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哎呀，人都走了，你還在看……”陳晟旭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從回憶中拉回來。

他盯着的那個位置，已經沒有了她的身影。

“走吧。”他雙手插在了口袋。

陳晟旭趕緊跟上他的身影，“去哪？我跟你說，你可是把我害死了，你哥肯定把咱倆的事告訴我家老爺子了，他現在肯定還沒消氣，我肯定這幾天要在學校裏躲一陣子的。”

榆德一中原先是半封閉式教學風格，後來換了校長，就實行了新的學校制度，由半封閉轉為開放式，又添設了許多體育項目，促使學生的學習心态健康向上。家裏離學校遠的，就登記寄宿，不寄宿的就走讀，都是不強迫的，但是大多數學生都會在學校開一個床鋪，用于午休。

陳晟旭平時中午睡在宿舍，晚自習上完就回家睡覺，不過這幾天為了躲棍棒，他必須得等老爺子氣消了再回去。

“走，咱們去開頓好的，叫上小八一起。”易風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帶着他一起往校門外面走。

陳晟旭便打電話叫小八帶兄弟們一起出來，兩人先找到一家燒烤店，坐下來之後，将地址告訴他們，然後開始點吃的，等他們來了，店老板就端上了一盤，可以開始吃了。

“來來來，我們家旭哥請客，随便點，随便吃哈，犒勞大家的。”易風見人都到齊了，便招呼他們。

“為什麽是我請客？”陳晟旭惱了，他今天真是夠倒黴了，本來零花錢快用完了，下個禮拜因為今天這事肯定會縮水，沒想到易風還要坑一把他，他想哭……

易風冷笑一聲，“誰讓你蠢，竟然将打老師的事抖露出來！”

“我靠，那你也不跟我說明白點，我哪知道你眼神什麽意思！”陳晟旭氣絕，最近易風的脾氣真的是飄忽不定的，他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想不明白他心裏想的什麽。

易風一冷臉，陳晟旭就慫了。

這頓飯最後是陳晟旭請的，吃完該回教室的回教室，該回寝室的回寝室，該去寫檢讨的去寫檢讨，比如陳晟旭，寫完還給易風抄一份。

而易風直接回寝室睡覺去了，學習？他一向不喜歡學習。

……

夜裏，大雨滂沱，雨水沖刷着他的背脊，而她在他的懷中，頭緊貼在他的胸口，嘩啦的雨聲覆蓋了她的哭泣聲。

“易風，我只有你了，你以後不能離開我……”

“別哭，我會一直陪着你。”将她抱緊，想要給她溫暖，聽到她的話，他的心口仿佛被人揪着，打了個結，酸澀哽咽在喉嚨。

林笙很少哭，他第一次見的時候，是她奶奶過世，第二次，便是他重生前，從樓梯上摔下來半死不活的時候，她也流了眼淚。

“別哭……”一聲沙啞的嗓音喊出了喉嚨。

猝然，他從床上筆直的挺身起來，滿頭的大汗，盯着眼前熟悉卻又陌生的宿舍環境，他才知道自己只是做了一個噩夢。

當自己鎮靜下來，外面傳來淅瀝瀝的雨聲，他猛的起身，穿好衣服，拿上傘，直接奔向教學樓。

這時候還沒下晚自習，突然下雨也是大家沒有預料到的，沒傘的同學都在發愁，不知道該怎麽回去。

林笙只見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心裏越是急得不行，她奶奶下雨天總是腿疼，她今天晚上一定要回去照顧她。

易風來到林笙的教室門口，他只帶了一把傘，如果她要回去，他有借口跟她一起。

像夢中的一樣，她奶奶出事的時候，是個雨夜，他不确定是什麽時間，依稀回憶起來，确實是在高中的時候，或許他跟她一起回去，能改變這一切。

下課鈴一響，同學們就從教室裏出來了，陳晟旭見到易風的身影，還以為他是來給他送傘的，上前叫他，只見易風飛快繞過他，直接沖向林笙。

“還真的是有異性沒人性了……”陳晟旭嘀咕了一聲，就沒上前打擾。

大多數人站在走廊處，沒傘的話只能在這裏等着，或是等雨停，或是等人送個傘。林笙此時焦急難耐，只想着趕緊回去，見這雨不像是會停的意思，她今晚不回寝室，便需要周玲幫忙向寝室長請個假，跟周玲說完，她就不顧外面下着大雨，就急忙沖出去。

“哎，林笙！”周玲哪知道她這麽着急，擔憂的叫她名字。

林笙還沒跑幾步，雨水便浸透了她的衣服，突然胳膊被人拽住，從上面覆下一片陰影，她看到黑色雨傘的邊緣。

她回頭一看，夜雨朦胧中，修長的身影闖進她的視線，半個身子露在外面，雨水把他那染得跟雞窩一樣的頭發攪得一團亂，模樣實在慘不忍睹。

“不是說好下午要還我錢？”

林笙抽了抽冷得酸澀的鼻子，白感動了。

“我現在要回家。”

“那就一起吧。”

兩人一把傘，其實跟沒撐傘差不多，最後還是濕淋淋上了公交車，車上還沒幾個人，他們選擇坐在最後面的位置。

從學校到林笙家，要中途轉乘另外一路的公交，兩人下車後，坐在公交站處等公交。

林笙從口袋掏了掏，拿出一張十塊錢，遞到易風手中，“你別跟着我了。”

易風還沒接過來，就被一陣風吹跑了。

林笙：……

林笙和奶奶住的地方在一處非常破舊的平房區，好幾條街都是這樣的平房，因為太破舊了，好些個地方都被拆了，剩下一些沒拆的，要麽是拆遷款沒談攏，要麽像她和奶奶一樣，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只能死守着這個家。

易風不是第一次來她生活過的地方，但是卻是第一次看到她家原本的樣子，在他記憶最深處，就是她抱頭痛哭蹲在這片已經被拆得不成樣子的廢墟，後來這裏已經建成了一個巨大的購物商城，光鮮亮麗的外表埋葬了他妻子的回憶。

林笙急急忙忙跑進屋，留易風一人在門外，裏面傳來奶奶慈愛的聲音，“阿笙啊，你回來啦？”

“奶奶，你還沒睡嗎？”林笙一進門，就去扯燈，扯了兩下細繩，屋裏還是一片漆黑，看來線路又斷了。

她摸着黑，找到蠟燭和打火機，點了蠟燭，昏暗的燭光給寒冷的夜裏添了一些溫暖。

屋裏擺着一張用木板拼湊出來的床，墊上一床薄薄的被毯，老人家就躺在上面，身上裹着被子，她見林笙回來了，慢慢移動着身子從床上坐起來。

“老人家覺少……”她慢悠悠下床穿鞋，去衣箱裏翻着東西。

其實是雨聲太大，很吵，她睡眠很淺，有點聲音就睡不着，林笙深知她睡不着的原因，卻沒有能力幫她，她低眼看了一下床角處放着一個空盆，從天花板上一滴接着一滴落下來，敲打在盆中，發出啪啪的響聲。

“你腿痛就別下床，我自己來就好。”林笙趕緊将她扶回床邊。

“你一個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的……要住學校裏……下那麽大雨，身上都淋濕了，快去換身衣服，別感冒了……”她不放心地念叨着。

“我……同學送我回來，他還在外面。”林笙從衣箱裏拿出兩條幹毛巾，糾結了一會兒，才開口。

奶奶便急了，“阿笙啊，快讓人家進來吧，這下雨天的，淋病了可不好。”

林笙将毛巾放下，走到門口，把門打開，原本站在門口的人已經不見了身影，外面一層厚厚的雨簾，四周也沒有可以躲避的地方，也不知道他去哪裏了？

作者有話要說：奶奶會超可愛的，易哥完全會被奶奶寵着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