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

闫嫣後來給霍申去電話,已經是情緒平複好一會兒的事了。

霍申當時正在看營銷總監要他簽的文件。

闫嫣本來是想跟他讨論佩拉和蕭然的事,突然想到不知道佩拉跟她哥報備過沒有,也不知道佩拉想不想讓她哥知道,發熱的頭腦突然就冷卻下來,趕緊剎住話,轉而問他:“你今晚回來吃飯嗎?”

“今晚啊……”霍申最近一直在忙公司新産品的事,已經有些天沒回家吃飯了。他停了一下,還在想,旁邊的營銷總監沖他擺擺手,提醒他今晚還有一個行程。

霍申只好說:“對不起啊。”

闫嫣便明白了。

“沒事,工作重要。”她将手放在已隆起一點點的小腹上,用開玩笑的口吻說:“你也是為了給寶寶賺奶粉錢嘛。”

霍申嘴角揚起來,臉上盡是溫柔。

挂了電話,營銷總監坐在霍申對面,嬉皮笑臉地說着:“對不住了霍總,要你做我的活,又害得你沒法回家跟嫂子一塊吃飯了。”

霍申乜了他一眼,不冷不熱說:“你就繼續幸災樂禍吧,遲早有一天找個人把你替了。”

“別啊!”總監的語氣和表情都沒有半點着急的樣子,反而意味深長:“這也不能怪我,誰讓那鄧影後只願意跟你一個人談呢。我這區區營銷總監,人瞧不上眼啊。”

霍申懶得和他扯嘴皮子,簽完文件,拿上協議書,這就去赴奎妮的約了。

奎妮晚上定的是一家法國餐廳,私人會所,位置很偏,霍申繞了好幾圈才找到。

當他走進餐廳,發現裏頭空空蕩蕩的,只有一桌。

奎妮沖他擡了擡手,價格不菲的鑽石耳墜在燈光下熠熠生輝,與她精致的五官相得益彰,耀眼非常。

霍申也沖她擡手示意,走過去,坐下來,掃了一圈,笑起來:“你包場了?”

奎妮攤了一下手,露出妩媚的笑容:“Fennie知道我今晚要來,就只想做我一個人的生意了。”

霍申将協議書放下,一邊幫奎妮倒酒一邊調侃,“不愧是影後,面子夠大。”

奎妮低眸淺笑,伸手拿過協議書,順便問:“你帶筆了麽?”

霍申放下紅酒瓶,從西裝口袋裏掏出一把黑色鋼筆遞給她。

奎妮接過,直接翻到協議書的最後一頁,洋洋灑灑簽下“鄧奎妮”三個大字,然後便将它放回原位。

霍申視線在協議書上落了一下,有些驚訝:“這就簽了?”

奎妮将鋼筆筆套套回,簡單的動作,卻做得極具魅惑:“不然你能有心思跟我好好吃飯嗎?”

“協議內容你都不看一眼?”

奎妮盯着他,嘴角勾起笑意,明豔動人:“我還怕你把我賣了不成?”

前菜在這時候被端了上來。

等服務員走了,霍申繼續:“既然對協議內容沒有要求,你完全可以讓你的經紀人跟我們談就好了嘛。”

奎妮眉心微蹙,倒有幾分嬌嗔的意思:“怎麽?你不願意跟我談?”

“怎麽會,只是知道你忙。”

“忙是真的……”奎妮說:“別有用心,也是真的。”

霍申一頓,假裝沒懂她的弦外之音。

服務員撤走空盤,将主菜端了上來。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靜心享受美食在味蕾中融化蔓延的感覺,暧昧的氣氛愈加濃郁。

直到奎妮再次開口:“闫嫣好像已經完全不記得我了。”

霍申停下來:“是啊,三年前的那場意外讓她失去了記憶。她現在知道的,都是我們後來一點一點告訴她的。”

“所以你們都覺得,關于我、以及我和你的那部分,從她的記憶中徹底删除了反而更好,是嗎?”

“……”

奎妮看着霍申漸漸起了變化的眼神,擡了擡手,停住他可能要說出口的安慰話。

“對不起,這兩年我用工作來麻痹自己,已經很少這樣了……只是偶爾靜下心來想想,還是會有些感傷。”奎妮鼻頭都紅了,卻還硬是擠出笑,讓人看了怪心疼的。

她調整了一下,陷入回憶:“畢竟和你在一起的那幾年,每一天都太值得紀念了。”

霍申被她帶進去,也開始陷入回憶。他和奎妮小學相識,初中相戀,一直到了高二,如果不是闫嫣出現,也許最後和他牽手結婚的人,會是奎妮。

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闫嫣在高二下學期的時候轉來了他們學校。

她什麽也沒做,就讓奎妮嫉妒得發狂。奎妮注意到,大家視線的焦點慢慢不再只有她一個人。

她開始變得焦慮,易怒,狂躁,漸漸變成了另一個人,一個不再自信、高傲、光芒四射的人。闫嫣就這樣什麽也不用做,輕輕松松就把霍申的心從奎妮身上奪走了。

有時候,老朋友相聚,一杯酒,一段往事,就能讓氣氛變得融洽。有時候,卻恰恰相反。

奎妮那之後就有些喝多了,霍申扶她上了車,将敞篷打開。他想借晚風稍稍醒一醒奎妮的酒,也醒一醒自己。

車子繞着江濱河畔跑了一圈,然後才慢慢開向奎妮的住所。

周圍已經是四下無人,只有兩盞街燈發出微弱的光。

霍申将車停在小區門口,等了一會,才把奎妮叫醒。

奎妮撐着頭,眼眶不知道什麽時候濡滿了淚。

她醉眼迷蒙,飽含深情地望着霍申,好一會兒,突然湊近了,猝不及防在他唇上留下一個吻。

沒等霍申反應過來,奎妮就吐着撩人的氣息,在他耳邊輕輕道了聲:“晚安”,然後便拉開車門,轉身進了小區。

霍申望着她逐漸融入夜色中的背影,心裏五味雜陳。

回到家,闫嫣還沒睡。

她有一個習慣,無論多晚,都一定要等霍申回來,否則就無法安心入睡。

所以每逢霍申出差,她的睡眠質量就會很差。

霍申一進家門,就溫柔抱住闫嫣。明明沒有喝酒,卻感到有些醉意。

“怎麽了?”闫嫣也輕輕抱住他,想分擔一些他的憂愁。

霍申将臉埋進她的肩窩,沒有吭聲。

相擁了一會,霍申突然捧起佩拉的臉吻了她一口,然後将她帶到沙發,側身躺下,将耳朵貼在她的小腹上。

闫嫣愣了一下,随後彎眼笑起來,她覺得霍申這樣子分明像在撒嬌。

她輕柔地撫摸着他的頭發,猜想霍申是不是在工作上遇到什麽不順心了。

往來如此,他不想說,她就不問。

沉默了一會,霍申突然像小孩一樣環住闫嫣的腰,聲音輕輕,說了一句:“我愛你。”

然後,像是說給自己聽,霍申又重複了一遍:“我愛你。”

一字一句的:“我愛你,闫嫣。”

……

從同安寺出來以後,蕭然就帶着佩拉去找昀天了。

她坐在昀天對面,鄭重其事地把醫生的建議轉述給他聽:“像歲穗現在這樣的情況,如果放着不管,很有可能會導致抑郁。倘若抑郁發展到後期,人會很容易産生厭世的情緒,最後很可能會想不開做出什麽傷害自己的事。”

昀天當時沒有馬上表态,他需要時間權衡。

歲穗依舊把自己封閉起來,成日成夜的抱着雙膝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不吭一聲,也不理任何人。

他常常會想起她顫抖地望着自己的雙手,跪倒在地撕心裂肺的模樣。也常常會夢見,她倒在血泊中,自我了斷的畫面,然後從夢中驚醒,看到歲穗依舊執拗地抱着自己躲在角落,後背被冷汗浸濕一片。

他終于決定接受佩拉的建議。

“我只有一個要求。”昀天相當認真地說:“不要讓歲穗知道你朋友是心理醫生這件事,請她來家裏跟歲穗聊吧。”

隔天下午,蕭然和佩拉就帶着陳醫生來看歲穗了。

昀天跟她點了點頭,告訴他們歲穗在房間裏。

佩拉敲了兩聲,歲穗出來幫她開了門。

她的精神狀态還很敏感,看到陌生臉孔顯得很警覺。

佩拉盡量自然地向歲穗介紹:“這是我同事,我們剛剛在一塊工作,一會還有別的事,我就把她一塊帶過來了,你不介意吧?”

陳醫生是個很具親和力的女生,今天的穿着打扮又特意以暖色系為主。歲穗看着她臉上流露出的友善笑容,退了一步,請她們進去。

蕭然就不添亂,在外面幫昀天燒水泡茶。

“我們剛剛經過花市的時候買了些熏香,要不要現在點一個試試?”

佩拉将詢問的目光投向歲穗,只見歲穗淡淡一笑,點了個頭。

陳醫生起身将熏香點着,薰衣草的香味從漏孔中緩緩散出。

歲穗覺得自己的神經在香氣的作用下慢慢得到了舒緩。

“他們倆怎麽泡茶泡這麽久。”佩拉帶着陳醫生跟歲穗閑聊了一會,等歲穗漸漸放下戒備以後,便按着來前計劃好的,找了個借口離開,“我出去看一眼。”

佩拉小心觀察着歲穗的表情,她似乎并沒有什麽抵觸的心理。

她與陳醫生交換了一個眼神,輕輕将門帶上了。

昀天見她出來,馬上走上前問:“怎麽樣?”

佩拉走遠了些,放輕聲音答:“歲穗沒有排斥,狀态也挺放松的,陳醫生現在在跟她聊。”

昀天仍然有些放心不下地望了一眼緊閉的房門。

過了将近一刻鐘的時間,房間裏突然傳出一聲凄厲的尖叫。

客廳裏的三個人都從沙發上彈了起來。

他們全部望着同一個方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昀天第一個跑過去,旋開門把推開門,歲穗雙手捂住耳朵蹲在地上,表情裏滿是驚恐。

陳醫生顯然也有些被吓到,手足無措地站在一側。

昀天看到歲穗無助的模樣,心猛地疼了一下。他走過去,蹲下身,将她攬入懷中。

“沒事了……”他用雙臂護住她:“沒事了,不用怕,有我在。”

歲穗閉上眼,将臉埋在他懷中無聲哭泣。她緊緊攥着昀天的衣服,整個身體不住顫抖。

等場面平靜了一會,佩拉将陳醫生帶出來。蕭然關上門,給陳醫生遞了一杯水。

“發生什麽事了?”

陳醫生急急喝了一口水,面上有幾分抱歉:“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本來一切都很順利,我也成功把她催眠了。結果在回憶到綁架那天所發生的事情的時候,她突然就驚醒了過來,情緒漸漸開始不受控制。”

“為什麽一定要讓她回憶綁架那天的事情呢?”

“這是導致她心理成病的最根本原因,想要解開心結,避不開要面對這一段。”

佩拉和蕭然互相看了一眼,兩人都愁眉不展。

送走陳醫生後,佩拉怯怯地推開歲穗的房門,她已經躺在床上睡下了,昀天握着她的手守在邊上。

蕭然看得出佩拉有些過意不去,先開口說:“陳醫生已經走了。”

昀天只是“嗯”了一聲。

“對不起。”佩拉低下頭道歉,“可能陳醫生這次有些太急了,我想下次應該……”

昀天背對着她,冷冷打斷:“沒有下次了。”

佩拉看着面色憔悴的歲穗的臉,緊緊咬住下唇。

“你們走吧。”昀天的聲音又再傳來,透着些疲憊:“我想和歲穗單獨待會兒。”

佩拉很是沮喪,為辜負了昀天的信任,也為她的好心辦壞事。

她一路忍着,沒有哭出來。蕭然全看在眼中。

他摸了摸佩拉的頭,像二月春風,溫柔安慰:“不是你的錯。”

佩拉瞬間就繃不住,傷心地将臉埋進手掌之中,默默地流下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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