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很肥的。
要是覺得劇情連不起來,返回去從26章開始看。
“你的地盤你想上天是咋地?還拿總經理的名頭來壓我?我告訴你, 老娘今天還就不幹了!”她取下脖子上挂着的員工牌,一把扔在他面前,掉頭就走。
王少業盯着員工牌愣了幾秒,忽然便無比懊喪, 小欣欣不理他,現在連艾娉婷也氣得要辭職, 為什麽會把這些關系搞得一團糟?其實他只是想氣一氣艾娉婷, 沒想過要趕她走,她要是真走了, 他反而覺得很憂桑。
犯賤!犯賤死了!
艾娉婷頭也不回地摔門而去。
王少業趕緊對發愣的女閻王說:“快快, 快去把她追回來。”
女閻王嚴肅道:“态度這麽惡劣的員工, 主動辭職最好,公司不必補貼任何費用。”
王少業:“……”副總說的好像很有道理。
艾娉婷連辭職手續都懶得辦, 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幹幹脆脆地走人了。剛一回到家裏,艾父艾母刀子一樣的眼神就刮過來了,該來的還是躲不掉, 看來錢主任已經打電話把她辭職的事情告訴她爸媽了。
她埋頭走過去,老老實實地坦誠道:“爸, 媽,我辭職了。”
艾母拿起一根削過皮的黃瓜就往她腦袋上砸, 砸一下,罵一句“你還好意思說!你還好意思說!”
艾父叉着腰,擺出一家之主的姿态, 指着她的鼻子訓斥:“工作幹得好好的?為什麽要辭職?錢主任跟我說你對總經理的态度特別惡劣,總經理才會把你派到副總經理身邊,你卻耍脾氣,在總經理辦公室大吵大鬧,太不像話了,我的臉都被你丢盡了!”
艾娉婷低着頭,一聲不吭地挨罵。
艾母接着罵:“你連辭職手續都不辦,丢下一堆爛攤子就走了,我們是這麽教你的嗎?”
艾父:“太不負責!”
艾母:“太沒有禮貌!”
艾父:“人家會說你沒有教養!”
艾母:“人家會罵我們沒有管教你!”
艾娉婷一點反抗的動力都沒有,蔫了吧唧地說:“你們罵完了嗎?罵完我就回屋了。”
“站住!”艾母拉住她,“你這是什麽态度?”
艾父接着罵:“我們跟你說話,你就是這幅愛理不理的樣子嗎?我問你,你是不是常常在上班時間偷寫你那個什麽黃色小說?”
艾娉婷無力地解釋:“爸,那不是黃色小說,就只是普通的網絡小說而已。”
“你還狡辯!”艾父火冒三丈,“上班不好好工作,就寫那破玩意兒,能有什麽出息?”
艾娉婷忽然感到一種不可名狀的憤怒,她擡起頭直視自己的父親,“寫小說是我的愛好,也是我實現理想的途徑。爸,你可以不理解,但是請你不要侮辱和诋毀我的理想好嗎?”
艾父艾母愣了一下,女兒還會頂嘴了?
“你還敢頂嘴!”艾父回過神兒來了,繼續開罵:“什麽理想?理想能當飯吃嗎?我的理想是當美國總統,我能實現嗎?”
“爸……”
“你閉嘴!”艾父從艾母手裏搶過黃瓜,繼續砸女兒的腦袋,“別跟我談理想!別跟我談理想!我告訴你,你現在必須給我安安分分地工作,找個像你爸我一樣安安分分的好男人結婚,聽到沒有?”
艾娉婷別開臉。
“聽到沒有?聽到沒有?”艾父繼續用黃瓜砸她的頭,“我問你聽到沒有?”
艾娉婷胸口那團烈焰燒得越來越旺,幾乎就要控制不住噴薄而出。她抱住腦袋,大喊一聲:“夠啦!”
艾父唬了一下,揮黃瓜的手突然頓住,黃瓜承受不住慣性的力道,咔嚓一聲,斷了。
黃瓜重重摔在地面上,變成了拍黃瓜。
艾父艾母都忍不住低頭看了一眼壯烈犧牲的黃瓜。
艾娉婷目光堅定地迎上父母的視線,說道:“爸,媽,不管你們理不理解,答不答應,我都不想再受你們的擺布,不想再聽從你們的安排!我一定要寫我的小說!”
“不可能!”老兩口同時呵斥。
“你們不答應我也要去做!”艾娉婷以更大的嗓門回應。
“那你就別回這個家!”艾父怒吼,壓過她的聲音。
“不回就不回!”艾娉婷發出刺耳的尖叫聲,再一次壓過艾父的聲音。她飛快地跑進自己的房間,拿出行李箱,把衣服物品一股腦兒全部塞進箱子裏。
艾母進來拉她,“娉婷,你要幹啥?你要去哪?”
“媽,這個家我待不下去了,我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兒,你們誰也別攔我!”
艾父怒罵:“滾!讓她滾!我就不信她還能翻了天!”
艾娉婷憋着氣,把箱子拉鏈拉上,提上行李箱就走。
砰一聲,艾娉婷摔門而去,只留下屋裏的一對老夫妻,彼此相對無言。
艾娉婷托着行李箱,一個人在街上漫無目的地游蕩,直到天黑。最終實在無家可歸,只能去投奔齊欣。
門鈴響起的時候,齊欣剛剛吹幹了頭發。她放好吹風機,起身去開門,看到艾娉婷落魄地站在門外,“娉婷?你怎麽了?”
“我被我爸媽趕出家門了。”艾娉婷哭喪着臉,撲進齊欣懷裏,委屈地抽泣起來。
齊欣驚訝不已,連忙把艾娉婷帶進屋,好言好語地安慰起來:“別哭別哭,有什麽事跟我說。”
艾娉婷在床邊坐下,把白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說出來,
齊欣聽完後輕嘆了一下,遞給她紙巾擦眼淚和鼻涕,“沒事,你要是不想回家,就暫時住在我這裏吧!”
艾娉婷擤鼻涕,眼角還挂着幾滴眼淚,“我真的可以住在你這兒嗎?”
“嗯。”齊欣點點頭,“反正我也是一個人住,挺孤單的,你來的話,咱們正好有個伴。”
“我就知道你對我老好了。”艾娉婷破涕為笑,激動地挽住她的手,用腦袋去蹭蹭她的手臂,跟她撒嬌。
齊欣無奈地笑笑,“行了,跟個小孩似的,真不知道你是表姐還是我是表姐。”
艾娉婷向她眨眨眼,調皮地說:“咱倆要是百合,咋樣?”
“真受不了你,你簡直就是小說綜合征。”她彈了艾娉婷一個腦瓜崩,又說:“既然你已經辭職了,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做?”
“我要把我的網絡小說繼續寫下去!”艾娉婷站起身,握緊拳頭,一臉正氣浩然,“我還要試着寫一寫劇本,去向影視公司投稿。”
齊欣質疑道:“直接向影視公司投稿,機會恐怕十分渺茫吧?”
“就算機會渺茫,那也要去嘗試啊!不投稿的話,就肯定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齊欣點頭,“說的也是。”
“我現在不工作,全職寫作的話,就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保證網文每天六千字的更新量。在網絡小說之外,附帶着寫劇本,不管哪邊先有結果,都是一種通向成功的方式。這就叫做兩手抓,兩手都要硬!”艾娉婷揚起下巴,一臉憧憬,仿佛已經站在了成功的巅峰,“總之,我一定要成名!我要讓我的作品變成受歡迎的電影電視劇,我要紅!我要紅!”
齊欣看着艾娉婷的樣子,內心無限感慨。成功是多麽美好的事,看起來近在咫尺,卻明明又遠在天邊。恒心,勤奮,還有機會,才是通往成功的正确道路。然而恒心和勤奮可以由自己掌握,機會卻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不管怎麽樣,她都希望娉婷的理想能夠實現,她也希望自己發揚傳承昆曲的理想能夠實現。
一起努力奮鬥吧,小夥伴!
趁着艾娉婷去洗澡,齊欣趕緊給舅舅打了通電話,把娉婷在她這裏的情況跟舅舅說了一下,順便也讓舅舅不要太擔心,她會好好照顧娉婷的。
艾父在電話那邊無限感慨地說:“娉婷要是有你一半成熟懂事,我和她媽媽就省心了啊!”
齊欣笑了笑,沒說什麽。其實很多時候,成熟懂事的代價就是經歷各種磨難,她多希望像娉婷一樣,有父母做最堅實的後盾。如果她的爸爸媽媽能夠活過來,不管他們讓她去做什麽,她都願意。
“對了,齊欣啊,你好好勸勸娉婷,讓她早點回家。”艾父到底還是舍不得女兒,畢竟就這麽一個寶貝閨女,再生氣,也不想讓她在外頭漂泊。齊欣雖然答應照顧娉婷,可齊欣畢竟也只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姑娘,不怎麽會做飯,娉婷在她那裏怎麽可能有在家舒服呢?
“舅舅放心吧!我會好好勸娉婷的。”齊欣溫婉地答應下來。
艾娉婷洗完澡出來了,聽到齊欣在跟自己老爹打電話,不停地向她擠眉弄眼。
齊欣知道艾娉婷的意思,也給她比了個OK的手勢。
艾父仍在說着:“娉婷吧,就是沒吃過什麽苦,我跟她媽媽那麽逼她,也都是為她好啊!”
“我能理解舅舅和舅媽的苦心,我想娉婷以後肯定也能慢慢理解,舅舅你現在也別太難過了。”齊欣說得很周全,也安撫了老人家的情緒。
艾娉婷聽完卻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小聲嘀咕起來:“啥苦心?就是想安排我的人生,我才不幹呢!”
齊欣又安撫了艾父幾句,這才結束通話。
艾娉婷走過來,把自己摔在床上,不滿地說:“你要聽我爸的,勸我回家啊?”
“我那是說來安慰你爸的,你今天離家出走,他們不是擔心你麽?”
“啥呀!他倆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我肯定到你這兒來了。他倆就想把我綁去過朝九晚五的日子,哪是擔心我呀?”
“行了行了,你也別郁憤不平了,既然住到我這裏,就安安心心搞你的創作。我可告訴你,你要是一直寫不出好作品,我就得把你送回去。還有啊,住也不能白住,房租水電都是要分攤的哦!”
“知道知道!”艾娉婷用腳趾頭去戳她的大腿,“你瞅你這一幅包租婆的樣子,等你表姐我紅了,我包養你,成不成?”
齊欣揚眉,“成啊!那你到時候可要帶我吃香的喝辣的。”
“帶你吃海鮮炖大鵝,把你養得白白胖胖,渾身是肉,我抱起來軟綿綿的,像抱一團棉花,蹭着舒服。”艾娉婷笑眯眯的,繼續用腳趾頭戳她。
“去你的!”齊欣笑起來,也用腳戳回去。
兩人在床上打鬧起來。
“哎呀!哎呀!你腿長,我整不過你,認輸,認輸還不行麽?”
齊欣扔給她一個枕頭,“認輸你就睡那頭,我睡這頭,晚上不許踢我啊!”
艾娉婷抱着枕頭撇嘴,“你腿那長,我還怕你踢我呢!”
“我要是踢你,你撓我腳心。”
“你腳臭!”艾娉婷朝她吐了吐舌頭,趕緊躺下,用薄被蒙住腦袋。
齊欣:“……”她都沒有嫌棄她,她居然還嫌棄她腳臭了。
熄燈睡覺,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齊欣出門上班,艾娉婷還在床上呼呼大睡。她想着反正娉婷現在也不工作了,多睡一會兒沒關系,睡飽了才更有精力搞創作,就沒叫醒她。
齊欣從地鐵站出來,走向昆劇院的時候,接到了王少業打來的電話。盯着那個跳躍的名字,她猶豫了一會兒,選擇接聽電話。
“齊欣,我……我向你道個歉,對不起……”王少業的聲音聽起來很消沉,也沒了王混球那種嚣張欠揍的氣焰,蔫了吧唧的。
“你已經跟我道過歉了,不用再跟我道歉。”齊欣的語氣淡漠,“我覺得,你現在應該道歉的人也不是我。”
“艾娉婷果然把什麽事兒都告訴你了。”王少業十分懊悔,“其實我不想趕她走,我就想戲弄她,整整她,滅一下她的氣焰,我沒想到她脾氣那麽大,說不幹就不幹了。我昨天下午讓公司的錢主任給她爸打電話,才知道她爸為這事兒跟她吵了一架,她一氣之下收拾東西離家出走,我……我真沒想到會對她造成這麽大的影響……”
齊欣駐足,站在路邊,望着熙熙攘攘的馬路,平靜地說:“算了,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什麽意義。如果你是擔心娉婷無家可歸,那你大可不必擔心,她住在我那裏,什麽都好。如果你是對她心存愧疚,那也不必,正是因為你的惡趣味,她才會下定決心辭職,反抗父母,專心寫小說和劇本,為她的理想而努力。”
她看了一眼時間,距離上班時間還有二十分鐘,不必太着急。“娉婷或許還要感謝你,要不是你,她還下不了這個決心。”
王少業愣住,“她、她不聽她父母的安排,下決心寫小說和劇本了?”
“是啊!”齊欣笑了笑,“你也不用有什麽心理負擔,娉婷現在能做她喜歡的事情,她是很開心的。”
王少業好半天說不出話來,心裏湧上一陣濃濃的失落感,還有嫉妒,羨慕,以及許許多多說不清楚的感覺。艾娉婷和他一樣,一直在家長的逼迫下做着不喜歡的事,可她卻能勇敢地反抗父母,離開家,去追求自己的興趣和夢想。可他呢?他還是只能龜縮在那個看似熱鬧,其實憋悶的大商場裏,做一個不倫不類的“王總”,多麽可悲!
齊欣開口:“你要沒什麽事的話,我就挂了,還要去上班。”
王少業失魂落魄地答應了一聲,“哦……再見……”
齊欣剛走到單位大門,便看到幾個同事圍在那裏,對着大門旁邊的牆壁指指點點。她覺得奇怪,走過去一看,頓時變了臉色。
牆壁上被人用紅漆噴了一排字——昆劇院的齊欣是個賤人,唱歌害人家庭!
旁邊同事看她的眼神有同情,也要幸災樂禍,其中自然還是屬陳潇潇最為興奮。
“哎呀齊欣姐,有人匿名罵你是賤人呢!”
齊欣臉色很差,不管別人用什麽異樣的眼光看她,掉頭就走。
《對鏡》這個節目播出之後,影響很大,有少部分女性本來陷在婚姻的漩渦中無法自拔,在聽到這首歌以後,都毅然選擇了離婚。
她和關燈不可避免地糟到了很多攻擊,不過關燈有明韻音樂的公關團隊替他消除負面影響,網絡上還有保護他的“燈謎”和“保燈派”,可她什麽都沒有。她對關燈取消關注之後,也遭到了很多燈謎的質疑和謾罵,她們私信罵她“裝清高”“過河拆橋”之類的話,都很難聽。她沒法罵回去,只能一條條删除。
在單位裏,她同樣受到了很多冷眼和诋毀,一方面是由于《對鏡》這首歌的争議太大,一方面也是因為歌曲對昆曲的改編太大,連她表演時的造型也遭到院裏的人诟病。
劇院裏許多老一輩的工作者無法理解她所呈現出來的昆曲表演形式,鄒副院長的意見最大,甚至還曾當着院長的面,罵她把昆曲低俗化,侮辱昆曲。院長雖然沒有表示什麽,但她知道,院長心裏其實也是很不滿的,只是看在她師父的面子上,沒有責備她。
現在有人居然跑到昆劇院外面寫出這種話,無疑是又一次把她推到一個很尴尬的境地。
果然,沒過多久,齊欣就被院長叫去辦公室。
昆劇院的幾個領導都在這裏,院長就當着幾個領導的面兒,問她打算怎麽處理這件事。
她只是一個小演員,又能怎麽處理呢?
院裏幾個領導商議過後,最終決定,對齊欣進行為期半年的停薪留職處理,讓她暫時離開昆劇院,以消除對昆劇院不利的負面影響。
停薪留職半年,那就是說,她在這半年裏都沒有工資收入。如果她還想繼續留在昆劇院,她也不能去別的用人單位長期工作,半年後她還必須再回到這裏。
這個處理很坑爹,但齊欣并沒有很生氣,只是有些許的感傷。對于她這樣一個昆曲工作者來說,離開昆劇院,除了轉行,的确想不出更好的出路了。她喜歡昆曲,熱愛昆曲,更不願意轉行,能留在昆劇院無疑是最好的。
齊欣離開昆劇院的時候,韓立得到消息,追了出來。
“齊欣,你……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韓立滿臉遺憾,他為她鳴不平,可他也只是昆劇院裏一個普通的男演員,無法幹預領導的決定。
齊欣搖搖頭,“不知道,總會有其他的辦法,你不用擔心我。”
韓立握住她的手,急切地說:“你有什麽需要就跟我說,不要什麽都自己一個人扛着,不管怎麽樣,我都會幫你的。”
“韓立,謝謝你的好意。”齊欣微微一笑,把手抽回來,“你放心吧,我生活上肯定不會有什麽困難。”
韓立看着空空的手心,不免失落起來,自嘲道:“是啊,你有你師父,确實不需要我幫忙。我在你面前……總是顯得很沒用。”
“不不,韓立,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他頓了頓,擡眼看她,“那半年後,你還會回昆劇院嗎?”
“會的,我不回昆劇院還能去哪裏?”
韓立稍稍寬了心,又問:“我們的藝術班呢?”
“當然是繼續辦下去啊!”齊欣臉上溢開一抹淺笑,“還好藝術班現在有生源了,要不我沒工資,咱們搞不了連房租都交不上了。”
韓立見她還能說笑,又放心了不少。齊欣就是這樣一個女生,堅強柔韌,雖然遇到挫折時也會難過,但最後她都能平靜處之,笑着面對。
就好像她父母忌日那天,他陪她去掃墓,她在父母的墓前情緒很低落,離開陵園後,她又能對他露出微笑。王少業自作聰明給她準備生日派對,她當時難過生氣,離開酒店後,她卻反過來安慰他,還向他道歉,說連累他白跑一趟。她總是讓人感覺充滿了希望,他無法不喜歡她。
“對了,咱們入門班的學生還有一個月就該結業彙演了,還選在上次那家梅林劇院嗎?”齊欣把話題岔開了。
他們昆曲藝術班的入門班既然是半年招收一次學生,自然每半年就要讓入門班的學生做一個結業彙演。一方面可以讓孩子們登臺表演,展現自我,另一方面也可以讓家長們看看孩子這半年裏到底學到了多少昆曲。
韓立說:“就在梅林劇院吧!租金你不用擔心,我會想辦法的。咱們都在那裏舉辦過好幾次演出,老板也是熟人了。”
“行,那就這麽定了。你回去排練吧,我先回家了,咱們後天去藝術班上課再見!”齊欣笑着對韓立揮手道別,腳步輕快地走向地鐵站。
齊欣回到家,艾娉婷已經起床了,牙也沒刷,臉也沒洗,坐在電腦面前琢磨網絡大電影的劇本大綱。她見齊欣進屋,奇怪地問:“你不是上班去了?咋這麽早就回來了?”
“哎哎,我被劇院停薪留職了。”
“啥玩意兒?”
齊欣把昆劇院的事簡明扼要地地說了一遍。
艾娉婷聽後氣憤不已,“卧槽,《對鏡》這首歌明明那麽好聽了,你們單位那些個老古董居然認為這歌傷風敗俗,還侮辱昆曲,腦子讓驢給踢了吧?再說了,這歌是大關關寫的,也不是你寫的,他們憑啥尋你的不是啊?”
“行了行了,你也別替我打抱不平了,反正事情已經這樣。”齊欣走過去,拍拍艾娉婷的肩,“你這是準備開始寫劇本了?”
說起劇本,艾娉婷就來勁了,“可不是嗎?我跟你說,我現在有個特好的創意,我尋思着寫成網絡大電影的劇本。你不知道吧,現在網絡大電影老火了,成本小,發行快,見效也快,影視公司不會太看重編劇的資歷,我覺得希望還挺大。”
“不錯呀,那你加油,我可是等着看你的劇本拍成電影播出來。”
“沒問題!”艾娉婷打個手勢,“你表姐我肯定不會讓你失望滴!”
齊欣晚上接到了林幼芯打來的電話,顯然她被停薪留職的消息也傳到了她師父的耳朵裏。原以為她師父會安慰她幾句,然後給她找個臨時的工作,讓她安安穩穩度過這半年,豈料她師父直接往她卡裏打了五萬塊錢,讓她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該休息就休息,就是甭操心錢的事兒。
多麽豪氣!
齊欣一開始死活不肯要錢,她從十四歲在她師父身邊,吃喝拉撒花的全是師父的錢,長大畢業出來工作了,都沒對師父盡多少孝道,哪能再花她師父的錢?
林幼芯威脅她:“你要不拿我的錢,就不是我徒弟,以後也別回來看我了。”
不拿錢就不是徒弟了,齊欣無奈,只好答應拿錢。
挂了電話,艾娉婷一臉豔羨地說:“有個土豪師父真好,比那些認土豪幹爹的強多了。”
“瞎說什麽呢?”齊欣坐在床邊,不滿地斜了艾娉婷一眼,拿着手機上網看招聘的信息。
“哎,你師父又能住別墅,又能開豪車,她到底有多少錢啊?”
齊欣掀起眼皮,淡淡說:“她有多少錢和我又沒什麽關系,我只是她的徒弟,不是她的女兒,她有自己的兒子兒媳。”
“大妹子,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不就是對她這種有錢人挺好奇的嗎?你看我寫小說寫劇本,也經常要用到這種素材,你就給我說說呗!”
“那……好吧!”齊欣想了想,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師父到底有多少錢,我只知道她在她哥哥的公司裏有挺多股份,大概值個十幾億吧……”
“我……”艾娉婷瞪大眼睛,“勒個去……這也忒有錢了。”
齊欣搖搖頭,“你看你那眼睛,都快冒綠光了。王混球他老爹也很有錢啊,比我師父有錢多了,你要是跟王混球……”
“得得得,別跟我提這人。”艾娉婷趕緊打斷她的話,“我聽到他的名字,我就倒胃口想吐,倒死老娘胃口了。”
齊欣抿嘴一笑,“他今天還給我打了電話,說他不是故意逼你的,他想讓你回去呢!”
“快拉倒吧!他那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齊欣好整以暇道:“他是黃鼠狼,你是雞啊?”
艾娉婷一下跳起來,“哎喲我去,你這嘴賤是跟誰學的啊?”她一拍腦門,“我知道了,跟大關關!怎麽着,你倆也吹啦?”
齊欣抓起一個枕頭扔向艾娉婷,“寫你的劇本吧!”
艾娉婷叉腰,哈哈大笑:“你微博取消關注他都好幾天了,他也不睬你,也不聯系你,你心裏不爽了吧?你呀,喜歡就喜歡,別太作,你也不想想,大關關是多少女粉絲心目中的最佳老公,一群女人上趕子給他生猴子,你想排隊都未必能排上,啊哈哈哈哈……”
齊欣眯起眼,“你說我要是真的惱羞成怒,現在就把你送去給舅舅……”
艾娉婷:“……”齊欣這姑娘變得不可愛了啊!竟然還學會威脅她了。艾娉婷趕緊止住笑,面對電腦:“我不笑了,我乖乖寫劇本。”
“這還差不多。”
“我寫……畫圈圈詛咒小欣欣,哈哈哈哈……”
齊欣:“……”又是這句話,舅舅還是快來把您閨女領回去吧!
半年的停薪留職,齊欣總不能讓自己閑着,除了去藝術班上課,她還接了些禮儀模特的兼職,每次也能賺個千把塊錢。
時間一晃便過了一個月,盛夏來臨。
江州市地處南方,夏季悶熱潮濕多雨,離開空調房就跟蒸桑拿似的。
這天,齊欣接了個活兒,是某知名婚紗攝影機構的宣傳活動,要找幾個身材好的模特穿着婚紗和禮服站在舞臺上走一走秀。齊欣身上穿的服裝,正是魚尾旗袍,頭上的發型卻是唱昆曲的發型。
自從《對鏡》走紅之後,她在舞臺上的那個造型也跟着走紅,許多影樓把這一套服裝納入其中,成為了婚紗攝影的一個主題系列。
天氣實在太熱,齊欣穿的旗袍是立領的,頭頂帶着假發,腦袋包裹得嚴嚴實實,額頭上還貼着假發片,臉上的妝容也很厚,活動才剛開始一會兒,她就出了很多汗,連妝都花了,不得不到休息室來補妝。
艾娉婷的電話這時打進來,火急火燎地說:“不好啦,大關關出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