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過他見到齊槐容,兄弟相見自然滿心欣喜。

齊槐容似笑非笑地瞅着自讨苦吃的程曦骅,吊足他的胃口,才說:「彎彎在成陽。」

聞言,程曦骅像只瞬間炸了毛的貓,質問道:「她在成陽?她去那裏做什麽?她不知道那裏有瘟疫很危險嗎?一不小心就會送命,那可不是個好玩的地方,身為大哥,你不知道要阻止她嗎?!」話語連珠炮似的從口中迸射而出,語畢,過了一會兒,他才驚覺自己居然一口氣講了那麽多話,更糟糕的是,他居然還膽大的指責皇子?!他馬上尴尬的低下頭。

齊槐容也是難掩驚訝,果然……他信上寫的沒有誇大,彎弩果然會讓他變得不像自己,難怪他會恐慌、會擔心、會以為危險逼近,原來他家彎彎有這麽大的影響力啊,想到這兒,他忍不住得意又幸災樂禍的笑了。

程曦骅面紅耳赤,欲蓋彌彰的想要解釋,「我欠她一句抱歉。」

齊槐容還在笑,這回笑得滿臉賊樣。「你以為她會在乎一句年代久遠的抱歉?」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別說當朋友的沒義氣,一邊是妹妹,一邊是好友,怎麽說也是流有相同骨血的為重。

程曦骅咬牙道:「我會讓她在乎的。」

他是不是可以把好友的這句話,解讀為他想贏回彎彎的在乎?

好吧,雖然民智晚開,好歹也開了,希望這回他能做出正确判斷、正确舉止,正确地踢開淩之蔚,成為他的妹婿。

彎彎驕傲又倔強,她極力否定自己對程曦骅的感情,可那丫頭是他看着長大的,一歪脖子,他就曉得她存上壞念頭,一扁嘴,他便知道她委屈了,她若是雲淡風輕,他會相信她對

曦骅已然放下,她越是否認,他便越清楚,這個執拗的丫頭把曦骅藏在心裏藏得有多深。

起初程曦骅來信,他只是想測試妹妹的反應,便把信交給妹妹,她看得很認真,然後找書、找資料,整理出意見,寫在紙上交給他,他看完,再轉寫給曦骅,曦骅下回來信,便告訴自己,他采用了信裏哪些點子,做出什麽成效,于是他又把信轉到妹妹手上,她樂了,然後又看得認真,再找書、找資料,再次彙整。

一次兩次三次……無數次,為了彎彎,他和曦骅的信通得更認真,因為在書信往返間,他看見彎彎的快樂。

我是因為成就而快樂,與程曦骅無關。

如果她不要欲蓋彌彰的補充這一句,也許他會相信她的行為和程曦骅完全無關,所以他很清楚,師兄師妹的故事只能阻止她的理智,卻無法阻止她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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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轉而測試程曦骅,從一年前開始,他把彎彎的信箋夾帶在給曦骅的信裏,娟秀的字跡,他相信曦骅猜得出是誰的手筆,結論是——他并沒有因為建議出自彎彎而不用。

彎彎的意見讓他立下不少功勞,他托人把戰利品送給自己,裏面總會夾帶一箱北疆的藥材、佩飾,那麽女孩子的東西,只會是送給彎彎的,但他并沒有把那些東西交給妹妹,他擔心希望之後又引來失望,直到他那封關鍵的信寄來。

當年插手的人太多,壞了事,如今他只打算在旁觀望,但願這次,他們之間能結出好果子。

齊槐容語重心長的道:「彎彎是我的親妹妹,你是我的好友,也是大齊的棟梁,希望這次你別再傷害她,否則我不介意因私廢公,廢了大齊王朝的梁柱。」

程曦骅濃墨的雙眉微揚,齊槐容從未對他說過重話,這是下定決心,站在自己這邊了,還給自己警告來了,于是他鄭重點頭,保證道:「我絕不會重蹈覆轍。」

兩個男子,四只眼睛對視,齊槐容眼裏有期盼,而程曦骅眼裏自信滿滿,向來,他想要的東西,都會成功到手。

兩人都沒有明說,卻已經了解彼此的心意。

拍拍他的肩,齊槐容說:「柏容也在那兒,有需要的話,讓他助你一臂之力。」

「多謝。」程曦骅冋拍他的肩頭,轉頭,大步離去。

程曦骅和穆語笙一出京城,就馬不歇蹄直奔往成陽,但任他們再拚命趕路,抵達成陽縣時,城門已落鑰,兩人只好在城外尋個小飯館休息一夜。

從疫情爆發之後,成陽就只準進、不準出,倘若彎彎控制不住疫情,便意味着他們進去之後就出不來了,要是如此……

穆語笙放下碗筷,躊躇的問:「師兄,如果北疆戰事興起,你困在成陽,會不會延宕軍情?」

「別擔心這種不會發生的事。」

他全盤考慮過了,他不走,北夷不會覺得有機可乘,他們不連袂動手,他就沒辦法再斬殺幾個王子,順勢把達西布推上王位。

探子曾傳回消息,北夷的老國王的身子越來越弱,他畢生夢想是占領大齊國土,現下他離開北疆,這麽好的機會,北夷應該不會傻得不知道利用。

「我是說如果。」

「沒有如果。」真有如果,那道城牆怎可能關得住自己,除非他也身染疫病。

見師兄說得篤定,穆語笙這才試探道:「師兄,我在京城裏聽到許多玫容公主的傳奇。」

「是嗎?」想起彎彎,他的眉頭也跟着彎彎,這丫頭真是好樣兒的,短短兩年,她不但挽救了自己的名聲,還成功地把自己變成傳奇人物。

「師兄想聽嗎?」她帶着期盼,望向師兄。

她會提及此事,是因為傳奇之中還夾雜了一段小話,話說兩年前師兄回京,公主曾經看上師兄,想招他為驸馬,可惜兩人有緣無分,此事不了了之。

兩年前,正是她懷上喃喃的時候,那時她身子重沒辦法進京,是師兄陪同程将軍、程夫人回京,并且替自己尋訪左棠。

她不信師兄會像那些膚淺的京城權貴,認為公主行醫敗壞德性,不願與之聯姻,所以理由到底是什麽?

「說。」

見師兄不排斥,穆語笙露出一抹淺笑,頓時,飯館裏的客人看得癡了,天底下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

「禦史梁大人從頭到尾都非常反對公主行醫,他說倘若大齊女子群起仿效,那麽婦德何在?奏折一本一本往上呈,皇上不理會,他還倚老賣老,一頭撞在柱子上,想要死谏,就是要逼皇上阻止公主行醫。」

程曦骅蹙緊了濃眉,竟有此等冥頑不靈之人?他還以為有齊槐容在,那些風波很快就會平息,當初離京時,他還留下十名隐衛,讓他們幫着槐容辦這件事,沒想到……即使輿論倒向彎彎,還是阻止不了榆木老頭的偏見。

「後來呢?」

「梁大人三代單傳,他的兒子短命,白發人送黑發人,于是他悉心教導唯一孫子,把所有的希望全放在梁琛身上。梁琛也是個人才,十八歲就考上二甲進士,眼看着就要成木成梁,沒想到竟生起怪病,纏綿病榻,京城所有叫得上名字的大夫全讓他延請到家裏,可越治,梁琛的身子越弱。

「家裏的夫人、老夫人都哀求他去請公主治病,可才多久之前,他義正辭嚴死谏皇上,絕不能讓公主的喪德敗行荼害大齊婦孺,現在又要厚着臉皮求公主治病,讓他的老臉往哪裏挂?他不肯,家裏的老夫人為此鬧着要上吊……」

他忍不住失笑,這就是所謂的因果報應嗎?

「誰知道公主不請自來,把梁琛給救活了,梁大人羞愧難當,背上荊棘上殿,說是要負荊請罪,想請公主鞭他三百下。皇上也是有趣,還真的讓人到後宮把公主給請來,沒想到公主當着滿朝文武大臣的面,把梁大人扶起來,說道:「我把老人家打壞了,還得騰出手去救,那不是折騰自己嗎?」就這麽一句話,讓梁大人羞愧得真想當場挖個洞往裏頭鑽。

「那天,公主對百官言道:「我能明白大家的憤慨,許多規矩是老祖宗傳下來的,根深蒂固的觀念很難改變,可是請大家想想,如果老祖宗所言都是正确的、不能違逆的,那麽勤有功、嬉無益,為什麽各位大人還在京城各飯館酒肆流連?祖宗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為什麽學子要挑燈夜讀?

「規矩是人定的,自然要由人們來改,如果各位大人還是認為身為公主不該行醫,今日便開口言明,明日起我便不再替人治病,免得父皇要為各位的折子傷透腦筋。身為女兒、不能為父皇分憂已是不孝,還造成父皇困擾……我心裏過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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