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程諾的成績很快出來,是個很高的分數,卻依舊沒有伊萬自由滑分數高。

程諾眼睛裏的光一點點暗了下來。

坐在他身旁的卿玫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先別下結論。

等短節目的分一加上,程諾的分數立刻超過伊萬位居第一。

程諾愣住了。

卿玫抱住了他,“恭喜!”

程諾依舊僵硬着,他似乎被這個驚喜吓住了。

卿玫低聲道:“你就這樣鎮定挺好,畢竟比賽還沒有結束,剩下的參賽者還有翻盤的機會。”

程諾:“……”

他這哪裏是鎮定啊,明明是被吓得說不出來話了。

不過,教練說的有道理,比賽還沒有結束。

程諾的目光忍不住放在了王子厲的身上。

他永遠也不敢小看王子厲,即便他現在處于第一的位置。

程諾轉過頭,卻發現卿玫雙手捧着臉頰,正盯着排名板發呆。

“教練?”

卿玫輕輕“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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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諾追問:“教練在看什麽?”

卿玫想了想,還是把自己所想的說了出來:“我在想伊萬還能再滑幾年?”

“他短節目的失誤可能是由于他的傷病導致的,即便這次他拼盡全力想要在自由滑上争取回來,可最終還是差了一點點。”

确實是差了一點點,程諾和伊萬的分差只有個位數,然而,就是這個個位數分出了第一和第二。

程諾出聲說:“我的年紀也跟伊萬差不多大。”

卿玫擡頭。

程諾淺笑:“如果真能獲得金牌的話,我也算是別無所求了。”

卿玫皺了皺眉,随即笑道:“你在胡說什麽呢,你身體傷病少,前面還有偉大前途在等着你呢。”

可是,他們兩個都知道,花滑這項運動,對運動員身體素質要求極高,年紀越大越不容易做出高難度動作,而現在男單幾乎都靠着高難度動作取勝,這真的不是程諾擅長的方向。

……

快要輪到王子厲上場了,卿玫到處搜尋王子厲的蹤跡,卻看他正蹲在角落裏,慢悠悠揉着跟腱,雙眼緊緊盯着地面,似乎在出神地想着什麽。

卿玫放輕腳步,慢悠悠接近他。

可即便這樣,他也仿佛安裝了卿玫感應器似的,在她接近的一瞬間就回過頭來。

卿玫無奈了,“你也太敏銳了吧?你是怎麽感覺到我的?”

王子厲目光一閃,冷淡說:“味道。”

卿玫:“……”

行吧,當你嗅覺靈敏。

她在王子厲身旁蹲下,搓熱手指探向他的跟腱部位:“怎麽樣?不舒服嗎?”

王子厲搖頭:“我只是有備無患。”

卿玫樂了,“好吧,那你省點力氣,我幫你揉。”

她的手指原本冷冰冰的卻為了他溫熱起來,她的手指觸及他的肌膚,他的肌膚吮吸着她指尖的熱量。

王子厲盯着她,饒是卿玫臉皮厚也實在受不了他這種緊迫盯人的視線。

“你在看什麽?”

王子厲直截了當:“看你。”

卿玫:“我有什麽好看的?”

王子厲抿了抿嘴,嘀咕一句:“看你已經準備給程諾慶功了。”

卿玫:“……”

她無奈道:“我承認是我失态了,畢竟他後面還有好幾個運動員,他并不一定能得金牌,尤其是後面還有個一個王子厲。”

“哎,你知道王子厲嗎?我跟你說,他可是花滑界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王子厲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揚,口中卻道:“沒聽說過,無名小卒吧?哪有什麽伊萬啊,程諾厲害?”

這人還真是……非要人誇他是嗎?

卿玫:“才不是,他的身上可是承擔着花滑界的未來呢,未來的花滑界必然是他的天下。”

王子厲埋着頭,嘴角快要咧到耳根後了,卻仍舊裝模作樣說:“那你怎麽看王子厲的呢?”

卿玫:“我?”

“我覺得……他實在是個厚臉皮的人。”

“你!”

王子厲一下子擡起頭,瞪着漂亮的眼睛,有些氣的樣子。

卿玫“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王子厲這才明白她是在逗他,“好啊,你……唔……”

卿玫輕輕扯了一下王子厲的臉皮,溫柔催促:“我的王子殿下,你滿意了沒有啊?滿意了就趕快站起來準備吧,下一個就是你了。”

王子厲拍了拍手掌,站了起來。

他擡起手腕,低頭輕嗅。

卿玫:“我一直想問來着,你這個動作有什麽含義?”

“含義便是……”他擡眼看她,目光咄咄逼人,充滿了侵略性,“玫瑰與我同在。”

“我不僅僅是為了自己滑,也背負着她的夢想。”

卿玫垂眸,“想要背負美玫瑰的夢想,也要看你到沒到達那個層次。”

他問:“我達到了嗎?”

卿玫拍了拍他的肩膀,認真地告訴他:“你在。”

王子厲笑容明亮,朝她張開了雙臂。

卿玫抱住他,問他:“你該不會每次上場都要抱自己教練吧?”

王子厲聲音可憐道:“這是能盡快集中注意力的最好方式,教練不幫幫我嗎?”

這樣的王子厲……真的是擊中了她的軟肋。

所以他是吃定她了是不是啊?

此時,王子厲卻低聲對她說:“對不起,我可能沒有辦法把金牌獻給你了,但我也會拼盡我所有,讓你看看我這段時間的成長。”

……

王子厲很快上場了,他輕嗅了一下自己手腕處的芳香,閉上眼睛,再次睜開。

他的冰刀一蹬地面,朝着冰場中央滑去。

卿玫抱着胳膊看他慢慢離自己遠去,以一種老母親的心态看他驕傲的如同天鵝一般立在冰場中央。

白色的絲綢襯衫貼合着他精幹的身軀,黑色的燕尾服馬甲上點綴着碎鑽和金鏈裝飾物,他領口系着一條寶藍色的絲綢短巾系成的亞伯特王子結,他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維多利亞時代正在參加宴會的小王子,就連冰場上寒冷的燈光照在他的身上也多了一絲溫柔的氣息。

他一腳後撤,一手背後,一手前伸,微微垂眸,作出一個标準地紳士邀請女伴跳舞的動作。

音樂緩緩響起。

随着《一步之遙》的樂曲,他不斷用莫霍克步和喬克塔步營造出他在跳探戈舞步的錯覺。

随着他輕盈地在冰上轉動三圈,以大A字步滑入四周跳,以左後外刃迅速起跳,他夾緊肩膀,快速旋轉,四周之後,安穩落冰。

他兩腳成一條直線,重新以大A字步滑出。

随後,他一腿曲起,憑空一蹬,游刃有餘地滑到冰場中間。

他倒退着滑過冰場,再次起跳,再次完成了一個勾手四周跳!

今天難道是勾手四周跳大甩賣嗎?

這個僅次于阿克塞爾四周跳的跳躍居然被這麽多人完美跳了出來。

更可怕的是王子厲落冰後,又接了一個阿克塞爾三周跳。

他旋轉落冰,再次起跳,又是一個三周跳。

全場一片掌聲雷動。

王子厲卻像是什麽都沒有聽見,依舊憑空握着某人的手,帶着她一同跳一曲屬于他們兩個人的探戈。

他發絲濕潤,眼尾微紅,嘴角含着幸福的微笑。

此時此刻,恐怕沒有哪個女人不想與這個少年共舞吧?

卿玫抵着下巴,專注地看着他的動作。

直到他突然回頭與她對視一眼,露出熏人欲醉的笑容。

就像是水蜜桃釀成了果酒,甜甜酸酸,青澀又成熟,卻足以甜美醉人。

他随着音樂節拍滑進聯合旋轉。

他的蹲踞式旋轉依舊是浮腿于冰面上,漂亮的如同黑天鵝顧影自憐,随即,他起身進入燕式旋轉,可跟一般運動員做出的俯卧式燕式旋轉不同,王子厲做的是上仰式燕式旋轉。

他輕盈溫柔地舒展着自己的雙臂,柔韌的腰肢向後彎折,他就像是全身都沒有骨頭似的,輕而易舉地完成了連女單選手做起來都費勁兒的動作,而後,他一腿擡起,與冰面呈平行狀态,他把自己整個人都擺成了一個“T”字,依靠着單足迅速旋轉。

此時的他就像是漂浮在浮冰河流中的詩人,用他的身體寫下瑰麗動人的詩句。

他腰肢一個用力,将自己的上半身支起,雙手提刀,高舉頭上,彎腿如月,進行貝爾曼旋轉。

漂亮又殘酷的貝爾曼旋轉,被卿玫做出來帶着高冷不可親的美麗,被王子厲做出來卻仿佛含着脈脈情誼。

他在用自己身體、用每個動作,在冰上完成獻給她的情書。

卿玫臉頰發熱,她用手扇了扇,又忍不住捂住了。

太可怕了。

少年的攻勢太可怕了,她感覺自己就快要被攻破了。

旋轉結束,王子厲又接了一個連續步伐,做了個轉三,而後一腿曲起,一腿貼着冰面,用單手兩指扶着冰面,随着音樂用漂亮優美的“hydroblading”滑出一道令人驚豔的弧線,而後,他迅速起身,用刃齒步伐跑來。

他再次滑出,跳了一個阿克塞爾三周跳,而後轉三到冰場中心。

王子厲單膝跪地,手向前方伸出,似乎抓到了什麽,微微低下頭,似乎在親吻自己抓住的那只手。

一曲探戈後的吻手禮。

卿玫用力地搓了搓臉頰,改編過後的自由滑編舞,被他滑出了不一樣的風情,更加優雅動人,更加的耀眼奪目。

她的心髒跳的厲害。

他卻仿佛隔着半個冰場聽到了似的,突然回眸,朝她微笑。

我家十八少年郎,朱顏綠鬓展芳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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