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驚悚的醫學實驗室
在這樣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醫學系解剖實驗室的門外。
“首先,校方安排這次參觀,不是源于各系之間的專業交流,而是因為咱們藝術系紀律太混亂!你們是什麽?你們是将來藝術界的寵兒!平時言談舉止完全沒有禮節性!校方認為我們藝術系恃才而驕,紀律散漫,急需整頓!而開學一周以來的醫學系,同樣是新生,人家就能做到嚴謹學習态度,恪守學校規則!”
先前給開過新生動員大會的教授,提起這件事情就喋喋不休,他也算是藝術系的老教授了,教學二十年,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難管理的新生!尤其還是資質這麽差的新生!說起來,那個鋼琴彈得一塌糊塗的女生好像很久沒看見了,難不成是退學了?
“教授,這醫學系嚴謹是必須的!醫學系要是不嚴謹點兒,那怎麽在社會上立足啊,是不是?所以我覺得校方拿我們跟醫學系比有點太過分了。”屏氣凝神的衆人,不知道是誰先沒忍住吐了一句槽,頓時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Stop!”教授惶恐的四下觀望了幾秒,接受了自此路過的醫學系同事鄙視的白眼之後,連忙制止住這一笑就變得沒辦法控制的局面,“有沒有點素質!這裏是解剖實驗室,那就相當于手術室!都給我閉嘴!首先啊,我強調一點關于咱們進去參觀的紀律!”
“我特意要求醫學系的同事讓我們來參觀,而醫學系的導師也同意了,但是得在我們不打擾醫學系同學學習的情況下,看看人家在學習的時候抱着什麽樣的态度!”
“這樣啊,因為這個實驗室呢分成了兩個部分,左邊那塊是大四學姐學長們在做畢業準備,咱們一進門就悄悄地直接右拐,好吧?盡量別影響到學姐學長們作業。”
終于在羅裏吧嗦地全部交待完畢之後,老教授才帶頭推開了這神聖的解剖實驗室的門,其實他完全考慮錯了一個方向,這個年紀的孩子,大多還是好奇心勝過服從心的……
于是進門之後,只有老教授一個人乖乖地右拐,在他身後的新生們也真正做到了悄無聲息的……左拐。
站在前面的同學,毫不猶豫地上前擡手就撩開了實驗室的門簾,但也瞬間僵硬了身子,保持着撩門簾的動作,臉色慢慢鐵青了起來。
一具還算新鮮的人類屍體平放在簡易地可移動病床上,他埋藏在身體裏的各種器官全部通過那赫然敞開的肚皮暴露在空氣中,屍體周圍站着幾個零零散散的幾個人都戴着清一色的消毒口罩,穿着專業的白大褂,戴了塑膠手套的手裏握着各種讓人不寒而栗的工具……
聽到門簾被突然拉開,正在屍體前排排站好進行解剖工作的學長們不約而同地擡起了頭,僅露在外面的一雙雙眼睛,從最初的訝異到後來深深的不悅,頃刻間,迅速降溫的環境讓好奇的藝術系新生們寒毛都聳立了起來。
想來也是,試問,當一具被開膛破肚的屍體周圍站滿了穿着冰冷白大褂,塑膠手套上沾滿了血污的人,而且在氣氛被打斷之前本都是一副貪婪模樣的盯着支離破碎的“實驗品”,被打斷之後,每個人都慢慢騰起陰鸷的不愉快。
這種氣氛下,誰不怕?
歐萊作為新生群裏的一員,只覺得渾身上下本來很稀疏的汗毛立刻在身上站了起來,他現在急需轉移注意力,但當他的視線艱難地挪到窗戶方向的時候,另一個更驚悚的場面卻差點沒讓他吐出來。
懵懂的矮個子女生也着了一身幹淨的白大褂,嬌小的身體本是埋在人堆裏都無法被發現的存在,卻因為此刻她的所作所為致使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到了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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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沾了些與血同色的果醬,小巧的唇瓣間叼着半片面包,瓶蓋厚度的鏡片一下面一雙看不清楚大笑卻明顯很認真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手術臺上的屍體,戴了塑膠手套的小手還不停的在“實驗品”的腸胃間翻攪,但她咀嚼的動作倒是完全沒有停頓……
俨然一副瘋了的科學怪人頃刻毛骨悚然了所有藝術系的弟弟妹妹,但她依舊毫無旁骛地檢查內髒,似乎根本不屑看一眼四下突然出現的人們,抑或者她根本不曾注意到除了那具屍體之外的任何事情。
她聽到一絲響動,只是擡頭斜睨了他的方向一眼,然後繼續低頭操作,或許那一眼就像對聲音産生的本能反應,其實根本就什麽都沒看到。那一刻,她的世界裏就只有她、一把手術刀和一具屍體。
原來,醫學系的人是這樣的。在所有同學幾乎同時沖出實驗室的時候,只有歐萊一個人站在原地沒有動,一雙漸漸加深了顏色的琥珀色眼眸,裏面裝下的全都是她認真起來的模樣,緩慢律動的心跳似乎要告訴他一間正在變化的事實,他卻呆呆地站在那裏,一點都沒有注意。
雖然他很欣賞她目不斜視的專注模樣,但就算他能暫時忽略胃裏翻山倒海一般的痙攣,卻依舊做不到冷靜直視米羅面對無數新鮮內髒大口咀嚼培根漢堡的模樣。
可惡可惡可惡!如果不是因為那個女人,他也不至于淪落到這個地步!一頭淺淡到接近灰色的發在頭頂挽成一個小巧的丸子形狀,額前鬓角的細發已經被汗水浸濕,兩條劍眉緊緊地糾結在一起,因為咬着牙的緣故,兩片本就涼薄的唇看起來抿的更緊,一雙清冷剔透的琥珀色眸子有些慌亂地四下亂瞟。
Damn it!醫學系要不要連教學樓都這麽變态啊?門口到底是在哪邊?歐萊看着窗外漸漸暗紅下來的天色,腳步的頻率更快了些:要是關了門可以就糟了。
現在的他根本無暇考慮為什麽當時會看那個女人看到同伴都已經離開了卻還不自知。他只知道當連同他在內的所有人看到她面對一大堆新鮮的人體器官大口吃肉的情形之後,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都轉身出去吐了,只有他一個人靜靜地站在那兒,蒼白着唇角,發着愣,渾身冒着冷汗,連怎麽吐都忘記了。
“歐萊?”木然的聲音悠悠地在身後響起,他聞聲轉過頭來,“怎麽還沒走?”
此時的米羅已經褪去了幹淨的白大褂,套着非常不合身的肥大灰色毛衣,配以兩條纖細的腿,看起來就好像一只吃撐了的耗子,酒瓶底一樣厚度的眼鏡在夕陽的映照下有種螺旋狀的錯覺。
歐萊現在只要一看到她,就自然而然地想到她邊解剖邊吃肉的一幕,于是在聽到她聲音的那一刻,他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以保持距離。
米羅神經大條的從來不會發現這些小細節,但恍然想起站在面前的這個完美少年是個啞巴:“今天輪到我值日,要打掃完才能走。但是藝術系的大家很早就已經離開了,你怎麽還在?還沒有結束嗎?”
歐萊低下眉眼,輕輕搖了搖頭,像極了一個委屈的孩子。
“迷路了?”
歐萊擡起頭嘟着嘴,一臉被揭穿的不情願,指了指不遠處拐角的方向。
米羅順着他的手指看過去,了然地點了點頭:“所以,是去了個洗手間,錯過了跟大家的隊伍,所以迷路了?”
能不能不要糾纏在迷路上!?歐萊的眉角挑了挑:難道看不出我不喜歡這個理由嗎?
“不走嗎?一會兒該鎖門了。”在歐萊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擦過他的身體走出去一段距離了,見他沒有跟上來,她才回頭喊他。想着畢竟是歐導的兒子,把他丢下然後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将他鎖在裏面,未免有些太不善良。
雖然真的很不屑在這個女人面前表示自己真的迷了路,但是一想到會被鎖在這個地方……醫學系的教學樓裏應該有不少被開膛破肚過的東西吧?于是在他思索間,兩條長腿就已經很誠實的跟了上來。
一路上實在太過于安靜了,整個走廊裏就只有他們兩個完全不合拍的腳步聲,歐萊偏頭看了看身邊認真走路的米羅,眼神不小心滑落在了她手裏的人體骨架上,她一路很虔誠的半舉着那具半人高的骨架,歐萊突然覺得氣氛好像開始變得詭異起來了。
“今天看到那些東西,你會感到害怕嗎?”米羅依舊專心致志地走着自己的路,說出的話好像就是随便問問。
歐萊搖頭的動作剛好能被米羅眼角的餘光捕捉到。
那些東西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啊。歐萊沒辦法表達出這句話,只能低着頭,盡量隐藏自己已經變了的臉色。在這個只有他們兩個人的醫學實驗室裏,還是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吧,免得在這裏被就地研究了。
“我聽說,你們好像很介意我對着屍體吃漢堡的事情。”米羅的聲音從來都是飄飄忽忽的,但此刻在歐萊聽來更讓他想要搖頭,米羅撓了撓頭,“因為大四沒什麽課,所以就專注搞畢業的東西,今天是跟幾個同學一起借了學校的實驗品。早上太匆忙所以沒來得及吃早飯。”
好簡單好淡定的解釋。歐萊的長睫毛僵硬的眨動了幾下,雖然很想說“你知不知道你的這種不拘小節吓壞了整個藝術系”,但是無奈他說不出口。
跟這件事一樣讓他難以忘懷的還有她當時聽到聲響擡眼看他時候的眼神,專注到完全沒從手頭工作中脫離出來的呆滞感覺,眼神并沒有聚焦在他的身上,就好象她并不是在看他,而是依舊在看她的實驗品。
他偏頭,能看見她隐藏在厚鏡片後面的睫毛,每眨動一下都能柔軟的滑過鏡片,肌膚倒也白白淨淨的,他不由自主地往她身邊靠了靠,直到她每走一步,肩膀就會碰到他的上臂……
好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