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三天前, 葉多收到了宋銳的短信，通知她婚禮的時間地點。
婚禮當天正好是周日，葉多跟衛凡說要回家待一天, 衛凡沒說什麽，直接把她送了回去。
衛凡走後，葉多收拾一番, 跟周小枝說要去陸萌那裏, 然後自己打車去了酒店。一路上, 葉多的心莫名忐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即将見到張偉, 讓她有些不安？
她看向窗外，風景快速掠過, 腦海中的記憶也快速掠過, 心裏猛然生出一種滄海桑田的感覺。
汽車在酒店外停下, 宋銳西裝筆挺等在路邊。葉多下了車，他笑着迎上前, 似乎一點沒受上次事情的影響。
“婚禮在九樓, 我們上去吧。”
宋銳說着話, 很自然地把手臂彎起來遞給葉多。他等了一下, 見葉多并沒有動, 才恍然大悟般讪讪道：“又忘了你已經結婚了。”他說着，開了句玩笑，“衛先生也不在，他看不見。”
葉多突然擡起頭看他, 一字一頓認真道：“不管他在不在，我都跟他結婚了。”
宋銳愣一下，帶出一個勉強的笑，“你這麽愛他？”
葉多第一次聽見有人這麽說，說她愛衛凡。她腦子蒙了一下，好像被什麽東西打中，有一種很不适應的感覺。
她垂下眼，岔開話題：“我們還是先上去吧，萬一跟張偉錯開了。”
兩人上了九樓，進入婚宴現場，不少人向他們投來偷偷摸摸的目光。葉多很敏感地察覺到那是暗中窺視的目光，渾身不自在，微微皺起了眉。
“你有沒有覺得大家在偷偷看我們？”她向着宋銳靠近一點，低聲問他。
宋銳沒有直接回答，只淡淡說了一句：“我高中同學都認識你，而現在幾乎整個華城的人都知道你是EF集團的老板娘。”
葉多的腦子裏嗡地響了一下，直覺自己要闖禍。她來不及細想，拔腿就往婚宴廳外走，連張偉也被抛到了腦後。
“葉多，去哪兒？”宋銳趕緊跟上她。
葉多拔足狂奔，跑到走廊，突然停了下來。宋銳跟在她身後，剎車不及時，撞了她一下，下意識伸手抓住她往懷裏帶。
葉多被撞了一下，差點摔倒，緊接着又被宋銳帶進懷裏。面對這些突發狀況，她卻像沒有反應的人偶一樣，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
宋銳确認她沒事，才擡頭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走廊那端，身量高大西裝筆挺的男人雙手插在褲兜，偏着頭，眯眼看着他們。
“衛凡？”
宋銳輕喊了一聲，葉多卻一直一言不發，只是看着緩緩走過來的衛凡。
衛凡走到他們跟前，目光涼涼地從宋銳臉上掃過，接着停在葉多臉上。他舔舔臉頰，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問：“你不是說回家嗎？宋銳就是你家？”
葉多的心突突突一直狂跳，怎麽都沒辦法冷靜下來。她深吸一口氣，盡可能平穩道：“你為什麽會來？”
衛凡冷笑更盛，聲音也帶着一股寒意：“捉奸。”
“衛凡，你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衛凡挑一下眉，諷刺道：“讓我怎麽說？謝謝你？祝你們幸福？”
“衛先生……”
“閉嘴！”衛凡冷冷瞥了宋銳一眼。
宋銳上前一步，将葉多護在身後，“衛先生，我跟葉多是清白的，她過來只是想找人，你沒資格随意污蔑她。”
衛凡沒理他，目光從他身側越過，落在葉多蒼白的臉上，一字一頓道：“過來。”
“衛先生！葉多嫁給你了，并沒有賣給你，她有自己的自由，你憑什麽命令她？”
衛凡還是看着葉多：“葉多，我讓你過來。”
葉多輕輕挪動腳步，還沒邁出步子，宋銳的拳頭卻先揚了起來。葉多一驚，立刻抓住宋銳的手臂。
宋銳側頭看她一眼，以為她害怕，低聲安慰道：“別怕，我不會讓他欺負你的。”
衛凡垂下眼，冷笑了一下，什麽也沒說，轉身走了。
葉多看着那道背影越變越小，整顆心突然有種被掏空的感覺。她松開宋銳，追了過去。
衛凡的身影拐進樓梯間，葉多緊跟着追過去，卻已經不見了他的蹤影。
葉多想也沒想，直接撥電話過去。電話通了，樓下傳來衛凡的手機鈴聲，一層層傳上來，傳進她的耳朵裏。
鈴聲很快消失，電話裏傳來吐字清晰的聲音：“您好，您撥打的……”
葉多挂斷電話，突然覺得有些無力。她也不知道自己追衛凡想幹什麽，她跟衛凡是假結婚，衛凡也知道她喜歡宋銳，她似乎不需要解釋什麽，也解釋不了什麽。葉多握着手機，緩緩在樓梯上坐下。
不知過了多久，她手機響了起來，她幾乎反射性接通了電話。
“喂？”
“葉多，沒事吧？”
是宋銳，葉多心裏泡泡般鼓出一陣失落。
“沒事。”她有氣無力地答了一句。
“聽你語氣好像不太好？需要我跟衛先生解釋一下嗎？”
解釋？葉多想想，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沒有立場解釋，她跟衛凡連情侶都算不上，談什麽解釋？而且解釋起來，牽扯出張偉。不管對方是宋銳還是張偉，對衛凡來說有什麽差別呢？
“不用了，沒關系的。”
“好吧，有事随時聯系我。對了，我打過來是想告訴你一聲，張偉來了。”
“啊？！”葉多的心一下提起來了。
“我沒看見他人。不過賓客名單上他随了份子。我問填禮的人，也說沒看見他，錢應該是讓人帶過來的。我再幫你打聽打聽。”
葉多淡淡嗯了一聲，整個人都提不起精神了。她感覺所有事都亂成了一鍋粥，每一件事都不順心。
葉多又在臺階上坐了一會兒，才慢慢往回走。
葉多開了門，不自覺走到院子角落的車庫前，早上開出門的那輛輝騰不在，車庫裏孤零零停了輛甲殼蟲。葉多早料到了，但心裏還是忍不住有點失落。
她進了別墅，站在空蕩蕩的大廳裏環視一圈，失落的感覺越來越重。明知衛凡沒回來，她還是走上樓，去他房間門口看了看。他房間裝修偏簡潔冷硬，此時屋裏空蕩蕩沒了人氣，顯得更加冰冷。
葉多默默退了出來，她坐在客廳裏，有一搭沒一搭地看電視，不知道在等什麽。
夜色一層層濃重，郊區的別墅靜得有些吓人。葉多開了燈，還是擋不住心裏的害怕。
葉多覺得壓抑得難受，她不知道這莫名其妙的壓抑從何而來，卻讓她渾身難受，似乎再在這屋裏待一秒，她就會崩潰。
葉多從屋子裏跑出來，打車去了陸萌家。
陸萌正在奮筆疾書，寫到興奮處，只覺得自己堪稱文豪。滿懷的激情被敲門聲打斷，她帶着一肚子怨氣去開門。門打開，陸萌看着門口臉色極差的葉多，滿肚子怨氣瞬間煙消雲散。
“葉多，你怎麽了？臉色很差啊。”
“沒事，就是沒吃晚飯。”
陸萌把她讓進屋，從冰箱裏拿了面包遞給她。
“想吃泡面。”
“啧啧啧，跟着衛總好東西吃多了，懷念起垃圾食品了？”
陸萌一邊調侃着，一邊替葉多泡了一桶面。她端着面從廚房出來，越看葉多越覺得她不對勁。
“你怎麽突然跑來了？”她把面放在沉默不語的葉多面前，“衛總呢？”
葉多掀泡面蓋的手頓了一下，淡淡說：“吵架了。”
“他欺負你了是不是？”陸萌立刻炸了，邊打着轉找手機邊說，“叫上葉少，我們找他算賬去。有錢了不起？随便欺負人？”
“別！”葉多站起來，一把搶過她的手機。
“到底怎麽了？”陸萌一屁股坐在她對面。
葉多猶豫了一下，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陸萌。
陸萌越聽眉頭皺得越緊，“那你給他解釋啊，說你不是去找宋銳，是去找……”陸萌話沒說完，就停了下來，她無奈地笑一下，“真沒辦法解釋，不管你是去找宋銳還是去找張偉，對衛凡來說，都是給他戴了帽子。”
葉多抿一下唇，緊緊握住了泡面叉子。在外人看來，不管怎麽說都是她對不起衛凡，她也無從解釋。
“葉多，”陸萌的聲音緩了下來，“雖然我們是死黨，但我也覺得你有點過分了。不管是宋銳還是張偉，既然心裏惦記着別的男人，為什麽跟衛凡結婚？而且你們結婚太突然了，我都懷疑你是在宋銳那裏受了情傷，才投入衛凡的懷抱尋求安慰。現在傷平複了，冷靜下來，你又後悔跟衛凡結婚了？”
“不是這樣的，你覺得我是這樣的人？”
“你不是，你是個傻子，你一直搞不懂自己要的是什麽，一次次錯過，把事情弄得一團糟。然後又自己默默傷心後悔。葉多，你能不能別再做讓自己後悔的事？”陸萌有些急，語氣也硬了起來。
“我沒有。”葉多小聲争辯，她不太清楚陸萌說的總是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是什麽意義。
“行，我們不說這個。”陸萌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壓抑自己想要搖醒她的沖動，“我們一點點來，先說說張偉。”
“張偉怎麽了，就是一個學長而已。”
“說得太好了，不過就是個學長，你為什麽找了他十年？”
“因為他不辭而別，我……”
“這不是理由！從小到大，有多少人出現在你生命中，又突然消失不見？你為什麽不去找他們？非追着一個張偉不放？”
“我……”葉多想争辯，卻發現無法争辯，她沉默了，低下頭不看陸萌。
陸萌很強勢地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擡頭跟她對視。
陸萌的聲音放柔了起來，“葉多，看着我。跟我說，他又矮又胖，你到底喜歡他哪兒？”
葉多幾乎脫口而出：“喜歡他對我好。”
她說完，自己愣了，擡頭看向陸萌。陸萌一臉“早就料到了”的表情看着她。
葉多半張着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陸萌不打算這麽輕易放過她，繼續問：“他對你好你喜歡他，你的喜歡是有條件的？如果他不對你好了呢？”
葉多毫不猶豫道：“那我就對他好。”
葉多的腦海裏像被臺風掃過，亂成一片，然後又再次重建。過往的畫面一點點堆積起來，她的感情漸漸露出明晰的紋理。
陸萌沒容她過多得沉溺在回憶裏，直接把話題送到重點上：“你想明白了嗎？那我們再說說衛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