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再遇
謝姝婉一行人是在一個下午到了雍京的,天空陰沉沉的,仿佛要下大雨似的。
謝姝婉掀了簾子伸着腦袋往外看,不遠處高高的城牆已經出現在視線裏,看起來還不如邊境來的巍峨有氣勢,這樣的花架子城牆,給她三千人馬,一個時辰就能給它攻破了。
這麽想着,謝姝婉就撇了撇嘴。她在邊境長大,那裏從雍京的姑娘們走路一搖三晃,說話嬌滴滴的,卻原來就連雍京的城牆也這麽中看不中用啊!她摸了摸下巴,心裏忽然擔憂起來,娘可是打定了主意要把她嫁到雍京的,萬一雍京的男子也是這一挂的,她豈不是要憋屈死?
一想到日後要和一個喜好拿腔作調,拽文弄詞,偏偏還不夠她一指頭的男人生活在一起,謝姝婉就覺得辣眼睛,她覺得自己肯定會忍不住,一天按着三頓來打他!
“阿姝,你又在想什麽?”謝大少也看到了雍京城,可惜還有一段距離,天黑前未必能趕得上進城。眼看着天上的烏雲和濃墨一樣,就下令讓大家加緊趕路,前面就是懷遠寺,今夜就在寺廟裏住上一宿,明日一早再進城。
謝姝婉搖了搖頭,見大哥又開始吩咐趕路,縮回馬車裏,甩了甩手裏的玉佩。
出發前幾日,她還在軍營裏幫兄長刑訊那些偷偷潛入邊境的居心叵測之人,故而也知道一二,只是也不知父親和大哥究竟作何打算?
謝姝婉這個人,你越是隐瞞她就越是好奇,相反你大大咧咧擺出來,她反而不屑去看。
“大哥,”謝姝婉的目光落在玉佩上,“父親都和你說了什麽啊?”
謝大少聞言呼吸一滞,看着馬車裏探出半個腦袋的妹妹,他覺得頭疼,“阿姝,你莫要皮了,雍京不比邊境,莫要惹出亂子。”
謝姝婉本也沒想着就能問出來,因而聽了這話反倒是笑了,乖乖的坐進去不再說話。心裏卻琢磨着,荊州發生了那麽大的事,必定和崔閣老脫不了幹系!大哥不告訴她沒關系,到時候她只要盯緊崔閣老就好了!
天色越來越暗,夾雜着電閃雷鳴,謝姝婉一行人剛到懷遠寺,天空就落下了傾盆大雨。
謝大少帶着一行人進去,就有寺廟裏的小僧人迎上來,詢問情況。知道他們今晚要留在這裏,就招來另一個小和尚帶着車夫去停放馬車,然後給他們安排了房間。
謝姝婉也淋了雨,雖然不多,卻也不舒服,幾個貼身丫頭擡了桶熱水泡了澡,換了幹燥舒适的衣裳就待在房間裏用飯。
輕涯送完木桶回來,看到主子已經開始用飯,回頭看了眼外面的雨幕,傾身關了門,然後壓低了聲音道:“小姐,這寺裏有些奇怪。”
謝姝婉就着腌蘿蔔絲咬了一口饅頭,擡眼看着她,“寺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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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涯點了點頭,想起自己去送還木桶的時候看到的一角衣裳,說出了自己的懷疑,“奴婢方才去送還木桶的時候,發現這寺裏不幹淨。”
謝姝婉咬着饅頭眯了眯眼,“去打聽一下,這寺裏除了我們還有什麽人。”
對于輕涯的話,謝姝婉有兩個猜測,如果這寺裏果真不太平,要麽是在他們來之前就有的,要麽就是荊州的事露了痕跡,這背後之人一直盯着他們,在這裏做好了埋伏。
“逐風你去大哥那邊也說一聲,叫大家夜裏都警醒些。”
後院一處偏僻的廂房裏,顧沉舟站在窗邊,定定的看着外面的雨幕,思緒卻一早就跑遠了。
原以為前幾天賈姨娘鬧出來的竊賊一事已經在福慧公主那裏結束了,沒想到這女人果真有點手段,哄得侯爺爹竟然又開始在府裏查了,就連老太太都攔不住。
顧沉舟懶得摻和,反正賈姨娘壓根兒就沒把他放在眼裏,因此他也懶得留在那亂糟糟的侯府裏。他還有一個隐秘的想法,想暫時脫離侯府,看看能不能引出那個藏在背後,接二連三對自己出手的人。
“少爺,該用飯了。”齊叔提着食盒進來,開始擺飯。懷遠寺緊靠着雍京,香火鼎盛,齋飯也很不錯。“少爺,老奴方才去後面取齋飯的時候打聽了一下,自打咱們來了寺裏,前前後後一共來了三撥人,只有最後的這一波是進來避雨的。老奴怕被人發現了,沒敢靠近。”
顧沉舟沒說什麽,只讓齊叔坐下,二人一起用飯。
到了入夜的時候,大雨依舊沒有停歇的意思。顧沉舟躺在炕上,手裏拿着一本聞鶴先生交待了要他仔細品讀的書籍。
昏暗的廂房裏,燈火如豆,在微風中搖曳不止。
忽然,顧沉舟煩躁的丢了書籍,外面大雨滂沱沒完沒了,莫名的讓他靜不下心來,似乎有什麽事情就要發生了一樣,連帶着他的心跳都開始不正常起來。顧沉舟踩了鞋子在狹窄的房間裏來回走動,試圖平複心裏的躁郁。
窗外雷電閃過,瞬間照亮了狹窄的僧房,緊跟着“咔嚓”一道炸雷響破天際。
看着面前不知何時潛入提刀而立的黑衣人,顧沉舟心底一沉,果然叫他猜到了!只不知齊叔準備的如何了。
拂袖打碎了桌上的茶碗,顧沉舟步步後退,與此同時房梁落下幾個一早安排好的侍衛朝着提刀的人沖去。
刀光劍影裏,顧沉舟躲在靠近窗邊的角落裏,生怕被殃及了池魚。借着不時的閃電,他看到屋外院子裏也有一批黑衣人纏鬥到了一起。
雨越下越大,時間仿佛過得很快,又仿佛很慢,不管是屋內還是屋外,打鬥的雙方都沒有分出勝負來。
顧沉舟的心漸漸沉了下去,他琢磨了許久,把把各個方面都考慮到了,唯一沒有考慮到的卻是福慧那裏派出的會是這種水平的護衛。
眼看着福慧派來的那幾個漸漸處于劣勢,顧沉舟就知道自己的預感成真了,趁着屋裏打鬥正激烈,沒人注意到自己,爬了窗子溜了。往外跑的話,可能還會找到活路,可留在這裏就只能等死了。
傾盆大雨裏,顧沉舟躲開纏鬥在一起的刺客與護衛,在風雨裏抱頭鼠竄,狼狽不堪。不是他不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實在是太亂了,又下着大雨,做什麽都太不方便。
一道閃電劃破黑暗,顧沉舟只以為自己眼花了,竟然看到了一個熟人,前世謝姝婉嫁進侯府帶來的一個大丫鬟輕涯!
一瞬間,顧沉舟想起謝姝婉對輕涯的評價:“輕涯身影敏捷,輕功極好,尤擅刺殺。”
想到這裏,顧沉舟的眼睛都亮了,差點激動的熱淚盈眶,“輕……姑娘救我,有人要殺我!”
輕涯原本是聽了謝姝婉的吩咐去探查寺廟裏的動靜,半路聽到有人喊救命,腳步頓了頓,轉頭看過去竟是一個身影單薄狼狽如狗的小白臉,下盤虛浮,步履蹒跚,一看就是個軟蛋,臉上就有些不耐煩的看過來:“你是從那邊兒過來的,你可知到底怎麽回事?”
顧沉舟雖然跟着齊叔打了一陣子拳法,卻也只鍛煉出了勉強夠逃命的體力,真要是真刀真槍的對上,他還是忍不住的就腿軟。這會兒聽了輕涯的話,颠颠兒跑過去道:“有人要殺我,就在後院那裏,我帶的人不夠,我怕打不過,只能跑了。”
輕涯上下打量了這小白臉一眼,滿臉嫌棄不加掩飾,想了想就帶着他回去,小姐問起來也有個回話的。再說就這樣的小白臉,她一個就能打十個。
顧沉舟跟在輕涯後面,心裏對死亡的恐懼瞬間被即将見到謝姝婉的驚喜取代,一時激動無比,一時又彷徨無比。
輕涯推開門的時候,謝姝婉正坐在桌邊擦着一把輕巧軟劍,餘光瞥見輕涯帶了個人回來,忍不住挑了挑眉,“怎麽了?”
“你最好老實交代,若有半句假話,我便先剁了你。”輕涯抽出一把匕首在顧沉舟面前晃了晃。
顧沉舟腿一軟,差點沒跪下去。實在是這場景太熟悉了,有那麽一瞬間他都以為自己又回到了前世和謝姝婉剛成親的時候,輕涯也是這樣恐吓他,若是敢拈花惹草就代替她家小姐先廢了他。
“在下是宣威侯府的三少爺,顧沉舟,今日來寺裏為家中老祖宗祈福,不知怎的忽然出現一群刺客。我帶來的人大約不夠,就趁亂跑出來求救了,恰好遇見這位姑娘。”顧沉舟看着十一歲的謝姝婉,小小的姑娘端正的坐着,稚嫩的臉上透着冰冷肅殺,已經可以窺見日後的風姿。
“宣……”謝姝婉張了張嘴,莫名的覺得熟悉,想了想才想起了,三月初的時候去九安坡仿佛救了個人,時候才聽說好似是什麽宣威侯府三公子?卻原來就是他?
上下打量幾下,謝姝婉就沒了興趣,這種弱雞小白臉她一只手就能幹翻十個。不過她救下的人,命就是她的,“既然如此,去隔壁待着吧,只要你不出去,就不會有事。”
顧沉舟受了驚吓,又看得出媳婦對現在的自己真真是嫌棄到了骨子裏,內心就有點挫敗,也不想着留下來多看看媳婦了,還是回去想想怎麽再把媳婦哄到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