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葉多搬回了自己的出租屋, 照舊淩晨睡中午起，照舊每天對着電腦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照舊餓了吃泡面。生活跟以前似乎沒什麽不一樣, 但又好像處處都不一樣了。沙發好像太硬了，床好像太小了，一日三餐變成了一日兩餐, 衛生間裏只有一套洗漱用具了……

葉多覺得自己過了幾個月好日子, 被資本主義腐蝕了, 忘記了艱苦樸素的基本方針，這都怪衛凡。

衛凡、衛凡。

葉多無意識念叨了幾遍他的名字, 然後開始點開微博搜索。已經幾天了，衛凡并沒有把離婚協議書放上網, 也沒聯系過她, 好像所有的事就随着那句“你走吧”全被抹去, 沒留下一點痕跡。網上罵她的還在繼續，私信也天天收到咒罵。但葉多都無所謂了, 她只擔心大家會以嘲笑的目光看待衛凡, 畢竟他還有那麽大的集團要管理。

又是周六, 原本是葉多和衛凡去奶奶家吃飯的日子。葉多盯着手機上的日期有點失神, 不知道衛凡自己去奶奶那裏會怎麽解釋？說她生病了？奶奶會不會提出去看她？

葉多有些失笑, 自己這幾天怎麽特別喜歡胡思亂想？葉多收回心神，又開始對着一個字都沒有的word文檔發呆。

一下午坐立難安，葉多一個字也沒寫，對着電腦發呆, 神思恍惚。這種感覺實在太煎熬，她幹脆回房間睡覺去了。

迷迷糊糊，睡得也不算踏實。手機鈴驟然響起，睡夢中的葉多驚了一下，直接從床上彈起來，愣了好半天才回過神。

她抓起手機，剛接通，那頭的陸萌就喊起來了：“葉多，你跟衛凡到底在搞什麽？你們是不是瘋了？！”

葉多一臉懵逼，“我跟他好久都沒聯系了。”

“呵呵，葉多，你行，你以後也別跟我聯系了！”陸萌不知道在生什麽氣，挂斷了電話。

葉多完全摸不着頭腦，她回撥過去，等了好一會兒，陸萌才接通。

大概冷靜了一些，陸萌說起話來沒那麽沖了，“你上網看看去，你又上熱搜了，你現在要成熱搜女王，可以出道了。你王八蛋，氣死我了，假結婚這麽大的事你居然瞞着我。”

假結婚？！葉多腦子裏嗡一下，蒙了半天才反應過來：“等等，陸萌，你說什麽？假結婚？我一會兒再跟你解釋，我先給衛凡打電話。”

葉多也不管在那邊求解釋的陸萌，直接挂了電話，給衛凡撥過去。

電話無法接通。他還不肯接她電話？

葉多不管電話了，直接沖下床上微博。

兩個小時前，衛凡發了一條微博，只有一行字——她沒出軌，她是個好姑娘，是我欺騙了所有人。微博配了一張圖，是她跟衛凡當時簽下的假結婚協議。

網上一片嘩然，網友們立刻腦補了一出霸道總裁強占民女的大戲，葉多的形象瞬間從出軌壞女人變成了受欺壓白蓮花。不過絕大多數網友對這種假結婚的狗血劇還是持中立甚至支持态度，一衆人叫嚣讓他們在一起。

這種霸道總裁愛上我的狗血劇，看熱鬧的網友們喜聞樂見，但對衛凡只有壞處沒有好處。他這種欺瞞大衆的行為，立刻讓EF的其他股東以及合作夥伴們對他的人品發起攻擊，EF以及衛凡因此陷入信任危機。甚至有正在談合同的合作方趁機發難，利用這件事做文章，聲稱衛凡不是個誠信的人，做生意最忌諱這點，合作方的不誠信，會導致他們公司承擔的風險變大，因此在合同上必須給出更有利條件才行。一人開了這個頭，各家都效仿，一時間很多公司想趁機從EF撈油水，EF集團的股票大跌。

葉多腦子都是懵的，給氣懵了，她覺得衛先生怎麽跟張偉一樣王八蛋，每次都能讓她氣死過去。

她拿出手機打電話，衛凡還是沒接，她發了微信過去。

葉多：衛先生，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我讓人罵幾句就罵幾句，又不會少塊肉，現在把EF牽扯進去，損失的可是真金白銀！！股東們能放過你？！你要把我氣死了！！！你趕緊給我滾出來！！！

微信沒點動靜，看來衛凡是不回回她了。葉多想了想，準備打給衛奶奶。她還沒撥過去，手機先響了，是葉磊。葉多心裏咯噔一下，看來今晚上周小枝女士上的政治課是少不了了。

“喂。”

“葉多多，你好大的本事，還玩兒假結婚！趕緊回來吧，老媽要哭暈過去了。”

葉多不敢多說一個字，挂了電話就往回趕。

周小枝用一雙哭得水蜜桃似的眼睛望着她，葉多小心肝一顫，覺得自己罪大惡極。

她立馬跑過去挽住周小枝的胳膊，周小枝用鼻子哼了一聲，甩開葉多的手，“你這個缺心眼的丫頭，你是不是要氣死我？什麽不好玩兒，去玩兒假結婚？”

“不是玩兒，這不是形勢所逼嘛。”

“你少給我油腔滑調的，”周小枝戳了一下她的額頭，氣憤難平，“哪有什麽形式所逼？肯定是那個衛凡花言巧語哄騙你！”

“啊呀呀，疼啊。”葉多摸摸額頭，裝模作樣哀嚎，“你以前不是說衛凡特別好嗎？這會兒有變了？”

“我是當媽的，我就是自私，只看自己孩子。對你有好處的時候，他就好，這會兒坑了你，當然不好了！”

“也沒坑我。”葉多小聲争辯，“我們也是你情我願的。”

“你情我願個屁！”周小枝一拍桌子，吓了葉多一大跳，“那也是他哄你的，我女兒才不會做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沒有哄我，我自己願意的。”葉多剛說一句，看見周小枝女士已經拿起一旁的雞毛撣子了，她趕緊改口，“就是他哄我的！太讨厭！咱們代表月亮懲罰他！”

周小枝氣順了些，放下雞毛撣子。某個地方，正在喝咖啡的衛先生莫名其妙打了一個噴嚏。

葉多湊過去給周小枝撫背，安慰她：“這也沒什麽對不對？你別生氣了。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這還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你這個缺心眼的丫頭，你要氣死我，好繼承我的金手镯？”

葉多：周小枝女士，能不能別扯這些有的沒的？

“假結婚而已，我又沒什麽損失。”

“還沒損失呢？別人都當你結過婚的，以後婆家肯定把你當二婚看。就算解釋是假結婚，人家也會覺得你這姑娘不自重，結婚都能開玩笑，不是個好姑娘。”

葉多有些窩火了，呵了一聲，說：“這樣的垃圾我還嫁給他幹什麽？我欠虐啊？媽，這都什麽年代了，誰缺了誰都能活得好好的，誰也不用看誰臉色了，你別操這些閑心。有時間好好琢磨一下你的《南泥灣》。”

“《南泥灣》好幾個月前就排……”周小枝話沒說完，發現自己被葉多帶偏了，氣得揚手打她，但巴掌落到她身上，輕輕的沒力道，“你就會貧。不過說得也是，我女兒不看誰臉色，大不了我跟你爸養你一輩子。”周小枝說着，摟住了葉多。

葉多眼眶有泛紅，她笑着說：“以後我養你跟老葉。”

“不過話說回來，這事兒我還是要找衛凡說道說道。”

從周小枝那裏出來，天已經黑透，葉多正思考着去小別墅找衛凡，還是回自己的出租屋時，手機響了起來。

“喂，奶奶？”

“多多，你能來看看奶奶嗎？”

小老太太向來歡快的聲音低沉了起來，葉多心裏有些難受，她嗯了一聲，說：“奶奶，對不起。”

“傻孩子，沒什麽對不起的，也別瞎想，奶奶就是想跟你談談，沒別的意思。你在哪兒？我讓老雷接你去。”

葉多到了大宅，一進屋就看見衛奶奶跟周小枝一樣，腫着一雙眼。不過她不像周小枝那樣上來就開炮，衛奶奶依舊帶着笑慈愛地看着她。

葉多嗓子有些幹，啞啞地喊了一聲奶奶。老太太立刻站起來，像往常一樣過去拉住她的手。

她一邊拉着葉多走到沙發邊坐下，一邊對下人吩咐：“弄點去火茶上來。”然後給葉多倒了杯水，說：“傻孩子，你別為了這事上火。”

“對不起奶奶，我跟衛凡騙了你。”

“你們也是想哄我開心。”衛奶奶拍着她的手背，嘆了口氣，“我只擔心你們是為了哄我，才做了這麽荒唐的事，那我就罪過大了。”

“奶奶你別瞎想，我們是自己貪玩，才那麽做的，跟你沒有關系。”

衛奶奶笑了一下，“我還沒老糊塗，我都知道，委屈你了。你別看小凡現在風風光光的，大車大房子，人人都在仰望他，其實他特別苦。他命苦，爸媽都沒了，就剩我這麽一個老太婆，我要沒看着他娶妻，我就不敢去閻王殿報道。我要走了，留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可怎麽辦。沒我給他安排，他估計要自己過一輩子。我是真的心疼他，大概太急了，把他逼急了，才委屈你跟他演戲。”衛奶奶笑一下，眼角的淚花擠了出來，“他兩歲的時候，他爸媽就離婚了。他媽嫌他爸沒出息，就帶着他改嫁了，然後經常在他面前抱怨他爸。大概也是受這些事情的影響，這孩子在感情方面表現的有點遲鈍，或者說有點冷漠。別看他商場上春風得意，手腕多，套路深，一碰到感情上的事，他就慫，不知道怎麽辦。我要不在了啊，我猜他也不會結婚了。”

衛奶奶眼角的淚花越積越大，然後滾了下來，葉多手忙腳亂替她擦。

“奶奶，還沒找到衛凡！”

葉多還沒來得及說話，一道響亮的聲音就沖了過來。

葉多擡起頭，見陳數走了進來。陳數看見她，明顯愣了愣，随後笑了笑。

“衛凡怎麽了？”葉多沒管他不自在的表情，站起來詢問。

“找不到了，不知道躲哪兒去了。發了那條微博，人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