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其實不管她有沒有解釋這些歐陽霄也是會順着她的意思的,只是他覺得屋子裏頭的畫面可能不會太好看,他第一次裝不了害羞小書生的模樣,攔着她不讓她去開門。
“我來吧!再怎麽說我也是一個男人。”他聲音平靜得不像話,終于引來了蒲梓伶懷疑的眼光。
這個傻書生什麽時候這麽有男子氣概了?這樣的念頭一閃而過,蒲梓伶還抓不住其中的關鍵時,就看到他用着剛剛打草的木棍輕戳開那扇虛掩的木門。
那木門本來就只是随意用野藤綁住幾捆粗柴做的而已,裝飾意義遠大于實用意義,這麽輕輕一碰就應聲而倒,屋子裏頭的慘狀也全都一覽無遺。
歐陽霄看到屋內的景象,難得地皺起了眉,蒲梓伶只是大略的先看了幾眼,正想要擡腳進去瞧時,身後突然傳來大喝聲—“你們光天化日之下,包頭蒙面鬼鬼祟祟的做什麽?!”
歐陽霄轉頭一看,一個看起來不過二十來歲的捕頭,帶着一群懶懶散散的捕快包圍住了他們。
蒲梓伶臉色一變,正想要解釋,站在最前頭的捕頭已經拿着刀逼近了他們,然後就看見了他們身後屋子裏的樣子,捕頭臉色一變,才正想要說話,卻忍不住一陣陣的惡心,彎了腰,把早上吃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
一具具的屍體爛得流膿,不只發出了臭味也吸引了不少蛆蟲,那肥嫩的蟲子一下下的蠕動着,伴随着一些落在地上的髒器,說是人間地獄也不過如此了。
其他捕快見到屋子裏的景象也都跟頭子一樣彎腰就吐,只有一個看起來有些歷練的中年捕快看過後臉色雖然有些蒼白,卻還是穩穩地拿刀對着他們。
“還請兩位跟我們走一趟衙門,說說看為何要在這荒郊野嶺鬼祟行事,還有這一屋子的……”那捕快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裏頭那些東西,停住了話語。
蒲梓伶沒想到自己只是上山找草藥,居然還會有需要去一趟衙門的時候,一時之間有些無措,擡頭看向歐陽霄不過是下意識的舉動,原也沒想他能夠給自己什麽安慰,可他卻像是一直都注視着她一樣,與她四目交會,同時他的手緊緊地抓着她的,即使不是那麽厚實,可是那溫度卻讓人充滿安全感。
一個奇異的錯覺吧!她想。
可她卻任由歐陽霄握着她的手,然後看着他單薄的身子站到了她的面前,用冷靜到甚至 可以說是強勢霸道的語氣開口—“我跟你們走,但是她就不必了,她身子不好,禁不起這樣的颠簸。”歐陽霄目光掃過那些吐得幾乎腿軟的捕快,最後将眼神落在那個勉強還能夠說話的中年捕快臉上。
中年捕快雖然覺得眼前這不過是個普通讀書人的年輕男人口氣嚣張,卻也沒反駁,點頭答應。
不過就是一個小娘子而已,翻不起什麽風浪,更何況看這兩人的樣子,也不像是會犯下這樣案子的兇手。
蒲梓伶倒是不太擔心歐陽霄,再怎麽說他身上還有個秀才功名,反倒是這一屋子的屍體,讓她莫名覺得心有些慌……
她的惶惶不安歐陽霄自然是感受到了,緊緊握着她的手,像是要給她力量,“別怕!我去去就來,這不幹我們的事。”
蒲梓伶看着兩人交握的雙手,雖說不害怕,但是讓他這麽安慰着,心似乎也定了不少。
“行,我在家裏等你。”蒲梓伶知道自己跟去也沒什麽幫助,果斷地接受了他的安撫,然後溫柔的回答。
歐陽霄柔柔的笑開,眯起的眼裏滿是壓抑不住的喜悅,他連忙低下頭錯開她的視線,怕會吓到她。
聽她說兩個人住的地方是家時,內心瞬間漲滿的感動,讓他的情緒久久無法平靜。
兩個人跟着中年捕快往山下走,中年捕快也沒有押解嫌犯的意思,只是要讓歐陽霄去說明一番,舉止言談還算客氣。
蒲梓伶一邊走一邊回頭,對于草屋中那些屍體總覺得不對勁,看那個年輕的捕頭虛弱地吩咐手下把屍體給帶回去,她忍不住回頭叮囑了一句。
“那些屍體有問題,你們要碰之前最好也掩了口鼻,并且不要直接碰觸。”
年輕捕頭對蒲梓伶的話本來有些嗤之以鼻,但是看到她身邊的男人回頭直直地看過來的視線,已經到了嘴邊的嗤笑就乖乖地變成了應允。
“知道了。”該死的!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一見到那個文弱書生的眼神,就說出他一點都不想說的話來。
蒲梓伶提醒過了也算是盡了道義,至于他們是不是真的會照辦,那就不是她能夠插手的事情了,也就沒再多說。
年輕捕頭看着他們離開,本來想當作沒這回事,直接喊了人去搭了架子,就打算把那些已經可以說是一團爛肉的屍體運回衙門,卻忽然頓了頓,又朝着那些已經進屋的人喊着。
“等等!都拿巾子把口鼻掩了,等等運東西的時候,別直接用手去碰,小心些!”
其中一個捕快有些不滿的咕哝着,“趙頭,這都聞了這麽久了,還掩什麽口鼻呀?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嘛。”
“我管你放屁脫不脫褲子,總之照着我的話做,少羅嗦!”被喊做趙頭的年輕捕頭不爽地又吼了幾句,确保自己手下的人一個個都聽見了,這才一臉不爽的背過身去,不願看那讓人作嘔的畫面。
他自己心裏也咕哝起來,覺得這般作态真是莫名其妙,難道他還真的把那個小娘子的話給當真了不成?
這時候的他沒有想到,不久之後,他十分感激自己曾經照着蒲梓伶的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