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裂隙

李二最近去找媒婆的次數明顯增加。

七大姑八大姨,王媽劉嬸陳大姨,李二只差寫信給他姐,問問遠近親戚裏有沒有什麽到了年紀又沒許下人家的表妹。

其實也是白忙,但凡有人家願意,便不會耽誤到今日這般。

說來也真是邪乎。街口算命的當年好端端的怎麽會想起來給李二算卦。他自己本是不信這些的,更不會去招惹。

李二有時候自嘲的琢磨:“虧得大姐出閣的早,嫁了個好人家。不然等娘病逝,人家看這姐弟倆不得是一對兒命硬的倒黴鬼兒。誰家還肯要。”

巷口的劉嬸十分體諒的拍拍李二的肩膀,“李二哥,只要有合适的,我一定跟你說……哎呀小夥子,別難受。你這樣子,看得你劉嬸心裏都不好受了。”

李二不是難受找不着媳婦。他是從頭到腳每一個汗毛孔都在難受。他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卻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了。

他只能一天一天繼續黑着眼圈做生意,做完生意坐在店門口抽他的小銅煙鍋。

來來往往的腳夫夥計、店老板們,瞅着李二這整日裏沒精打采的樣子,心裏嘀嘀咕咕。

街坊傳言——老周家三丫頭的婚事近了,李老板的心裏不好受。

于是周三姑娘原本隔三差五還來店裏買鴨子,如今也被爹娘囑咐着不敢往永定橋附近走了。

李二卻沒想得這麽多。他只是有些躲着柳雲青。如常的給他送飯送藥送水,卻一刻也不肯在柳雲青的屋子裏多待。原本還幫襯着柳雲青每晚擦身,如今更是避如蛇蠍,只怕多看一眼、自己就會當場不争氣的丢人。

柳雲青似乎知道李二有些躲着自己。他本不是多話的人,更不可能追着去問個緣由。他如今一天天好起來,能走的遠了,內傷也補回來許多,精神也松快了不少。

一日中午,柳雲青想去院子裏走走。開門瞧見李二正抱着一堆柴從柴房裏出來。

“李二哥。”他瞧瞧李二,“要劈柴呢?”

他穿的是件家常的短衫,天氣實在太熱,又不出門,短衫正合适他。只是這露出的胳膊和領口,白花花的簡直要晃瞎了李二的眼。

李二趕緊扭開臉,把柴火抱到槐樹下,哼哧哼哧的答應了一聲。

“讓我試試好不?”柳雲青慢慢走過去,坐在樹下的小椅子上,“總不能日日白吃了你的飯菜,還不幹活。”他還故意沖李二眨了眨眼睛。李二為人小氣得很,相處不用幾日就能看出來。雖說該花錢的時候從來不墨跡,可是往外掏銀子時候的那神情,永遠像有人在拿刀割他的心割他的肝。

李二低着頭不敢往柳雲青這邊多看,嘴裏說着:“這種粗活,小柳哥你哪會……”

“我劈得不好你再接去,怎麽樣?”柳雲青擡手過來拿李二手裏的砍刀。李二縮了一下,又怕割着他的手,只得好好的送了過去。

接過去的瞬間,柳雲青的指尖輕輕滑過李二粗糙的手背。那沁涼的觸覺讓李二打了個激靈,仿佛柳雲青纖細的手指方才若有若無的滑過了李二的心髒,讓他渾身都往外冒火。

“我,我去城外撿點松枝。”李二呼的一下站了起來。他一刻鐘都不想在柳雲青身邊多呆。他覺得他快要瘋了。渾身的皮膚都在滾滾的發燙,像太陽要把他全身的血液都曬到沸騰了。

他急匆匆的拿了背簍就往外走,要跨出門時他沒忍住扭回頭看了看柳雲青。

柳雲青握着砍刀,慢慢的一下一下一下,木頭被一刀劈開的聲音幹脆又利落。完全沒有李二那般渾身肌肉充滿力量的一刀刀砍下去的架勢。

李二的腦子已經有點昏了,他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件事的怪異。他只盯着柳雲青姣好的眉目看了一眼,就逃也似的出門去了。

李二那天下午沒有回來,晚市的生意自然也沒得做。有客人探頭探腦進來瞧瞧,吆喝的問:“李二在不在家?”

李二平時若是臨時起意不做半天生意,會把鋪子的門板上好,客人們路過看見了自然就知道。今天門戶大開的,李二倒不見了影子。這是沒有過的事情。

隔壁王老爹下半晌時過來看了看,瞧見柳雲青一個人坐在樹下發呆。想問他李二上哪兒去了,猶豫了下沒吭聲的走了。

本來今天下半晌要用的那點柴火,柳雲青早就劈好了。他腿腳不方便,人也懶得動彈。既懶得把柴火搬回柴房,又懶得把椅子和砍刀都收好。于是就全擱到一邊,一個人懶懶的坐在樹下。

李二鹵菜店靠近河邊,剛剛出伏,有些涼風,午後坐在樹下并不覺得熱。

他本想自己回屋去,可是劈柴畢竟費了些力氣。好久沒有舒展活動的筋骨,若有如無的疲乏和肌肉酸疼,讓柳雲青心安理得的覺得應該等李二回來抱他回去。

柳雲青的內力恢複的不錯,已經有原先七八成的樣子。他這幾日常常打坐調息,一日比一日明顯的好了起來。只是,即使調養好了,又該往哪裏去呢?

柳雲青擡頭看了看槐樹影裏的天,自己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廬州的師門,是無論如何都回不去了。金陵的舊親戚,只怕早就走的走散的散。

這裏雖安逸,可傷養好了之後,也是住不下來的。李二這些天來的壞脾氣,只怕是瞧着他有些不高興了。

“久病床前無孝子……”柳雲青突然想到這一句,自己也忍不住好笑起來。

柳雲青本是想等李二回來。可日漸西沉,李二全無蹤影。

天差不多要黑透了的時候,柳雲青一個人扶着牆,慢慢往隔壁王老爹家走。王老爹也在店門口坐着瞧兩邊的路,李二去時騎了他家的青騾子,他倒當真是有點不放心。

王老爹看着柳雲青出來,沖他擺擺手,說:“沒事兒,李二哥又不好賭錢又不好打架,出不了事兒。可能在外頭遇到朋友吧。”

柳雲青本打算折回頭進屋,想想還是在李二鹵菜店的門檻上坐了下來。

這是件沒道理的事情。他在李二家住了這一個多月,李二從沒有不說一聲就出去了不回來的。是撿樹枝遇到了山賊?可李二這身板,又騎着騾子,就是遇到山賊也沒有回不來的道理。

柳雲青捏了捏拳頭,端正的坐在李二的鋪子門口。他想習慣性的把佩劍握在手裏才心安,轉念又想要不進屋把砍刀拿出來放在手邊比較好。

再一轉念,他突然覺得自己這滿心滿肺的憂慮和擔心——比李二遲歸——來的還要更沒有道理。

天色越來越晚,王老爹還是回屋去了。柳雲青一個人默默坐在燈影裏,起先還往兩面張望,之後就只是一個人渾身緊繃的坐在那裏。

直到月上東山,直到他聽到石板路上傳來拖拖沓沓的腳步聲。他擡頭往橋頭看去,看見李二一個人拎着盞燈籠,喝得東倒西歪的正往家裏艱難萬分的挪着步子。騾子的缰繩拴在李二的腰上,慢悠悠的跟在他後面。

然後柳雲青突然覺得自己渾身的肌肉就在那一眼之間,像被吹了一口氣一樣的放松下來了。轉而是許多的疲累無力和想罵他一頓的焦慮。

柳雲青還沒來得及罵出口,李二已經歡天喜地的一把丢下燈籠撲了過來,抱他個滿懷。

“小柳哥你在等我……”

那天夜裏的事情,李二此後數十年無論如何回想,都不大記得清楚了。

他只能模糊回憶起那一夜自己喝多了酒慢慢的往家裏走,走到橋頭時突然發現七年來每次晚歸都悄無一人的家裏,有個人點了燈籠挂在店招的旁邊。

那個人獨自坐在家門口,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就好像他本就該坐在那裏,等自己回來。

李二那瞬間似乎回想起了許許多多的事情,許多年前他的爹爹曾經坐在那裏等他與姐姐回家吃晚飯,後來他的娘親曾經坐在那裏一年一年了無希望的等他遠死他鄉的爹爹回家。

他在那個瞬間,覺得有許許多多的東西在心裏洶湧翻騰。他只能沖過去抱住那個清瘦的身影,好像這樣才能讓自己的心裏安靜下來。

再之後,李二還能清楚記得的,就是第二日天光亮時他睜開眼的瞬間、就寧可自己再度昏過去的凄涼心情。

柳雲青躺在廂房的床上、躺在他的身側,赤.裸又安靜。他的身上許多的青紫瘢痕,從脖子到腿。他傷腿處的夾板有些淩亂散開。他在睡夢中似乎有些固執且僵直的始終并攏着雙腿,不知道是因為傷口的疼痛,還是別的什麽。

柳雲青的被褥本是漿洗得十分幹淨的。李二緩緩的坐起身,愣愣的看着床鋪上許多意味不明的白色與紅色混雜的污漬。

地上有一些看來是被扯爛的衣服。

李二伸出手慢慢摸向自己身上。他自己的上衣還穿着,只是有些淩亂。他下身是赤.裸的。下.體有些微妙的隐隐作痛,像他平時自己瀉火數次後摩擦過度導致的疼痛。

那麽,地上的應該是柳雲青的衣服和他自己的褲子。

李二呆滞的看了看地上的衣服,然後又扭回頭看向床上的柳雲青。他意識到自己的右手還撫在柳雲青的胸口。那觸感光滑而又溫涼,他幾乎想要重重的撫摸下去好加深這觸覺帶來的身心愉悅。

然後,他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又勃..起了。

讓他從五內深處牽扯出來的疼痛,似乎蔓延到了他的下..體,鼓脹且發燙。他感到太陽穴在突突的脹痛。

李二決定輕手輕腳的速度離開這裏。

在他艱難的挪動身體、終于從床上起身站下地的瞬間,他看到柳雲青的睫毛輕微的顫動,那顫動帶來了像撫過他心口一樣的瘙癢與悸動。柳雲青的氣色比剛遇到時好了許多,雖然白皙但有了許多光彩。他的嘴唇很薄,淡淡的有些紅潤的顏色。他的眉毛有些蹙在一起,就像許大夫給他上夾板、割腐肉時的神情。

初秋清晨的陽光從昨夜就沒關的窗戶灑了進來,照在柳雲青的臉上。

李二忘了自己原本應當迅速離開,只呆呆的看着柳雲青。

再然後,李二看到那雙比誰都要漂亮的眼睛輕輕的睜開了。

“我……”李二想要說話,可是發出的是幹澀且毫無意義的音節。

柳雲青眯着眼睛看向他。李二看不出他的表情。

“我……我去給你打水洗洗。”李二聽到自己嗓音沙啞的這麽說道。

然後跌跌撞撞一邊拎褲子一邊撲出門去。

——此後數年,李二一直在為這句話懊悔,明明有其他更多更好的話可以在此時說。柳雲青卻總是時不時故意提起這茬惹他着急,爾後又一邊笑一邊安慰他說:“你已經很體貼了。真的。不騙你。”

李二從廂房裏落荒而逃,撲到水井邊後他開始努力平定心神。下..體的勃..起還沒有消退的跡象,完全暴露在外的下.體摩擦在棉布縫制的貼身夏褲上讓他渾身上下全都十分不自在。

他已經完全沒有意識要擔心是否會有人此時從外進來,也不記得廂房的門是否關了、柳雲青是否會發現他的異樣。他滿腦都是柳雲青白皙的胸膛和從脖子一路蜿蜒向下的青紫色吻痕,還有……

李二左手扶着井沿,右手伸進夏褲裏握住發燙的塵.根。他希望迅速的解決掉此時的窘迫情況,勃..起太久已經讓他感到疼痛。

太陽打在他的脊背上,上衣還沒有來得及拉好,陽光的照射讓他背上有些莫名的刺痛。

最終的釋放比李二平時自己用手解決來得遲了很多。他滿頭大汗的抽出手,看着因為幹活太多起了繭子的右手上,一些少到可憐的液體。

李二的身體向來很好,除非哪天瀉火次數太多,否則不該是只有這點水一樣稀薄的東西。

一切跡象都在清楚明白的告訴他昨晚發生了什麽不敢細想的事情。

“媽的……”

柳雲青的內力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

他是個成年人了。之前與李二聊得那些,聽起來似乎他比李二還要大上四五歲。他倒回床上,清晰的聽見外面李二略顯狼狽的喘息聲。

他知道那是什麽。

他也大約明白了李二這些天的怪異是為了什麽。

下.身隐秘處的疼痛沒有想象的那麽強烈,遠比受傷時好忍耐了許多。雖然李二昨晚酒後粗魯蠻橫的反複了數次,可似乎還有些手下留情。傷腿處應該也沒有什麽大礙,只要重新把夾板系好就可以。

柳雲青捂着臉苦笑起來。

“真是活該。”

足足過了一個多時辰之後,李二才站在門外輕輕叩門。

“小柳哥,我燒了熱水。澡盆在院子裏,你出來洗澡吧……我到樓上去。”他的聲音頓了頓,又加了一句,“你放心,我不會再那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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