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章

然後,五天過去了。

七爺還在等,卻什麽都沒有改變。其實他早也知道,昀天從來決定的事,就不可能回頭。現在看來,蕭然也是這個路子。

此刻兩人就站在他的面前,管家在幫他們穿防彈衣。

“兩箱貨都在這了。”

七爺将箱子打開,裏面裝着這次交易的貨品。

昀天和蕭然将管家發的通訊設備收好,目光始終盯在那兩箱白花花的貨上。

“需要檢查一下嗎?”七爺問。

昀天看着七爺,嘴角輕提了一下:“不用。”

發完通訊設備,管家又将一把鑰匙遞到昀天面前。

七爺靠在桌子上說:“我想告訴你們,只要還沒到達目的地,任務随時可以取消。”

昀天和蕭然同時深呼吸了一口氣:“知道。”

七爺眯起眼,再确認了一遍,兩個人的臉上都沒有反悔的跡象。

“好。”七爺将箱子合上,“你們先往西開,剩下的我再聯絡你們,剛剛發給你們的通訊設備,你們要随時關注,聽清楚了嗎。”

兩個人點頭,他們都不是第一次執行任務了,為了防止一切可能,對交易地點進行嚴格保密已經是一道程序。

所有事都交代完了,四個人沉默了片刻……要出發了。從進別墅起就隐隐壓在心頭的緊張感像充了氣的氣球,在這瞬間突然爆炸,從昀天和蕭然的每一個毛孔中滲了出來。

他們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強烈跳動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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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

昀天提起一個箱子,蕭然提起另一個。七爺最後朝他們點了點頭,表示沒有什麽其他要說的了,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對方,便走了。

他們終于要去做一個了結了。

日式風格的四方居室裏,歲穗盤着雙腿坐在淺黃色的木質地板上。小矮桌上散亂地鋪着各色鮮花,歲穗心神不寧地剪着枝葉,手指間突然傳來一陣刺痛感。

嘴巴裏發出“嘶——”的聲音。

她低頭看了一眼,拇指被枝上的刺紮了一下,少少的見了一點血。

不行。

歲穗将花和剪刀放下,她待不住了。

她直覺有什麽大事将會發生,昀天和蕭然瞞不住她。

她随便抓了一件外套,拉開房間的門跑了出去。闫嫣的注意力從電視屏幕上移開。

“你去哪?”

蕭然出門的時候,歲穗曾經答應過,會幫他照顧好闫嫣。歲穗停下腳步,遲疑了一會,用手機打出一行字:“……我出去買點東西。”

闫嫣目光裏閃爍着不安,她看着歲穗,仿佛有些害怕一個人:“……我能不能跟你一塊去?”

歲穗動搖了一下,心裏馬上就有一個聲音告訴她,她不能帶上闫嫣。

“我很快回來。”歲穗打着:“你好好地待在家裏,等我們回來了,就帶你回你想回去的那個地方。”完了,徑直走向玄關。

她不再猶豫,打開大門,沖了出去。小獨棟處在很偏僻的地方,附近根本不可能打到車。歲穗一出門就開始跑,她要一直跑到兩公裏以外,到那個公交站臺,等唯一一輛經過的班車,帶她去找心裏想見的人。

體內有一股強烈的情感在翻騰洶湧,歲穗的眼眶沒來由地紅了起來。

她其實也不知道她能夠做些什麽,但她知道她需要跑起來,她現在只管跑就對了。

小獨棟的電話鈴聲在歲穗離開後的一個小時響了起來,闫嫣盯着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才從床上起身,接了起來。

“歲穗嗎?”電話那頭傳來了佩拉的聲音。

闫嫣搖了搖頭,好像對方能看到似得:“不是。”

佩拉頓了一下,光是聽闫嫣這句回答,就能知道她的狀況似乎越來越差了。電光火石之間,佩拉忽然覺得有些奇怪,怎麽會是她接電話呢?

“家裏其他人呢?”

闫嫣握着聽筒說:“都出去了。”

“都出去了?”佩拉覺得太不可思議了,他們怎麽會把闫嫣一個人留在家裏,“蕭然也不在嗎?”

“不在。”

“你知道他們都去哪了嗎?”

早上起來的時候,昀天和蕭然就已經不在了。闫嫣的記憶只有一個小時以前:“歲穗說她出去買東西了。”

見對方不說話,闫嫣補充道:“她說,等他們回來,就帶我回我想回去的那個地方。”

“你們……今天就走?”

闫嫣重複着那句話:“她說,等他們回來,就帶我回我想回去的那個地方。”

佩拉的心寒了一下,她将手機挂斷,闫嫣的聽筒裏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上海這邊的事情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佩拉随時都可以離開了。

在這之前,她還想再見歲穗一面。

一直以來,佩拉都知道,歲穗是真心待她好的。

上回離開,佩拉最後見的也是歲穗。可是這次真的不同了,佩拉想她這一去,真的不知道什麽時候還會再來。她想好好地跟歲穗道個別。

佩拉給歲穗發過信息,一直沒有回。她也打過歲穗的手機,總是無人接通,她才轉打小獨棟的電話,結果也找不着她。佩拉只好嘗試着再打一次,這回不一樣,那邊挂斷了,很快信息回過來。

“怎麽了?”

“你在哪呢?”

“我出去買點東西。”

佩拉狐疑:“……昀天和蕭然呢?”

佩拉想起來闫嫣剛剛跟她說,歲穗出去買東西了。這句話現在想起來,滿是疑點。

小獨棟離市區那麽遠,平時要補給什麽,一般都是昀天和蕭然帶回來,又或者他們載着歲穗去。那裏有缺什麽,缺到歲穗等不及需要自己一個人長途跋涉坐車到市區去買?

“佩拉……”歲穗斟酌着要不要告訴她:“我心裏好怕……”

“……怕什麽?”

“昀天和蕭然說,要帶我和闫嫣去島上生活。可是你也知道他們的身份,他們怎麽才能抛下這裏的一切帶我們去那裏生活呢……只有離開DenIs。”

佩拉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只是擰眉,還沒看出端倪。

“可是你想,那裏是你想離開就能離開的地方嗎?有那麽容易嗎?昀天越是閃爍其詞不告訴我,我越覺得心裏慌慌的。今天早上我正好聽到蕭然在書房打電話,他……他叫人備好槍,說了幾個地點,讓人在那裏埋伏,以防萬一好接應他們。”

佩拉看到這幾個字眼,心緊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

歲穗不敢講,她只回了六個字:“我怕他們出事。”

佩拉的心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一聲一聲回蕩在耳邊。

“那你呢?你又打算去哪裏?”

“我不知道,我只能賭一把,去碼頭。”

佩拉覺得有些虛飄飄的,腳踏不實地。她腦袋空了一下,很快又逼自己醒過來。

“你別去!你去了又能怎麽樣,別沖動,我們商量一下。”

佩拉攥着手機,好久好久都沒有等到動靜。歲穗已經不回她了。

佩拉急了,轉撥她電話,電話那頭傳來:“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靠!”佩拉低咒了一句髒話,整個人六神無主了起來。

腦袋裏電光火石閃過一個名字——阿邦。

對,找他!

佩拉重新又拿起手機,指尖在屏幕上劃着劃着,又停了下來。

不行,如果他現在正在埋伏呢,如果他忘了關聲音,如果這個時候鈴聲正正好響起來……

佩拉腦子裏一團亂,她過往的人生經驗裏沒有一個瞬間是可以在這個時候做借鑒的,她只能想着電影裏的類似情節,每一步都慎之又慎。

她一面擔心着昀天和蕭然,一面又擔心着歲穗,驚惶失措,心驚膽戰,簡直快要呼吸不過來。

不管了,佩拉想,只能去碼頭看看!

昀天和蕭然在七爺的指示下終于到達了目的地。

不是想象中空無一人,到處彌漫着肅殺氣氛的場景,腥鹹寒冷的風吹打在臉上,昀天和蕭然看着在一排大型貨輪上作業的工人,有點摸不着頭腦。

七爺給的手機響了起來,昀天接通,只聽七爺指示:“他們在8號船上。”

“8號。”昀天挂斷電話對蕭然低語。

兩個人小心地提着箱子在成排的貨輪面前走過,遠遠地看到了用紅色的漆刷着⑧的船只。

船只邊上有兩個魁梧的中年人在聊天,他們身體結實,皮膚黝黑,看起來倒挺像常年在碼頭工作的工人。

昀天和蕭然走上前,翻開一邊的大衣,露出裏面的接頭牌子。

其中一個中年人一雙深棕色的眸子瞟了瞟,不動聲色地觀察了眼四周,然後帶着昀天和蕭然上了船。

到了甲板,有另外兩個相對年輕的男人等在那。中年男完成交接工作以後,又下船到原來的地方守着。

兩個年輕的男人讓昀天和蕭然把手打開,他們要進行搜身。

昀天和蕭然互相看了一眼,讓他們搜。

沒有問題,其中一個男人先進去通報,出來之後才把他們帶了進去。

到了船艙裏面,兩個人終于見到了此次交易的對象——四個泰國人,還有一個戴着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模樣的,應該是随行翻譯。

“貨呢?”果不其然,泰國人說了一句,眼鏡男立馬翻譯。

蕭然手用力,準備把箱子提到桌上,被昀天止住了。

“錢呢?”他說。

泰國人皺了下眉頭,兇狠的臉上露出不悅。昀天面不改色回看着他,泰國人招了招手,讓站在最後邊的人把鐵皮箱打開。

裏面一捆一捆的全是泰铢。

昀天把手放開,讓示意蕭然把貨拿給他們看,自己手上的則不動。

泰國人拿起一包,掂了掂分量,然後拿給剛剛開鐵皮箱的那個小弟。小弟舀了一點出來,一鼻子吸了進去,閉上眼銷魂的“啊”了一聲。

所有人都等了一會,只見那個小弟全身像過了電一樣抖了抖,表情很是享受。

他将剩下的封好,交還給一直在發言的那位,應該是他們當中的領頭,然後比了一個OK的手勢。

泰國人将貨放回箱子,讓人把錢拿上來,翻譯将他的話翻了出來:“成交。”

昀天将他手上的那箱也放到桌上,兩邊互推了一下鐵皮箱,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陣刺耳的警笛聲,船艙內所有人都震了一驚。

在甲板上守着的那兩個年輕人匆匆忙忙跑了進來說:“不好了!來了好多警察!”

泰國人用泰語大喊:“開船!快開船!”

年輕人點頭如搗蒜,忙跑出去傳話:“快!開船!快!”

船艙裏的人急急忙忙開始收拾東西,兩個泰國人突然掏出□□來對準昀天和蕭然的頭。

昀天和蕭然立馬舉起雙手。

“別沖動。”

泰國人嘴裏噼裏啪啦地說了一串話,翻譯員早已經吓傻了。

“他說什麽?”昀□□翻譯員大吼:“你給我翻譯啊!”

“他說……”翻譯員哆哆嗦嗦地說:“他說你們兩個有鬼。”

“你告訴他。”昀天一邊盯着槍口,一邊跟翻譯員說:“我們兩個也在船上,要死大家是一起死的,我們能有什麽鬼。”

翻譯員把昀天的話翻給泰國人聽,泰國人情緒還是很激動:“那就是七爺。”

“他奶奶的。”面相兇惡的那個泰國人謾罵着,用泰語跟小弟說:“把他們兩個丢下去。”這句翻譯員沒有翻過來。

昀天和蕭然也不需要了。

他們屏着氣,看準時機,一抄手,把鐵皮箱子往兩個拿槍的泰國人手上砸,然後趁他們沒反應過來,以最快速度跑出了船艙。

碼頭外,黑的白的停了一列警車,一群警察持槍正朝他們追過來。

昀天和蕭然互相看了一眼,直接從甲板上翻了下來。

身後槍聲此起彼伏響了起來。

泰國人的船不知道出了什麽問題,遲遲發動不起來。只見他們罵罵咧咧地也從艙裏跑出來,邊逃邊朝警察開槍。

蕭然手裏還提着那兩箱錢,落在了後面。昀天急急回過頭,要他把箱子扔掉。

“命都快沒了,還留着這兩箱東西幹什麽!”

蕭然死死攥在手裏:“要是沒有這兩箱東西,就算留下命回去了,我們還是離不開DenIs。”

“回去?你以為我們還回得去嗎?”昀天用力扯過箱子丢到一旁:“你覺得警察為什麽會來?”

蕭然不明白昀天的意思:“你懷疑七爺?”

昀天沒有回答他。

槍林彈雨近了起來。

已經有兩個泰國人被擊斃了。

昀天和蕭然都吞了口口水,死命往前沖。

他們不一樣,他們沒有可以保護自己的東西。

“到了前面那個分岔口,我們就分頭走。”

蕭然扭頭看昀天。

“我們兩個人,至少要有一個人活下去。”昀天咬咬牙說:“家裏還有人在等着呢。”

蕭然的心徹底揪了一下。

到了岔口,昀天選擇向左,蕭然選擇向右。

兩條不知道究竟會通向何方的路,昀天和蕭然只能跑下去。

身後的警笛聲越來越近,昀天心底一寒,想,完了。

就在這時,重機槍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昀天一驚,朝聲音的方向看去,只見幾個平日裏再熟悉不過的面孔擡着槍沖着警車狂掃。阿邦丢了一把給昀天:“天哥!”

“你奶奶的怎麽現在才來。”昀天心裏破口大罵,但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車呢?”

“車就在前面,這段路開不進來。”

幾個人一邊火力全開,一邊往後撤退。

追來的警車差不多都被打廢了,全副武裝的警察只好下車追捕。

很快,他們到了停車的地方。

阿邦問了句:“然哥呢?”

昀天啐了一聲:“他在另一條道上。”

幾個人急急忙忙準備上車去接應蕭然,本來已經遠了的槍聲又在身後逼近,警方火力很猛,子彈密集,阿邦的右肩不小心中了一彈。

他咬着牙,立馬用手按住流血的地方。

槍聲又一次響了起來,這回準準地對着昀天。

忽然間,不知道從哪裏閃出一道人影,擋在了昀天面前。

心髒驟停趕在所有感官之前,昀天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看着突然出現在面前的人。

歲穗?

……

她怎麽會在這裏。

只見歲穗看着昀天,張着嘴微蹙着眉,臉上表情混雜着痛苦與慶幸,搖搖欲墜,倒在了昀天懷裏。

昀天全身血液回流,大腦在那一瞬間完全無法思考了。時間與空間在他周圍不斷交錯扭曲。

身後有人架着他的胳膊把他用力往車上拉,昀天死死地抱着歲穗,血從她的後背一點一點淌下來,濡滿了他整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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