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chapter 45
今天, 是池暖不知所蹤的第四天。
顧蘭挂了林辰度的電話, 聽說池暖不見的消息，他也不知道打了多少個了，可是同樣的, 大家都毫無頭緒。
消息長了翅膀一樣, 大江南北遍地在傳，或許這只是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卻生生的抽掉了薄亦凱整個人的魂，他不安, 崩潰, 焦慮，擔心, 深夜痛苦難過不眠憔悴, 短短幾天，就瘦了一圈, 面色難看的, 好像老了一輪。
那個人就是沒有出現。
暖暖, 你的心怎麽這麽硬，顧蘭在屋外挂了電話，才走進來, 薄亦凱的睡眠還是淺，一點點聲音就能驚動他，昨夜又出去找了一晚，眼睛熬得通紅, 好不容易躺在椅子上靠了一下，卻又被驚醒。
“誰的？”薄亦凱揉了揉胸口，滾燙疼痛。
顧蘭給他倒了杯熱水，“林辰度的，他問問。”
“問問？”薄亦凱冷哼一聲，“如果不是他沒有處理好，給那些八卦娛記抓住尾巴？···暖暖又怎麽會離開···可是她本不該是這樣的，她沒那麽容易擊倒的。”
顧蘭語塞，對于林辰度她不發表言論，也不能發表言論。
“暖暖和林辰度到底是怎麽回事。”薄亦凱點燃一根煙，深吸一口，煙霧袅袅中，側臉飄忽瘦削。
這是他這麽久第一次問這個問題。
他相信池暖，他知道她的性格，了解她每一個小動作和細節，但正是這種了解，讓他遲遲不敢問出這個問題，若真是什麽都沒有，應該會和前一次一樣，她應該是輕蔑的笑一聲，語氣挑釁，“我倒是想看看誰在背後使黑手。”
顧蘭咬着唇，沒有回答，寂靜的空氣漂浮着淡淡的煙氣。
薄亦凱深吸一口，抖落煙灰，掉在乳白的地毯上，燙出一小塊黑跡。
“我知道了。”
他曾經以為，最不能接受的是池暖會愛上一個不是自己的人。
Advertisement
可是，指尖的顫抖，煙蒂的滾燙，清清楚楚告訴他，他錯了。
她走了，憑空的消失不見，胸口好像被人活生生的剜掉一大塊，疼的連哭都哭不出來。
你尚未出現時，我的生命平靜，軒昂闊步行走，動辄料事如神。
如今惶亂，怯懦，像冰融的春水，一流就流向你，又不知你在何處。
顧蘭拍了拍薄亦凱的肩膀，“她想明白就會自己回來的，她說過的，她準備好了，就會和你坦誠一切，可能現在她還不知怎樣面對。”嘆息道，“給她一點時間，也給自己一點時間。”
其實顧蘭心裏更為焦慮，這樣躲起來，躲在黑暗的角落，和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候多麽相像。
陽光明媚的花園裏，綠蔭繁花卻找不見女孩的身影，顧蘭轉了一圈，熱的有點出汗，想要回屋裏找點水喝，卻在門旁邊堆着雜貨的小角落裏，看見了蜷縮在一團的池暖。
把她面前的掃把拿開，池暖比她小了一圈，更像一只瘦骨嶙峋的小貓，只是拿着錄音筆貼着耳朵，含着淚微微笑着。
出奇的美感，卻是脆弱的好像一碰就會碎。
為她治療了小半年，毫無進展，她還記得最後一次看見醫生從叔叔家離開的時候，表情很凝重，眉頭擰的很緊，“精神受到巨大的創傷，近期治療沒有任何進展，抑郁症傾向加深，伴随着自閉，自虐，剛才交談中，已經有了輕微精神分裂的傾向。如果不進行催眠，惡化的可能應該會加大。···試一試也好，她正年輕。”
屋內安靜的可怕，林辰度打開一張黑膠唱片，純音的，清脆的讓人忍不住顫抖，片刻的歡愉，對于此刻的他來說都是難能可貴。
他也是不想的。
坐在床沿邊。打開那個刻着奇奇怪怪的小木盒，眼前光怪陸離，好像回到了從前。
“阿恒呀，你長得真好看。”
“有多好看？”
“好看的···恩，見過你之後，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失去了顏色。就只有一個你了。”
“你這小嘴兒甜的。”
“都是你養的甜了呀~”
“阿恒呀，我不會做這個題目。這條線怎麽畫呀，我不會···”
“你怎麽這麽傻，這個都不會···好了，我沒有在罵你啦，不要癟着小嘴啦~”
“小暖，你的鞋帶松了。”
“阿恒，你幫我系鞋帶我的心一直撲通撲通直跳呢~”
“你喜歡？”
“喜歡呀！”
“那我就給你系一輩子。”
“阿恒，你喜歡牛肉丸子嗎？”
“喜歡呀~”
“阿恒，你喜歡刺身壽司嗎？”
“喜歡呀~”
“阿恒，你喜歡炸的脆脆的玉米嗎？”
“喜歡呀~”
“哦。”
“怎麽小公主好像有點不高興？”
“你喜歡的好多，我要吃醋了！”
“傻瓜，我最喜歡的就只有一個你呀。”
“小暖，如果我離開了呢？”
“那我應該會很痛很痛，活生生的會痛死掉吧。阿恒，你會離開嗎？”
“不會呀，我怎麽會離開你呢，你那麽傻呼呼的。”
······
合上的小木箱，停滞的膠片拉出一陣刺耳的聲音。
最後還是離開了不是嗎？
倉皇失措的逃跑了不是嗎？
顧博成丢掉手裏的雜志，重重的一聲悶響，吓得在旁邊玩着玩具的阿銘一跳，呆呆坐着，顧博成緩和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沒事，手滑了，你乖乖玩着。”
随後，大步走了出去。
“博成你去哪兒？你不是和陳書記約了下午兩點的面診嗎？”莉姨從廚房裏出來，手裏端着熬的綢白的魚湯。
男人一聲不吭，怕一開口，一說話，就透露出聲音裏的慌亂，門被匆忙關上，随後，車開出院門，恍惚間，就不見蹤影。
“媽媽···”阿銘手上拿着雜志，眼裏淚光閃閃。
莉姨接過一怔，卻是再也說不出話來。
“凱，所有的通告全部取消推後了。”蘇都走了進來，薄亦凱含了口水，吐出來，沖掉牙膏泡沫裏的大片血絲。
蘇都把手機遞過去，“你睡着的時候東昊打過電話來，他說有事情要和你講，等你醒了回過去。”
“知道了。”
電話響了兩聲。
“喂，亦凱，不是讓你回我電話嗎？”電話裏的男生有些不安和暴躁。
“恩，忘了。”
“忘了？”東昊不敢相信，這他媽在逗我呢！“我查到了池暖以前的事情了···這姑娘真是···牛逼啊···”
“我不想知道了。”
東昊呆怔了一下，有些弄不明白，“為什麽呀!”
“我等她回來親口和我說。”
“奧···可是我聽說她失蹤了？”東昊聽出自己老友聲音裏的疲憊，可惜自己不在他身邊，不能給他一個健壯有力的擁抱，“或許我說的這些能夠給你一些線索。”
安靜了許久，久到東昊以為自己耳朵邊出現了幻覺。
“你說。”
“我從她身上下手什麽都查不到，一片空白，猜想她背後應該是有什麽人，就試着從顧蘭開始，挺普通的一個家庭，父母是上海X醫院的專家，但是她的叔叔就不普通了，上海高官的座上賓，X書記和X市長的私人醫生，我一想能和政治連上邊的，肯定抹掉一個人的過去很容易吧，就去查了一下，他現在的妻子和池暖長的又幾分相像，可是年紀對不上，她還有一個姐姐···”東昊吞了吞口水，“後面的故事，就有點讓人難過了，我發給你了一份新聞報道的照片，只印了兩份，中途被強制撤稿了，你看看。”
薄亦凱點開。
【少女早戀分手抑郁母親意外死于家中】
心痛，愕然，明白。
腦中有一絲光亮閃過。
我知道她去哪兒了！
薄亦凱随手在沙發上拿了一件風衣，按着報紙上的地點飛奔而去。
她一定去那兒了！
一定是！
隐秘在深巷中的斑駁的鐵門，人來人往，大聲喧嘩的聒噪，更加襯托出這一棟空房的寂靜，荒草半黃半綠勾纏在門口，那年一起種下的爬山虎已經爬滿了屋頂，春日裏，滿目翠綠。
顧博成顫抖着打開鐵門。
“暖暖？在嗎？”
風聲吹着葉子嘩嘩響聲，更透着凄涼。
她不在啊。
“爸爸？”
池暖放下手裏的籃子，裏面還沾着露珠的白菜，翠綠翠綠的，好看。
顧博成坐在一邊的沙發上，本該是布滿灰塵的地方，卻擦的一塵不染，恍惚間記憶湧上心頭，眼眶發酸。
自己沒有做好一個丈夫，也沒有做好一個父親。
“爸，你等會啊，我待會煮個青菜，再炒個番茄雞蛋，就可以開飯啦~”池暖系上鵝黃色的碎花圍裙，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熟練洗着白菜的女孩，頭上的絨毛輕輕飄舞，度上一層暖橘的光輝。
“暖暖，你···”顧博成，欲言又止。
池暖笑了，“我和你說哦，媽媽以前教過我炒菜，我之前都不記得了，現在都想起來了。”
顧博成喃喃自語，“想起來了···”想起來自己是個不負責任的父親了嗎？想起那些不愉快的經歷了嗎？即使自己後面知道自己有個女兒以後，拼命補償，還是沒辦法彌補嗎？
池暖熟練的倒油，這裏的一切都太熟悉了，只有這裏，才有熟悉的味道，才能讓心安定下來。
媽媽，對不起，我知道從小到大我太任性，放心，我不會再讓你失望了。
“爸，沒事的，不要自責。”池暖将青菜倒進鍋裏，熟練的翻炒，“我長大了，不會像以前那麽任性了。剛去祭拜了一下媽媽，帶了她最喜歡的白百合。”加鹽，嘗了嘗味道，“不要擔心我，我一切都好。”
“有人找你找了很久···”顧爸還是說出了口，他也希望女兒就這麽平淡幸福的過自己想要的日子，但是有人希望她能給一個答案，或者一句話一個字就好。
“我知道，我會處理好的。”将菜裝好，“爸爸，嘗嘗味道，是不是和媽媽做的一樣。”
池暖轉過身，看了一眼鐘，停滞了，又看了一眼手機，早晨八點，又是新的一天。
“請問一句，您知道靜臨巷154號在哪嗎？”
“前面啊，謝謝。”
用牙簽叼着牙的大叔有些奇怪的看着戴着墨鏡的小夥子，怎麽還會去那裏，最角落的房子，出了事以後就落了灰，再也沒人去過了。
晃了晃腦袋，一定是喝酒喝多了。
男人表情欣喜，他如果猜的沒錯，他想找的人一定在這。
可惜，晚了一步。
院子門換了新鎖，告訴他曾經有人來過的痕跡。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