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勳貴

陸博士看到陶學錄,躬身見禮,“學錄大人是要出門嗎。”

“是啊,我要出去辦點事,剛好華丫頭能幫得上忙。”陶學錄朝陸博士微微颌首。

陸博士欠身退讓至一旁,請陶學錄和華琬先行。

華琬發現陶學錄只在私底下溫柔慈祥,譬如陸博士過來置物房檢查她背書時,陶學錄都會一直溫柔笑着,但一旦出了置物房,且有不相識的外人在場,陶學錄就會板起臉,一副冷冰冰的嚴厲模樣。

待陶學錄帶着華琬走遠,何矜才附耳悄悄地與謝如英說道:“如英,那置物房的學錄瞧着可真有氣勢,連陸博士對她都畢恭畢敬的,華琬的日子約莫不好過,昨兒旬假我同她一道回來,她怎還傻樂呵的起來。”

“華琬心寬人本分,正派人對她都差不到哪兒去,好了,我們別背後瞎議論別人,快走吧,一會耽誤了事,小心陸博士訓你。”謝如英微微蹙眉,她覺得陶學錄有些兒眼熟,只一時想不起在哪兒見過,先才又不敢仔細瞧了。

“啊,陸博士訓我,你可得幫我攔着。”

“誰理你。”

謝如英與何矜的關系極好,二人常一起讨論了擺件和器具的造型工藝,皆是既勤勉又有天賦的,陸博士對她二人頗為欣賞。

陶學錄和華琬到了工學堂外,華琬扶陶學錄乘上烏頂馬車。

慶國公府位于京城的東榆林巷,馬車過南門大街,便沿了榆林巷一直往東前行。

華琬睜着大大亮亮的杏眼,時不時撩開格窗簾幔往外張望一番。

陶學錄拍了拍華琬手背,笑道:“華丫頭,是不是有些兒緊張。”

被陶學錄說中心事,華琬幹脆緊挨着陶學錄坐下,小聲地說道:“嬸娘,學生聽哥哥說,慶國公很厲害,不是襲爵白吃皇糧的。”

陶學錄一點華琬額頭,“傻丫頭,白吃皇糧這四字可不能随便說,往後你進了六院,更不可以議論當朝權貴高官,不管是誇是貶,都別去說,六院裏看似幹淨,其實心懷叵測的人極多,一不小心就給盯上了,記住了嗎。”

華琬吓的一瑟縮,乖乖點頭,心裏更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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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學錄好笑道:“好了,我們見不着大官,只是去拜訪鄭老夫人罷了,不用怕。”

“可鄭老夫人是诰命夫人。”華琬一下一下地拍撫胸口,告訴自己要鎮定。

陶學錄忍不住執帕子掩嘴呵呵笑起來。

馬車行至慶國公府垂花門外,立即有等候在此的仆婦上前,擺了腳凳,請陶學錄和華琬落馬車。

華琬剛站穩,最先映入眼簾的是醒目的雙扇大紅漆銅環大門,一對虛檐短柱繞花瓣聯葉紋,柱頭雕了花萼雲和串珠,猶如一對含苞待放的倒挂花蕾。

華琬暗暗咋舌,垂花門都如此精致,也不知國公府的大門該有多華美。

婢子引二人入垂花門,很快走上抄手游廊,長廊亦是雕梁畫棟,每隔一丈內梁上便懸挂了一盞八角宮燈,穗子随風打轉,後又纏繞在一起。

走了約莫一刻鐘,過一處月洞門,再走一段通幽小徑,終于到了鄭老夫人住的穆和堂。

靜立于內堂外,身着青色半臂襦裙的婢子看到陶學錄,端正地福了福身,撩開水晶琺琅簾子,進屋向鄭老夫人通禀。

國公府是簪櫻世家,規矩極大,華琬從進垂花門起,便束手束腳,這會臨要見到鄭老夫人了,她更是屏住呼吸,眨眼睛都要掐着數兒,挺得筆直的脊背一陣陣發麻。

“學錄大人,老夫人請您進去呢。”婢子很快回來,恭敬相請。

陶學錄淡淡地說了聲謝謝,随手牽起華琬,旁人乍看下都以為華琬是陶學錄的嫡親孫女。

內堂裏子孫萬代紋高櫥上點了嵌寶蓮瓣青銅小香爐,袅袅青煙繞着橫梁散在松綠色軟煙羅窗紗帳。

鄭老夫人正斜靠在紫檀矮榻正位上,頭上戴了嵌祖母綠鳳穿牡丹紋抹額,夾雜着銀絲的矮髻上插兩支竹節翠玉簪和三支金佛手,海棠色對襟錦緞褙子上繡了鮮亮的寶相花紋。

內堂裏除了鄭老夫人,其左側還立有一位绾半翻髻的漂亮婦人,金鑲琥珀日月紋掩鬓簪和金線牡丹紋對襟褙子,襯得婦人十分貴氣。

陶學錄朝鄭老夫人福了福身,華琬趕忙跟在其身後有樣學樣。

“下官見過老夫人、大夫人。”

“你我之間還行的勞什子禮,快坐吧。”鄭老夫人撐扶手直起身子,先請了陶學錄坐,再将目光落在陶學錄身邊,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女娘身上,“娴娘,這位是?”

陶學錄閨名喚陶品娴,與鄭老夫人相識已久,雖然鄭老夫人待陶學錄極親熱,可陶學錄一直禮節不減的應和,雖挑不出錯處,可不免顯得冷淡。

陶學錄将華琬牽到身前,柔聲道:“她是下官收的小徒弟,阿琬,過來見過鄭老夫人。”

見到廬山真面目後,華琬反而鎮定下來了,端正平穩地向鄭老夫人拜下,聲音清脆如莺,“小女拜見老夫人。”

“娴娘收的徒弟,定是極好的,遠遠瞧着便透了股機靈勁。”鄭老夫人笑着颌首,回應的敷衍,“回去吧,好好跟着你師父學。”

“是,小女謹聽老夫人的話。”

寒暄了兩句,陶學錄便将四只分別裝牡丹、梅花、荷花、蘭花金簪的錦匣交于随侍其身後的婢子,婢子再奉于鄭老夫人。

鄭老夫人一一打開錦匣,金燦燦的首飾晃花了人眼。

鄭老夫人一露出滿意的笑來,一旁的夫人便心領神會地說道:“娘,您可別說,這新宋國裏論起制飾技藝,真是沒人能比得過學錄大人,您瞧這牡丹花瓣和小梅花,比真的還漂亮,小喜鵲更是有趣讨巧地令人擺不開眼去。”

“是啊。”鄭老夫人亦愛不釋手,“我都舍不得送那些孩子了。”

把玩了一會,鄭老夫人看向一旁的夫人,說道:“聽說钰郎回來了,你去多陪陪他吧。”

明白着是在趕人了,夫人面上神情有點挂不住,又不敢違了老夫人,只能讪讪然退下。

鄭老夫人緩緩舒一口氣,命人收起錦匣,同陶學錄說道:“終于清淨了,娴娘,我還有一套首飾要拜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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