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在龍床上
殷緋沉默了, 半響才道, “好。”
他答應了,李齋松了一口氣,從肩上拔掉簪子, 虛弱道,“上面有毒,不要碰。”
殷緋蹲下來, 一邊撐起他的身子,一邊從懷裏掏出手帕, 包住簪子,放在一邊。
李齋眼前模糊,“我知道你從十六歲開始就想着做那件事了,希望這根簪子能幫上忙。”
簪子上刻着鳳紋, 除了皇後,沒人敢用, 所以簪子的主人是皇後無疑。
殷緋颌首,“你先別說話, 太醫馬上就來了。”
長慶一直跟在他身邊,早就見機行事, 去請太醫了。
李齋閉上眼,心裏有些遺憾。
不能回去帶娃了。
自從李齋來過之後, 方姝整個下午都心事重重,琢磨着自己有沒有哪句話說錯,讓李齋懷疑?
那厮太聰明了, 記得以前在皇上身上的時候,只是沒給開門而已,就被懷疑是不是假冒的。
現在一口氣說了那麽多,肯定會有不完美的地方,比如一下子就被他猜到她在維護娘娘。
想摘清自己順便維護娘娘太難了。
方姝忍不住嘆口氣,晚上上床時還在琢磨着這事,把自己說的每一句話,李齋說的每一句話翻來覆去的回想,希望能從裏頭找些有用的線索。
“方姝?”
木槿突然搖了她一下,方姝吓了一跳,“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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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我問你怎麽了才是。”木槿坐回床上,“剛剛跟你說話,你怎麽不回我?”
???
說話了嗎?方姝還真沒注意。
“我剛剛在想事情。”
木槿了解,“我是想說咱們認識那麽久了,還沒有互相送過禮物,我送你一個香包,你也送我一個東西呗。”
方姝眨眨眼,雖然隐隐覺得哪裏不對,還是點頭道,“好。”
她正要去找東西,木槿阻止她,“就要那條帕子吧。”
???
“這條帕子繡工太差,我練手用的,你想要的話,我再給你繡一條。”
這條帕子本來是想繡鳳凰的,繡着繡着感覺更像孔雀,于是改成了孔雀,又繡着繡着,繡成了野雞。
不怪李齋說她繡的醜,本來繡的也确實醜。
“不麻煩了,我就要那條吧。”木槿堅持。
方姝只好給她,其實繡那麽醜,都不好意思拿出手,“以後我再給你補一條。”
“好。”木槿沒有意見,只拿了帕子在手裏,背過身偷偷的嗅了嗅。
奶香味的。
方姝剛剛就覺得她有些奇怪,特意多關注了她一下,伸着脖子看她在做什麽,不小心瞧見了這幕,吃驚了,“木槿,你……”
什麽時候淪陷的?
“你別瞎說,我跟他什麽都沒有。”木槿連忙反駁。
方姝:“……”
“真的。”怕她不信,還解釋了一番,“他是新任都禦史,來長春宮是為了查案,正好碰到,就問了我幾句話而已,沒別的。”
方姝:“……”
忍不住扶額,“你也太可愛了,我還沒說什麽呢,就自己把什麽都抖了出來。”
難怪李齋知道那麽多呢,原來是恰好碰到了木槿。
“是昨天還是今天?”起了八卦之心。
木槿臉紅了紅,“昨天今天都碰到了。”
昨天中午方姝睡覺之後她起來打算打水洗澡來着,在後院恰好碰到。
長春宮從來沒來過男人,陡然站了一個人,吓了一跳,第一反應是進賊了,但是那人模樣又不像。
而且她聽人說起過,朝廷三品大官的官服是緋紅色的,可是李齋年紀太輕了,記得誰說過,能混到三品的大官幾乎沒一個年輕的,最少都有四五十歲,可以當她爹了。
好像就一個丞相年輕一些,但是丞相不該出現在這裏才是,正打算喊人過來抓他,金玉從廊下跑過來,喊了聲‘都禦史大人’。
她這才曉得原來人家是新任的都禦史。
今天是中午方姝讓她回來看看都察院和慎邢司的人走了沒,因為大家都在說是方姝害的錦繡跳樓,所以她挺理解,立馬回來了,正好碰上新任都禦史。
都禦史找她問話,于是她趁機告訴都禦史,方姝是清白的,不是方姝欺負錦繡,是錦繡欺負方姝。
至于為什麽跳樓,她也不清楚,總之錦繡上午還好好的,見了娘娘一面就跳樓了。
聽說是娘娘罵她了,屋裏還傳來了茶杯碎裂的聲音,說明娘娘很生氣,反正千方百計表示這事跟方姝無關。
她為了方姝也是拼了,本來就不是細心的人,這幾天一直關注着這事,努力回想方姝和錦繡之間蹊跷的地方,提供了不少有用的東西,還被誇了一下。
木槿當時臉就紅了,越看越覺得都禦史……好生俊美!
連聲音都那麽好聽。
中午那會兒本來應該她跟方姝一起去排隊領飯,但是方姝突然掉隊,她自然不放心,回去一看,發現方姝和都禦史站在小花園裏說話。
因為離的遠,聽不清楚在說什麽,但是瞧見了都禦史把帕子還給方姝。
那帕子都禦史問過她,她也實話實說了。
想着被他收進袖子裏過,于是……想要……
木槿倒在床上,抱着被子小聲問,“我是不是有點變态啊?”
方姝翻個白眼。
就問了幾句話而已,木槿就中了他的美男計,果然是在宮裏待的太久了,沒見過男人,輕而易舉就被野男人勾了心。
“奶香味,為什麽是奶香味?”突然驚恐的坐起來,“他是不是有妻子了?”
“沒有。”方姝很肯定。
上次在山上泡溫泉時還提到了相親的事,兩個大齡男,丞相和都禦史都沒逃過相親的命運,所以肯定是單身。
他要帶的娃是他弟弟吧?
方姝也不太敢肯定,沒了解過他,只上次在溫泉閑着無聊,說了很多唠家常的話,知道他有兩個弟弟,還是雙胞胎。
後來似乎又生了一個,是妹妹,那時候方姝還沒有跟皇上聯系,記得皇上為了送什麽禮物發愁了好長一段時間。
想送金鎖,發現有人送了,想送珠寶,又太俗氣了,送鋪子什麽的顯得不夠用心,把他愁的飯都沒吃,都是方姝代他吃的。
後來好像認成了妹妹,封了公主,滿月的時候皇上還去見過,在李齋家裏住了一晚,晚上方姝穿成他的時候沒敢亂跑,老老實實在房裏縮了一天,吃了幾塊點心,因為喝了些酒,有些難受,很快就睡了。
她記得很清楚,因為想為他出主意送禮物來着,但是為了小命又憋了回去,什麽都沒做,遺憾了很久。
“你怎麽知道?”木槿吃了一驚。
“因為打都禦史主意的人不止你一個,我去禦花園采露的時候偷聽的。”方姝随便找了個借口糊弄過去。
木槿很好騙的。
“不可能,你最近都沒有早起過!”
愛情使人機智。
“是前段時間。”方姝只好繼續編。
“這樣啊。”捏着小帕子,癡漢的蓋在臉上,問:“你說我有希望嗎?”
“努力努力總會有的。”木槿長得不錯,人也單純可愛,李齋會喜歡這種吧?
不過他倆一個在朝廷,一個在後宮,能接觸的機會幾乎為零。
而且吧,李齋好歹是武将出身,家裏出過好幾個将軍,他自己也争氣,正二品都禦史,他的妻子要求應該很多,就算他自己不要求,他的家族和父母也會要求吧,木槿的希望不大。
不過難得是木槿第一個喜歡的對象,不能打擊,還要鼓勵她。
“喜歡就去追吧,萬一被你不小心追到手了呢。”方姝邊鋪被子,邊打趣道。
自從另外兩個人走了之後,這偌大的床就只剩下她跟木槿睡。
方姝還是睡窗戶底下,她喜歡睡這個位置,一擡頭就能看到外面,窗臺上還有她養的花。
她不想挪窩,于是木槿把她的窩挪過來,跟她一起睡。
倆人離的近,每天閑着沒事幹還能聊聊天,倒也樂趣無窮。
木槿眼睛亮了亮,很快又黯然下來,“我不會追人哎。”
她怎麽說也才十三四歲,這個年紀正是情窦初開的時候,完全沒有經驗可談。
方姝勉強算有一點,從電視上,電影和裏頭吸取來的。
說實話,她除了吃,似乎對美色不感興趣,也不算吧,看到好看的男孩子也會花癡一下,但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不可能,不會做夢。
“明天他應該還會來,到時候你多跟他接觸接觸,看看人怎麽樣,合不合适。”方姝嘗試指導她。
“朝廷大官都要上朝的,你看看能不能在必經之路上送點東西,比如甜點啊,盡量要是小孩子能吃的,因為他家裏小孩子多,投其所好,你被拒絕的幾率小一點。”
木槿星星眼,“方姝,你懂的好多啊。”
方姝咳嗽一聲,都不好意思說她老阿姨沒談過戀愛,全是瞎幾把蒙的,看看能不能中上一兩個,搞不好可以成全一對。
“很晚了,睡吧。”
又與她說了幾條‘經驗’,實在熬不住了,很快躺下睡着。
再醒來是在皇上身上,倆眼一睜,發現不對勁,皇上居然是在書房睡的,沒有在寝宮,還另外鋪了被子和枕頭,不知道為什麽?
難道他今天找了人侍寝?
不想跟侍寝的人一起睡,于是另外睡在書房?
很像他的作風。
方姝爬起來,伸個懶腰出了書房瞧瞧,對皇上招了人侍寝很是意外,沒聽到有人來長春宮喊娘娘啊,難道是別的小妖精?
方姝理了理衣襟,伸出頭去看床上,床簾遮住了大半,看不清臉,只一條光溜溜的手臂搭在被子上,蒼白無力的手在明黃色的被子上十分晃眼。
誰?
瞧這手臂的長度和結實的程度,不像女人的啊。
難道皇上招了男寵侍寝?
方姝吓了一跳,很快否定,皇上不是那樣的人。
她走近了些,拉開簾子瞧了瞧,裏頭躺的人雙眼緊閉,面容俊美,身上緋紅色的官服還沒有換,半挂在身上,一條胳膊連同肩膀整個露在外面,胸口被紗布包着,白色的紗布上浸出血。
是李齋,他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