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夏滿看着他遞過來的花, 忽然歉疚。
她真的把這件事忘得一幹二淨。
他準備得這麽隆重, 她卻什麽都沒有準備。想着只是出來吃個晚飯, 甚至連包都沒有背, 光拿着手機就出門了。
夏滿将花接過來, 擡頭看他, “……對不起啊，我忘了, 都沒有給你準備什麽禮物, 要不, 我們吃完飯就回去吧, 趁着今天沒有結束，補給你。”
程什伸手輕扣在她側腰，俯身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垂眸看她, “不用。我說了，你負責開心就好。”
一頓, 又道：“或者, 負責多吃點。”
兩個人離得很近，夏滿甚至可以看清他瞳孔的顏色, 感覺自己的歉疚會給他負擔, 對着他笑, “那行！別的不敢說，吃，我相當可以！”
他勾唇, 輕輕揉揉她的頭發。
轉身走到桌邊，幫她拉開椅子之後，扭頭看她，“過來。”
夏滿坐下之後把手裏的花放到旁邊，望向往桌子對面走的人，“這些都是今天準備的嗎？”
程什落座，語調自然随意道：“從你答應來我身邊開始。”
夏滿輕怔。
轉而粲然笑着，“謝謝，特別、特別驚喜。”
“不客氣。”他也笑。
氣氛太好，夏滿一不小心吃得有點撐。
“要去樓上看看嗎？”程什提議。
“好啊。”
走走剛好可以消消食。
程什牽着她，不慌不忙地走上頂樓。
頂樓是個大平層，布置成了卧室，一整牆都是落地窗。
一看到落地窗，夏滿忍不住走過去。
她格外鐘意落地窗。
尤其這裏地勢較高，視野很開闊，一眼望出去，先是松樹林，即使是這個季節，依舊郁郁蔥蔥，再遠處便是燈火輝煌的市區。距離太遠，遙遙看過去只剩一個光點，像顆星。
叫人生出一種此岸彼岸之感。
此岸寂靜安寧，彼岸熱鬧輝煌。
“啪”，輕聲響。
四周驟然漆黑一片。
“嗯？”夏滿回頭。
聽到遙控器的嘀聲，茫然之間，發現淡淡的月光從屋頂飄下來。
下意識擡頭，毫無準備的，眼湖之中映出真正的璀璨星河。
夏滿忽然眼眶濕潤。
太過震撼。
也太久太久沒有看到這麽多星星。仿佛一下将她拉回兒時，在天氣晴朗的夏天傍晚，跟着院子裏的孩子，從天邊的第一顆星開始數。那個時候，風微微涼，炊煙袅袅。
眼眶發熱，垂在身側的手被握進一個溫暖的掌心。
夏滿轉頭，紅着眼看着站在身邊的人，又擡頭，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手腕輕轉，讓星光在指間流動，輕輕道：“……小時候總是想着要是能抓一顆星星下來就好了。”
身旁靜了片刻。
“我已經抓到了。”
低沉充滿磁性的聲音響起。
随之而來的是，修長的手指滑進她指間，緊扣住。
夏滿表情出現一瞬空白，看向他，久久說不出來話。
好半天，終于要開口的時候——
“嗝。”
打個輕嗝。
夏滿：“…………”
感覺空氣忽然安靜。
瞬間從脖子燒到耳尖。
今天早上才在他面前出過糗，現在這種氣氛……又來？！又來！！！
懊惱得咬牙切齒的時候，腰間一緊，人被抱起來。踩到他腳上的時候，夏滿着急忙慌就想下來，她自己的體重她還是有數的，為了上鏡，不算重，但是畢竟身高在這兒，也不算輕。
卻被箍着不讓動。
“……程什？”
“動一動，不然積食會難受。”
感覺他是要拉着自己跳舞，夏滿為難，“可是我不會。”
“所以別亂動。”
一頓，微微俯身，聲音帶笑道：“或者，你想試試別的方式？”
他咬字輕緩，帶着笑意，夏滿臉上剛退下去的熱，又燒了上來。
房間裏只有淡淡的月光，但是兩個人挨得太近，甚至能感覺到彼此的呼吸，夏滿不禁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将臉埋進他肩窩。
被他帶着一步一步踩着舞步。夏滿剛才還想，這樣她根本不用動，怎麽可能消食。結果不到十分鐘，額頭就開始冒汗。
因為怕自己太重，要是到時候把人踩得走不了路就尴尬了，于是盡可能将身體的重量分散，身體小心繃着。
累得氣喘籲籲。
“滿滿……”
他忽然抱緊她。
夏滿在他肩頭輕聲應，“嗯？”
“……安靜點。”再緊一分。
夏滿：“？？？”
緩緩呼出一口氣之後，強行将喘/.息壓下去。
兩個人面對面，她可以感受到他的心跳聲，很沉，卻有些快。這心跳聲像是鑽進她胸腔，擠得心口發漲。
夏滿不自主臉在他肩頭輕輕蹭蹭，低聲，“……我今天去把銀行卡的密碼改了。”
說完，臉又埋進肩窩。
本來是打算一見面就告訴他的，結果驚喜來得太突然，把這件事忘了。
話音未落，舞步倏爾頓住。
他一直沒有說話，夏滿松手，想要看他，剛退開，他的吻忽然壓了過來。呼吸不上來的時候，被人擡腿抱起來。
“唔！”驚呼出聲。
“幫我摘掉眼鏡。”黑暗中有人含着她的呼吸，聲音低啞道。
夏滿借着那一點月光看他，看得并不清楚，只是當她擡手小心幫他摘下眼鏡的時候，隐約看到他眼輕阖。
那樣信任，毫無戒備。
心跳陡然加快，然而不等她将眼鏡收好，人倒進柔軟的被子裏，驀地擡眼，眼裏是璀璨星光……
還有他。
明媚陽光從落地窗灑進來。
“唔……”床上的人輕哼出聲。
夏滿幽幽睜眼，發現身側已經空了。
視線在房間裏找了一圈，沒有找到人。不經意注意到被子是奶白色，上面印着草莓圖案。
看到這個，忽然想起之前還在劇組的時候，他問過她喜歡什麽顏色。她當時正在吃酸奶拌草莓，就自己生造了一個草莓奶油色。
嘴角抑制不住上揚，抓着被子深吸一口。
起身，“嘶~”躺着還沒有多大感覺，但是一動，腰上陣陣酸痛。
捂着腰，掀開被子，發現自己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男式白襯衣，臉“噌”地紅了。
扯過被子蓋住題，到處找自己的衣服，發現自己的裙子在床尾，趕緊撿起來。等看到崩開的線頭之後，才想起來裙子根本不能再穿了。
洗了把冷水臉，臉上的熱才退下來。從浴室出來，聽到樓下有聲音，夏滿遲疑半晌，拽着衣角下樓。
程什人高，他的襯衣穿在她身上，到大腿中間，不算太短，就是感覺比較奇怪。
夏滿循着聲音找過去，看到在廚房做早餐的人，腳步一頓。
一直覺得他天生是該在會議桌上運籌帷幄的人，第一次見他下廚，身上沾上煙火氣的樣子，莫名叫人更挪不開眼。
發現她的存在，程什扭頭，看清她的樣子，喉間輕滾，“……醒了？”
“嗯。”
“再等幾分鐘，早餐快好了。”
夏滿不由走過去，下意識挽了挽衣袖，“要我幫忙嗎？”
“不用。”說着，他空出一只手，勾住她的後腦勺到自己面前，親親額頭。
而後問：“身體還好嗎？”
夏滿剛才降下來的熱，這下直接從腳心竄了上來，垂着眼掙開他的手，結結巴巴地說：“……既……既然沒有什麽要我幫忙的，那、那我先出去了。”
腿剛邁出去，就被人扣住腰，一把撈了回去。
程什一手抱住她，一手關火，随即推着她到木吧臺邊，掐着她的腰往上，輕而易舉将人放在吧臺上。
夏滿最怕他把自己放在高處，這樣她躲無可躲。推着他的肩，想要下去，可是動不了他半分。
“有沒有哪裏不舒服？”他固執重複。
聲音低低的，認真，擔心。
夏滿并沒有因此就覺得自然點，見他這沒有答案不達目的樣子，她只得硬着頭皮搖搖頭，聲如蚊吶，“沒有。”
說完兩個字，趕緊将話題岔開，“我好餓，我們先吃早餐吧。”
他看着她笑，“好，吃飽了才有力氣。”
等後來被壓在沙發上的時候，夏滿才終于反應過來他那句吃飽才有力氣是什麽意思。
窗外陽光明媚，透過樹枝在落地窗上落下斑駁樹影，灑進客廳來，落在柔軟的地毯上。
結婚紀念日之後，夏滿投入年前最後一波忙碌中。
各種通告跑得腳不沾地，再加上年後《赤青》就要開機，絲毫不敢松懈。忙了一個多月，終于在過年前幾天歇下來。
在家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夏滿去了程什父母那邊。之前婆婆生日，她工作沒有趕回來，禮物也準備得匆忙。程什說她喜歡玉，剛好找到一個玉镯子。再加上過年要忙的事情多，順便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幫上忙的。
她一進門，就聽到有人驚喜地叫她。
“滿滿？”
一擡頭，就見婆婆放下手裏的灑水壺，徑直朝她走來，拉過她的手，上下前後打量，皺眉，“怎麽感覺又瘦了？”
“沒有啊，我最近特別能吃，都胖了好幾斤了。”夏滿摸摸自己的臉。
最近工作量大，她的飯量比工作量還大。過段時間又要進組，而且大銀幕更容易顯人胖，連曲安都開始盯她吃飯了。
聽她說能吃，舒雲連連點頭，“能吃好，能吃好，你工作那麽忙，要是再吃得少，身體肯定扛不住的。”
舒雲拉着她往裏走，“來來來，過來坐。”
“叔叔呢？”
“他啊，出門找人下象棋去了。”
說完這句，舒雲把阿姨叫過來，讓出去買只雞回來，吩咐完對夏滿道：“今天再這兒吃了飯再走，你不是最喜歡吃糯米雞了嗎？”
這種被人念着自己的喜好，一見到就趕緊準備，叫人有種回家的感覺。
夏滿心裏暖烘烘的，把自己準備的東西遞出去。
之前還擔心她會不喜歡，等人拆開看之後，誇得讓夏滿都覺得不好意思了，感覺自己送的不是個玉镯子，而是個什麽仙器。用詞相當還新潮，夏滿暗自感嘆她心态之年輕。
兩個人又東拉西扯聊了好久。
聽到門鈴聲響起，猜着應該是阿姨買菜回來，夏滿先一步起身，去開門。
門打開，看着門口站着的五六個穿着極講究的貴婦人，夏滿驀然愣住。
五六雙眼睛齊刷刷地打量着她，有人開口問：“你是……”
不等夏滿回神，有人先開口，“這不是電視上那個小明星嗎？”
語氣輕蔑，夏滿臉色微僵，擡眼看過去，發現有些眼熟，想了會兒才想起果然是熟人——
嚴曦的母親。
曾經在劇組見過一次。
看幾個人的樣子，應該是來做客的，夏滿一時拿不準分寸，不知道該怎麽接話的時候，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
舒雲手放在夏滿背上，有種撐腰的意味，“來，介紹一下，這是我兒媳婦，滿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