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劉秘書看他不像是玩笑,似乎動了真格,也不知道是有什麽深仇大恨,臨人家破産還要踩上一腳。

他平時還挺敬重餘行鈞,覺得他人品雖然不怎麽樣但是生意上還算有魄力,經這一事,只覺得他眼高于頂得意忘形,之前實在是高看他了。

餘行鈞見他還愣着,擡眉說:“劉秘書?”

劉秘書颔首說:“那我這就去辦。”

餘行鈞揮手将他打發了。

……

吳念吃了藥睡了一覺,剛醒來就聽說昨天的徐醫生又來了,小保姆給她梳頭換衣服,她奪過來梳子自己慢悠悠地擺弄。

徐良征今天比較随意,沒有穿西裝,下身淺色牛仔褲上身灰色短袖t恤,如此打扮人嫩了不少,一點看不出三十多歲的年紀。他在外面等了一個多小時,見到吳念顯得特別熟,或許是職業習慣,擅長交際。

剛坐下就聽他說:“這一個多小時餘總都有給我算錢。”

吳念看他一眼,照舊不說話。

他自言自語:“我對你的情況不太了解,餘總也沒給我資料,只說讓我陪你聊天……你心裏壓力不要太大也不要害怕,就當我是你的朋友好了,或許也可以當我是空氣……你沒有想要傾訴的話?”

“你知不知道,一個人如果覺得壓抑多向朋友家人傾訴心裏就會健康很多,所以你最好也要定期清理心裏的垃圾,減少負能量。”

……

“聽說你最近又發了一次病,照顧你的保姆說你每年除了這段日子就是三月份,平常都還好,就這兩個月格外厲害,你願不願意跟我講一講?三月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徐良征說的口幹舌燥,她還是不理不睬,不得不換了個策略,刺激她。

吳念眼裏悲恸一閃而過,盯着他默不作聲。

徐良征覺出有戲,緊緊地盯着她:“我看得出來你特別害怕我提這件事,說明的确是你的症結所在,我等你自願告訴我,你準備好了嗎?”

Advertisement

吳念還是瞪着他,好半天才抖着手攆他:“你走!你走!走啊……我不用治,我沒病……我沒病……”

她說着從貴妃椅上坐起來,膝頭搭的毯子掉在地上,她光着白生生地腳踩在冰涼地大理石上,像一頭發怒的獸。

徐良征吓了一跳,趕緊站起來試圖穩住她:“你不願意說就算了,不過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你實在不喜歡的話,我們不提這個,說點別的?”

她似乎是沒聽懂,只咬牙攆他走。

“好好好,我走我走,你冷靜一下,今天先到這裏,我明天再來,好不好?”徐良征語氣有些無奈,趕緊招來保姆照顧她,拿起手提包出了亭子。

餘行鈞去談合同,飯局完了還有即興節目。對方全帶的男員工,不用想吃完飯就是要去風月場所。

對方還算有心,專門挑了幾個不到二十歲的小模特,別看人嫩年紀小,發育卻不錯,胸口撐得圓鼓鼓地,布料又薄又少一把就能撕碎,更顯得沉甸甸有呼之欲出之感。

陳總拉着裏頭最高挑臉蛋兒也出衆的姑娘推到餘行鈞跟前,笑呵呵地教她:“快叫幹爹,叫幹爹了有你的好處。”

“幹爹。”姑娘也不見拘束,乖乖地聽話叫人,一句幹爹叫的別有深意,讓人想入非非。

餘行鈞笑的不行:“呦,可別亂叫,我沒你這麽大的女兒。”

小姑娘臉皮薄,紅着臉不敢擡頭。

陳總又推了一把,直把人推到餘行鈞懷裏,小姑娘也識趣,順勢坐到餘行鈞大腿上。

他半推半就,把胳膊搭在她肩頭,低聲問:“你多大啊?”

“十九。”

“以前幹什麽的?”

“我還是學生……”她耳唇有些紅,低着頭輕聲說。

她說完見餘行鈞不說話還以為是嫌自己呆笨不識趣,趕緊端了杯酒遞到他嘴邊,餘行鈞伸手接過來放到桌子上,沉默了一會兒卻拍拍她的屁股說:“去,沙發上自己坐着去,我有點累……”

小模特也不知道哪裏做的不會,水汪汪的眼神看他。

正在這時口袋裏的手機震動,有電話進來,餘行鈞掏出來看了一眼,捏着煙去了外頭。

“什麽事啊?”

“餘總忙不忙?”

“還行,談生意呢。”

那邊頓了頓說:“那你忙完我再打。”

“沒事,說吧。”

“前幾天我聽你提八月左右她犯了一次病,你覺得可能是因為你說話刺激到她,一般每年也就是犯兩三次,還有三月份比較固定,對吧?”

“啊,怎麽了?”

“我一提三月她就像瘋了一樣很吓人,餘總,恕我冒昧,三月和八月對她來說有什麽特殊的嗎?”

餘行鈞頓了一下,嗓子有些啞,沉默幾秒才說:“我這有以前伺候她很多年的保姆的電話,你打過去好好了解了解吧……說起來慚愧,念念的事她都知道,比我要清楚。”

那邊倒是沒說什麽。

餘行鈞又交代幾句挂了電話,他的情緒有些低沉,靠在欄杆上吹了好久的冷風。

回到包廂的時候裏面已經玩的很嗨了,陳總見他表情淡淡的趕緊過來問:“不合餘總口味啊?”

“沒事,還行。”

“你跟我客氣什麽啊,有話直說,是不是不喜歡那個小姑娘?”

餘行鈞笑了笑,索性順着他說:“我确實不喜歡太小的,還得親自調教,嫌麻煩,哪有那些大點的知情識趣有韻味。”

“早說啊,這就給你點。”他說着就要叫服務員。

餘行鈞拉住他的手,做出為難的樣子說:“你聽我說兄弟……最近真是累着了……我今天恐怕得早走,你們盡興就行了不用顧忌我,咱們這麽熟你還拿我當外人?我什麽時候虧待過自己?”

“累着了?怎麽個累法?”陳總笑嘻嘻地往他下三路瞄。

餘行鈞也不見尴尬,笑說:“就怕有一不小心吃猛的時候,得懂得養生。陳總也是,好東西得慢慢吃,要是前三十年只圖一時痛快後幾十年就只有看的份了……細水長流嘛。”

“沒想到你還看的這麽長遠,那成,別嫌哥哥虧待你。”

說罷拍拍他,起身往人堆裏紮去。

餘行鈞又點了一支煙,慢悠悠地抽,方才的小姑娘已經坐到另一男人大腿上,嬌滴滴地煞是吸引眼球。

餘行鈞抽完一支煙就打道回府,不過在包廂裏待的時間久免不了一身煙酒脂粉味。

小保姆聽到動靜跑到門口,果然見餘行鈞的車拐進院子。

餘行鈞剛進門就見小保姆迎上來。

“餘總最近不忙嗎?以前少說也要半夜十二點回來,這次整整一個星期天剛擦黑就到家了。”保姆接過外套又拿出拖鞋擺到他腳邊。

餘行鈞往客廳裏看了一眼,低下頭穿上鞋,故意逗她:“家裏有你管着,不得顧忌點?”

保姆紅着臉低頭說:“餘總盡拿我開玩笑,滿身酒氣肯定是又應酬了,哥你是吃碗面還是煮點醒酒湯?”

餘行鈞笑了笑:“不用,今天沒沾多少,就怕你再告給老太太,我哪敢多喝……”

小保姆臉紅撲撲地,笑的更開了。

餘行鈞收了笑放下車鑰匙擡腳上樓洗澡。

到了卧室瞧見吳念已經睡進去了,他旁若無人地拿衣服進了浴室,動靜那麽大也沒把她吵醒。

……

吳念滿臉淚痕,握着成成的小手,別人家三四歲的小孩子都是帶着胎裏肥,胖乎乎的,他卻日漸消瘦幹癟下來。

她現在都不敢碰他的手,上面滿是針眼,像螞蜂窩一般,額頭上也是,腳上也是,頭發也因為打點滴被剃的一片一片的沒有頭發。

當初覃覃也是這樣,最後折騰的沒有了小孩子該有的讨喜模樣。

吳念覺得自己似乎也到了窮途末路,不知道怎麽才能替他挨針替他受罪。

“疼……疼……成成疼……”

她眼淚流的更加厲害,摸着他的小臉,哽咽着:“成成乖……等你,等你病好了就不打針了不會疼了,現在得了病,就要看病啊……”

“爸爸,成成要爸爸……爸爸帶成成離開……不要在這……”

吳念單手捂住臉,眼淚從指縫裏落下,止也止不住。

她知道不應該在孩子面前這個樣子,會增加他的不安全感,忍了又忍趕緊擦幹淨眼淚,紅腫着眼眶笑說:“好,好,我給爸爸打電話,讓他趕緊回來看成成……”

成成撇嘴小聲地哭,卻伸着小手摸到她的臉旁,嘴裏嘟哝着:“媽媽不哭……媽媽不哭……”

她實在忍不住,攥着他的小胳膊,趴在床頭埋頭痛哭。

時隔四個多月,餘行鈞終于回來了,是在成成滿身插滿管子的時候。

醫生說孩子喜歡什麽就盡量滿足吧。

吳念卻想,他這麽小有多好喜歡的東西,怎麽來的急,還有好多東西他或許喜歡但都沒有嘗試過還不知道自己喜歡,他還需要很多時間長大結婚生子,這是每個普通人都要經歷的再普通不過的生活,但是對于他來說卻成了奢侈。

她真想讓她的孩子健健康康地活下去,可是她卻無能為力,這份無能為力讓她生不如死。

到了最後,餘行鈞攥住成成的小手,在病房裏守了一夜,直到小成成沒有生命體征。

吳念已經哭不出來,她愣愣地站在病房裏,聽到顯示器裏尖銳的聲音時身子就像斷了線的風筝一樣倒下去。

場景又從成成哭鬧着喊疼的地方開始,一遍一遍的重放,她被餍住,身體蜷縮在床上,眼睛緊緊閉着卻有源源不斷的淚水滑下來。

餘行鈞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就瞧見這一幕,他駐足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從床上把她抱起來一直不停地喊她的名字。

吳念恍惚中被一個聲音拉住,悠悠地睜開眼,眼睛黯淡沒有神采。

他有些生氣,一把把她推倒在床上,惡狠狠地說:“看見你這樣我就不舒服,少在我跟前賣慘。”

她一動也不動,把她推成什麽樣她就什麽樣躺着,人沒有一點兒生氣,眼淚卻依舊在流,模樣實在吓人。

餘行鈞起身去打電話,半夜又把醫生叫了過來,這種精神方面的病本來也是說嚴重就嚴重說好就跟常人沒有區別。

醫生檢查了一下,說:“可能受了什麽刺激,白天見什麽人了嗎?”

“請了個心理醫生,今天來了一趟,可能因為這個。”餘行鈞想了想才說。

“沒什麽要緊的,安定藥照常吃吧,好轉了盡量還是別吃,既然有專業的心理醫生,別的也不用我多說。”

餘行鈞喊小劉送醫生,自己坐在床頭看她。

這會子臉色倒是紅潤起來,嘴唇也恢複了常色,沒有方才那麽駭人。

保姆進來端了杯溫水,扶起來吳念吃藥,吳念雖然輕但是一旦沒了意識她一個人還真伺候不了,餘行鈞冷眼旁觀了一會子,接過藥攬着吳念親自喂她。

小保姆在一旁看着,忍不住說:“姐的病什麽時候能好呢,昨天我還說徐醫生挺不錯的,晚上怎麽就變成這樣了?真是吓人,幸好哥你來了。”

餘行鈞語氣不善地說:“她這是日子太清閑了,富貴病,看看老太太就沒這麽多毛病,”說到這低頭看吳念,嘲諷道:“吃什麽藥片也沒用,腦子不開竅有屁用,少矯情一點就自愈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