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獵與被獵(11)

“這果然是一出好戲,谷原小姐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反派對谷原結衣的死只丢下了這麽一句單薄的感慨,對于哭得撕心裂肺的金燈藤子也視而不見,反而有些開心地雙手合十,說道:“這樣,競争者就少了一人了,只要再淘汰掉一個人,解藥的份額就足夠了,不是一件好事嗎?”

好事嗎?

所有人都看着抱着結衣的屍體哭得凄涼的金燈藤子,一股蜇人的郁怒如同燎原的星火一般湧上心頭。雖然經歷了一晚上的生死逃殺,但是這并不代表他們的良知完全被泯滅,大部分人對法律和道德倫常還是心存畏懼的,而有畏懼則有良知,現在看到藤子的下場,難免帶入到了自己的身上。

衆人敢怒而不敢言,但是船艙裏的氣氛卻如同被倒入了膠狀物,變得粘稠而又壓抑。

葉室青皺着眉頭看着金燈藤子,他伸出手想要将她拉起來,但是藤子卻死死地抱着結衣的屍體不肯松手,哭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她幾乎拼盡了全身的力氣去擁抱自己死去的“樹”,像是絕望掙紮而不肯死去的藤。結衣白色的和服沾滿了鮮血,白無垢,在霓虹國,這是代表癡戀與缱绻的愛情,但也代表着死者的葬衣,用以乞求靈魂安息永不彷徨之意。結衣穿着這樣的一件衣服來見藤子,是因為她從一開始就已經想好了自己的結局。

——無法原諒她,卻又無法殺死她。于是選擇這樣的方式來報複自己,也報複她。

葉室青并不知道其中發生了什麽彎彎道道,他只是下意識地想要讓“藤子”變回“林夕”,但是他的手才剛剛觸碰到藤子的肩膀,反派就開口說話了。

“青君,許久不見了,這個游戲玩得開心嗎?”

反派的能面依舊保持着那個詭異的微笑,但是他此時一改口,所有人就順着他的視線凝聚到了葉室青的身上。

葉室青眉頭皺得更深,他放開了藤子,毫不避諱地回視了反派,語氣淡淡地道:“我并沒有你的惡趣味,會以殺人為樂。”

“可是族兄我覺得你樂在其中啊。”反派依舊笑得開懷,似乎覺得葉室青皺眉是多麽有趣的一件事,“本來以為青君只是個酷愛寫生的文藝青年,沒想到青君居然藏着如此精湛的武藝,不管是領導才能還是分析能力都讓兄長我大開眼界,能親眼目睹弟弟的成長,不管如何我都覺得很開心呢。”

挑撥離間。純子心中暗罵,對方顯然是挑起了所有人的反骨,又刻意在這個時候戳穿葉室青的身份,稍有不慎,葉室青就會成為衆人攻讦的對象。

“青君從小就性格冷淡,出色而優秀,對女人……哦不,對所有人都不曾上過心,這一次為何就對金燈小姐如此刮目相看呢?”

“這與你無關。”葉室青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漆黑的眼眸裏已是寒涼一片。

“作為兄長總是難免會關心感情史一片空白的弟弟的初戀的。”不管葉室青的态度如何冷淡,反派似乎已經認定了自己親眼所見的事實,“金燈小姐真是神秘而又可愛的人呢,我原本以為金燈小姐愛的是谷原小姐,卻沒想到金燈小姐的另一個人格居然喜歡的是青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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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輕輕打了一個響指,輕輕地笑道:“可惜谷原小姐死了,那位石川希美小姐也不在了,不然可真的是一場讓我愉悅的好戲呢。”

“砰——”的一聲槍聲響起,葉室青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地幾個後空翻閃過了子彈的攻擊。他落地之時單膝跪地,一只手的五指摁壓着地板,保持着一個随時可以暴起反擊的姿勢。猛然擡起頭時露出了一雙漆黑深邃幾乎不可見底的眼睛,他看着剛剛開槍的人,沉默不語。

金燈藤子握着左輪手/槍的手在顫抖,她的神情喜怒不定,一雙眼睛裏卻已經染上了瘋意。

她瞠大了眼睛,淚如泉湧,聲嘶力竭地大喊道:“為什麽?!為什麽結衣就得死,你們卻能活下去?!”

葉室青冰冷地吐字,問道:“殺了她的人不是你嗎?”

“不是!不是我!是林夕!是林夕——!!!”藤子破音的尖叫紮得人耳膜生疼,本就清脆悅耳的嗓音此時被絕望和痛苦逼成了破碎難聽的嘶鳴,“你們都該死!你們都該死!憑什麽結衣離開了我,你和她卻能活下去?不——從我身邊奪走了結衣,你們又憑什麽能幸福下去?!”

“閉嘴。”

又是一聲槍響,瞄準的目标卻不是葉室青。衆人只看到那女孩神色掙紮不停,像是天人交戰一般拿捏不定主意,最終定格在一個冰冷的表情之上。

藤子的大腿被開了一個血洞,鮮血汩汩流出,她剛剛毫不猶豫地調轉槍頭,給了自己一槍。

林夕在樹林裏就發現了這個秘密,藤子的确擁有對自己身體絕對的掌控權利,但是也不是沒有漏洞可以鑽的。樹林裏為了躲避危險而扭了腰,那時的林夕就發現金燈藤子的耐痛能力以及意志力遠遠不如自己,一旦身體感到痛楚,她對這具驅殼的掌控力度就會下降,讓林夕有機可乘。

親眼目睹了這如同人格分裂般的戲劇性變化,所有人的神色都很精彩,卻也很有默契地遠離了林夕。

林夕擡頭,看向了反派。

“是不是在你心裏,人類就是這樣為了活下去而不折手段的生物?為了活下去而殘害同胞的性命,哪怕做盡喪盡天良的壞事,也在所不惜?”

“是不是在你心裏,所有的人都是你的玩/物,能随你高興地被你玩/弄在手掌心,肆意改寫我們的命運,我們的悲喜都是你眼裏的小醜鬧劇?”

“女孩,我知道你很憤怒,也覺得我罪無可恕。”反派笑眯眯地道,“但是事實就是如此,強者制定規則,弱者選擇妥協,這就是弱肉強食的自然法則。”

“金燈藤子小姐,你不必表現得這麽憤慨,畢竟你也殺過人。為了活下去,你也犯了罪,不折手段、殘害同胞,你一個不差。當然,金燈小姐可以說自己是正當防衛,但是你殺了不止一個人,這是一個你無可否認的事實。你哪裏來的質問我的底氣?因為你殺的人該死,所以就顯得你比較正義比較有理?”

反派撕開了那張溫文爾雅的表皮,露出了深藏其中猖狂恣雎的一面。那份将人命視如草芥的傲慢,幾乎是在蔑視所有人為了生存而付出的一切努力。

林夕擡起了頭,看着船艙之外升起的太陽,幾乎想要嘆息。

“其實你說得有道理,我的确殺了人,還殺了不少。”

“但是你要知道人類這種東西,能拼盡一切只為了活下去,也能為了一點小小的事情而選擇放棄。”

她話音未落,葉室青瞬間就動了。他的速度快如疾風,出手動如雷霆,他一把卸掉了林夕手上的武/器,伸出手便将她抱起。

林夕躺在葉室青的懷裏,眼睛卻盯着顯示屏,露出一個微笑,透着諷意:“解藥的份額不夠,是嗎?想看我們自相殘殺不是嗎?”

“總不能事事都如你的意。”

衆目睽睽之下,眉眼嬌弱的少女帶着平和的微笑,吐出了半塊模糊的血肉。

鮮血噴湧而出,瞬間染紅了她的嘴唇和下颚,那刺眼的血紅像噩夢裏滲流而出的悲傷,淅淅瀝瀝地往下淌,讓人心一點點地發涼,又一點點的滾燙。

葉室青伸手要去掰她的唇舌,卻被林夕握住了手腕,她看着他,笑容裏甚至透着一絲凄厲。

她丢了半截舌頭,咽了一口血水,含糊不清地說道:“藤子瘋了,她要殺你。”

“我受夠這樣了,身體、命運,我都控制不了。”

“但是至少死亡可以。”

粘稠的血液堵在喉嚨口,伴随着窒息的痛苦,林夕最後只看見他動搖到連引以為傲的冷靜理智都開始瓦解的眼睛。

人的理智在高強度的擠壓和刺激之下,斷裂幾乎只是一瞬間的事。

“我去/你/媽的混賬東西!解藥?解藥算個屁!勞資還真就不打算活了!死都要拉你們這群龜孫墊背!”

“去死!哈哈哈去死吧!憑什麽你要勞資死勞資就得死,你讓勞資殺人勞資就得殺人?!我/日/你/祖/宗的!”

“活?活着窩囊!還不如死得痛快一點!一群大老爺們兒還沒一個小姑娘有骨氣——!!!”

一直做着困獸之鬥的獵物開始臨死前最後的掙紮與反抗,拼着最後一口氣都想咬斷獵人的脖頸。早已見事不好的純子趁敵人不被,一個淩厲無比的下劈腿便直接踹飛了一個一米八的大塊頭,粗魯地搶過他手上的武/器。在衆人選擇反抗的瞬間,她架起輕機槍就是一通“突突突”地掃射。

“不讓老娘活,你們也別想好過!”

被圍堵在此地的困獸露出了爪牙,咆哮着将鎮守的獵人撕成了碎片。當人走投無路時便有了這樣的一往無前的勇氣,悍不畏死,殺紅了眼睛。

有人打碎了你的膝蓋,逼得你不得不跪,可打碎了你的脊梁,又要拿什麽來撐這一身的骨血?

——總有一些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

葉室青抱着藤子的屍體,他将屍體平放到了地上,從緊緊攥着的掌心中挖出了一柄薄薄的美工刀片。

上面還綁着他為了保護她而特意綁出來的“手柄”。

噴灑的血霧和瘋狂的殺戮中,葉室青踩着逐漸漫過他鞋底的血泊,無形的氣場以他為原點而展開,瞬間橫掃了整個島嶼。

他帶着“獵物”殺了船上的所有的“獵人”,而這時活下來的獵物連原先的五分之一都不到,幸存的人翻找出了足夠島嶼上所有人使用的解藥,只覺得這場游戲荒唐而又可笑。

葉室青淡着眉眼,用注/射/器将藥液推進了自己的血管,這才擡起頭來,隔着屏幕看向了那終于開始錯愕起來的魔鬼。

他把玩着薄薄的美工刀刀片,而他身後,幸存的人都紛紛拿起了武/器,立直了膝蓋,挺直了脊梁骨。

“那麽兄長,現在,你開始逃吧,不然被我找到,你不會死得太好看的。”

葉室青輕描淡寫地說着,他擡了擡手,已經有人拿起了解藥,朝着船艙外走去。只要有解藥,哪怕沒有特殊的鑰匙,他們也還能活下去,活下去——撕碎獵人的脖頸。

那人終于有些笑不出來了,他言語艱澀地道:“一個女人?哈?一個女人就毀了我的游戲?”

“不,怎麽會?游戲才剛剛開始。”葉室青近乎心平氣和地道,“你也說了,這是一個獵與被獵的游戲。”

詭異的能面還在微笑着,面具下的人卻已經笑不出來了:“你以為你們能殺了我?”

“你不是第一個讓我失去她的人。”葉室青微微擡手,他指尖的刀刃映入了晨曦的輝光,折射在他的臉上。

容貌清俊的少年瞳孔深深,神情冰冷,他的一字一句都透出了力度,一如刀鑿:

“那些人都死了,你為什麽覺得自己可以被例外?”

作者有話要說: 【本世界結束】

我勒個去哦——為什麽寫這一章會覺得這麽累?!感覺身體被掏空——(跪地,jpg)

嚴肅思考要不要給自己放個假……

好的,這一次妹子依舊死得很出乎大佬的意料,美感值持續上漲……(被打死)

明明越死越醜……(小聲哔哔.jpg)

下個世界是是森林小屋裏的魔鬼游戲,套路都是舊的,但是終于能開始揭穿大佬的穿越之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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