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
道,阿琛帶你回這個家,不代表我們已經接受你。我的态度和之前一樣,希望你認真想一想,你們兩個并不合适,早點分開才是最好的辦法。”
得了,又是來勸分。
這大過年的,都不能讓人稍微開心一點兒。
這些話,她上次就說過了。翻來覆去,無非就是要表達一個意思:她配不上池簡琛。
“不好意思,大概是沒辦法聽您的話了。“紀年乖巧地笑了笑,說出來的話卻一點兒都不乖。
她笑眯眯地看着江靜姝,“我是不會跟他離婚的,當然,萬一他哪天出軌,那就不一定了。”
紀年并不知道“出軌”一詞對于江靜姝的打擊有多大。她心髒不好,就是因為早年間池順出軌成性導致的。
雖然她忍過去了,池順現在也收斂了很多,但是這個詞,一直都是江靜姝的逆鱗。
熟悉她的人,都不會在她面前提起這兩個字。
因為他們都知道這兩個字對江靜姝來說意味着什麽。
江靜姝剛剛跟紀年說話已經動了氣,這會兒紀年又提到了出軌,江靜姝被氣得發抖,竟然就這樣暈了過去。
……
“江姨!”江靜姝剛剛跌倒,俞卿就跑了出來,她跑上前,扶着江靜姝,看着江靜姝蒼白的臉色,擡起頭來質問紀年:“你說了什麽!?”
這一系列事情都發生得太突然,紀年完全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她自認為沒說什麽過分的話,不知道江靜姝怎麽就這樣了……
紀年正愣怔的時候,池簡琛和池承哲兄弟兩個人回來了。
他們原本在說笑,但是看到跌坐在地上的江靜姝之後,立馬變了表情。
Advertisement
池簡琛邁着大步走上來,他臉色鐵青,下颚緊繃着。
紀年動了動嘴唇,原本想和他說話,卻被他這樣的表情震懾到了,愣是沒能發出聲音。
“紀年,你到底跟江姨說了什麽?!”俞卿紅着眼睛看着紀年,說話的聲音也不似之前那麽溫柔了。“難道阿琛沒告訴過你,江姨心髒不好、不能受刺激嗎?!”
“送醫院。”池簡琛走上去,将江靜姝抱起來,然後朝着池承哲說出了這句話。
池承哲點了點頭,然後拿起車鑰匙往外走。
紀年整個人都懵了,她愣了幾秒鐘,然後迅速跟了上去。
雖然不知道江靜姝為什麽會暈過去,但是這件事情總歸是因她而起的,她雖然不喜歡江靜姝說話的方式,但也不希望她出事兒。
紀年跟着他們走出去,準備上車的時候,被池簡琛攔住了。
池簡琛看着她,眼裏的沒什麽溫度,說話的聲音也很冷。
“你先叫車回家,這裏不需要你。”
“……”一句話,成功讓紀年停了下來。
池簡琛并沒有時間看她的表情,轉身準備上車。
“先別走。”紀年鼓足勇氣喊他,想要解釋一下之前的事情,“我真的沒有……”
“阿琛,你好了沒?”紀年話還沒說完,就被俞卿焦急的聲音打斷了。
池簡琛沒有停,直接越過紀年上了車。
接着,車子發動,絕塵而去。
紀年站在大門口,看着車影消失在角落裏,無力到了極點。她真的不明白,事情怎麽會這樣。
她承認,自己的态度或許是不夠禮貌,但是真的沒有說過什麽過分的話,江靜姝怎麽會這樣暈過去?
紀年愣愣地站在原地。初春的大風吹過,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紀年擡起手來,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發。她準備邁步離開的時候,正好看到了從裏面走出來的池順。
他神色匆匆,應該也是要去醫院。
看到紀年之後,池順臉上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
雖然隔着一段距離,但是紀年依然看得很清楚。
池順走到紀年面前,冷冷地看着她。
“像你這樣的人,一輩子都進不了我們池家的門。”他的聲音裏帶着蔑視。
紀年想反駁,但是想想之前的事兒,忍住了。
她垂下頭,沒有說話。
“如果靜姝有什麽三長兩短,我絕對不會放過你。”說完這句話,池順就轉身離開了。
他走得很快,紀年聽到了他關車門的聲音,在這片安靜的區域顯得格外刺耳。
很快,池順也走了。
這個地方,真正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很冷。
紀年吸了吸鼻子,拿出了手機。
這個時間節點,這種地方,不知道叫不叫得到車。
122:讓你放手你聽嗎
紀年站在寒風中等了二十幾分鐘,終于等到了接單的司機,車裏開了空調,很暖和。
上車之後,紀年終于有一種活過來的感覺。
司機見她情緒不高,很明智地選擇了不和她說話。
因為在叫車的時候已經知道了目的地,所以他安靜地按照導航朝着目的地開。
紀年坐在後座上,腦袋靠着窗戶,看着窗外的寂寥的街道,心裏酸酸的。
早知如此,她就不會跟着池簡琛回來了。
雖然跟池簡琛回池家之前,她已經做了完全的準備,但是今天發生的種種事情,依然不在她的承受範圍之內。
池簡琛明明說過,一切有他,可是現在,他也不在了。
紀年肚子有些餓,口幹舌燥。
她今天早上賴了一會兒床,因為不想讓池簡琛多等,所以她沒吃早飯就下了樓。
現在是中午十二點半,從早上起床到現在,她滴水未進。
雖然很餓,但是她根本沒有吃東西的沖動。
腦袋裏很亂,心裏也很亂。
紀年拿起手機,點開微信之後才發現,蔣宋庭在十分鐘前給她發了一條消息。
蔣宋庭:春節好,今兒在家吃什麽好吃的了?
紀年感覺自己現在特別矯情,看到蔣宋庭的這條消息之後,她竟然有點兒想哭。
自從和池簡琛關系緩和之後,她就很少跟蔣宋庭聯系了。可是,蔣宋庭還記得聯系她。
紀年動了動手指,回複他:還沒吃。
蔣宋庭:怎麽了?你心情不好?
紀年:……
其實她有些意外,她只說了三個字,蔣宋庭竟然就能判斷出她心情不好。
蔣宋庭:果然心情不好,大過年的,怎麽了?
紀年:你現在在哪裏?我去找你吧。
紀年這消息發出去沒十秒鐘,蔣宋庭就發來了定位。
紀年看了看,好像是他的公寓。她跟蔣宋庭雖然很熟了,但是确實沒去過他家。
看過地址之後,紀年跟司機報了蔣宋庭家裏的地址。司機換了目的地,繼續開車。
到蔣宋庭那邊的時候,已經是兩點鐘了。
紀年下車,按照提示牌走進小區,然後站在樓宇門口摁下了蔣宋庭家的門牌號。
很快,樓宇門就開了。
紀年坐電梯上了樓,剛剛走出電梯,就看到了站在門前的蔣宋庭。
蔣宋庭身上穿着藏藍色的家居服,腳上一雙拖鞋,很居家的打扮。
紀年的臉色很不好,眼眶還泛着紅,蔣宋庭看到之後,不由得皺眉:“你到底怎麽了?”
“進門再說吧。”紀年還算冷靜。蔣宋庭帶着紀年進了門,從鞋櫃裏拿了一雙女士拖鞋遞給她。
紀年盯着那雙拖鞋看了一會兒,蔣宋庭見她這樣,馬上解釋:“你別誤會啊,這拖鞋是我媽過來的時候買的!”
其實紀年壓根兒就沒這麽想,她換好鞋,走到沙發上坐了下來。
蔣宋庭的家裏很幹淨,很整潔,客廳的角落裏放着一把吉他,電視牆上沒有電視,放着的是一堆手辦和成套的漫畫書。
蔣宋庭喜歡這些東西,紀年老早就知道。
“餓不餓?”蔣宋庭說,“我給你煮點兒餃子吃吧。”
“你包的?”紀年好奇。
“……速凍餃子。”蔣宋庭尴尬地摸了摸鼻頭,“我哪兒會啊。”
蔣宋庭跟紀年的一樣,是廚房白癡。不過蔣宋庭稍微比紀年好點兒,紀年只會泡面,蔣宋庭好歹還會下餃子吃。
“吃不吃?吃的話給你下一碗去。”蔣宋庭又問了一遍。
紀年點了點頭,“嗯,那你去吧。”她确實是餓了,雖然沒胃口,但是這會兒有些胃疼,不吃的話就純屬是跟自己過不去了。
“行,那你等會兒。”蔣宋庭從沙發上起來,朝着廚房的方向走過去。
**
紀年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拿着手機,糾結了很久,還是決定給池簡琛打個電話。
現在都過去兩個多小時了,他應該比之前冷靜了吧?
紀年撥出池簡琛的電話,響了很久,無人接聽。她不知道池簡琛是還在忙,還是單純地不想接她的電話。
紀年沒打第二個,她用iMessage給池簡琛發了一條短信。
【對不起,我不知道今天說錯了什麽會讓你媽媽那麽生氣,希望她不要有事,我會找個時間和她道歉的。】
發完這條短信之後,紀年一直盯着屏幕看。
短信狀态一直都是“已送達”,很久都沒有變成“已讀”。
紀年這下更慌了,焦慮得坐立難安。
她知道池簡琛跟江靜姝母子感情很好,如果江靜姝這次真的出點兒什麽事情,池簡琛是絕對不可能原諒她的。
單是這麽想着,紀年就心慌無比。
紀年正焦慮的時候,蔣宋庭已經端着一碗煮好的餃子出來了。
碗很大,紀年看了看,他是直接把餃子放在湯裏了。
蔣宋庭将碗筷和勺子放到茶幾上,“吃吧。”
“怎麽還有湯……”紀年納悶。
“你胃不好,吃點兒帶湯的東西舒服。”蔣宋庭招了招手,“別磨蹭了,趕緊吃。”
紀年點點頭,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湯。胃裏頭空空的,一口熱湯喝下去,确實舒服了不少。
大概是因為餓了,紀年很快就吃完了一碗餃子,雖然她之前嫌棄碗太大,最後卻将湯都喝了個幹幹淨淨。
吃完之後,紀年準備去洗碗,被蔣宋庭攔住了。
“我來吧。”蔣宋庭笑着說,“你來我家,哪有讓你洗碗的道理。”
**
蔣宋庭去廚房洗了碗,出來之後,在紀年身邊坐了下來。
“說說吧,今兒到底怎麽了?”話雖這麽問,但其實蔣宋庭心裏已經有了基本的猜測。就紀年這沒心沒肺的個性,能讓她露出這種表情的,也就只有池簡琛了。
“我今天跟池簡琛回他家裏了。”紀年沒瞞着蔣宋庭,直接跟他說了這事兒。
蔣宋庭聽完之後一愣,之後在心裏苦笑。原來這段時間,他們兩個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
“是他主動要求帶你回去的?”蔣宋庭笑着說,“那不是好事兒嗎,你這麽多年的付出終于有回應了。”
“但是他爸媽……”說到這裏,紀年的聲音有些顫抖,她停下來平靜了一下,“他爸媽都挺不喜歡我的。”
“……”蔣宋庭沒說話。
接着,紀年詳細地給蔣宋庭說了今天在池家發生的事情,包括江靜姝突然暈倒這事兒。
蔣宋庭聽完之後,表情變得非常嚴肅。
“所以你的意思是,池簡琛在怪你?”蔣宋庭有些生氣。
“本來也是我不對吧,我态度确實不太好,但是我真不知道她會暈過去……”紀年低着頭,小聲呢喃。
“……”蔣宋庭看着紀年,第一次有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她平時那麽驕傲的人,為了一個池簡琛,不斷地将自己的姿态放低。
這件事情,難道不該怪池簡琛沒跟家裏協調好嗎?
況且,今天,她也受了很大的委屈。現在她自己都把自己受的委屈忽視掉了,真的沒出息。
可是,蔣宋庭又不好說什麽重話,這種時候如果他再責備紀年,紀年只會更加難受。
“算了,先別想那麽多了,等他忙完了應該會聯系你的。”蔣宋庭只能說這種話來安慰她了。
“我好累。”紀年靠在沙發後背上,仰起頭來看着天花板,眼眶酸得不行。
“累能怎麽辦,我說讓你放手你聽嗎?”蔣宋庭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
醫院,池簡琛站在走廊裏,看着搶救室門口亮着的紅燈,面色凝重。
俞卿站在池簡琛邊兒上,從進醫院開始,眼淚就沒有停過。
池承哲的狀态也沒好到哪裏去,本來過年一家團圓的好日子,卻被攪得一團糟。
“不孝子!”池順剛剛過來,就走到池簡琛面前,擡起手來在他臉上扇了一個耳光。
他這一巴掌下去,在場的人都愣住了。他們父子關系的确不好,但是之前再怎麽吵鬧,池順都沒有動手打過池簡琛。
“這就是你憑借自己眼光找的好老婆?”池順指着池簡琛:“如果靜姝出了什麽事兒,你就等着後悔吧!”
池順那一巴掌打得很用力,池簡琛的嘴角已經破了皮。
若是平時,池簡琛肯定不會給池順動手的機會。
池承哲在旁邊看着,想要勸,但是又沒膽子上去。
最後,還是俞卿站出來的。她走上前,擋在池簡琛面前,“池叔,這個不怪阿琛,阿琛一直都很愛江姨,如果他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兒,當初一定不會做那樣的選擇……”
“這件事情真的不怪阿琛的!”俞卿不斷為池簡琛說着話。
池簡琛擡起手,将俞卿推到一邊,“謝謝,你不用管了。”
“阿琛,你……”
“原來你還會關心她。”池簡琛根本沒等俞卿說話。
他轉過頭看向池順,嘲諷地笑,“要追根究底是嗎?”
“她現在這種身體情況,拜誰所賜?”
“如果不是你一次又一次出軌,她的身體會變成今天這樣?”
池簡琛連着問了三個問題,成功地讓池順沉默了。
他很久沒有說話,池簡琛發出一聲冷笑。
“所以你現在沒必要裝出一副很關心她的樣子,明明你才是最不在意她死活的人。”
123:不要再打電話來
池順被池簡琛噎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年輕時犯下的錯誤,就算現在開始收斂,也是無濟于事。
池簡琛對他這個父親的憎恨已經埋在了骨子裏,所以這些年來才處處和他對着幹。偶爾,池順也是會後悔的。
人年紀大了,總是希望孩子呆在身邊,何況他就池簡琛一個兒子,池承哲再親,終歸不是親生的。
池順不會表達,再加上愛面子,這麽多年來從來沒有就當初的事情道過歉,甚至都不會承認自己做錯了。
但是,對于江靜姝,他內心是有虧欠的。尤其是在發生了今天這樣的事情之後。
**
紀年在蔣宋庭家裏呆了一個下午,一直到晚上回到家裏,都沒有收到池簡琛的回複。
晚上臨睡前,紀年又試着撥了一次池簡琛的手機,這一次,嘟了三聲之後,終于接通了。
紀年有些驚喜,電話接通之後,她迫不及待地開口:“你媽媽她現在還好嗎?對不起,我今天态度不好,你——”
“阿琛去樓下拿藥了。”
紀年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回應她的,是一道沙啞的女聲。
仔細聽過後,紀年立馬辨認出來,這是俞卿的聲音。
俞卿怎麽會拿着他手機的?
“他手機怎麽在你手裏?”紀年習慣性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俞卿并沒有回複她,只是對她說:“現在很忙,很亂,我沒有時間和你說太多廢話。”
“最近幾天,你還是不要打電話過來了。”俞卿連着說了兩句話,然後直接挂斷了電話。
紀年動了動嘴唇,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電話那邊已經傳來了一陣忙音。
她躺在床上,不停地翻身子,腦袋裏亂糟糟的一片,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
**
醫院。
江靜姝從搶救室推出來之後,心率逐步恢複穩定,但是人還沒有醒過來。
池簡琛拿着醫生開的單子從樓下拿來了營養點滴,他回來的時候,俞卿剛剛挂斷電話。
俞卿當然不會告訴池簡琛自己替他接了電話,所以剛剛她已經将紀年的通話記錄删掉了,還有紀年發來的那條短信,她也一并跟着删了。
池簡琛很快叫來了護士,看着江靜姝挂上點滴之後,俞卿終于松了一口氣。
“阿琛,你應該累了吧,休息一會兒吧,江姨這裏我來守吧。”俞卿體貼地對池簡琛說。
“不用,你回去吧,這裏有我就好。”池簡琛對俞卿的态度還算可以。
俞卿有些小心思,他是知道的,但是單單從對待江靜姝的态度上來看,她真的沒有任何問題。
“阿琛,我沒關系的,和江姨一起生活這麽多年,我已經把她當成親人了,她生病我照顧是應該的。”俞卿笑着搖了搖頭,“你還是回去看看紀年吧,她應該也挺擔心江姨的……”
說到這裏,俞卿像是想起什麽事情似的,問池簡琛:“紀年應該沒少給你打電話吧?”
俞卿這麽一說,也提醒了池簡琛,他走到櫃子前,拿起手機,解鎖之後,通話記錄和短信收件箱都空空如也,紀年壓根兒就沒有發過一條消息。
池簡琛盯着手機看了一會兒,臉色有些難看。
過了幾分鐘,他放下手機,坐到了沙發上。
“哎?”俞卿好奇,“不給紀年回電話嗎?跟她報個平安,她也能放心。”
“不用。”池簡琛搖了搖頭,聲音沙啞。
**
紀年在家住了兩天,正月初三一大早,她就回到府苑了。畢竟,在家裏做什麽事情都不方便。
紀年是抱着希望回去府苑的,她甚至在想,說不定一回去就能見到池簡琛了,到時候一定要好好跟他解釋這件事情。
如果她哪句話真的說得不合适,她一定會道歉。
可惜,紀年回到府苑的時候,家裏空空如也,偌大的客廳裏只有青團和湯圓在折騰。
見紀年回來,它們兩個立馬撲上來,開始喵喵叫。
紀年走到貓窩附近看了看,應該是兩天沒有收拾過了。
平時,不管池簡琛多忙,都不會忘記貓。就算他沒辦法親自收拾,也一定會找梁清或者梁铮過來。但是這一次,他連貓都沒有管。
所以……江靜姝的情況應該很嚴重吧?
想到這裏,紀年有些緊張。如果江靜姝真的因為她的原因出什麽事兒,那池簡琛肯定會責怪她,別說池簡琛責怪她,她自己都過不去自己心裏這個坎兒。
紀年拍了拍腦袋,先給青團和湯圓收拾了一下貓砂,開了兩盒貓罐頭,然後才回到沙發上。
她想給池簡琛打電話,但是又怕打過去之後是俞卿接。
紀年正在糾結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
說實話,她當時是有些驚喜的,滿心以為是池簡琛打來的電話。
看到來電顯示上的陌生號碼之後,紀年心頭有一閃而過的失望。
她猶豫了一會兒,才接起電話。電話接通後,她很禮貌地說了一句“你好”。
“是我。”電話那邊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聽起來很是疲憊。
紀年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對方是誰。
“秦唐?”紀年喊出這個名字,“你找我做什麽?”
上一次他們兩個人在海城不歡而散,紀年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了。雖然是兄妹,但紀年真的沒有把他當親人。
一個曾經謀劃着殺死她的哥哥,她真的不需要。
“他死了。”他沒有像平時一樣諷刺她,紀年細致地聽,竟然從他聲音中聽到了顫抖。
他說“他”死了,這個他……
“你說……你爸爸?”紀年愣了半天,才問出這個問題。
要她說“咱爸”這種詞兒,她真說不出來。
“嗯,剛走。”秦唐突然發出一聲笑,“他活該。”
“既然你覺得他活該,為什麽還難過?”紀年的問題很犀利。
“你回來一趟,處理後事。”秦唐沒有回應紀年的問題,再開口的時候,他的聲音已經沒有之前那麽憔悴了。
“可是我……”按照正常邏輯來說,這種情況她确實是應該過去的。但是她現在還想等池簡琛回來,哪裏走得開。
“你自己過來還是我找人綁你過來?”秦唐又恢複了平日裏讨人厭的樣子。
紀年思考了一會兒,終于答應他。
“我過去,等我看下的機票。”
沒給她回複,秦唐直接扣了電話。
算了,秦唐古怪的性格她也不是沒有領教過。
……
紀年打開軟件買了一張下午兩點鐘的機票,然後去樓上拿了個小行李箱收拾了一下東西,打車去了機場。
這個年,過得可真是折騰。
上飛機之前,紀年給秦唐發了一條短信,顯示已讀,但是秦唐并沒有回複。
紀年也沒來得管這些,登機之後就關機了。
**
抵達海城的時候已經傍晚五點鐘,紀年從出口走出來,被一個高個子男人攔住。
她擡起頭來看過去,發現這個男人是上次綁她來海城那兩個人中的一個。
那男人朝紀年點了點頭,說:“秦先生讓我來接你。”
紀年“哦”了一聲,拎着行李箱跟着他往外走。
雖然是春節期間,但是海城機場的人卻只增不減,畢竟是旅游城市,節假日的時候人流量就會暴增。
好在紀年提前戴了口罩,穿得也很普通,所以沒有被認出來。
紀年跟着那個男人上了車,上車之後,她才問對方:“你叫什麽名字?”
“哦,喊我二三就好了。”
“……二三?”紀年皺眉,這名字可真夠特別的。不過她也沒多問,既然他讓這麽喊,那她就這麽喊。
“我們現在去哪裏?”
“回老宅。”二三有一答一。
紀年哦了一聲,她并不知道所謂的老宅在哪裏,所以還是安安心心等着二三帶她過去吧。
約莫半個小時,車子停在了一座宅邸前。
紀年下車看了看,這個院子的規模和池簡琛家裏差不多,都是她之前沒見過的那種大宅子。
最外面的大門上挂了一朵黑色的花,這個應該是傳統。
紀年拎着行李箱走進去,院子裏安靜得詭異。再加上今天是陰天,紀年莫名有種陰森的感覺。
二三帶着紀年進了客廳,紀年進去之後,只看到了一個女人。對方看起來跟她年齡差不多,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胳膊上戴着一個“孝”字。
看到她之後,對方也是一愣。
“秦唐呢?”紀年朝四周看了看,沒找到秦唐的影子,只能開口問對面的人。
“他、他去醫院了,可能得一個小時以後才能回來。”
“哦。”紀年點了點頭,“那我等會兒吧。”
“你找他……有事嗎?”對方盯着紀年看了好半天,才問出這個問題。
“嗯,是的。”紀年再次點頭。
她雖然很好奇對方的身份,但是卻沒有深入問,畢竟第一次見面,問太深的問題顯得沒禮貌。
不過,通過她胳膊上的“孝”字,紀年就可以判斷,她跟自己應該是一個輩兒的。
紀年坐在客廳裏等了一個多小時,秦唐回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
看到秦唐進門,紀年馬上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正準備上去跟他說話,就看到了跟在他身後的人——
124:和池簡琛離婚吧
紀年之前根本不知道,秦唐和沈南回是認識的。
她和沈南回之前因為封殺蔣宋庭的事兒鬧了很大的不愉快,然後就沒再見過面。
紀年沒想到,會在這種時候再次碰上他。
她不知道現在沈南回對她還有沒有興趣,但是她對沈南回這個人,真是一點兒好印象都沒有。
“什麽時候到的?”最終,還是秦唐先開得口。
“哦,有一個小時了。”紀年回應。
說到這裏,她回頭看了一眼在角落裏收拾東西的女人,然後壓低聲音問秦唐,“那個是誰?”
“你嫂子啊。”這次回應紀年的,是沈南回。
紀年聽到“嫂子”兩個字時候,确實有些驚訝。她之前完全沒聽過秦唐已經結婚的事兒,而且,就他這個樣子,哪個女人願意嫁給她啊。
關鍵是,那個姑娘,看着還特別善良,配秦唐這種六親不認的禽獸,簡直就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當然,這只是紀年個人的想法,她并沒有将這種想法說出去。
紀年擡起頭來看了一眼秦唐,他的黑眼圈很重,整個人都很憔悴,應該是這幾天都沒有睡好。
……
紀年之前沒有參加過葬禮,也沒經歷過生離死別,所以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在秦家呆的這幾天,幾乎每天都會有人上門來拜訪,紀年的任務就是應付這些上門拜訪的人。
來的人基本上都是秦遠山生前的好朋友,對秦遠山年輕時候的風流事跡也都知道,看到紀年的臉之後,他們就知道紀年是誰的孩子了。
不得不說,秦遠山還是很多朋友的,像他們這種生意人,應該都是這樣吧。
**
葬禮的前一天晚上,紀年睡不着,索性就下了樓。
客廳裏燈火通明,很安靜。
紀年揉着眼睛下樓,毫無警惕的時候,突然看到靈堂前有什麽東西在動。
她吓了一跳,整個身子都不可避免地抖了抖。
定睛一看,才發現是秦唐,他正跪在靈堂前。他身上還是那套黑色的西服,從這邊看過去,他的背影似乎有些落寞。
紀年放輕腳步走上去,在他身邊蹲下來。秦唐之前沒注意到身後有人,看到紀年之後,他愣了一秒鐘,随後又恢複到了一臉冷漠。
紀年看到他這個樣子,冷笑了一聲:“原來殺人犯也會心軟。”
“哪只眼看到我心軟了?”秦唐看着她,“需不需要我把你那只眼睛挖下來?”
“其實你對他還是有父子之情在的吧?”紀年直接無視秦唐的這句狠話,然後問出了這個問題。
秦唐并沒有回複,只是冷眼看着她。
“你和我不一樣,我就算知道了他是我的親生父親,也不會有什麽感覺,因為他在此之前對我來說只是個陌生人。”
紀年看着他的眼睛。許是因為過于勞累,他的眼底已經布滿了紅血絲,看得人難受。
“你不一樣,你應該是從小跟他生活在一起的,你之所以恨他,是因為你內心對他還有所期待,如果你真的不在意,也不會費盡心思做這些事情。”
紀年一口氣說了很多,秦唐聽完之後,似乎被戳中了痛點,猛地站起來,抓住了她的衣領。
“我警告你,不要惹我。”他的聲音比之前還要啞,帶着濃重的殺氣,紀年被他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
但是盡管如此,她依然沒有放棄,繼續說:“你這麽生氣,是因為被我說中了吧。”
“閉嘴。”秦唐手上的力道增大了幾分,幾乎要将她從地上拎起來。
他頭上青筋暴起,幾乎要破皮而出。
“好,我閉嘴。”紀年知道秦唐是真的生氣了,再說下去,秦唐說不定真的會把她掐死。
她說完這句話之後,秦唐終于松開了她。
過後,他再次跪倒在靈堂前,普通一聲,在安靜的客廳裏顯得尤為響亮。
紀年低頭看着他,他的眼眶比之前還要紅,臉色也非常難看。
其實他應該還是在難過的吧。
有那麽一瞬間,紀年竟然對他有些心軟。
但是轉念一想,他這樣的人,似乎遭到什麽樣的報應都不為過。
紀年沒有在客廳多做停留,跟秦唐在一起也是鬧不愉快,還不如去樓上躺着。
……
第二天是葬禮,秦家來了不少人,寬闊的院子裏被這麽多擠着,竟然顯得有些擁擠。
秦遠山葬在海城城郊的墓地,紀年和秦唐兩個人坐一輛車前往,前排放着秦遠山的骨灰。
秦遠山的葬禮上沒有哭聲,秦唐沒有哭,她這個不怎麽熟的女兒更不可能哭。
開到墓地的時候,外面很應景地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有專門的人埋骨灰盒,紀年和秦唐還有一同前往的親友都站在一邊。
紀年原本是沒有什麽情緒上的變化的,但是真正站在這裏,再加上這樣的天氣,她竟然真實地難過了。
雨越下越大。
紀年的頭發很快就被淋濕了,她擡起手來摸了摸頭發上的水,正要去車裏拿傘,已經有人搶先一步替她撐起來了。
紀年習慣性地回頭,看到了季平生。
他今天穿了一身深灰色的西裝,應該是為了配合葬禮的氣氛。
紀年對季平生的印象不好不壞,但是他主動撐傘,還是要感謝的。
“謝謝。”紀年的聲音壓得很低。
“應該的。”季平生低頭看着她,“女孩子要學會保護自己,淋雨對身體不好。”
紀年沒有回複他的話,繼續看向前方。
埋葬工作很快就完成了,完成後,秦唐和紀年拿了兩束花,一左一右,放在了墓碑前。
結束之後,兩個人對着墓碑深深地鞠了一躬。
……
從城郊墓園回去的時候,紀年被安排到了季平生的車上。
因為剛剛的撐傘事件,紀年覺得季平生人還不錯,所以也沒有多想。
她的身上淋濕了不少,上車之後,季平生很體貼地拿出紙巾遞給她。
紀年接過來,說了一聲“謝謝”。
**
回到秦家之後,紀年做的第一件事兒就是去樓上換衣服。
秦唐和季平生兩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紀年上樓之後,季平生才開口。
“秦總,項目的事情,應該差不多了吧?”季平生口中提到的項目,也是秦唐一直挂念的東西。
“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