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顧慮

那人像是穿着校服的惡狼,眼睛裏帶着兇狠的威脅,他扯着林秉的衣領,壓低聲音:“我告訴你,你要是敢把這件事說出去,就算我被抓進去,等我出獄之後,我不會放過你和你奶奶的!”

林秉背抵在冰冷的牆上,慌亂地點點頭,他心裏其實還是想要作證的,只是暫時妥協騙騙眼前這個人。

那人卻從他校褲裏掏出手機和一張請假條,110顯示在屏幕上,還沒來得及撥。

那人當着他的面,把他手機裏的電池摳出來,然後用手機輕輕拍着他的臉:“還想報警?嗯?”

又展開那張請假條,看了眼,笑了下:“奶奶生病需要人照顧?林秉,你奶奶有心髒病吧,是不是吓一吓就直接過去了?你要是說出去,我被抓了,我的那些朋友,可仗義得很。”

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林秉瞳孔一縮。

“我答應你,不會說的,你別動我奶奶。”

“這可是你說的。”

那人把請假條揉成團,扔在林秉臉上,極為嚣張地上樓。

他是頭隐秘在羊群裏的惡狼,披着人皮的魔鬼。

明明有個同學因他而死,他還能若無其事地上課。

林秉的良心時刻受到譴責,甚至都能夢見高毅七竅流血地來找他,質問他為什麽不說。

他只能告訴自己,就算沒有他,警察叔叔也會抓到犯人的,他不該給家裏惹麻煩,奶奶年紀大了,經不起吓。

駱音在他耳邊打了個響指:“在發什麽愣呢?”

林秉回過神來,拔腿就跑,卻被一股力道牢牢摁在原地。

駱音拽着他的書包,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也不知道她一個弱小的女生,怎麽有這麽大的力氣。

“還是不肯說是不是?”

林秉搖搖頭,又點點頭。

“什麽意思?”她眯着眼睛,壓低聲音。

據說審問別人需要軟硬兼施,她這兩天給了糖不管用,現在就試試打幾巴掌。

林秉可憐巴巴地說:“我告訴你。你別對別人說好不好?”

林秉絕對是她這幾個世界見到的最慫最弱最膽小的任務目标。

可偏偏他嘴一癟,委屈地望着她,駱音心一軟,拿他毫無辦法。

“那你說。”

林秉湊過來,距離很近,駱音都能聞到他衣服上的肥皂味,正等着他說話呢,結果他一扭頭就跑了。

他對這裏的地勢建築很熟悉,沒兩下就擺脫了駱音。

駱音追得氣喘籲籲,心裏想着:小兔崽子,明天你來學校看我怎麽收拾你。

駱音去超市裏買了速凍餃子,打算第二天早上吃,拎着塑料袋走回家。

所謂家,就是一個偌大的空蕩蕩的二層房子。

駱音父母不在這裏住,跑去國外做生意了,臨走時,把她丢在這裏,說是有個小叔會來照顧她。可她長這麽大,自生自滅,就沒見過所謂的小叔。

駱音掏出鑰匙開門,有人在背後叫她的名字。

轉頭一看,竟然是扈芷。

“我找到證據了。”她揚起頭,格外驕傲。

駱音心裏好笑,找個兇手還找到潛在受害者頭上了?真有意思。

“那好啊,大小姐,你有什麽證據?”

扈芷沒在乎她的稱呼,擡手揚揚手裏的一塊手表:“你瞧瞧這是什麽?”

駱音走下臺階,接過手表仔細瞧:“嗯,不錯,卡地亞手表,名牌貨啊,這塊得上萬吧。”

“你裝什麽蒜?”扈芷直來直去,“這是你送給高毅的。”

駱音誇張地捂住嘴巴:“你怎麽知道?”

扈芷白了她一眼:“廢話,我是看過五千本推理小說的人。況且,這是我親眼看到你送給高毅的,裏面還有你倆做的标志,最後我是在一個二手貨店鋪裏看到的。”

手表确定是駱音送的不假。

駱音家裏有錢,送個名貴東西給喜歡的小男朋友很正常。

“是啊,我還送給高毅項鏈,手機,鋼筆,巧克力,衣服,但這又能說明什麽呢?”

扈芷說:“你那天不是問我動機嗎?這些就是你的動機。你為高毅花了太多錢,你很喜歡他,結果發現他并不看中你送的東西,反而四處找人賣掉這些換錢,你心裏是不是很氣?然後找人打他?然後一不小心就把他打死了。畢竟,是你約他在小路上見的。”

“我覺得你适合寫小說,扈大偵探。”駱音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解釋不清楚了,“而且,你為什麽要一口篤定是我約他見面的?”

“是他親口說的。”

駱音:“……”她沉默一瞬,突然笑道:“對了,扈芷,忘記跟你說了,班主任叫你明早去一趟他辦公室。”

扈芷被這話題轉得有點反應不過來:“什麽?”

駱音語氣放柔和:“你看啊,你回答我幾個問題。就可以解釋這個謎底了。”

“你搞什麽鬼?”扈芷一臉嫌棄,但還是點點頭,“你問吧。”

“誰叫你去辦公室?”

“班主任啊。”

“你明天要去見誰?”

“班主任。”

“班主任通過誰叫你去辦公室?”

“廢話,那不是你嗎?”

“那好,誰約你去辦公室?”

“班主任。”

兩人一問一答之後,駱音笑起來:“我騙你的,班主任沒有叫你去辦公室。這下,你明白了吧。”

傳話的人是會撒謊的,根本沒有什麽約人。一切都是有預謀的。

扈芷臉色變得難看,因為這個簡單的語言漏洞,她一直冤枉了駱音,還死追着人家不放,太丢人了。

駱音拍拍她的肩,似笑非笑:“這是條新線索啊,能跟高毅自然搭上話并且不讓他懷疑的,有哪些人啊?第一,肯定是學校裏的人對不對?說不定還是同個班的。扈大偵探,這些就靠你了。”

“我會找到真相的!”

駱音盯着她離去的背影,忍不住發笑:年輕就是好啊。

哪像她現在這樣,經歷了幾個世界,就覺得自己已經很老很老了,不想動彈,只想簡簡單單做完任務,回到空間。

不老不死,當個永恒的存在多好啊,為什麽還有那麽多人前仆後繼地沖向輪回,就像在她之前的人間神一樣,為了覓得那一點點光而遭受百般折磨?

她嘆了口氣,轉身開門進了房。

一夜好眠,早上起來,煮了豬肉白菜餃子,盛起來的時候往碗裏加了點醋。還燒了開水,燙熱了兩盒牛奶。

一盒自己喝了,另一個用手帕包着,放在書包裏,準備待會兒給林秉。

然而,牛奶慢慢變涼了,從上午早自習到下午放學,都沒有見到林秉的身影。

怕見她?逃避她?

但他也不能一直不來上學啊。

駱音去辦公室找老師,得知林秉昨晚上打電話請了一周假,駱音問林秉的家在哪兒,她作為同學也該發揮同學愛去拜訪一下,老師不肯洩露住址。

她只好回家,等待消息。

心裏隐隐有種預感:林秉怕是要幹件大事。

在家洗漱完,她揉着濕頭發打開電視,好巧不巧彈出新聞聯播,一身正裝的女主持人端坐在鏡頭前,左下角顯示地點,播的正好是他們這邊的事。

她越看,眼睛睜得越大。

——警方在今天破獲了暴力致死案,兇手被抓了。

那些個小混混有的逃到外地,有些膽大的留在本地,但都陸陸續續被抓住了。

這其中還有一個女性,化着誇張的妝容,提着劣質的廉價包包,一臉害怕地蹲在地上。

主持人還原這場殘局的真相。

十七歲高中生高某降價賣手機,出售給了錢某。雙方本是錢貨兩訖,但之後錢某說高某給的手機是模型機,叫高某賠錢,高某拒絕了。

然後發生了口角,高某推了一把錢某,導致她膝蓋磨破了皮。錢某便将這件事告訴自己的男朋友金某。

金某有個表弟孫某在學校念書,金某說咽不下一口氣,決心替錢某好好教訓那小子,讓孫某幫忙。孫某在商量好的時間,把高某騙到了沒有監控的地方。

金某帶上自己的兄弟,四個人一起教訓高某,失手把高某打死。

自始至終,都是錢和自尊禍害了性命。

主持人最後總結了一句:“在其他學生上自習課的時候,高某已經在渾身傷痛中,離開了人世,十七歲生命的花朵,沾上了社會的毒液,慘痛離世,枯萎凋謝。”

主持人看了眼手裏的稿子,補充一句:“兇手的成功抓捕,除了警察的辛苦破案,還有一份來自熱心匿名目擊者的關鍵線索,幫助警察确定了抓捕目标。如果這位目擊證人願意的話,可以出面錄取證詞,做原告證人;當然,也可以選擇不參加。不管怎樣,還是感謝您的幫助。以上就是我們的本期新聞,謝謝大家。”

駱音一聽到“熱心匿名目擊證人”,就忍不住笑起來。

她這兩天也不算白幹,雖然林秉最終沒有選擇出面指證,但他還是勇敢地向警察匿名投信。

他昨天表現得那麽慫,她還以為還得耗一些功夫。

新聞的畫面定格在警察押送犯人上警車。

駱音掃了眼,只覺得不對勁,再看一眼,一個、兩個、三個、四個,加上女人就是五個。

不對。

她心裏一涼,寒毛豎起。

那“孫某”呢?他不在這裏?警察抓住他了嗎?哪怕他是未成年不能露臉,打個馬賽克就好了啊。

這種情況,倒像是……孫某逃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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