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孕事
自那日宮中回來,沈凝煙與夜無痕之間的氣氛變得有些微秒。雖然明面上看不出有什麽不同,但夜無痕還是能感覺到妻子對自己的疏離。
這種疏離并不同于以往的那種羞澀時的逃避,反到像是她把自己隔離開來,不讓人與之親近。
夜無痕感覺到以往的阿煙只是讓人覺得性情有些淡漠而已,但至少,你還能觸摸得到她的心。可現在的阿煙卻讓人覺得飄渺,看着她明明就在你身邊,你卻怎麽也沒法靠近,就好像彼此之間隔着一道看不見的屏障,你,進不去,她,不出來。
對于他們倆的這種現狀,一向無所不能的夜無痕也有些束手無策。他不知該拿她怎麽辦才好,他也不知要如何去做,才能化解他們夫妻之間這種陌生感。
如果說他們并沒有成親,如果說夜無痕不曾擁有過沈凝煙,并不曾得到過她所帶來的幸福與滿足,那麽他也許就不會這麽在乎這麽無力。
他或許會覺得遺憾,但卻不會被此事左右了他的思想他的情緒。
可是沒有如果,他們已經成親了,沈凝煙早已成了他的命,她早已溶入到了他的血肉裏,成了他身體裏不可分割一部分,失去她,他會崩潰的。
在愛情裏,誰先動了心,誰就注定比對方被動,他們只能用盡全身所有的力氣去打動對方,讓對願意同自已攜手一生。夜無痕便是如此,因為他被動,他只能拼命的對她好,拼了命的去愛她,他只希望能用自己的真心打動她,能讓她解開心結來接納自己。
最近整個淩王府都十分壓抑,府中所有的奴婢侍人做事都格外的小心,走動時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犯了錯觸到主子的怒頭上。
就連碧草與夏草也都比平日裏更多了一分小心,因為她們都發覺了兩位主子的異常,不或者說是王爺的異常(因為某女一直都是那副冷淡的面癱臉,所以碧草她們看不出有什麽異樣)。
這幾日,淩王殿下整日都是冷着一張臉,全身上下都散發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除了在王妃面前時,還跟從前一樣溫柔。在其他人面前,那簡直就是個冷氣制造機。
因而大家都看得出來府中男主人最近心情不好,勿必要小心伺候着,與免觸到主子黴頭上,丢了性命。
在整個淩王府都人心顫顫,如旅薄冰的時候,大概只有沈凝煙一個人跟沒事人一樣,該幹嘛幹嘛,不受一丁點的影響。
其實這也不怪沈凝煙,她自己本就是那種冷情淡漠之人,她唯有的一點點感情都已經給了家人,其他的一切自然不在她的眼中。
當然,除了她本身的冷情之外,更是因為她最近總是心力不濟的原由。
不知怎麽了,沈凝煙覺得最近總是神情晃呼,情緒比起平時來更為容易波動,容易胡思亂想,修煉時也沒法靜下心來入定,茶不思,飯不想,沒有什麽食欲,只有睡意十分濃厚,在任何地點,在任何時候,她都會輕易睡着。
Advertisement
沈凝煙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她從來都沒遇過這樣的情況,但對于向來警醒的她來說,這并不是一個好兆頭,她為此非常苦腦。
淩王府裏,有一處亭院跟沈府引雪居裏的珞璎亭很相似,是在沈凝煙嫁過來之前,夜無痕讓人建的。不知他是從什麽地方知道,沈凝煙很喜歡呆在珞璎亭裏,所以,他便在府中築了這麽一座亭子,以便于她嫁過來後,也能有個喜歡的地方。
這座亭子也叫落绬亭,只不過此落绬非彼珞璎,而是落绬缤紛,駐足停留的落绬。同為“落绬”,所暗藏的含意卻是不同,或許從建這座亭院的時,夜無痕就希望着她能駐足停下腳步,安心的待在他的身邊吧。
這亭子的含意沈凝煙是否明白暫且不說,但她當初見到這亭子時,的确是挺喜歡的。雖然這亭院周圍的花草不同于引雪居裏的那些一樣含有靈氣,但,人在陌生的環境中,看到熟悉的場景,還是會忍不住心生親近之意。
今日,沈凝煙因為心情煩燥,便将碧草她們都打發了,一個人拿了本書到落绬亭來修身養性。
她斜躺在亭裏的貴妃椅上,百無聊奈的翻着手裏的書,沒過一會,沈凝煙便抵抗不住濃濃的睡意,閉上了眼睛。
落绬飄落,微風拂起亭上挂着的紗幔,露出亭中安然沉睡的人兒,白衣勝雪,容顏絕世,萬物寂靜,現世安好。
夜無痕從軍營回來,到了扶蒼院裏,四處看了看,只見着碧草與夏草兩人在外屋打掃整理,卻未見到心中那抺牽挂的身影。
“碧草,”夜無痕向外喚了一聲。
聽到夜無痕的傳喚,碧草連忙走了進去,小心的問道:“王爺,您找奴婢。”
“王妃呢?”夜無痕問道。
聽到夜無痕是要問王妃的行蹤,碧草暗松了口氣,她就擔心怕自己無意中犯了什麽錯,要被主子責罰。
“回王爺,王妃她在落绬亭,王妃說她想一個人呆會,便沒讓奴婢們跟着。”
“知道了,你退去吧!”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夜無擺了擺手,讓碧草下去了。
“是,”……
待碧草出去後,夜無痕連朝服也沒換,便起身前往落绬亭。
到了落绬亭,他便看到了這樣一副美人沉睡的畫面。
…………
夜無痕輕聲走了進去,在沈凝煙躺着的貴妃椅前蹲了下來。他輕柔的撫摸着沉睡着的妻子的臉,看着此時的她上了那閉着那雙平日裏充滿冷意與疏離的眸子,少了幾分淡漠,多了幾分柔和,如同初生孩童一樣純淨而惹人憐惜的睡顏,他溫柔的在她眉心輕輕落下一吻。
夜無痕看着沉睡的妻子,低聲昵喃:“如若你平日裏也像現在這麽溫順乖巧那該多好啊!……小丫頭,你說,我該拿你怎麽辦呢!”這若有若無的聲音,好似在與睡着的人說,又好似在自言自語。
只是他那凝視着妻子的那雙眼睛濃得化不開的深情,卻是怎麽也藏不住。
如果有人從後面看去,定然會看到,那平日裏高大威猛的背影,在此時看來,卻是格外的心酸,那身影正被一股濃濃的無力感包裹着。
夜無痕就地而坐,靜靜的看着熟睡中的妻子,陪着她,卻沒有要将她叫醒的想法,……大約一個時辰後,沉睡着的沈凝煙沒有醒來的意思。天色漸晚,現在時節正值初冬,到了傍晚,空氣中冷意更盛。夜無痕擔心她再這麽睡下去會着涼,便從地上站起身來,彎腰将依然沉睡着她抱起,打算回扶蒼院。
若是平時,警惕很高強的沈凝煙被抱起時,定然早就感覺到了,可今日的她卻沒了平時那樣的警醒。她只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好似飄了起來,後又回到一個溫暖熟悉的懷抱裏,因為熟悉,她便不曾多想,在這懷抱裏蹭了蹭,便又安心的陷入睡夢中。
夜無痕看着她這小貓似的往自己懷裏蹭的模樣,溫柔的笑了起來,他想,大概只有這個時候,才能從她嬌小的身上看到脆弱的身影,與平日裏帶着冷漠的面具不同,脆弱的讓人想要去憐惜,想要去保護。
夜無痕緊了緊抱着人的手,輕柔而又穩妥的将妻子固定在懷裏,提步出了落绬亭。
正在房裏打掃的兩棵草見到夜無痕抱着沈凝煙進來,兩人連忙放下手裏的活前去幫忙,一個忙去掀開床簾,一忙将床鋪理好。
待夜無痕将熟睡的人輕柔的放到床上後,夏草便蹲下身去,準備給自家王妃脫去鞋襪。夏草的手還沒碰到沈凝煙的腳,便被夜無痕出聲阻止了:“我自己來,你們下去吧。”
兩棵草對視了一下,便壓低聲音輕應了一聲“是,”,退出了卧房。
夜無痕輕柔的給沈凝煙将外裳與鞋襪除去,細心的為她蓋好被子,他又坐在床前靜靜看了她半響,才離開了卧房。
這所有發生的一切,對于床上熟睡中的人,卻是一無所知。
戌時,夜無痕回到卧房裏,他見着妻子仍在熟睡,便準備來叫醒她。現在已是到了用晚膳的時辰,即便是小丫頭還想在睡,也應該把晚膳用完後再睡,不然餓着肚子睡覺對身子可不好。
他走到床前坐下,伸手撫上熟睡着的妻子的臉,輕輕揉了幾下,柔聲喚道:“阿煙,阿煙,起床了。”
叫了幾聲,床上的佳人沒有什麽反應,他又提高了些音量:“阿煙,阿煙,該起床了。”這一次,好似有點效果,床上的佳人總算有了些意動。
沈凝煙好似聽到有人再叫她,可是她卻感覺到眼皮非常的沉重,腦袋裏似有一灘醬糊,不願清醒,她十分努力的争開睡意朦胧的雙眼,便看到一臉柔情盡在咫尺的夜無痕。
只因她現在腦袋裏一片混亂,沒有半分精力,便打着哈欠,迷迷糊糊的與眼前的人說道:“唔~,是你啊,”說着揉了下眼睛,“……我現在好困,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好不好……”說着又睡了過去。
若夜無痕此時若是還沒察覺出妻子的異樣,那他也就白活了。
他連忙高聲的朝着屋外叫道:“碧草,夏草,你們進來。”聲音裏帶着急切。
一直站在屋外守着的碧草兩人聽到夜無痕的急切聲,連忙推門進去。
“王爺,怎麽了?”碧草緊張的問道。
“你們是怎麽伺候主子的,王妃最近身子不舒服,你們不知道嗎?”這責問的語氣冷得駭人。
兩棵草吓得立刻就跪到地上,聲音有些顫抖的回道“王爺容禀,因為王妃她最近除了有些嗜睡,其他的都很正常,以至于奴婢兩個沒能查覺到王妃她究竟怎麽了。”
“嗜睡還正常嗎?”
語氣更冷了幾分。
“奴……奴……奴婢知罪,”兩棵草吓得渾身顫抖。
夜無痕想發怒,又想到妻子平時挺在意這兩個丫頭的,比在意他還要在意,想着又是一陣煩燥,他壓制住心裏的怒意,煩燥的對着還跪在地上的兩棵草吩咐道:“還跪着幹嘛,還不快去叫太醫。”
“是,王爺,”兩棵草連忙站起來,向屋外急步走去。
在過門檻時,碧草因為腿腳發軟,不跌到在了地上,吓得夏草趕緊将她扶了趕來。
兩棵草出去後,夜無痕又喚了幾聲睡的沈凝煙,得到的仍是她迷迷糊糊的回應。
沒讓夜無痕等太久,韓平就架着王府中的吳太醫來了。
韓平是在半道上遇到兩棵草的,韓平見她們走的比較急,做向她們打聽出了何事,待了解清楚後,他便幫兩棵草帶着太醫來了。
韓平将吳太醫拉到夜無痕跟前,
“王爺,屬下帶吳太醫來了,”
“下官吳用見……”吳太醫準備向夜無痕行禮,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夜無痕打斷了。
“好了,好了,先別管這些虛禮了,你先趕緊給王妃瞧瞧吧。”
“是,”
聽到命領,吳太醫也不在多禮,他連忙将随身的藥箱打開,拿出診脈所用的物件,開始認真的給沈凝煙把診脈來。
吳太醫在給沈凝煙診脈的時候,碧草與夏草氣喘籲籲的同陳福,陳安一塊趕了過來。
見着吳太醫在給沈凝煙看脈,幾人都很識趣的沒說話。
“咦~”吳太醫的神情有些奇怪,好似不太确定什麽似的,又重新再把了一次脈。
“王妃怎麽了,你倒是看出來沒有?”
夜無痕瞧慮的問道。看見吳太醫這猶豫不定樣子,夜無痕一直就沒怎麽舒展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在心裏想着,難不成小丫的的心疾又犯了,可是他又否定了這一想法,因為心疾發作時并不是這樣的。
随着夜無痕在這邊心急如焚的胡亂猜測,那邊的吳太醫卻是已經得出沈凝煙的病因了。
他一臉笑意的收起把脈的工具收起後,轉向坐在一旁的夜無痕躬身道喜:“恭喜王爺,賀喜王爺,王妃她并非生的什麽病,而是有喜了。”
聽到吳太醫的話,夜無痕腦袋剎那間空白,有些失語,還是陳福他們的道喜聲将他飄忽的思緒拉了回來。他滿眼不可置信的看向沈凝煙平坦的小腹,實在是不敢相信在那裏已經孕育着一個流躺着他血脈的小生命了。
“你說确定嗎?”夜無痕聲音有些發顫。
“下官保證,不會有錯的,”吳太醫能理解夜無痕的失态,他想着,淩王殿下畢竟都這個歲數了,才盼來第一個孩子,情緒有些激動,也在常理之中。
得到肯定的答案,情緒稍稍恢複的夜無痕便詳細詢問吳太醫沈凝煙的情況。
“王妃她懷孕多久了?”
“從脈相上看,兩月有餘,”
“兩月……”難道是……,夜無痕心裏暗想,難道是在書房的那次懷上的!
“是的王爺,”
“可有什麽需要注意的地方,你一并說來。”
“是,王爺,因為尚不足三月,胎位尚未穩妥,仍需小心看顧,待至三月後,胎位坐穩定了,只需日常忌些孕婦禁用的東西與食物便可。只是……只是……”
“只是什麽,你到是說啊,吞吞吐吐的做什麽。”
“只是,還請王爺您這前三個月裏禁些房事,若是在這三月內行房,恐會傷及胎兒。”說這話時,吳太醫老臉一紅。若是與旁人說,他必是老神在定,自然無比。可誰讓他要交待的對像是淩王呢,這夜京,誰不知道淩王的兇名,他有些畏縮也是正常。
聽到吳太醫的囑托,夜無痕也不禁有些不自在的輕了一下“咳!”
後又接着問道:
“好了,這個本王知道了,還有嗎,”
“其他的,暫時沒了。”
“那好,”說着,夜無痕指了下站在一旁的兩棵草說道:“你下去再與她們兩個再交待一下細節吧,”他想,畢竟這兩個丫頭都是要貼身照顧妻子的,讓她們多知道一些禁忌也好。
随着夜無痕說完,兩棵草也很識趣的對吳太醫行了一禮,“有勞吳太醫了。”
“不敢當,不敢當,兩位姑娘快請起。”
與碧草她們說完,吳太醫便向夜無痕告退“那王爺,下官先告退了。”
“嗯,”
随後,吳太醫收拾了自己的藥箱與碧草她們一道下去了。
陳福韓平等人也很識趣的跟着一道退了出去,給主子留一點私密的空間,他們都知道,現在王爺定然是很想安安靜靜的陪着王妃,他們還是別打擾的好。
待所有人都出去後,夜無痕眼底的情緒再也壓不住,如決堤的洪水崩發出來。
他雙眼有些發紅,只覺得這孩子來的太及時了。
夜無痕将頭輕輕的靠在沈凝煙的小腹上,低聲的對着她的小腹昵喃:“孩子,你是不是也知道了你娘親她不要爹爹了,所以來幫爹爹的忙呢。”說着,眼中不自覺的溢出淚水,沒有人知道他最近因為妻子的疏離,心裏有多痛苦。
其實夜無痕一直都知道,若沈凝煙想走,他最留不住她的,她就好似那天邊的雲彩,飄忽不定,從不為誰停留。
而他心也一直都潛藏着一股淡淡的擔憂,擔憂她會在某一天,毫無牽挂的舍下一切偏然離去,尤其是這段時間,他的這種感覺更為濃烈。
不過,如今他卻是有些安心了
,他們之間有了孩子,有了牽絆,他相信,就算她放得下自己,她也會為了孩子而多停留一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