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官場之上，不管是逢場作戲還是以權壓人，這男女之間摟摟抱抱的事情不在少數。可是讓方局長倍感委屈的是，不用說摟摟抱抱了，這拉手都沒拉熱乎呢。就被人兜頭 第一個耳光打得眼冒金星。人家某些領導公開玩下屬的老婆也玩得十分和諧，更不用說因為拉手就被人當衆暴打了，這可算是他方局長首創先例了。這要是傳了出去豈不成了蜚聲華夏的笑談了！方局長平日裏驕橫慣了，完全不知道被人痛揍是什麽滋味，在這種境況下他早就忘了英勇反擊了，而是像受了氣的小媳婦呆呆地捂着腮幫子對着站在面前的楚天羽發愣……
“天羽，他還沒松手呢……”林蕙心在一旁看得高興，忍不住煽風點火道。這個時候不要說方局長，就是楊倩也愣在那裏不知所措。這個耳光打得倒是無比爽利，可是接下來要怎麽收場啊！她的心裏替楚天羽着急，竟然忘了從方局長的手裏将自己的手抽出來。沒想到這樣一來，方局長又無端的多受了一次苦。
“表姐，這可是我替你打得啊，一會兒自己收場啊……”楚天羽搖了搖頭，無奈的一笑。林蕙心的性格既不糊塗也不沖動，既然是她主動要求打的，必然是已經想好了退路。
“嗯，少廢話，有我呢……”林蕙心對楚天羽出手那樣輕描淡寫有些不滿，她見識過他的拳腳，自然知道他的厲害。
“嗯……”楚天羽回手啪的一個反抽，“對不起啊，誰讓你不舍得松手呢……”他的嘴角挂着戲虐的微笑。
方局長如殺豬一般叫了起來，整張臉又紅油亮的腫得老高。這一次真的和豬頭沒任何差別了。他像是被電擊一樣急忙甩開楊倩的手，還沒打着野食兒呢自己先變成野豬了。聽到方局長鬼哭狼嚎的叫聲，從旁邊的包房裏沖過來幾個年輕人。看着方局長跌跌撞撞，滿臉紅腫的樣子一個個吓得驚愕無語。這種坐慣了辦公室的小喽啰，大多是欺軟怕硬的貨色。看到自己的領導被人家暴揍，又見楚天羽泰然自若的神色，這些人自己先慫了。不用說動手為方局長讨回公道，就是敢動動嘴上功夫和人家理論理論的人都沒有。
這小子連他們奉若神明的方局長都敢打，一定不是等閑人物。不管人家是混紅的還是混黑的，總之，他們這些小蝦米是絕對惹不起的。
“你們在這裏搞什麽！”一個四方大臉的中年人急匆匆的闖了進來，看樣子顯然是得到方局長被打的消息馬上趕過來的。他不相信在荊江的地面上有什麽人敢這麽無法無天，在這種場合公然毆打國家幹部。他怒氣沖沖的趕過來分明是要來主持公道的。
“李部長，就是這小子動的手！”方局長的嘴說話不利索，身邊那些小太監見來了大領導一時覺得有了底氣，七嘴八舌的叫嚣起來。
“你……”李淵正想給肇事者一個當頭棒喝，可是當他一眼看到對面的楚天羽，卻突然愣住了……
“天羽同志？”李淵驚訝之餘冷冷的甩了方局長一眼，剛才還冷若冰霜的臉上轉瞬之間多雲轉晴，陽光燦爛。他伸出一雙大手緊走兩步，握住楚天羽的手使勁兒的搖晃起來。
“您是……”楚天羽覺得對方面生，想不起在什麽地方見過了。不過人家口口聲聲天羽同志，想必是和自己有些淵源的，所以也不敢怠慢。管他認識不認識呢，先換上一副笑臉總是沒錯的。
“哦，我叫李淵……”中年人笑呵呵的說道。
“這位是市委組織部的李部長……”楊倩在一旁終于緩過神來，急忙介紹道。
“李部長好，”楚天羽也表現出适當的熱情。這位李部長正是劉書記口中對自己關懷備至的市委領導。“您對我的關懷，劉書記已經一一傳達到了，說起來我真是受寵若驚啊……”楚天羽讓紀美薇打聽這位李部長的來歷卻沒有回音，不過，萬事謙卑周全一些總沒有錯。
“天羽同志啊，你這麽說可就言重了啊！對你這樣的青年才俊，我們可是一直求賢若渴啊！就看你肯不肯效仿當年的諸葛武侯慨然出山，一平天下了啊……哈哈……”李淵拍着楚天羽的手背，大有英雄相惜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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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說笑了，天羽實在是愧不敢當啊……”楚天羽也笑了起來。
兩個人如此執手言歡，看得方局長和那群小太監目瞪口呆。他們并不認識楚天羽，原以為只是個長相俊俏的毛頭小子。可是看着一樣眼界極高的李部長對人家贊許有加，又客氣又熱情的模樣一下子全傻了。難道這個小子果然大有來頭？！這樣一想，剛才多嘴的那些人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兩個耳光。還沒看清楚狀況就急着打小報告這不是找死嗎！
李淵和楚天羽寒暄已畢，轉過身向楊倩點了點頭，又冷冰冰的瞥了一眼噤若寒蟬的財政局衆人。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怎麽搞出這麽大動靜……”李淵的話明顯是說給楊倩聽的。大家在這個圈子裏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彼此是什麽脾氣秉性也大概有些了解。不用說，一定是方局長借着酒勁色膽包天了，才被打得這麽慘。不過，這個楚天羽出手也太重了吧，這樣的事要是傳出去，他李淵的臉上也無光。可是，楚天羽他是不敢得罪的，他只能借着楊倩的敲一敲邊鼓。這個女人實在是太孤傲了，荊江市這麽多成功人士好像就沒有她看得上眼的。僅從這一點上說，李淵對她也是有些意見的。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一直對這場戲冷眼旁觀的林蕙心終于開口說話了。“你們那個什麽局長借着握手的機會，使勁兒往人身上貼，楊姐往後一躲，他往前一撲，好巧不巧就撞到椅子上了……我們對你們這些當官的可是客客氣氣的，甚至連拒絕騷.擾都不敢，可是你們也不能拿着自己的無恥當理說吧，自己撞的就是自己撞的，幹嘛往別人身上推……”林蕙心的語氣輕輕柔柔的，可是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刀子狠狠的戳在方局長的心裏。如果不是礙于李淵的面子，他一定會氣得暴跳如雷。被打了不說，還要被人家當着領導和下屬的面這樣奚落，真是太丢人了！
李淵皺了皺眉頭，差點兒沒氣樂了。這女人的一番話簡直是把他們當猴耍，他要是相信方局長的豬臉是撞出來的，那他豈不是蠢到了極點！可是李淵畢竟是老謀深算之人，略一沉吟，便冷靜下來。這個女人在這種場合恬淡如水，舉重若輕，話裏話外帶着玩笑和戲谑。僅是這種氣定神閑的氣度就絕非是一般人可以望其項背的。況且，不管這種說法多麽不着邊際，可是這樣說最大的好處就是把動手打人的楚天羽從整個事件裏解脫出來。這也是他李淵最想做的一件事。
“這位是……”李淵對着楚天羽微微一笑。他發現楚天羽看着那個女人的眼神絕不一般。
“哦，忘了跟您介紹了。這位是我的表姐，專程從京城來看我的……”楚天羽對林蕙心的說法也深感詫異，此刻正在強忍着笑。見李淵問起，急忙回答道。
“噢，失敬失敬……”李淵頓時滿臉堆笑，“實在是不好意思，讓您見笑了。方局長也許是多喝了幾杯，頭昏腦脹的，手腳不聽使喚，讓您誤會了……不管怎麽說，這是事關幹部形象的大事，我回去之後一定督促方局長深刻反省……”李淵的腦子一轉，他對楚天羽的背景可說是了如指掌，可是他并沒有聽說過他還有這麽個表姐。因此，李淵多留了一個心眼兒。且不論這個表姐是真是假，既然他默認楚天羽從中脫身了，那麽似乎這位表姐也應該給自己一個面子給方局長一個臺階。這樣雙方各退一步，也就萬事大吉了。畢竟自己和方局長同地為官，日後還要相處，這個時候弄得太僵了也不好。再說，方局長原本就是會來事的人，這一次在省財政廳的項目裏也扮演了重要角色，難說人家日後會有怎樣的發展。所以，即使是看着楚天羽的面子，他也并不想真正為難方局長。
可是林蕙心似乎并不領情。
“原來你們荊江的幹部喝多了，手腳就會往女人的身上招呼啊……”林蕙心毫不留情的譏諷道，“既然你李部長都對這種騷.擾習以為常，可見老區的風氣已經被你們敗壞得差不多了……”
“表姐，李部長可是一身正氣的領導幹部啊……”楚天羽見李淵的臉色鐵青，怕林蕙心捅了馬蜂窩。所謂窮寇莫追，楊倩沒受什麽委屈，林蕙心也痛快了嘴，如此也就行了。要是真把人家逼得翻了臉，那他和楊倩以後在荊江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既然他是組織部的領導，那下面的幹部出了作風問題，他也難辭其咎……”林蕙心沒理會楚天羽的提醒，依舊說得興起。
楚天羽皺了皺眉，他印象之中的林蕙心永遠是一副見慣風月，與世無争的樣子。沒想到今天卻變成了憤世嫉俗的激進青年。
李淵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耐着性子在自己的記憶庫裏仔細一番搜索之後，終于篤定不論是秦家或者楚家都沒有這樣的親戚。這樣一來，他對這個女人的忍耐就自然而然到了極限。他李淵也是有脾氣的人，不能容忍一個毫不相幹的人對自己品頭論足，為所欲為。不過，畢竟礙于楚天羽的面子，他總不能當面痛斥，總要想一個妥善之道為好。
正在尴尬之時，一個小秘書急匆匆走進來在李淵身邊耳語了幾句，說是省財政廳的柳廳長要走了。
李淵嘆了一口氣，今天本來是他代表荊江市領導和方局長一起宴請省財政廳的柳廳長。可是沒想到卻弄出這樣一段插曲，想來人家是等得不耐煩了，或是覺得無端的卷進X騷.擾事件，和他們丢不起人，所以索性提前告辭了。
“你和我一起先去送柳廳長，這裏的事回頭再解決！”省裏領導的拂袖而去讓李淵大為光火。就算是楚天羽有深厚的背景可以免受牽連，可是對這個口無遮攔的女人，他一定要讓她嘗一點兒苦頭！
“你說的是你們嶺南省財政廳的柳程志吧……”林蕙心挑了挑眉毛，“麻煩你告訴他一聲，我是從首都來的，姓林，我想見見他……”
“就憑你……”方局長從李淵的話裏話外漸漸品出對自己有利的味道，所以對林蕙心這樣的說法大為不屑。就算那個姓楚的小子不能動，可是教訓教訓這個女人出一口惡氣也是好的。
李淵突然一愣。首都來的，姓林，而且那麽大膽的稱呼柳廳長的名諱……這個如果不通報一聲也許真的要出事了。他在官場上混了這麽多年，這一點覺悟還是有的。
果然，柳廳長一聽回報，二話不說就急匆匆的趕過來了。
“你們財政廳是怎麽做幹部工作的……”林蕙心連寒暄都省略了，直接向年過半百的柳程志發難。
讓李淵和方局長大為震驚的是，柳廳長躬身而立，連一句申辯的話都沒有。等到林蕙心發完了心中的怨氣，柳廳長才恭恭敬敬的擡起頭來，滿臉堆笑的問了一句：“林老的身子骨還是那麽硬朗吧……”
“嗯，蒙您挂念了，爺爺的身體還不錯……”林蕙心的語氣也漸漸變得緩和下來。今天晚上她有點兒過于敏感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柳廳長笑得很誠懇。
李淵和方局長把柳廳長和省廳的幾位同志送到門外的時候，柳廳長單獨把李淵拉到身邊。
“李部長，我們那個項目暫停一下吧……再找些專家論證論證……”
“可是我們已經達成共識了啊……”
“我考慮了一下，時機還不成熟，再議吧……”
“可是……”
“李部長，你我朋友一場，我跟你交個底吧。你保不保那個王八蛋與我無關，不過，我要向林老有個交代。所以在你們荊江市委沒有給出明确意見之前，一切都只能暫停了……”
李淵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原本是一場華麗麗的慶功會，愣是被方局長這個王八蛋搞成了散夥飯。他恨得牙根癢癢，恨不得自己再沖上去給方局長幾個響亮的嘴巴。可是，想一想，他的後背也發涼。他還不是差一點兒犯了官老爺的脾氣，想給人家林蕙心一點兒顏色看看。要不是柳廳長來救場，恐怕這個時候他已經和方局長一起完蛋了！
“林老的脾氣還是老樣子？”李淵聽說過這位傳奇般的老人，林老最富盛名的冷酷和鐵腕，無論對敵人還是對自己人來說都是一場噩夢
“嗯，一如既往，老而彌堅……”柳廳長點了點頭。
“可是，林老的孫女怎麽會和楚天羽在一起？”李淵沒敢把話說明，世人都知道秦老和林老是一輩子的死敵。
“誰說楚天羽一定就是老秦家的人……”柳廳長微微一笑，“普天之下，觊觎楚天羽之才的大人物何止秦老和林老。你李部長不也是受人之托，想插.上一腿嘛……”
李淵大吃一驚，他看着眼前的柳廳長，久久無語。看來，他對自己自視過高，卻把人家看得輕了。他自以為天衣無縫的秘密，卻被不顯山不露水的柳廳長一語道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