主地就出聲叫住她,想要确認這一切是否是真實存在的。

茶水間裏端着咖啡杯出神的真桜立即回過神來,轉身沖他笑了笑:

“有事嗎風間君?”

她……記得他的名字。

這個認知使得風間雀躍得心髒狂跳,語言神經紊亂了大約十幾秒,才從一團亂麻的語言系統中找回自己想說的話:

“那個……就是……周末的時候,就這周……我們有一個雄英畢業生的聯誼,有雄英的前輩們參加,想問……月島桑你要來嗎?”

與他前言不搭後語比起來,真桜冷靜得多。

“時間和地點是?”

“……六、六本木的料理亭……大概是,周六的七點。”

六本木……如果是這周周末的話……就是十一號。

月島真桜忽然想起了什麽。

“周六的話我時間稍微有些錯不開。”真桜露出歉意的目光,“如果是周日的話就沒問題了……”

聽到有能夠請來月島真桜的可能性,風間欣喜若狂地應下:

“沒、沒關系!我去跟前輩們協調時間!就周日!月島桑請務必要來!!”

說完,風間就匆匆忙忙地趕去聯絡組織聯誼的前輩了。

真桜收回視線,在咖啡中加了好幾顆糖。

就在幾天前,她稍微跳躍了一下時間,尋找有沒有什麽能接近相澤的契機。

然後她看到了新聞。

這周日的晚上在六本木會發生一場暴動,事發地離歐爾麥特的事務所很近,報道中參與的英雄有相澤消太這一點,她記得比什麽都清楚。

在健身房裏蹬自行車的時候,月島真桜認真地刷着各種網紅博主分享的“如何變得更加受歡迎的小技巧”“讓男生瞬間心動的秘訣”等等。

鎖骨是魅力點。

不經意露出纖細的手腕會惹人憐惜。

刷腮紅的時候故意帶過耳垂是可愛的關鍵。

除此之外,對着鏡子練習好最佳可愛弧度的笑容,找到自己最好看的角度……

這也都是人氣少女的必修課。

真桜認認真真地将這些都記錄在自己的手賬上,逐一付諸行動。

但其實這些對她而言,都是可有可無的。

心理年齡遠沒有十八歲的真桜還沒到能夠理解自身美貌的年紀,對于自己不必費心打扮就足夠可愛的這件事,她一無所知。

出租車停在料理亭門口之前,站在外面好整以暇的風間正思索着這一次見到真桜要如何挽回在她面前的印象。

但當真桜微笑着關上車門轉身面對他的時候,所有的言語都從他的腦海中消失了。

不只是他,當風間恍惚中領着真桜進了料理亭,所有人在看到真桜的第一時間,也全都失去了言語。

……原本就已經足夠可愛了,為什麽還能可愛到這個地步啊!!

真桜落座的瞬間,在她四周的女孩子紛紛無聲避讓,給她周圍挪出了顯而易見的空位。

沒有哪個女孩子願意挨着她坐。

仿佛只要靠近她,再漂亮再有氣質,都會淪落成一拂即逝的塵埃。

好在,這一點真桜從小到大已經習以為常,她甚至已經将這個看做了一種常态。

“風間君,要坐這裏嗎?”

只是因為身邊有足夠的空位,所以真桜禮貌性的問了一句。

風間從恍惚中回神,迎上少女的柔和目光,使得他的舌頭好像又開始打結:

“……可、可以嗎!!那就——打擾了!!!”

聯誼……很無聊。

微涼的水流穿過手指,真桜注視着鏡中如寶石般精雕細琢的容貌,忽然意識到了這一點。

但其實無趣的并不是聯誼。

而是參加聯誼的人。

所有相澤消太不在的場合,對于現在的真桜而言都是枯燥無趣的。

意識到這一點的她像是厭倦了玩具的小孩子一樣,那種興趣盎然的神采頓時從她的臉色消退,像是被絹布包裹的名貴器件,将之前毫不遮掩的光芒統統收斂。

她一邊擦拭着濕潤的手心,一邊走出了盥洗室。

不期然的,從對面的走出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爆豪君。”月島真桜禮貌地打了個招呼,嗓音如雪落飒飒落下般輕柔,“真巧啊。”

聚會途中上個洗手間竟然碰上了上次那個家夥,爆豪看上去也有些意外,但比起意外,他更多的是嫌棄。

……怎麽又是她啊。

樓梯間那一吻之後,爆豪只需要稍微注意一下上鳴和峰田平日的閑聊內容,就不難猜到當日出現在那裏的少女是誰。

爆豪眼神微妙地掃了她一眼,他形容不來那種感覺,如果說之前在樓梯間裏看到的真桜是角落裏被掩蓋住的寶藏,那麽現在站在他面前的這個人,就是擺在名貴櫥窗裏自然而然引人注目的珍寶。

奪目,亮眼,無法移開目光,甚至能讓人生出想要占為己有的想法——

明明大家都是兩只眼睛一張嘴,這家夥怎麽長的?

爆豪由衷地對發出了這樣的疑問。

“嘁。”

他從齒縫短促的氣聲中表達了自己的不屑一顧,剛要往外面走的時候,偏偏撞上了來找他的切島銳兒郎。

“爆豪你好慢啊我們準備走了哦……”

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爆豪見切島死死地攥住自己的胳膊,有些不耐煩:“我知道了,走……”

然而切島的腳步卻釘在原地,他擺出震驚得跟白癡似的臉色,像啞巴一樣指着真桜的臉,似乎有什麽話就堵在他嘴邊,但因為太過驚愕而完全說不出話來。

爆豪知道他想說什麽。

無非是誇贊那家夥的一些無聊言論罷了。

所以在切島緩過勁之前,爆豪提着他迅速遠離了月島真桜,省得待會兒被那家夥迷得神魂颠倒。

拜倒在她裙下的白癡太多了,他可不想切島也整天在他耳邊念叨這家夥的名字。

直到離月島真桜遠遠地了,切島才從震驚中回過神,愣愣地說:

“那個就是我上次看見的……與轟同學接、接吻的那個少女啊!!!!”

真桜低頭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

十點十分。

離新聞中所說的暴動開始時間只差二十分鐘,真桜覺得自己是時候找個借口離開了。

于是她微笑着對風間說“不好意思我家的門禁時間快到了”,順便拒絕了風間想要送她回家的計劃,獨自一人走上了八本木的街頭。

面對即将到來的、震驚全國的八本木事件,在能看清整個十字路口的咖啡廳窗邊坐下的真桜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掏出小鏡子仔細端詳自己的臉。

發型ok

眼妝ok

唇妝……唔好像有點花了,她掏出唇釉補了補。

當她手裏的唇釉啪嗒一聲扣上時,街道外的第一聲尖叫也随之響徹這個不會平凡的夜晚。

爆炸聲、槍聲、人群騷動聲,糅雜在一起,将平靜夜色攪得天翻地覆,咖啡店內的客人看着外面被爆炸氣流掀翻的車輛,全都一湧而出,高聲尖叫着四處逃竄。

但真桜沒有離開這裏。

一方面,她知道自己貿然出去就是送死,另一方面,她知道相澤消太在此次事件中除了協助其他英雄之外,還因為人手不夠負責了事後傷員的搜尋。

新聞的照片拍到他剪影的地點,就是在這附近。

地面在晃動。

城市在燃燒。

躲在櫃臺後的真桜伸出頭悄悄往外面看了一眼,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

爆豪君嗎……

沒空深究他在這裏幹什麽,真桜的耳邊忽然響起一陣轟隆隆的巨雷聲,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瓦礫磚塊掩蓋在了地下。

……妝白化了。

這是真桜的第一個想法。

随後通過神經末梢傳遞來的,是被天花板砸到的小腿引起的劇烈疼痛,她天生比旁人對痛覺的感知力要弱一些,所以能讓她都覺得疼得難以忍受,顯然是傷得不輕。

被埋在碎石瓦礫之中的真桜試圖自己從被廢墟中往上挪動,但腳被重物死死壓住,完全斷絕了她自救的可能性。

遠處的喧鬧聲仿佛另一個世界。

地下的空氣稀薄,真桜開始覺得有些困倦。

……難得打扮了那麽久,現在卻成了這個樣子……

要回溯時間重新做選擇嗎?

……不……還不是時候。

就在意識越飄越遠,疼痛與喧嚣都要離她遠去的時候,真桜的視線倏然再度明亮起來。

“月島!?”熟悉的嗓音,将她即将遠去的意識重新拉回世間,“喂——13號老師!這裏還有一個人!!!”

疲倦地半阖雙眼的真桜感覺到有誰握住了她的手。

“腳被壓住了!!快點清除障礙物——!!!”

這樣對着身邊的英雄喊完之後,相澤消太回過頭看向昏昏沉沉的真桜,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一只手穿過她的後頸将她半擡起來,少女微微蹙眉,額頭浸出的汗珠洩露了她的痛苦。

“振作一點,月島!我們馬上就會送你去醫院……”

模糊之間,上半身靠着相澤的真桜伸出手,顫抖的指尖攥住了他的衣襟。

随後她緊皺的眉頭漸漸松開。

非常微小的一個動作,但那種仿佛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的安心感,卻莫名地擊中了相澤消太。

“相澤老師!這女孩的腿——”

挪開沉重的水泥塊之後,顯露在那之下的,是少女鮮血淋漓的雙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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