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當年藏匿在襄縣化名為“木三”的韓暮在外人眼裏是個孤兒,人也木讷老實巴交,最值錢的物什恐怕就是腰間挂的一塊缺角的玉佩,這樣窮困潦倒連自己都養不活的“木三”在秦老爺眼裏,無疑是配不上秦倌倌的。

于是,在秦倌倌病情稍有起色時,秦老太爺便後悔将自己寶貝孫女草率的指給了“木三”,打诨耍賴使盡手段逼“ 木三”退婚,見“木三”不肯退婚。秦老太爺甚至還單方面撕毀“木三”和秦倌倌的婚書,不承認這門婚事。

恰時,“木三”為替病重的秦倌倌尋藥在路上被仇家追殺生死不明,這消息落入秦老太爺耳中,秦老太爺大喜過望索性毀了這門親事。

之後,木三再未回襄縣,故,這門親事在外人眼裏算是作廢了。

如今舊事重提,當年和倌倌定親的“木三”沒死,也沒悔婚,那麽秦老太爺有一萬個不願也得履行這門婚事。

王湛眉峰一皺,為難的對韓暮道:“這事好辦,可公子若想繼續履行和秦小姐的婚約,恐怕暫時不能用您如今的身份。”

聖上猜忌公子有不臣之心,在朝事上處處打壓公子,眼下,若再被聖上知曉公子欲娶罪臣之後,定會對公子更為猜忌,畢竟那個皇帝都不願自己的皇權被臣子挑釁。

公子卻似毫不在意,他傲然一笑:“聖上和我君臣嫌隙已成,哪怕我不娶倌倌,娶的是旁人,聖上同樣也會猜忌我。”

王湛心想說是,可朝中之事向來風雲詭谲,公子您還是別觸聖上逆鱗為妙,便眸色一動,再勸道:“可現在秦小姐滿門心思都撲在救她爹的事上,恐怕也無心婚事,若公子執意這時要娶她,恐怕不妥。”

公子好似将他的話聽進去了,他面容有稍許松動。

王湛心中竊喜,卻憂愁道:“老奴還是那句老話,這秦小姐家逢驟變,又連遭親情反目,被情郎抛棄,心中痛苦自是不必說,此時正是需要人安慰陪伴的時候,您若再逼.迫她做些她不願意做的事,恐怕會惹她不喜。”

果然,此話一出,韓暮剛松動的臉色倏然變得陰沉。

王湛轉而一嘆:“哎,以老奴看,您不若先将她收入房裏,等過段日子,她傷情好了心緒穩定了些,您再逢時機提娶她的事這樣既能避一避聖上鋒芒,還能和她婚前多培養些感情,最恰當不過,反正她人在您眼皮子底下又不會跟人跑了,不是?”

韓暮眸色閃爍,抿緊唇一語不發。

王湛不知他想什麽,張嘴就要再勸,就聽韓暮忽而冷聲道:“派人速速去宜州查秦堅的案子,這事要在暗地裏悄悄的查。”

王湛不意公子忽然轉了話峰,剛要應下,忽而發愁道;“那老奴方才說的話……”

韓暮卻是幽了聲:“我成親之日,岳父怎麽能還不在場?”

“……”王湛。

敢情方才他絞盡腦汁想出來勸公子的話白說了?

王湛知再勸無用,苦着臉應下離去了。

韓暮負手立在寒風裏許久,直到堵住心頭的那股燥悶感消退了些,他才挪動腳步準備推門入內,可雙手剛觸到門框,卻似燙着般縮了回去。

知她不喜他,他還恃酒行兇逼.迫她做了那等事,她應該很恨他吧?此時屋中的她是不是正縮在榻角裏抱膝痛哭,會不會詛咒謾罵他趁人之危卑鄙無恥,甚至……恨不得拿刀一刀宰了他?

他搖頭苦笑。

若她能這般對他,他心裏還會好受些,這至少證明她心裏有他,可若她……還和以往一樣若無其事,面對這樣冷情冷心的她,他到底該怎麽做?

起初在她沒找他為她爹翻案之前,他是恨她的,可這恨中求而不得所占居多。

直到那日在韓府她大膽的親他并說要委身與他時,他面上震怒異常,心底卻在竊喜,喜她終于肯愛他,又恨她為了救她爹連身為女兒家尊嚴也不要了。

抱着這愛恨交織的心理,他将她強行留在自己身邊。

原想着……這樣也好,或許她和他相處中,她會慢慢的愛上他。

可她偏不,識出他是她的朋友“木三“的她,看他的眼神震驚喜悅無以言表,可卻唯獨沒有他最想要的“愛”。

多年對她求而不得的執念一瞬沖破他的理智,他對她說了強占她的話,原以為她不會赴約,可最後她卻來了。

其實,他和她一樣,都是可為愛而狂的人。

若這份愛情彼此給予對方,他們将是這世上最令人豔羨的佳偶,可惜的是,他的給了她,她的……給了柳時明。

于是,他明知她是為了求他替她爹翻案才委身與他,并不是因為愛他,可他還是高興的無以複加。

他不後悔今夜強迫她,哪怕明知她不喜。

他要叫她知曉,今後站在她跟前的男人不再是她的朋友“木三”。而是個會取.悅她會逼.迫她更會強占她的男人,逼.迫她從身心接受這個男人。

可到最後,最緊要的關頭,看着她局促驚懼的模樣,他卻怯懦了。

他怕她臉上那雙盛滿笑意的眸子因他自此變得灰暗,不再明媚,于是……他放過了她。

事後,他甚至怯弱的不敢直視她,怕從她眸中看到憎恨厭惡,哪會令他難堪的想殺了自己。尤其是在聽到她講述當年他錯怪她的事的時候……

他如抓到救命稻草般丢下那句怕她委身自己想不開的假話,幾乎是落荒而逃。

可他的心遺落在她那,哪怕她不屑要,今後他依舊會陪着她走下去,直到鬥轉星移,歲月混沌……

…….

夜已深,外面雞鳴漸起。

倌倌雙眸通紅的抱膝坐在榻上一直未睡,倒不是傷心自己身子被男人摸光親光感到傷懷不能接受,而是她不知待會兒要如何面對“木三。”

這好比一貧如洗的她忽然被人告知自己将得到一份巨額家財,她歡喜若狂,要去領這份巨額家財時,卻被巨額家財的主人告知他搞錯了,家財并不屬于她。

真是尴尬夾雜着失落令人呼吸困難。

她的朋友“木三”忽然變成了她的未婚夫,今後她和他成親後自己會被他睡一輩子,他們再也做不成朋友。

若将來她和他舉案齊眉夫妻和睦還好說,若她和他感情不和變成一對怨偶,那她豈不是失掉朋友的同時,還失掉個夫君?

倌倌心頭複雜難言,愁的睡不着覺,索性下榻穿好繡鞋,準備回自己屋中冷靜冷靜,剛推開房門,猝然看到韓暮人站在房門外,他臉色陰沉的可怖,眸色緊緊的鎖着她。

倌倌一驚,就聽韓暮啞聲問:“你要去哪?”

見他盯着她的目光炙熱露骨,是男人盯着女人的眼神,再非以往做她朋友時淡淡沉靜目光,不知怎的鎮定的倌倌忽然變得慌措,她心頭砰砰疾跳,只一剎那就紅了臉,胡謅道:“……我肚子餓了,想回去吃點東西。”

聽了她話的韓暮似松了口氣,他眉峰一挑,似是不信,擡腳跻身屋內,他身量高大似座小山般堵住房門,倌倌被他逼得朝後連退了幾步,退回了屋子。

“我房中就有吃的,在這吃完再走。”他撩袍坐在桌案前,下巴點着桌案上幾盤精致的糕點。

倌倌這會兒哪有心情吃這個?她頓時垮了臉,硬着頭皮一步一挪的坐在桌案前,拿起糕點急急塞入嘴裏想趕緊吃完就走人,許是吃的太急,吃糕點從沒噎過的她竟噎住了。

卡在喉嚨眼的糕點似無數片魚鱗,令她難受的吞吐不出,霎時眼底飙出點點淚花,倌倌忙抓起手邊泥壺倒水喝,韓暮已快速的提起酒壺湊在她唇邊,“先喝口酒。”

倌倌也顧不得羞燥,趁着他的手連喝幾大口酒将卡在嗓子眼的糕點沖下去,待喉嚨那股難受勁過去。她剛喘口氣,就聽韓暮挑唇,一本正經的道。

“吃慢點,我又不會和你搶。”

以往木三最喜歡搶她的糕點吃,每次為了不讓他吃她的糕點,她都要和他大打出手,倌倌下意識張嘴就要笑罵他:“那也要看你搶不搶的過我。”可話到嘴邊卻成了:“我不想吃了。”

許是兩人剛做了親密的事的緣故,和他相處時似乎有種不同以往的可稱之為“羞燥”的情緒一瞬襲上她的心頭,倌倌窘迫的忙丢下糕點。

“不合胃口?”韓暮驀地變得緊張,聲音卻聽起來低啞寵溺:“你想吃哪種糕點,我讓下人端來。”

倌倌想說自己想回去,擡頭,猝然撞入男人淩厲的眸光裏,她吓的身子一抖瑟,慫着搖頭,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若蚊蠅的道:“我想去如廁。”

人有三急,這樣說韓暮再不通情達理也該放自己回去了吧?倌倌舔.了唇角,害臊的想。

男人目光巡視在她臉上,緩慢的挑起唇角,倌倌只覺沒好事,不料男人卻痛快的答應。“行,快去快回。”

倌倌心中大喜忙要颔首,就聽韓暮皺着眉煞有其事的說:“不過,這間客棧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南邊毗鄰墳苑,北靠荒山,時常有豺狼鬼魅出沒,你可要小心點。”

“……”倌倌。

方才還沒尿.意,如今被韓暮一說,倒勾起了她想如廁的尿.意。

因客棧地處偏僻,裝潢簡陋,并未蓋如廁的地方,她和任道萱投棧時又将夜壺遺落在了馬車上,眼下青枝和任道萱已睡着了,她不想叫醒兩人陪自己去如廁,若她要去如廁,勢必要走出客棧,可這夜深人靜的……她忽然不敢自己單獨去了。

“怎麽?害怕?”韓暮似察覺到她猶疑,他手指扣着桌案詫異的問:“要不我陪你去?”

他尾音稍稍上揚,是強忍着憋笑的語氣,倌倌卻聽出戲谑的惡趣味來。

“不用!”她囧的将腳一跺,轉身就要走。

怕什麽!不就是豺狼鬼魅嘛,來一個她打一個,來兩個她趕一雙!

還沒等她邁出房門,韓暮的大掌忽的拍住門框,擋住了她的去路。

他慢吞吞的自下而上的看她,頗有些嫌棄的道:“正好我也內急,我帶你過去。”

他語氣随意的好似他是她最好的閨蜜,兩人可以大半夜同伴去如廁!!!

驚駭的倌倌竟慫的無言以對:“……”

為了不讓自己被尿.意憋死,委曲求全的倌倌,一路跟着韓暮出了客棧。

四下漆黑,夜風刮過左側一大.片密林,枝丫簌簌輕響,方才還大義凜然要拳踢鬼魅的倌倌吓得似個鹌鹑,心提到嗓子眼,攥着衣袖警惕的看着四周。

走在她前面的韓暮皺了皺眉,忽然駐足。

他淡聲道:“倌倌,你看你左手邊的樹後是什麽東西一閃一閃的?”

正驚懼的倌倌吓得“啊”的一聲,身子緊緊的伏在韓暮的左臂膀上,緊閉雙目發顫的問:“是什麽?”

韓暮瞥了眼左邊黑梭梭的密林,唇角一抽,攬住她纖細的腰.肢,将人扣入懷裏緊緊擁着,一本正經道:“哦,沒甚麽,只是幾縷青綠鬼火,似是趕着投胎朝你身後去了,這種鬼魅傷不到人的。”

倌倌:“……”

作者有話要說: 通知:6.26號淩晨要上夾子不更新了,明晚雙更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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