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難再回
方暖打開眼前的食盒,泡面的辣醬味一下子飄散在房間內,仿佛将整個房間占據,拿起筷子夾起食盒裏的泡面,面條泡的太久,有些泛白。記得以前慕明非最喜歡麻辣味,最喜歡泡的很久很軟的面條,而方暖喜歡吃硬的還沒有泡開的,所以每一次都是慕明非吃方暖碗裏剩下的面。自從慕明非離開後,方暖就只買一種味道的泡面,可是好奇怪,再也沒有以前的味道,也再沒有人心疼她被辣的通紅的嘴,沒有人一面指責一面細心的為她倒一杯溫水。
帶有辣醬味道的熱氣刺的眼睛發疼,有什麽東西從眼眶裏落下來,滴在了桌沿上,漸漸地,一滴又一滴,然後将桌沿打濕了一大片。方暖用衣袖擦了下眼角,怎麽今天的味道比以前要辣很多,真讨厭。将臉置于膝蓋處,努力的将自己抱緊,可是這樣心也覺得好冷,怎麽這麽冷呢?明明不該想起的?明明要忘記的?可是慕明非……我真的太想你了。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天都變暗了,方暖才回過神,準備起身時,卻發現蹲得太久,連腳都麻木了。這時,電話鈴聲響了起來,方暖從上衣口袋裏取出了手機,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號碼,想起有可能是投簡歷時的哪一個劇組打來的,便接了電話,“喂,你好,我是方暖,請問你是?”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接着傳來了有些明顯的呼吸聲,直到方暖以為那邊不會開口時,那人說話了,“暖暖,你哭過了?”
方暖只覺得渾身力氣一下子被抽了個幹淨,連電話都要握不住了,這個聲音她一輩子也不會忘掉,然後她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宮揚?”
那人仿佛笑了笑“暖暖,我回國了,你在A市對嗎?我們很快就會見面的。”
方暖的大腦一片空白,宮揚要回來了,那她呢?該逃嗎?逃到哪裏去?她能逃去哪裏?如果那些不堪的事情讓慕明非知道,那她該怎麽辦?
正當方暖思考之際,宮揚的聲音傳來,“暖暖,別想逃,我只是想看看你。”
匆忙的将碗筷收拾掉,方暖回到了卧室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該怎麽辦?拿出手機想要打電話卻發現沒有什麽人好聯系,打開通訊錄,裏面只有寥寥幾個號碼,排在第一位的是一串數字,沒有署名,最後一次通話記錄也停在了三年前。就在這一刻鬼使神差的,方暖撥下了這個號碼,又不禁嘲笑自己,也許他早已換了號碼,也許這個號碼不會被撥通,也許……,可是忽然好想聽聽他的聲音。
接通電話的那一瞬間,方暖只覺得一顆心都被揪了起來,幾乎連呼吸都忘記了,可下一秒卻如墜冰窖。她聽見那邊傳來熟悉的聲音,熟悉到昨天下午才聽過,不同于演戲時的冷豔,聲音中都帶着明媚和興奮,“喂,你好,明非現在不方便聽電話,你哪位?有什麽事需要我轉告他嗎?”
方暖一時語塞,即使接電話的人是慕明非,她會跟他說什麽?他們之間還有什麽好說的?大概是自己一時入了魔怔吧。
“喂,喂,您還在嗎?”顏芃有些奇怪的将電話拿開,朝廚房裏的慕明非喊道:“明非,這裏有個很奇怪的電話,對方一直不說話,還沒有來電顯示,你要不要過來接一下?”
“你轉告他一下,我等會兒再回他電話,我現在在做紅燒肉,馬上要勾芡了,走不開。”
“哦,好的。”顏芃正準備回答,卻發現電話早已挂掉了,不禁搖了搖頭“奇怪,怎麽挂了?”
方暖望着暗下來的手機屏幕發呆,真好,他們好像在一起了,他會為她做自己最喜歡的紅燒肉,心好像不疼了反而麻木了,當初放手的是自己,又有什麽資格要求他還在原地等她?大概是懲罰她年輕時過的太好了,所以才會在她擁有一切的時候再奪走,可是她只是想要慕明非都不可以嗎?
“明非,明非,你在發什麽呆?”顏芃對着握着手機發呆的慕明非喊道。自從接了那個電話後,慕明非就這樣望着手機屏幕發呆,已坐了将近半個小時。顏芃感覺那個電話肯定有不一樣的意義,可是電話顯示卻沒有備注,到底是誰呢?忽然,顏芃的腦袋裏閃過一個人,對,一定是她,只有她,才會讓他有這樣的反應。
“是她對吧?所以你才會這麽在意。”
“我不知道你在說誰,今天很晚了,老K他們說他們堵在高速上,只能下次來了,我送你回家吧。”慕明非站起身,将手機裝回口袋,取下圍裙,将放在桌上的車鑰匙拿起來,擡腳走向玄關。忽然從背後有一雙手圍過自己的腰間,慕明非聽見身後傳來顏芃略帶委屈的聲音,“慕明非,可不可以你也在我面前像一個人?發脾氣,開玩笑,什麽都可以,不要讓我覺得我和那些記者,女演員一樣對你來說無關痛癢好不好?”
“顏芃,你累了,我們不談這件事好嗎?我送你回家。”說完将繞在自己腰間的手拉了下來。
“慕明非,我有哪一點比不過她?這麽多年,我認識你比她早,我喜歡你比她多;我為了你付出了多少,為什麽你從來就不會回頭看看我?為什麽你寧願守着一份沒有未來的回憶都不願打開你的心?別人都說你的笑溫暖燦爛,可我知道每次你都沒有真的開心,慕明非,你可不可以活的像個人?”
直到大門處傳來聲響,慕明非才意識到顏芃已經走了,望着桌子上的菜,慕明非默默走到廚房給自己添了一碗飯,坐在椅子上,和着菜吃下去,竟覺得口中那麽苦澀。
活的像個人?其實慕明非自己都不知道,有時候他也覺得自己過得太沒有生氣,可是自從那個人走後,心中有個位置就變空了,很多的事情就變得可有可無。唯獨在演戲的時候才可以找回自己,因為是那個人教會自己如何去扮演另一個自己。
也許年少時愛的那個人會變成胸口的一根刺,不會痛,卻也沒有辦法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