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東風和西風

屋裏姐妹倆正說的熱鬧，外面的包君蘭喊了起來。“二丫，你去你大爺家看看，如果你大爺沒什麽事就讓他過來，和你爸還有你姐夫一起喝一杯。”

堂屋裏，包君蘭已經把中午的飯菜準備的差不多了，院子裏的馬長泰和王鵬也把手裏的夥計幹出來了。

其實根本就沒什麽活，實在是大家怕王鵬尴尬才讓他幫着把院子裏的芸豆和黃瓜搭架。眼看着就要十月一了，晚芸豆和晚黃瓜已經開花結果了。架子也早就已經搭好了，只是一直忙着女兒的婚禮，還沒來得及綁繩子。這點活要馬長泰幹，也就一會兒的事。今天之所以要新女婿幫着幹，就是為了讓他放松。

經過了一場那麽讓人難忘的婚禮，他在馬家真的感覺很丢人。不過在和丈人忙活了一會兒後，也就放松了下來，也明白了丈人這麽做的初衷。心裏對自己的岳父岳母更是感激，不但沒有怨怪自己讓她們的女兒受氣，還怕自己不自在，想法讓自己自在。這和自己的父母一對比，讓他真心的感到羨慕。

不過現在好了，自己也成了他們的孩子，今後能一直享受到她們的關心和愛護。只要自己一直對珍珍好，一直讓珍珍幸福，她們也會一直愛護自己的。想明白了今後自己要走的方向，王鵬算是徹底的放下了心裏的負擔。和丈人有說有笑，進到屋子裏也笑着和岳母說笑。

包君蘭和馬長泰看了彼此一眼，都感受到了女婿的變化，暗暗的點了點頭，對于他能這麽快想明白感到很滿意。

“媽，我去大伯家了。”

馬奈奈從屋裏出來，看到了正在燒火的姐夫和正在炒菜的媽媽。而父親呢，則站在屋外的臺階上抽煙。

“去吧，順便去小賣店買點醬油，家裏的醬油沒了。”包君蘭頭都沒擡，王鵬對着小姨子笑了笑。這笑容怎麽看都帶着點谄媚，讓馬奈奈想要無視他都難。

“姐夫，前天我的脾氣急了些，你別和我一般見識呀。”

聽到二女兒的道歉，包君蘭意外的擡起了頭，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王鵬更是受寵若驚，擺着手說：“你不用和我道歉，你做的沒錯。”

馬奈奈扯了扯嘴角，“那好，我就當你原諒我了。我走了。”說走就走，馬奈奈沒有給媽媽解釋自己的轉變，留給她的是一腦子的疑惑。

“老馬，奈奈是不是變了？”做菜也沒心思了，包君蘭扔下燒火的女婿，跟着女兒走出了屋子，站到丈夫身邊，用肩膀碰了碰正在搽臉的馬長泰。

擡頭看了看妻子，再順着她的視線看了看已經走出大門的小女兒。“這樣子不好嗎？孩子長大了，所以就變了。”

“可是這轉變也太快了，前天早晨還為了新衣服和她姐怄氣，這去送嫁就給她姐掙口袋了？今天竟然還跟她姐夫道歉？你說，這變化是不是太快了？”包君蘭的視線一直跟着小女兒，哪怕她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胡同口。

“孩子要長大，還不就是一夜之間的事情？我們不是都眼看着老了嗎？”馬長泰沒有在意這些，轉身把洗過臉的水倒到了過道上，讓過道更潔淨，也給院子裏帶來了一絲涼氣。

白了自己的丈夫一眼，包君蘭決定不和他說了。趕緊轉身進了屋子，繼續自己手裏的工作。

馬珍珍一個人在屋子裏也坐不住了，妹妹離開後，她也跟着出了房間。“媽，我幫你吧？”

看了大女兒一眼，包君蘭攔住了她伸過來的手。“不用你，成家了，今後這些活有的你幹。回娘家了，不用你，你只負責吃現成的就好了。”

以前夫妻倆忙地裏的活計，一直都是大女兒幫着她照顧家裏，做飯洗衣收拾菜園子都是她的活。現在她有了自己的家，以後勞作的事情多着呢，所以作為母親，她是不希望她到了自己家裏也勞累。趁着自己現在有時間，有體力，讓她能閑一會兒是一會兒。

“就是，你去休息吧。這兩天沒有一刻閑着的，趕緊趁着這會兒沒人，休息一會兒去。”正在燒火的王鵬也勸自己的老婆去床上躺一會兒。

包君蘭一直沒有得到機會和女兒好好聊一聊她的新婚生活，這會兒聽女婿這麽說，忙擔心的看着大女兒說：“怎麽家裏又鬧了？”

丈母娘的話一說出來，王鵬的臉就紅到了耳根，眼睛也不敢看自己的老婆和岳母了，掩飾的低下了頭，加快了自己手裏的活計。

馬珍珍把丈夫的難為情看在眼裏，忙解釋說：“不是，我是收拾新家忙的，倒也沒累着。”

新家的房子是老房子，雖然住人沒問題，可是裏面的灰卻不少。結婚之前為了招待客人已經收拾過了，可是随着她們的入住，搬家具什麽的，又弄得亂照照的。所以她這個愛幹淨的人怎麽可能不着急呢？所以在新婚的第二天，就開始和丈夫一起收拾新家。她負責屋子裏，他負責院子裏。兩個人雖然勞累了些，可是視線相交那一刻對方的開心都看在眼裏，對于新家新生活，兩個人都是充滿了熱情和憧憬的。所以再累也不覺得累。

包君蘭點了點頭，“是呀，急三火四的搬過去是要好好收拾一下。好在這會兒地裏沒什麽事情，慢慢收拾吧。”

包君蘭雖然在和大女兒說話，手裏的活計卻沒有停下來，不然按照女婿燒火的架勢還不得把菜都炒胡巴了？“你們家的地在哪裏分好了嗎？種了什麽？”

馬珍珍看了丈夫一眼，後者明了的接了話茬。“分好了，種的玉米，雖然只有兩畝地，可是秋天也能收個兩千多斤。我想着抓個豬崽兒，玉米就給它留着。”

“嗯，養豬行。”包君蘭是過日子的人，聽了女婿的打算滿意的點了點頭。

“那麽點活計，你們一個人就幹了，這一秋帶冬天的，你打算幹點什麽？自己過日子了，哪裏都需要錢，你們可要算計好喽。”馬長泰聽了屋子裏的談話，也進來說了自己的意見。

王鵬看了看岳父岳母，再看了看馬珍珍。“我想着去縣裏找點零活，農忙的時候就回來。這樣家裏不扔下，零花錢也不缺。”

他們這附近的農民都是這樣過活的，雖然沒有大富貴，卻也不缺零花錢。要知道，他們這裏可是海濱城市，市裏和縣裏的經濟還是很好的。從來不缺賺錢的機會，所以王鵬對于找到靈活完全不擔心。

包君蘭看了丈夫一眼，後者看了她一眼，她就繼續手裏的事情沒有開口。二十多年的夫妻了，這點默契還是有的。她知道丈夫是怕自己嘴直說了女婿不喜歡聽的話，所以，她只能乖乖的閉嘴，繼續炒菜了。好在，她也沒有對這個大女婿有太多的期望，只盼着他和女兒能好好過日子就行，反正只要人不懶，就不可能缺了錢。

自己的女兒自己清楚，那是個會過日子的。只要他能聽女兒的安排，他們小家的日子就不會錯了。所以，她還真的不擔心大女兒。

馬長泰也沒有就女婿的打算說什麽，“行，你們自己的日子自己過，有什麽需要我們老人的就吱聲。”

“哎，我知道了。”看岳父岳母沒有說自己什麽，王鵬松了口氣。雖然岳父岳母從來對自己都會和顏悅色的，可是他沒次來岳家都是小心翼翼的，就怕自己哪裏做的不好，說的不好，讓自己錯失了珍珍這個好妻子。好在他們終于結婚了，珍珍終于成了他的妻子。可是面對岳父岳母，他還是底氣不足呀。誰叫自己有那麽一個母親呢？還讓自己的婚禮成了笑話？所以，在馬家，他真心沒有底氣，也真心沒覺得自己是新女婿，是嬌客。

馬家三口人都看出了他的拘謹，卻誰都沒有打算開口勸慰。就是要他這麽小心翼翼，不然還以為老馬家女兒好欺負呢。這樣今後的小家過日子，才能多聽馬珍珍的，才能對馬家父母敬重。不是有那麽句話嗎，夫妻過日子，就是東風和西風，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尤其有那麽一個婆婆在那裏，馬珍珍真的要有足夠的底氣才能面對她。而她的底氣就是來自丈夫，來自她對丈夫的掌控。

“媽，大伯母的身體怎麽樣了？”馬家大伯母的身體一直不太好，這幾天更是不太舒服。為此馬珍珍結婚那天都沒法到場，所以馬珍珍才會想起來問問她。

“哎！”說起大妯娌，包君蘭也感到心疼。一個那麽剛強的女人，這會兒卻因為身體要人照顧，那不是更上火？這病都是從火上來的，這樣子她還能好的了？“你大伯母就是太要強了，平時和大伯就是寸步不讓，有病了，連累你大哥他們，她更是上火。所以，這病呀，不但沒有轉輕還到重了，讓她去醫院也不舍得錢。”

說起自己的大嫂，馬長泰也只有嘆氣的份。那個女人實在是太要強了，不就是當初結婚的時候被人嘲笑娘家窮嗎？她就為了要這口氣，愣是跟個男人一樣勞作。坐月子都不怎麽休息，這不就把個本來就不強壯的身體給熬倒了。現在抱孫子了，卻因為身體原因閑在了家裏。要是個性子好的，慢慢養着也就不至于總是難受了。可是她，愣是心疼兒媳婦，幫着看孩子。一兩歲的孩子是那麽好看的？這不徹底累倒了。

“珍珍，女兒再要強，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不在乎。什麽都可以沒有，健康沒了，人也就沒了。所以，你今後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幹不了的活就留給王鵬，實在幹不了就花錢雇人，可不能讓自己累傷了。”

聽了丈夫的話，包君蘭也贊同的點了點頭，甚至還表揚的看了丈夫一眼。

馬珍珍笑着點了點頭，而王鵬則使勁的點頭。馬家的事，他也知道一些，更何況老丈人說的話也是他想說的。

“媽，我和大伯回來了，你們菜做好了嗎？”院子裏傳來了馬奈奈的聲音，一家人笑着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