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拆婚

臨塵鎮,劉家。

劉家是個大戶人家,門前有兩蹲石獅,扣着朱漆大門進去,還有個小院。

劉老爺聽說诃修是從造化寺來的,幫他們查看他們兒子娶妻時的怪事,挂着笑臉,熱情地把人迎進來。

在正廳當中,吩咐下人上了茶,便将事情說了:“這事兒着實蹊跷,去年我為犬子謀了一樁親事,可是新娘在成親那夜跟別人私奔去了。原以為是犬子倒黴,我們都認了,過了三個月,跟趙家一拍即合,正打算成親,新娘又在成親前一天吃壞了肚子,幾乎不能下床,過後,怎麽都不肯嫁給犬子。今年正月,本來跟王家都商量好了,結果新娘那邊出了岔子,大喜之日鬧騰着要上吊,婚事就取消了。”

劉夫人嘆口氣:“我們劉家條件不算差,兒子一表人才,正準備參加科考,前途可佳。但兒子都二十有三了,還娶不到妻子,香火延續可該怎麽辦呢?都說事不過三,也不知道造了什麽孽。”

诃修安靜地聽他們說完:“我觀劉家修建擺設頗有講究,風水極好,沒有邪物入侵的痕跡,二老不必擔心。這件事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有東西作祟。不知令郎在何處?”

“犬子還在外面,晚些時候回來。”

劉夫人:“師父要不在蔽舍小住幾日?待解決了事端,再回寺中。”

“那就叨擾幾日了。”

丫鬟帶着诃修前往客房,途徑一處,隐約察覺到一絲妖氣,不禁止步,溫聲詢問。

“那處小院是劉少爺居住的嗎?”

丫鬟颔首:“正是。少爺近些日子準備科考,本是一直待在房間裏苦讀的,今天說出去找個朋友,晚飯時間回來。”

她将诃修帶至一處,行禮道:“師父,這便是您的住處了,奴婢先告退了。”

“有勞姑娘了。”

诃修推開門,這間客房向陽,幹淨整潔,看來平時一直有丫鬟打掃。

诃修進了房,把東西放下,就開始敲木魚誦經了,不慌不忙。

駱音聽了一會兒,實在無聊,準備出門找找那縷妖氣的來源,就被诃修叫住了:“阿音。”

他看不見聽不到,但他能感知到。

“我……我去給你搜索情報。”

“你過來。”诃修攤開一只手,“到我手裏來。”

駱音不情不願地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窩在他手裏:“為什麽?”

“事情不簡單,你去的話,要小心一點。”他右手豎于前,低聲念咒,溫暖的金光像細流一般貫徹到駱音身上,舒服地仿佛泡溫泉。駱音情不自禁地在他柔軟的手心裏打滾。

诃修笑着:“我給你加固了一層佛光,在危機之時,保你一次性命。”

“诃修你什麽時候會這手的,太棒了吧!”

駱音覺得渾身輕松,五感通明,繞着诃修轉了一圈,貼在他臉上蹭蹭。

诃修雙目泛着淡光,瞧見了一個隐隐約約的輪廓,不甚清晰。

駱音一瞬就來到劉少爺的小院,聞着妖味,來到一個牆角,拂開一看,出現一個圓圓的不規則的洞。

——狗洞?狗妖?

她從洞裏鑽出去,跟着味道,出了府,不知走了多久,到了荒郊野外,半人高的雜草肆意生長,急促慌亂的腳步聲從遠處響起。

駱音定睛一看。

我勒個乖乖。

駱音一去,接近黃昏都沒回來。

诃修沒有感應到佛光被破壞,應該是沒有生命危險的,正在房中敲着木魚,突然丫鬟急匆匆推門進來:“大師,大師不好了,少爺出事了!”

據丫鬟所說,少爺不久在府前被人發現,渾身髒污,臉色蒼白,神志不清,不會認人,還一直說着胡話,不能吃東西,一吃就吐。

請了大夫,可是大夫也查不出什麽,只說身體空虛得厲害,需要補養。劉家少爺一向自律,不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着實想不通。

下人們紛紛猜測,是不是撞邪了?

老爺想起今天登門拜訪的诃修師父,便派人請過來看看。

诃修來到劉家少爺面前,仔細觀察會兒,松了口氣,對焦灼等候的二老說:“無礙。”

“怎麽能沒事呢?都成這副樣子了,還怎麽參加科考啊?”

诃修聲音柔和,帶着強烈的安撫意味:“遇到點東西,身上還殘留些,我驅趕一下便可。你們可有佛串之類的物件?”

“有的有的。”劉家二老信佛,又住在穹山之下,山頂便是造化寺,有事求佛去拜佛,無事也去閑逛沾沾佛氣。

诃修接過佛串,低聲念叨一段法咒,将發光的佛串置于劉少爺面前,随着黑氣緩緩彙入佛串,光也越來越微弱,直到诃修手一緊,佛串瞬間化為鑿粉。

衆人一瞬間驚住。

诃修轉頭對身後的丫鬟說。

“煩勞拿塊布袋來。”

丫鬟領命去,拿了塊灰色的小布袋,诃修接過,将粉末全都倒進去,之後将布袋開口系緊,遞給劉老爺。

“放心,令郎無事。還需麻煩施主将這布袋埋于桃樹下,燃三支香,磕三個頭。”

“好的好的。”

劉老爺将信将疑地接過之時,床上躺着的劉少爺突然起身,朝地上吐了一口黑水,随後徐徐睜開眼,虛弱地道:“我……我回來了嗎?”

“我的兒啊!”劉夫人沖上去抱住劉少爺,老淚橫流,“你吓死娘了。”

劉老爺也很激動:“多謝大師。”

“不必客氣。”诃修轉頭看向劉少爺,“你可還記得,你去了何處?見了哪些人嗎?”

“去哪裏?見了誰?”劉少爺捂住腦袋,一臉迷茫,“我、我不記得了,我什麽都不記得了。”

诃修走在門口,便察覺到屋裏有股熟悉的妖氣,同時,兩種聲音似乎在吵嘴似的。

“你放開我!”

“我不放!”

“你要不放,我咬你!”

“你咬得住我嗎?傻啦吧唧。”

“兄弟,咱倆都是妖,何必窩裏鬥呢。”

“誰跟你一窩?我們不一樣,我是聽佛經長大的妖,高貴!”

“得得得,只是我又沒做什麽壞事,你憑什麽抓我?”

“你沒做壞事?劉家少爺不是你搞的鬼?”

“我那是在救他,你懂不懂啊?”

“妖言惑衆!”

“喂!那成語不是這樣用的啊,別欺負我讀書少!”

诃修推開門,就見屋裏的大圓桌上,四腳朝天躺着一只……兔子?

那兔子前肢和後腿都被一條細細的霧給綁住,像是烤乳豬一般,只能扭動身體,其他大幅度動作做不得。此刻立着兩條長長的毛茸茸的耳朵,紅色的眼睛氣呼呼。

有人進來了,它便不動了,側躺在桌上,假裝自己是一只普通的虛弱兔子。

然而诃修不留情面地拆穿它:“剛有靈智二十年?”

兔子“嘤”了聲:“你不是招搖撞騙的啊?”

駱音得意洋洋地介紹:“那當然,這可是诃修大師,超級厲害,你幹沒幹過什麽壞事,他一眼就看出來了!”

“哎,既然你能聽見我說話,那我就告訴你。我只是來報恩的,我沒幹什麽壞事!不幸你看我的手,幹幹淨淨。”

兔子揚了揚自己毛茸茸肉嘟嘟的爪子,除了在地上踩過的灰塵外,并無其它。

駱音怼它一句:“你可以自己舔幹淨啊。”

兔子立馬反駁:“大兄弟,我是吃素的!”

诃修修長的手指輕輕放在兔子腦袋上,細細感受片刻,點頭:“确實沒有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阿音,你先放開它。”

駱音聽話地放開,納悶地嘀咕一句:“你閑着沒事來劉少爺這兒還刨個洞幹嘛?劉少爺是男子,你也是雄性……難道……”她一副破獲驚天大案的樣子,“超越種族,超越性別,真是可歌可泣啊。”

“可歌可泣個屁!”兔子看着溫順,脾氣卻暴躁,“都說了我是來報恩的。”

“是報劉少爺的恩嗎?”诃修問。

兔子搖搖頭:“不是,是報小蓮的恩。”

“願聞其詳。”

兔子雙眼望着上空,陷入了回憶:“晚晚是個采藥女,三年前,我被蛇捕食,雖然僥幸逃脫,但也受了很嚴重的傷,是晚晚救的我。我在養傷期間,知道她喜歡劉少爺。後來傷養好了,想報答她,晚晚卻失蹤了。我沒見到她的靈魂,也詢問過鬼差,并無她的消息,她肯定是被帶到不知名的地方。她還活着。”

“後來你找到晚晚姑娘了嗎?”

“沒有,我找不到,我怎麽找都找不到。”

诃修了然:“那劉少爺三樁婚事,也是你毀的?”

“是我。晚晚那麽喜歡劉少爺,可劉少爺卻要娶別的人,晚晚回來怎麽受得了!哦,不對,第一樁不是我做的,第一個新娘是自個兒跑的,我就拆了兩次。”兔子耿直,自己做的承認,不是自己做的立馬把自己摘幹淨。

駱音道:“你這小兔崽子,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啊,你連毀兩件,罪孽可大了。”

“你懂什麽?我這是報恩。”

駱音想起剛見這兔子的時候,它毛茸茸一大團,馱着劉少爺,正在奔命,駱音便趁機逮住了它,催眠一個人把劉少爺送回府上。

“你今天從哪裏把劉少爺帶回來的?又是誰追趕你們?劉少爺出去是要見哪位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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