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鬼公子來訪
調養身體的這一個月以來, 陶靖衣從柳莺那裏了解到不少消息,這其中最廣為人談論的, 莫過于天山派易主。
三個月前, 天機老人忽然宣布退隐山林, 将掌門之位傳給關門弟子段飛白。這其中自然不乏不服者, 段飛白便在天山絕頂設下擂臺,接受同門挑戰。此事傳開後,不少好事的江湖人紛紛趕至天山觀戰。
據傳,這一場擂臺打了三天三夜, 段飛白力挫天山派二十四大高手,順利執掌天山派。這一戰過後, 原本不服段飛白的弟子, 紛紛臣服于他,擁護其為掌門。
段飛白再一次俘獲人心。
這一段劇情倒是和原書的一樣的。
屠梅林段氏者之一就是天山派的玄風道人, 玄風道人是天機老人的首席弟子,在天山派地位極高, 段飛白想動他,只有先接任掌門, 再瓦解其勢力。
原書裏, 段飛白接任掌門之位後,大力肅清玄風道人勢力,并重傷玄風道人,金針封穴奪其記憶,挑斷經脈廢其武功, 以此宣洩心頭之恨。
如此看來,她這個“蘇夕顏”死後,劇情果然還是朝着原書的方向走。
她若留在花神教,以鬼公子之精明,一定會有所察覺。
她好不容易借着“假死”脫身,若讓鬼公子知道自己沒死,後果難料。
想到此處,陶靖衣重重點頭:“你說得對,我的确不能再留在這裏。”
“我知曉你要避着段飛白,如今各大門派與天山派來往密切,唯有洗劍閣一向與天山派不和。這些年來,洗劍閣聲名鵲起,高手層出不窮,若你能拜入洗劍閣,搭上東方玥這條人脈,有洗劍閣的庇護,即便将來段飛白認出你來,動你之前也要掂量幾分。”
東方玥是洗劍閣的首席大弟子,此人少年成名,心性堅韌,頗具俠骨,将來這洗劍閣的閣主之位十有八/九是他的。
陶靖衣眼睛一亮,驚訝道:“太巧了,你居然和我想到一塊去了。”
東方玥是《飛白》中的男二,也是唯一實力可與段飛白相抗衡的角色。作為原書裏的男二,這個角色起初是不起眼的,到了後期才逐漸顯山露水。東方玥此人不近人情、水火不侵,一生以江湖大義為己任,段飛白自絕于天山絕頂後,文章的結尾曾提及,段飛白的時代結束,東方玥的時代才剛剛開始……
陶靖衣敢打賭,如果作者開系列書,第二部的主角一定是東方玥。當然,以作者的腦回路,東方玥未必像表面上那麽偉岸光正,但現在陶靖衣管不了那麽多,這個世界本來就是為段飛白而創造的,她要擺脫段飛白,只能投奔他的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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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剛穿來的時候,陶靖衣也有過和東方玥結盟的念頭。那個時候,她試圖接近過東方玥,最後被他一支冷箭徹底打消念頭。
沒想到兜兜轉轉又回到原點。
早知這麽麻煩,不如一開始就投入東方玥的陣營,還不用苦兮兮的假死。
她長長嘆了口氣。
風臨止輕聲道:“你不用擔心,我已經為你打點好一切,你只需去洗劍閣躲避風頭便是。要不了多久,我會再接你回來。”
陶靖衣擔憂:“段紅櫻此人手段毒辣,你要小心應對。”
“放心吧,我什麽風浪沒見過。”風臨止唇邊勾出一抹笑意,忽然,他面色微變,“不要說話,有人過來了。”
陶靖衣立時閉上嘴巴。
風臨止攬住她的腰身,縱身而起,往亭子的下方跳去。亭子的下方是一道懸崖,陶靖衣剛閉上眼睛,腳底隐約踩到了實地。她驚訝地睜開眼,原來這懸崖之間有一塊凸出的地方。
風臨止沖她比了個噤聲的動作,貼在她耳畔低聲道:“在此處等我,記住,不要發出任何聲音。”
陶靖衣點點頭。
風臨止松開手,甩出白绫,借着力道飛了上去。
陶靖衣望着眼前的雲海,往後退了幾步,找了塊空地坐下來。
自從她會用內力之後,耳力比之前好許多,即便隔着一段路,屏息凝神時,也能聽到從上方傳來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走了一陣,便停了下來,接着風臨止的聲音響起,帶着幾分輕佻:“鬼公子大駕光臨,真是有失遠迎吶……”
鬼、公、子!
這三個字如驚雷一般劈在陶靖衣的頭頂,瞬時,她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就連呼吸都亂了一分。
鬼公子用慢悠悠的語氣開口,聲音一如既往地波瀾不驚:“風教主不必如此陰陽怪氣,我是來送解藥的。三月一次,攸關性命之事,我想,風教主不會不記得吧。”
風臨止“哼”了一聲,沒接話。
鬼公子擡手,将手中的藥瓶甩了出去,轉身就走。走了幾步,倏然,他的腳步一頓,隐在面具後的臉上騰起一抹疑色。
風臨止撥開瓶塞聞了聞,見他如此舉動,心神一緊,神色卻是無比鎮定:“不知鬼公子還有何指教。”
鬼公子看他一眼,擡步離開。
鬼公子開口說話的時候,陶靖衣的全身緊繃得像一條弦,胸腔裏一顆心砰砰亂跳着,幾乎跳出嗓子眼。
她又驚又懼,不多時便出了一身冷汗。她知道,鬼公子武功奇高,若是她不小心發出一聲動靜,都有可能被他察覺。
她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喘一下。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陶靖衣度秒如年。
幸好鬼公子逗留得時間并不太長,他一離開,風臨止馬上甩出白绫,攀了下來,落在陶靖衣面前。
陶靖衣面色煞白如紙,神情驚恐地看着他。
“出了何事?”風臨止伸手抹了一把她的額頭,指尖盡是冰涼的汗液,他面露關切之色,将聲音放柔幾分,“可是身體不舒服?”
陶靖衣緩緩地搖了一下腦袋,渾渾噩噩的神志總算恢複一絲清明,只是面色猶帶着幾分蒼白。
她雙唇抖動,顫聲問:“方才我聽見解藥,什麽解藥?你是中了毒嗎?”
風臨止眼神黯然:“不是毒,是蠱。”他苦笑一聲,“說來嘲諷,我用一管玉簫便可召喚天下毒物,唯獨解不了你身上的‘斷腸散’和我自己的蠱。”
“我知曉你鐘情武學,毒術方面只是略有所通,況且這天下能人異士之多,便是醫仙也未必能敢言自己無所不能。”
“丫頭,長進了,居然這麽貼心,會安慰人了。”風臨止一臉欣慰的表情。
“我一直很貼心的,只是你沒發現罷了。”陶靖衣得意地說道。
好在從那之後,鬼公子再未踏足花神教。因人偶山莊的勢力已經滲透花神教,這些日子陶靖衣除了待在主峰,哪裏也不敢去。
這日陶靖衣剛用過晚膳,便見柳莺站在一旁,躊躇不定,滿面為難之色。
風臨止接管花神教後,将教中勢力大清洗,三大護法的人或殺或趕,不留一個,即便如此,還是沒辦法阻止人偶山莊勢力的滲透。如今在他的身邊可信任的人不多,柳莺便是其中的一個。
陶靖衣見柳莺如此,不由得問道:“柳莺,你可是有什麽話要說?”
柳莺立時道:“姑娘,教主今日一大早就将自己關在寝殿裏,直到現在連飯都沒用過,你可否去瞧瞧他,別叫他餓壞了自己。”
風臨止是裹着蜜糖的劍,看似平易近人,實則內藏鋒芒,三千教衆,無不被他治得服服帖帖,他下過的命令,柳莺不敢違抗,只是柳莺實在擔心他的身體,這才請求陶靖衣。
陶靖衣是不一樣的,至少在她面前的風臨止,從未露出過真正的鋒芒。
陶靖衣聽聞風臨止一天沒吃飯,也十分擔心,道:“你們教主的晚膳呢?”
“在這裏!”柳莺大喜,連忙打開門,走了出去,過了一會兒,她捧着木托盤走進來。
不過是些尋常的食物,有湯有菜。看來風臨止這位大教主,日子過得和普通人是一樣的。
陶靖衣接了托盤,踏着月色朝風臨止的住處走去。
月色如霜,籠罩着氣勢恢宏的宮殿。陶靖衣停在殿前,擡手扣門。
殿內傳來風臨止冰冷的聲音:“滾!”
陶靖衣一怔,回頭望身後的柳莺。
柳莺滿臉驚懼。
陶靖衣再次叩門,揚聲道:“風臨止,是我。”
殿門猛地在她眼前打開,露出風臨止颀長的身形,他的眸光在她身上掃了一遍:“有事?”
“我來給你送飯。”陶靖衣将托盤遞進他懷中。
風臨止無奈接了托盤,側身讓開:“進來罷。”
陶靖衣将雙手背在身後,踏進殿內。殿內點着琉璃盞,陳設和當初一樣,幾乎沒什麽變化,牆的四面都是木架,架子上擺滿刀槍劍戟等兵器。白紗後方,掩着一張錦繡大床。初入花神教,她還在這張床打過滾。
想到此處,陶靖衣略感窘迫。那時她以為風臨止是女兒身,因此才肆無忌憚,現在這張床她是萬萬不敢碰的。
風臨止将托盤放在桌子上,取了飯菜。
陶靖衣轉了回來,在他面前坐下,好奇地問道:“聽柳莺說,你一天沒出門,把自己關這麽久,做什麽呢?”
“過些日子便是洗劍閣的拜師大會,你的名額已經到手了。”
“這麽快!”陶靖衣驚訝。
“丫頭,你湊過來一點。”
“幹嘛?”陶靖衣身體微微前傾,不明所以。
“閉上眼睛。”
陶靖衣聽話得合上雙眼,眼前一片黑暗,接着右臉一陣冰涼,她猛地睜開眼,擡手好奇地去摸自己的臉:“你做了什麽?”
風臨止握住她的手,拿起一面銅鏡,放在她面前:“這便是我忙了一天的成果。”
陶靖衣往鏡中望去,看清鏡子裏的自己,差點沒昏厥過去。鏡中的少女右臉布滿傷疤,看起來畸形又醜陋,陶靖衣險些沒認出自己。
“這是易容?”陶靖衣道。
“只是将容貌稍加改變而已。”
真正的易容,是将一張薄如蟬翼的面皮覆在臉上,或者通過高超的化妝手段改變五官,再對聲音、身形、氣質進行僞裝,完美得變成另一個人。
一般來說,人/皮面具的制作過程非常複雜,甚至有手段狠辣貪圖方便者,直接割下別人的整張臉,用特殊藥水保存,用以制作面具。
至于聲音和身形,需要通過口技、縮骨功等技能來完成,氣質就更考驗一個人的模仿能力,也就是演技。能做到面面俱全的佼佼者,普天之下屈指可數。
很顯然,段飛白就是這佼佼者之一。他當初扮作風臨止,陶靖衣便沒有識破。
不僅是因為他将五官改變,更是因為他的聲音、身形,說話的語氣都和風臨止一模一樣。若非無意中瞥見他腕間的傷疤,只怕陶靖衣至今還被蒙在鼓裏。
“還有這個,戴上。”風臨止遞給她一張面紗。
陶靖衣将面紗挂在臉上,只露出一雙眉眼,可惜眼睛無法易容。不過,天底下眉眼相似之人何其多,摘了這面紗,看見這張醜臉,恐怕再無人聯想到自己的故人。
陶靖衣一下子懂了風臨止的用意,将鏡子拿到自己的面前,左看看又看看。
“你入了洗劍閣後,記得戴上這面紗,若有人問起,便說臉毀了,不能見人。”
“嗯,我記下了。”陶靖衣點頭,忍不住誇贊,“還是風大教主想得周到。”
風臨止戳了一下她的腦袋:“就你嘴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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