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無題 (1)
崔貴妃話音一落,殿外就響起了沉重有序的腳步聲,随着殿門被推開,提着長刀的禁衛軍蜂擁而入,為首之人站在崔貴妃面前俯首帖耳。
二皇子垂首站在下方,餘光一直落在皇帝身上。雖然說現在的局勢對他越來越不利了,然而他心裏卻越發的覺得父皇的病是裝的,甚至這一切根本就是父皇下的一盤棋,而他們這些皇子,全都是這盤棋上的棋子。
只要他的設想是真的,二皇子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如果這一切真的如他所想,老三和崔貴妃母子倆什麽下場,他簡直不敢想。
太醫很快就來了,跪在龍塌前給皇上診脈,不過片刻功夫便瞧見太醫臉色煞白,五體投地,渾身打着哆嗦道:“娘娘,皇上,皇上中毒了!微臣,微臣無能,本事微末……”
太醫話音剛落,崔貴妃心裏定下不少,這太醫是她的人,既然他說皇上中毒了那就是真的中毒了!
崔貴妃松了口氣,心道果然是自己在疑神疑鬼,她看了眼老态龍鐘,因為中毒而臉色發青的皇上,美目閃過冷芒,朝着殿下二皇子呵斥道:“大膽二皇子,皇上病重你不入宮盡人子本分侍疾便罷,竟敢買通徐公公給皇上下毒!來人啊,把二皇子拿下!”
崔貴妃話音一落,禁衛軍副統領便命人把二皇子綁了。
二皇子沒有反抗,他心跳如雷,看了眼依舊沒有反應的父皇,忍不住又開始懷疑自己的猜測,難道他猜錯了?他的心忍不住沉了下去,只希望謝大能夠逃出去,這樣的話他們還有一線希望。
皇帝已經中了無解之毒,二皇子也被抓了,再也沒有阻礙,崔貴妃一瞬間揚眉吐氣,拍了拍手,便有侍女捧上來一只托盤,裏面放着一道明黃色聖旨。
“徐公公,該怎麽做不用本宮教你了吧?”崔貴妃抖開聖旨鋪在桌面上,揚眉看着一旁戰戰兢兢跪着的老太監,眉間盡是志得意滿的喜悅。
聖旨上寫的什麽,不用看便知道,二皇子看着徐公公佝偻的背影,看着他從皇上枕邊的暗格裏取出皇帝的私印和禦印,心裏提了口氣,他還是傾向于自己的猜測,崔貴妃母子已經踏進了父皇設下的套子裏,只是不知父皇究竟想做什麽?
看了眼氣息微弱,仿佛下一刻就要咽氣的皇帝,被捆着手腳跪在地上的二皇子垂下眼簾,裏面的消息傳不出去,外面的也傳不進來,也不知謝大如何了?只希望他千萬不要莽撞才是。
徐公公動作遲緩,猶豫不決,遲遲沒有在準備好的聖旨上落印。
崔貴妃卻早已經等不及了,奪過徐公公手裏的印章刷刷蓋上。
看着新鮮出爐的聖旨,崔貴妃仰天大笑,她嫁進宮裏這麽多年,為的不就是成為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嗎?如今總算是得償所願了,又豈能不笑。
“來人,把二皇子毒,害皇上,意圖逼宮謀反,被本宮識破,打入天牢。”崔貴妃自覺大局已定,居高臨下的看着二皇子冷冷喝道。
Advertisement
禁衛軍副統領親自帶着人把二皇子押進天牢。
禦花園裏,謝大少躲在假山裏屏息凝神,生怕被人發現了蹤跡。
周承澤眉飛色舞的從崔貴妃殿裏出去,正好被謝大少發現,他直覺不對跟了上去,結果卻發現三皇子已經糾集崔氏一,黨,看樣子似乎今夜就要起事。這個認知讓謝大少緊張起來,當即潛伏與暗處,以便掌握崔氏一舉一動。
然而周承澤雖然沒腦子,但是崔閣老有啊,他知道自己這外孫缺根弦,為了怕他惹出麻煩,就派了人暗中保護。正是這個暗中保護周承澤的人發現了謝大少的存在,雙方直接打了起來。
謝大少常年在荊州軍中,武功是不錯,但到底雙拳難敵四手,眼看就要落敗,不知從何處射來一顆石子,給謝大少争取了一線之機,趁着衆人戒備的時候逃了。
假山裏,謝大少喘了口氣,平複着心情,沒了追兵在後面咄咄相逼,他漸漸的冷靜下來,心頭懊悔萬分。他還是莽撞了,他應該直接離開的,如果他在發現不對的第一時間就離開,未必會落到這種地步。
看現在的情勢,他和那幾人在外面打了那麽久都沒有鬧起來,說明眼下的局勢很不樂觀,二皇子恐怕會有危險。盡管心裏很擔憂,謝大少卻不敢輕舉妄動,他知道自己必須盡快出宮想辦法。
天色越來越暗,黑雲籠罩,風雨欲來。
謝姝婉臉色如霜,手上的馬鞭忍不住加了三分力道,半個時辰前她收到消息,母親受了到伏擊情況不明。
母親要進京的消息并沒有幾個人知道,而且她帶的人也不少,但是能在這個時候出手還能讓母親騰不開手,對方很顯然是有備而來。
謝姝婉眯着眼,這個時候能做出這種事的人,除了崔閣老那個狗賊不做他想。母親的本事她最清楚,因此謝姝婉并不是太過擔心,她最擔憂的是京城裏的大哥。
依她對大哥的了解,二皇子進宮大哥是一定會跟着的。而崔閣老這麽早就動手,肯定是為了拖住母親,這就說明宮裏已經出事了,也不知大哥怎麽樣了?謝姝婉臉色越來越冷。
輕涯逐風一個在前一個在後。
看着不遠處一簇一簇的火苗,輕涯提起氣掠過去查探,看清之後頓時喜上眉梢:“小姐,夫人就在前面。”
後面的謝姝婉聽到後,沒說什麽,打着馬快速趕過來。
謝夫人看着神色匆匆,帶着幾分冷凝的女兒,心沉了沉,然而現在人多她也不好多問,只吩咐輕涯逐風二人下去休息,自己則帶着謝姝婉進了帳篷。
母女倆交換了信息,對視一眼,最後還是謝姝婉先開口,“我早就說過,讓他不要摻和皇家的事,偏不聽,現在好了,不僅把自己陷進去,只怕皇上就此把我們謝家給記上了!”
謝夫人沉着臉沒吭聲。
謝姝婉還沒說完,她背着手在帳篷裏來回度步,“謝家世代守在荊州,本就遭人忌憚,偏偏一個兩個還不知收斂,自以為能力挽狂瀾,匡扶天下,真是好大的本事!”
謝夫人顯然沒料到事情會走到這一步,她習慣性的摸索着茶杯,長子為什麽會參與到這種事裏她心裏一清二楚。近幾年來,崔閣老一系勢頭很猛,已經漸漸伸到了軍隊裏。荊州因為謝家世代都守在這裏,崔氏沒能得逞,就從別的地方下手。這些年随着崔氏勢力壯大,荊州的匪患就越來越嚴重,甚至荊州城的官員都被崔氏買通,若非謝家在荊州底蘊深厚,怕是荊州早就落入崔氏手裏了。
如今的情況,在崔氏眼裏,謝家怕是已經被打上了二皇子的标記,一旦三皇子真的登基,首當其沖要被波及的就是阿姝。先前三皇子百般糾纏,阿姝從來都不給他好臉,三皇子能放過阿姝才怪。
謝夫人放下茶杯捏了捏眉心,心道老大一路順風順水,還是被捧得太高了,不然的話怎麽會選在這個時候摻和進去?對于二皇子,謝夫人也不很看得上,這就是個空有野心卻沒有與之匹敵的實力的人,尤其是這個人骨子裏還有那麽點優柔寡斷,這是為君者大忌。
可以說,如今落到這個局面,二皇子至少要負一半責任。
謝姝婉很焦心,按她的意思就是不摻和皇家事,但是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大哥就已經牽扯甚深。更何況那是她親大哥,從小疼她的,再如何都得救他。
“阿姝你先坐下,情況沒你想的那麽糟糕,”謝夫人心裏已經有了大致的計劃,只是還需時間來安排,“你大哥短時間裏是不會有事的只要我們抓緊時間,還是有機會的。”
謝姝婉卻沒這麽樂觀,在京城裏待了這麽久,已經足以讓她了解崔貴妃母子是什麽人,急功近利,剛愎自負,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即使崔貴妃母子不會立刻動手,崔閣老卻未必,一旦崔氏真的掌權,必定會拿着大哥的性命來拿捏謝家,逼着我們交出兵權。”
這一點謝夫人也清楚,不過她總覺得事情還沒有走到這一步,“崔氏想控制皇宮沒有那麽簡單,皇上手裏有一只神出鬼沒的影子衛,雖然很多年都沒有出現過,但他們一直存在暗中。”
還有一點謝夫人沒說的就是,如果崔氏真的敢圖謀不軌,即便是皇上駕崩,影子衛也會将崔氏滅族。
謝姝婉顯然沒想到還有這種事,她挑着眉,眼神瞬間就亮了。皇上手裏有影子衛,那麽就是說崔氏的一舉一動都在皇上掌握之中,更有可能就如他們猜測的那樣,皇上在裝病!
只要一想到這種可能,謝姝婉就陰恻恻的笑了。周承澤那種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眼高于頂的家夥憑什麽去當皇帝?一旦他成了皇帝,謝姝婉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不知道為什麽,對周承澤她真是讨厭的恨不能殺了他。
夜色深沉,涼如水。
謝大少捂着胳膊緊緊的跟着偷襲他的黑衣人,發現此人對皇宮地形極為熟悉。
黑衣人的身影進了冷宮裏,謝大少跟進去,卻什麽都沒發現,正當他準備退出去的時候卻聽到裏面有呼吸聲,有人!
“謝賢侄,時間緊迫我不能跟你多說,你跟着猴子快速從這裏出去,會有人帶你去宣威伯府。”一身黑衣的中年男子黑布蒙着臉,甕聲甕氣地說道。
謝賢侄?
謝大少眼皮子跳了跳,這樣的時候他不會相信任何人,因此他暗中蓄着勁兒,只等着對方露出真面目就一擊必中。
然而對方似乎料到了這種情況,并沒有搭理他,謝大少心裏的警惕達到了極點的時候,只聽得轟隆一聲,然後就覺得自己掉進了陷阱。
黑衣人看着平滑如初的地面,轉身消失在夜色裏。
宣威伯府。
顧沉舟看着夜風中搖曳的燭火神情莫測,最近發生的一切早就偏離了上輩子的軌跡,他雖然憂心卻并不是不能接受,畢竟那些事情怎麽說都和他沒有太多幹系,以他的能力就是想插手也沒有資格。
他擔憂的是阿姝能不能在這場争奪中全身而退。
皇帝病重的事他和福慧打探過消息,甚至連上輩子那個張太醫也被福慧送進宮裏了,可遲遲都沒有聽到皇帝病愈的消息。反而是崔貴妃母子掌控後宮,崔氏權傾朝野的消息不斷傳來。顧沉舟不敢想,一旦周承澤登上皇位,阿姝能逃得掉嗎?
恍惚間顧沉舟只覺得仿佛回到了上輩子,周承澤為了阿姝幾乎瘋魔的樣子,他只覺得渾身發冷,如墜冰窟。
“三爺,外面傳來消息,讓你稍安勿躁。”端硯在沉香院待久了,見識到了顧沉舟的手段,再也不敢升起反叛之心,加上蔡嬷嬷那邊兒也說了,讓他好好伺候三爺,端硯就沒了旁的心思,只想着如何在三爺身邊占下一個位置。
“你先下去吧。”顧沉舟擺了擺手,大胡子的身份他隐隐有了猜測,他很可能是某個權貴府裏養着的暗探,這段時間他也借着大胡子知道了不少事情。比如阿姝出了京城,而大舅哥深陷皇宮下落不明,也不知大胡子能不能找到人?
揉了揉眉心,顧沉舟嘆了口氣,如果阿姝在的話就好了,她向來足智多謀,無論遇到什麽事都難不倒她。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忽然,房間裏響起隐隐約約的敲打聲。
顧沉舟吓了一跳,差點沒從椅子上跳起來,他一臉戒備,心裏滿是警惕:“誰?出來!”
“三爺,是我,猴子。”
聲音是在書架的方向傳來的,好似從牆裏傳出來的一樣,顧沉舟不覺出了一身冷汗,他快步走到床邊取下挂在床頭的長劍抽出來,然後走到書架前,“你到底是誰?”
密室裏猴子瞪着眼睛看着謝大少道:“你看,我沒說錯吧,這裏就是宣威伯府三爺的房間,我們主子說了他只能幫你到這裏,剩下的要靠你自己了。”
謝大少微微側目,沒想到竟然真的是小師弟。他不禁看向這個矮小男子,這個人到底是什麽人,竟然有這等本事?而且看樣子,他似乎和小師弟很熟,之前應該是認識。
猴子見他安分下來,不再時刻想着偷襲自己,這才壓低聲音道:“三爺,書架旁邊有幅畫,你把畫卷起來,後面有一塊磚,摁進去,小的就能出來了。”
顧沉舟的目光落到了畫上,他掀起畫,果然看到有一塊地方不夠平整,伸手摁了下去。
猴子是大胡子的手下,原本是該在院子裏的,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顧沉舟不解,他握緊了手中長劍,只等着密室門一開,有個不對就立刻動手。
輕微的聲音響起,書架向着空置一側劃過去,露出了後面的兩個人。
“大……謝師兄?”顧沉舟看着出現在書架後面的大舅哥,忍不住瞪大眼,他收了長劍,急忙把人扶進去來,“謝師兄這是怎麽了?怎麽傷的這麽重?”
不怪顧沉舟大驚小怪,實在是在他的記憶裏上輩子的謝大少武功高強,手段強悍,同輩中幾乎是沒有敵手,何時見過他如此落魄樣子?
“師弟無需擔心,這傷只是看着吓人,并沒有什麽大礙。”謝大少松了口氣,擺了擺手。
顧沉舟看了眼猴子,“你去讓端硯準備熱水,還有,我的身高和謝師兄相差太大,你去謝府給大師兄取件衣服。”
大胡子之前說大舅兄深陷皇宮,而現在大舅兄又受了傷,那就是說崔貴妃母子已經對大舅兄下手了。如今大舅兄逃了出來,崔氏未必會放過他,只怕很快就會在京城戒嚴,大肆搜捕。
如此,大舅兄身上的傷就必須盡快處理,最重要的是還得把消息給捂住了。
端硯知道大胡子兩人慣是神出鬼沒的,只以為是顧沉舟睡前要沐浴,當即就去張羅了。因而,當猴子從謝府回來的時候,謝大少已經沐浴過後,穿着顧沉舟沒上身過的中衣在處理胳膊和腰腹上的傷口了。
猴子來的時候,顧沉舟正在一旁看的龇牙咧嘴,說實話,除了上輩子被沉入湖底的那一回,顧沉舟并沒有遭過什麽罪,更何況這樣鮮血淋漓血肉模糊的傷了。
謝大少因為從幼年就跟着謝将軍上戰場,早已習以為常,壓根就沒當回事。猴子同樣跟着大胡子刀口舔血,這樣的情況對他來說再正常不過。見到顧沉舟臉色蒼白,額頭居然還冒着冷汗,兩人都有些看不上,男子漢大丈夫流點血怎麽了,小師弟(顧三爺)怎麽一副天塌了的樣子?還是不是男人了?
處理好了傷口,換好衣服,謝大又藏進密室。
就在猴子正準備叮囑些什麽的時候,外面傳來一聲鳥鳴,猴子臉色一變,只來得及和顧沉舟說了一句:“千萬不要讓人發現他。”就跑了。
猴子神色匆忙,讓顧沉舟的心也沉了下去,大胡子那裏肯定出事了!只可惜他什麽忙都幫不上!想着風餐露宿,也不知與丈母娘接上頭了沒有的阿姝,顧沉舟忽然間明白了為什麽所有人都說她配不上阿姝了。
作為鎮北将軍府嫡女,阿姝能文能武,上得了戰場下得了廚房,又能在京都貴婦圈子吃得開,家世雄厚,嫁妝豐厚,是京中貴女人人羨慕的對象。而這樣的阿姝卻嫁給了他,一個只會吃喝玩樂混吃等死的纨绔,不僅不能讓阿姝丢了面子,還時不時的惹出麻煩,要阿姝去善後。
顧沉舟越想越覺得自己混賬王八蛋,枉費他死了之後一直以為阿姝背叛了他,聯合外人害死了他,可最後替他報仇的卻還是阿姝。
這世上唯一對他好的,也只有阿姝一人罷了。
也不知阿姝那裏怎麽樣了?有沒有和岳母接上頭?
崔貴妃的人把二皇子下了大牢後,就開始搜捕謝大少。畢竟崔氏雖然勢大,但謝讓在文臣武将裏的門生也不少,想動謝讓就不能明着來,因此抓住謝讓的嫡長子謝大少就很有必要了。
然而大半個時辰過後,滿宮搜遍了還沒有發現謝大少的蹤影,崔貴妃看着站在下方的禁衛軍副統領,低低的罵了句廢物。
周承澤在二皇子跟前狠狠地耀武揚威了一把,這才心滿意足的出來。結果聽到崔貴妃說什麽謝大少?他頓時就想到了謝姝婉,這個女人長得不錯,但是就是不識擡舉,總是不給他臉,等他當了皇帝,第一件事就是要下旨讓她進宮!
“母妃,謝大少怎麽了?他不是和老|二一起來的嗎?”周承澤對于二皇子的一舉一動都十分關注,自然知道那個眼睛長在頭頂的謝大少跟着老|二進宮了。
崔貴妃沒搭理這個不着調的蠢兒子,對着禁衛軍副統領道:“立馬去崔家傳信,讓他們務必要找到謝大少!還有,全城戒嚴,不能放過任何可疑之人!”
看着禁衛軍副統領下去,周承澤才明白,“這些廢物是怎麽回事?竟然讓謝大給我跑了?”
崔貴妃捏了捏鼻梁,覺得頭痛萬分,“好了,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在關心這些?你祖父都安排好了,明日早朝上就宣讀聖旨,扶持你登基,你給我安分點,要是明日早朝出了問題,看我怎麽收拾你!”
一聽到自己就要當皇帝了,周承澤眼睛亮了,等他當了皇帝,第一件事就是砍了老|二和那幾個小兔崽子,然後就要砍了謝大這個狗東西,還有那個顧三,統統砍了他們!
崔貴妃一眼就看得出這蠢兒子又在想什麽不着邊際的蠢事兒,擺了擺手道:“滾下去,別在我這兒礙眼!”
被罵了,周承澤也不在意,反正他都要當皇帝了,只要他當了皇帝,誰敢罵他?
崔閣老聽到女兒竟然讓謝大給跑了,頓時氣的兩眼發黑,沒用的東西,那麽多人竟然還能讓謝大跑了,簡直廢物!
大好的局勢打成了爛牌,崔閣老氣的砸了書房,好容易冷靜下來,立刻安排人去暗中守着謝府和聞鶴先生別院,然後就是全城搜捕謝大。
謝家世代忠良,而謝讓出了名的保|皇派,想要說服他們根本就不可能,這個時候把謝大抓在手裏就有很大用處了,沒想到這兩個蠢貨竟然還能把人給放跑了!
一夜之間,京中戒嚴,街道上來來往往的都是滿城搜捕的官兵,一時間風聲鶴唳。
顧沉舟聽說了此事,神情凝重,看來事情真如他猜的那樣發展了。想起密室裏養傷的大舅兄,顧沉舟心知一直藏着也不是個法子,得盡快想個法子和阿姝聯系上才是。
從聞鶴先生那裏回來,顧沉舟就回了書房,跟一早回來的猴子商量:“有沒有辦法把大……謝大少帶到先生那裏?”
猴子當即否定:“不行,我在別院外觀察過,聞鶴先生那裏已經被崔氏的人盯上了。”
顧沉舟心下一沉,看來今天這麽大的動靜恐怕都是沖着大舅兄來的,這樣的話還真是不能動了。想了想,他道:“我聽師兄提起過,謝姑娘昨日已經出京接應謝夫人了,有沒有法子能聯系得上謝姑娘的?”
猴子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心道這傻缺一樣的顧三爺竟然還能想出來辦法?這麽想着,倒也沒多說,只道:“三爺放心,老大說了,最遲今晚,謝夫人必到。”
得到了确切答案,顧沉舟終于松了口氣,正準備去看看!大舅兄傷勢如何,是否需要換藥,就聽外面有人來了:“三弟?”
“奴才見過大爺。”端硯迎了上去,看着顧淮嶼直直奔向書,頓時攔在前面道:“大爺還請留步,三爺吩咐過不許放任何人進去打攪,還請大爺容奴才通秉一聲。”
顧淮嶼瞪了端硯一眼,彈了彈袖袍,冷哼一聲道:“狗奴才,我與三弟的事也輪得到你多嘴?”
端硯依舊笑着,“大爺見諒,實在是小的不敢違背三爺的吩咐啊,三爺說了,要是小的不聽話,就要把小的一家老小都發賣去通州挖礦的啊!”
聽了這話,顧淮嶼意外的挑了挑眉,沒想到他這個不聲不響的三弟倒還挺有脾氣的,啧,他居高臨下的看着端硯道:“好了,今個兒本少爺心情好,不與你計較,還不快滾進去通報?”
端硯松了口氣,轉身就往屋裏跑。
顧沉舟從頭聽到尾,知道端硯在給他拖延時間,倒是有些意外,随即取出做了一半的文章鋪在書案上,提筆開始繼續。
猴子站在旁邊假做研磨,不時伺候着茶水。
端硯進來之後便把外面的事說了一遍,顧沉舟不太在意的擺了擺手,“你做的很好,自己去齊叔那裏領賞,另外,請大爺進來吧!”
端硯喜上眉梢,不怕做的不好,就怕根本入不了三爺的眼。這回三爺能這麽說,可見對自己的表現還是很滿意的,喜滋滋的道了謝,颠颠的跑出去了。
書案上鋪着的是一篇策論,題目是他和先生讨論過許久的,寫起來絲毫不費功夫。顧沉舟刷刷的寫了幾行才放下筆,看了眼,心道也算是能糊弄過去了。
其實要不是屋裏藏了人,他也未必會做的這麽周到,只是到底第一次做這種事,難免心虛。
顧淮嶼随着端硯進來,看到擰着眉站在書案前的顧沉舟,扯了扯嘴角,沒想到這位三弟還真的在做功課。難不成他想多了?
“大哥來了,快請。”顧沉舟從書案後走出來,“我記得有一陣子沒見到大哥了,可是有什麽事?”
顧淮嶼擺了擺手道:“前陣子府裏亂,姨娘怕出事,和父親說讓我去莊子上住一陣子,走得急,沒跟你們說,不見怪吧?”
“哪裏,姨娘也是擔心你。”顧沉舟心裏冷笑,去莊子上?怕是未必,顧謹之死的時候,他這位大哥可是還在府裏呢!不過既然對方有意隐瞞,他又何必拆穿呢?反正想知道的話,總有辦法的,且看他究竟想幹什麽好了。
“三弟最近怎麽樣?府裏這麽亂,可有影響到你?要不要和大哥一起去莊子上住段時間?”顧淮嶼随口問道,眼神卻在書房裏掃了一眼。
他做的很隐秘,卻瞞不過本就對他有防備的顧沉舟和經驗老道的猴子。
“這倒是不用,我平日也不常待在府裏,而且……我很快就要搬出去了,倒是多謝大哥一番好意。”想起上輩子臨死前看到的,顧沉舟忽然勾了勾嘴角,能和假“阿姝”勾結到一起害死他,顧淮嶼心裏必然有所圖謀。然而他身上有什麽是值得顧淮嶼圖謀的?無非就是一個嫡出的身份罷了。
想到這裏,顧沉舟心裏陡然升起一股惡意。
“搬……搬出去?”顧淮嶼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話,忍不住瞪大眼。對上顧沉舟認真的眼神,他急忙按耐下心裏的喜悅,臉上換上焦急擔憂的神情道:“三弟,此舉不妥,我們都是一家子,有什麽事好好說便是,何苦非得搬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了。”
顧沉舟意味深長的看着他,顧淮嶼的神情不似作假,那麽也就是說,主院和倚竹軒的事情他很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想到這裏,顧沉舟對福慧的能力更加敬佩。
想着最遲夜裏阿姝她們就會到達京城,不管成功與否,他都是要跟着她的。何況在外人眼裏,聞鶴先生早就是二皇子一派的領|軍人物,他的門生自然也逃不過。那麽對于繼續留在這裏,顧沉舟覺得沒什麽意義,當即就道:“大哥還不知道嗎?難道姨娘竟是沒有告訴你?”
顧淮嶼一頭霧水,他也不過出去了幾天的功夫,難道說就在這幾天府裏發生了他不知道的大事?想到顧沉舟說他要“搬出去”,顧淮嶼心裏湧出一股隐秘的喜悅,他壓抑着心裏的興奮道:“三弟,到底,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顧沉舟将他的神色收在眼底,也沒有再吊他的胃口,神色黯然道:“前些日子我才知道,我不是顧家的孩子。”
不是……不是顧家的孩子?
顧淮嶼眼皮子狂跳不止,這話什麽姿勢?顧沉舟這個原配嫡出竟然不是顧家的孩子?認清楚這一點,顧淮嶼就擡頭看着顧沉舟的臉,發現他竟然是在說真的,驚喜幾乎讓他沖昏了頭:“這……這是真的嗎?我是說,別是弄錯了,三弟你怎麽會不是顧家的孩子呢?這怎麽可能?”
心知他是什麽意思,顧沉舟也沒心思解釋,只是道:“我的确不是,當年的事雖然老太太和……伯爺都封了口,但是那些老人都還是知道的,而且裏面涉及甚深,我也不敢多說,大哥你還是別問了,等我走了,你可要好好保重。”
确定了這是事實,顧沉舟沒有和自己争奪的資格之後,顧淮嶼頓時沒了與他說話的興趣,畢竟如果顧沉舟不是顧家的孩子,那麽他會是誰的孩子?要知道當年孫氏懷上顧沉舟的時候他們還在荊州,那種地方能有什麽厲害的人?那樣的偏遠苦寒之地,難不成還會有什麽比他們宣威伯府更顯赫的?
看着顧淮嶼興沖沖離去,毫不留戀的身影,顧沉舟扯了扯嘴角,有顧淮嶼在,他想離開顧家就更順利了。前些日子,齊叔已經把房子找好了,稍微修葺過後,就能搬進去。尤其是,這房子還在謝府隔壁,以後就能經常見到阿姝了!
從沉香院裏出去,顧淮嶼直接去了柳姨娘院裏打聽消息,顧沉舟方才遮遮掩掩的瞞了他不少…東西,他總覺得這裏面一定有什麽很重要的事。
顧淮嶼的姨娘是府裏老人,早就不得寵愛,一直安分的待在後宅閉門不出。
聽說了顧淮嶼的來意,柳姨娘枯寂的面容閃過一絲波瀾,靜了半刻鐘才道:“你想知道什麽?”
顧淮嶼抿唇:“姨娘到底為何要把我支出去?”
柳姨娘嘆了口氣,“你不是剛從,沉香院那邊兒出來,三少爺沒告訴你?”
聽到柳姨娘仍然稱顧沉舟三少爺,顧淮嶼眼底一片陰霾,他低下頭,“他只告訴我過幾日他要離開伯府。”
“三少爺要離開?”柳姨娘有些詫異,神情間有些恍惚又有些傷懷,“我知道你要問什麽,我只能告訴你三少爺說的都是真的,而他不能告訴你的,我也不能告訴你,阿嶼,有些事情知道的太多并不是好事。”
顧淮嶼冷笑,顧沉舟都不是顧家的孩子了姨娘竟然還叫他三爺少爺?嗤,“姨娘,我只想知道你究竟為什麽把我支出去。”
“阿嶼,姨娘不告訴你是為了你好,你要知道,有時候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險。姨娘沒什麽念想,唯一的心願就是看着你娶妻生子,平平安安的活着。”
柳姨娘的苦心顧淮嶼卻不能理解,他只覺得姨娘一定是知道些什麽,為什麽不告訴他?她就自己一個兒子,有什麽是不能和他說的?
顧淮嶼臉色不好,柳姨娘擔心他不聽勸告,執意追究下去會惹出麻煩,只得命丫頭守着院門道:“賈氏殺了二郎,又揭發了伯爺,伯府正亂着呢!姨娘讓你去莊子上是為你好,只要過了這一陣子,一切就都會好的,阿嶼你聽姨娘的,不要再多問了,知道的太多對你沒好處的。”
賈氏殺了顧二?顧淮嶼眼睛一亮,賈氏殺了顧二,有這樣一個母親,老四拿什麽和他争?顧二死了,老三不是顧家的血脈,老四有個殺人犯母親,還有誰能和他争?
顧淮嶼吐了口氣,只覺得神清氣爽,多年的心願終于就要達成了,叫他怎麽能不高興呢?
然而,柳姨娘的話潑了他一盆冷水,“還有一件事,你必須要知道,早些年伯爺惹了一樁麻煩,對方是崔閣老門下的。姨娘聽說崔貴妃母子并崔閣老已經把控京城,怕是要變天了,這幾日你安分些,莫要招了貴人們的眼。”
崔貴妃母子把控宮廷的事顧淮嶼回來後也聽說了,只是沒想到父親竟然還得罪了崔閣老,如果崔貴妃母子登臺,伯府以後還會有活路嗎?顧淮嶼心裏的喜悅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後悔,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他做什麽要回來?還不如留在莊子上呢!
想想早上他回來的時候京城已經戒嚴了,顧淮嶼心裏涼飕飕的,垂頭喪氣的坐在一邊。
柳姨娘見他這樣,轉身去了裏面抱出來一只盒子塞進他懷裏道:“京城裏就要亂了,你不能繼續留在這裏,這是姨娘攢下來的私房錢,你帶上,現在立刻出城。”
顧淮嶼卻不敢,他看着柳姨娘道:“你讓我現在出城?你是想害死我嗎?”
“正是因為現在京城裏亂了我才讓你趁亂出去的,否則你想等到三皇子登基,崔氏勢大以後等死嗎?”柳姨娘恨鐵不成鋼的看着兒子,“聽姨娘的,二皇子毒|害皇上被崔貴妃發現,現在滿城都在搜捕二皇子的同|黨,沒人會注意到你的。”
顧淮嶼卻不敢冒險,摔了盒子冷着臉走了。
柳姨娘看着他的背影搖了搖頭,她知道自己勸不動這個兒子,只能等他自己醒悟了,只希望不要太晚。
帶着對安危和未來的擔憂,顧淮嶼出了院子,回去的時候意外遇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