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薛如煙臉色陰晴不定:“你可想好了!”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剛剛陸夫人還說這親不成也罷,誰反悔誰是小狗!”
“……”
要知道林蕭如果和陸明軒成親,身份上說這叫下嫁,陸家絕對占了大便宜。
林蕭空有花瓶臉卻無好名聲,又是倒追,所以薛如煙明知陸家占了便宜卻故意拿喬裝嫌棄,就是想借機壓一壓林蕭的威風。
這樣,等林蕭帶着豐厚的嫁妝嫁入陸府就能乖乖聽話,她這個做婆婆的既有面子又省心。
同時還能讓從小她就比不過的楚悠然輸的心服口服:瞧瞧,你就算再好,你女兒後半輩子也得看我臉色行事,你家再有錢,一半家産最後也入了我陸家大門。到底誰更棋高一籌?
所以兩人定親這半個月,她心裏比誰都高興。
可誰能想到她不過在氣頭上随意說了句這親不成也罷,林蕭居然同意退親了!
這是不是真的?
薛如煙還是沒能從林蕭跪舔陸家九個月的往事中回過神來,但林蕭已經耐性盡失:“既然親都退了,兩家再無瓜葛,陸夫人自便吧。”
“……”
薛如煙難堪極了,話既然說到這份上也沒了回旋餘地,最終冷着臉離開王府。
林蕭眯着眼望着她離去的背影,緩緩勾起唇角。
上一世,她也專門派人給薛如煙換了茶水,那次可是真心以為她嗓子不适,這一次卻是故意。
結果一樣,薛如煙大怒指責“這親不成也罷,”她當場崩潰,大鬧及笄宴哭的肝腸寸斷。
可薛如煙絲毫不為所動,她傷心欲絕情緒一激動就玩起了上吊戲碼。萬沒想到下人被人收買,她成功把自己給吊死了。
很好!你們那些欠我的,這輩子我定會一一讨還回來。
對于女兒的突然開竅,最欣喜的莫過于林崇山和楚悠然夫婦。
楚悠然立刻咐下人把陸家送來的聘禮五十兩銀子連同對方生辰八字趕緊還回去,不足半刻鐘長亭郡主就恢複了單身。
衆目睽睽,當然這一切對于她的名聲來說,又增添了濃厚一筆。
等送走賓客楚悠然立刻來到女兒閨房,林蕭此時正歪着腦袋側卧在榻上,一手托腮,旁邊擺放着一件月藍色錦繡绮羅長裙。
裙子上半身是淺淺的月牙白,袖口領口用絲線繡着精致镂空的梅花,裙擺是漸變百褶長裙,十幾尺寬。穿上它輕輕一轉,裙子能轉成平整的荷葉面,好看極了。
這裙子是月初剛做的,她還記得試裙子的時候穿上一連轉了好幾圈,很久都不舍得脫。
“蕭蕭?”
楚悠然喊了聲蓮步輕移緩緩進了屋,發現女兒心思有異,目光怔怔望着一側發呆,便問道:“這裙子怎麽啦?”
“哦,沒什麽,就是有些不喜歡了。”林蕭從榻上半坐起來,拉上她的手:“娘,你坐這兒。”
楚悠然狐疑:“可你前些日子入宮給皇太後請安時還說很喜歡,特意穿了這套的。”
“是啊,那是前陣子,現在女兒不喜歡了啊。”
“……”
好吧,反正王府銀子多,也不差幾套衣裳錢。
“那就丢了吧,明兒我讓繡娘再給你做幾套新的。”
林蕭甜甜一笑:“謝謝娘,還有一件事我想和娘說。”
楚悠然神态自若坐在林蕭身邊,輕輕抓起她的手,“說吧。”
“我想把流雲打發了。”
“為何?她跟了你幾年,從沒聽你說起過做錯了什麽事。”
林蕭目光中閃過一絲厭惡:“那是女兒一直在給她機會,幾年下來她卻并沒有讓女兒喜歡,所以這麽愚笨的人還留着幹嘛?”
楚悠然點頭,“用着不舒心的下人自然不需将就,等會兒我讓管事賣了去。要不娘把自己身邊的再給你撥過來一個?”
一直跟随她的奴婢都是□□好了的,既忠心又手腳勤快,随調随用。
林蕭搖頭:“女兒已經長大,很多事情力所能及,身邊有清雨一個足夠。”
上輩子死後,她的屍骨被埋入陵墓孤苦伶仃躺了一年,只有清雨去的最勤。無論刮風下雨,一月兩回雷打不動。
若是趕上清明和中元,更是備足了飯菜果蔬,毫不怠慢。
她的陵墓前永遠幹幹淨淨,墓前放着一束新鮮的花朵,有時還沾着晶瑩的露珠,想來是天還未亮就去采摘了來。
爹娘傷心悲恸怕觸景傷情,便特意吩咐了清雨代為探視。
但毫無血緣關系的下人能夠對待一個已死之人盡心盡力到這個份上,也算忠心耿耿了。
楚悠然很随意地說,“随你,要是覺得不夠用就和娘說。”
這也不是什麽大事,王府最不缺的就是人。她壓根沒把這個當回事。
“女兒啊,我過來這趟是想問問你,心中可有什麽想法?爹娘好早些打聽着。”
這是她和南平王商量之後的想法,女兒終于不用嫁進陸家,皆大歡喜。
“娘是過來人,清楚知道這輩子找個知冷知熱的男人疼你最重要,至于金錢權勢外貌文采雲雲無傷大雅,有則錦上添花,無也可快樂富足,并不重要。
就算女兒名聲不好,但是身份擺在這兒,南平王府家底殷厚還能委屈了女兒不成?
“……”
可林蕭這個時候壓根沒想這個問題。
廉價的感情撐不起天長地久,上輩子她最想嫁的陸明軒并不是真心待她。
她死後沒兩天開始尋花問柳,還和她的表姐暗度陳倉,恨只恨她曾經瞎了眼,一片熱心喂了狗。
林蕭略一思索計上心來,“對了娘,先不說我。你前陣子不是說要給表姐尋門親事,可有眉目?”
她的表姐就是楚芊芊,雖然喚楚悠然姑母,卻是個沒有名分的。
楚悠然是相國嫡女出身,家風嚴厲、韬光養晦,府中規矩衆多,養出的兒女各個出衆,只有一個例外,這就是楚悠然的堂哥。
他年輕時有個最大的嗜好,就是重色。家中妻妾成群卻不滿足,走到哪兒風流到哪兒。
有一回南下逛青樓認識了楚芊芊的生母,一年後被人領着孩子找上門認祖歸宗。
那時楚悠然的爹還沒做相國,正處于權勢動蕩之時,楚老太爺為了兒子前程着想,堅決不同意孫子找個青樓女子。
此舉正中楚悠然堂哥下懷,讓家丁将母女倆攔在門外。那是個寒冷的冬日,楚芊芊剛滿一歲,因為受風着涼高燒不退。
得不到楚家收留,女兒又病的只剩一口氣,其生母悲痛欲絕,一頭撞死在門外的樹幹上。
楚芊芊呼吸漸弱眼看也沒了氣息,恰好剛剛生完女兒不久的楚悠然回娘家碰上,便讓人救下暫時領回南平府。
兩年後楚悠然的堂哥得了花柳病,楚老太爺一氣之下和他斷絕爺孫關系并将他趕出府外,幾日後下人在街頭發現屍體,不得而終。
楚芊芊一直在南平府長大,吃穿用度樣樣不缺,除了沒有名分不能出席場合,生活無憂無慮。
後來楚悠然見其性格內向,便在林蕭學功課的時候叫她一起陪同,逐漸的恢複了信心。
林蕭從小性格大咧不拘小節,不然也不會識人不清。府裏這是養了一只白眼狼啊。
楚悠然道:“還沒信兒,芊芊說婚事不急,想在府裏多待幾年。”
說完看了女兒一眼,狐疑道:“蕭蕭你怎麽了?臉色怎麽這麽難看?可是病了?要不要請大夫?”
林蕭深吸一口氣,眸底的沉冷卻掩飾不住:“我沒事。只是昨晚做了噩夢,沒休息好。”
“那你趕緊休息會兒,我晚點再來。”到底楚悠然是心疼女兒,立刻站起身來就要走人,然而衣角卻被林蕭拉住。
“娘,你先別走。你剛才不是問我可有什麽想法?我确實有想法。”
楚悠然離去的腳步又重新折了回來,欣喜道:“快和娘說說。”
林蕭頓了頓,“我聽說這陣子陸老夫人正在給陸三爺相姑娘,所以想拜托娘讓人把我的畫像送過去,看看能不能得個眼緣。”
楚悠然吓了一跳:“蕭蕭,你是不是真的病了?那陸琨空有一副好皮相卻聲名狼藉臭名昭著,你是有多想不開?”
她話語一頓,立刻又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今天受了刺激才會想着嫁給陸明軒三叔,故意膈應薛如煙?我告訴你,這麽做根本不值。這是薛如煙和我之間的恩怨,無需你出頭。”
林蕭忙道:“不是的娘,我是覺得女兒和陸三爺很相像,都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或許也能臭味相投?”
“渾說!你才不是這樣,娘還不知道自己的親生女兒品性如何?你呀就是太實在沒心眼,連芊芊都不如。”楚悠然苦笑一聲,“都是流言可畏。”
“不管如何,娘一定記得去試試。陸三爺是聖上親封的追魂門主,只聽令一人,得罪人多并不稀奇。他心高氣傲慣了,說不定還看不上我呢。”
楚悠然微微嘆了口氣,女兒的倔強勁兒又來了!
有了之前倒追陸明軒那出,對女兒的親事她倒是想開了,忽然又想到什麽,“可這事你爹一定不會同意,陸琨和你爹一向不對路。”
林蕭忽然從榻上蹦下來,在親娘臉上親了一下:“爹爹是女兒最欽佩的人,鐵骨铮铮英勇善戰,陸琨這點和爹爹相似,都是人中豪傑。性格什麽的可以改不是嘛?”
女兒一撒嬌,當娘的心都化了。
楚悠然目光泛着柔和,笑着道:“好吧,為娘就試試。”
恰在這時,從門外傳來楚芊芊俏皮地聲音:“姑母在和蕭蕭說什麽呢?這麽開心。”
林蕭趕忙沖親娘使了個眼色,楚悠然秒懂:“不過是說宴席上的事。”
“哦,我也是剛剛得知宴席發生的事,便過來看看。”楚芊芊進了門,臉上略帶惋惜:“聽說蕭蕭被陸夫人退婚了,是不是真的?”
不等林蕭說話,楚悠然立刻道:“不是!”
楚芊芊面色一怔。
“是蕭蕭主動把婚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