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3無題 (1)

京城裏亂哄哄的,偏還有個崔凝兒心懷鬼胎,福慧總覺得不放心,連午飯都沒吃,直接讓蔡嬷嬷帶着幾個大丫頭,點了一隊護衛,搬去了公主府。

出于某種原因,福慧臨走的時候問顧沉舟要不要一起搬走,顧沉舟拒絕了,福慧也沒有多問,她知道這個孩子有自己的考量,只道:“這幾天外面不安全,我和阿芙搬回公主府去了,如果有事,只管來公主府找人。”

顧沉舟點了點頭,把二人送出去。房子齊叔已經找好了,只是大舅兄還藏在伯府,他也想留在這裏等大胡子回來,說不定能夠得到闵忠的消息。

畢竟,一個白身,是不可能娶到阿姝的,如此,認親就很有必要了,也不知大胡子能不能帶來好消息。

猴子一大早已經混出城去查探阿姝的下落了,也許要不了多久就回來了。鑒于京城裏太亂,顧沉舟上午就和聞鶴請了假,待在府裏閉門不出。

“外面怎麽樣了?”上了藥,謝大的傷勢稍微好了點,就在密室裏待不住了。顧沉舟無法,只得放他出來,在書房裏說起外面的局勢,然而再多的,卻是不能了。

“外面的人還在滿城搜捕,”顧沉舟伸手給他倒了杯茶,“據說今日早朝是三皇子出來主持的,說是皇上被二皇子下了毒,尚未清醒。”

謝大臉上閃過一抹狠厲,周承澤這狗東西果然膽大包天,“還有旁的消息嗎?”說完他怕顧沉舟不解,補充道:“就沒有人勸他監國或者登基稱帝?”

這不可能啊,崔貴妃母子謀劃這許多年,為的不就是能把三皇子這個蠢貨送上那個位置?怎麽眼看着就要得償所願了,卻忽然沒了動靜?謝大覺得這裏面有問題,可惜他如今受傷了,貿然行動很容易給人抓住當籌碼的。

“應該是沒有的,否則也不會沒有聽到消息。”顧沉舟還沒踏入仕途,故而對這方面的消息并不知曉,“福慧,公主那裏也沒聽說有此事,想來是沒有的。”

竟然沒有?謝大心中納悶,都到了這種地步崔貴妃母子還不趕緊登基,到底是在顧忌什麽?有些不對。

謝大沒有說話,他總覺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麽,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顧沉舟也不明白這裏面的蹊跷之處,他知道憑自己的腦子是想不明白的,也不在意,反正周承澤就算是登上皇位也遲早要被拉下來的,沒什麽可在意的。現在最要緊的是闵忠,他想了想,試探着問道:“師兄,你可認得闵國公府的二公子闵忠?”

闵……世叔?

謝大詫異的挑眉,怎麽忽然問起闵世叔了?他盯着顧沉舟,“你怎麽忽然問起此人?”

“福慧公主在找他,”顧沉舟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暫時沒打算說出自己的事,“找了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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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謝大就更詫異了,據他所知闵世叔和福慧公主并沒有什麽交集的,怎麽會一找找了很多年?“據我所知闵世叔長年不在京城,和福慧公主并沒有交集。”

言下之意就是,謝大并不相信這話,他想起早些時候福慧和崔貴妃還是閨中密友,如今崔貴妃又是在要緊的時候,這樣的關系,謝大難免就要多想一些。

顧沉舟不知道謝大的考量,他只看到謝大深思的樣子,猜測謝大沒準可能還真的知道闵忠的下落。

顧沉舟想找到闵忠,但并不想立馬暴露自己。左右福慧一直都在找他,倒不如借着福慧的名先把人找到,然後再說其他的。畢竟,他是要娶阿姝的,有了闵忠,對他來說是個好事,至少日後在娶阿姝的時候不會有太多阻礙。

“阿芙是闵忠的女兒,這件事我也是進京之後才知道的,”顧沉舟心裏想了很多,“福慧公主年少時曾和闵忠相戀,只是不知為何闵忠忽然失蹤了,福慧公主當時已經懷了身孕,瞞不住之後才嫁給了宣威伯。”

“阿芙?”謝大少吓了一跳,這信息量太大,他一時有些接受不了,頓時瞪大了眼睛喃喃道:“這不可能啊,闵世叔和福慧公主怎麽可能?”而且還有一個女兒?怎麽看怎麽不可能。

“剛開始知道的時候我也不太相信,可事實就是如此。”看着大舅兄受了驚吓的樣子,顧沉舟摸了摸鼻子,心道幸好他有先見之明,沒有把自己的身世也說出來。

謝大驚訝之後回過神,看了顧沉舟一眼,心道如果不是知道這是他小師弟,他都要以為這人是崔貴妃和福慧商量好之後派來騙他們的細作。

不過即使這樣,顧沉舟的話也不能輕信。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還得問了母親再說。只是他現在受了傷,不能出去,還得再等等了。

于是道:“這件事我知道了,我會找機會向闵世叔求證的。”

“那就多謝師兄了。”顧沉舟也沒指望能立刻得到答案,只要确定了大舅兄認識闵忠,等外面的事過去後再找也不晚。

說完了闵忠,兩個人又談論了一番京城局勢,然後就聽到外面有人來報說崔凝兒來找顧初芙了。

顧沉舟聞言挑了挑眉,而後看了眼謝大道:“師兄,你先待着,我出去吩咐一下。”

從宮裏宮變那一日開始,崔凝兒就屢屢來找顧初芙出門,每次顧初芙回來都很不開心,顧沉舟。大致也能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尤其是現在還是關鍵時期,顧沉舟不想節外生枝。

看着沉香院外的管事,顧沉舟招了招手,把人叫過來,“你去轉告崔小姐,近日裏京城太亂,府裏也不安全,夫人和阿芙已經搬去了公主府。”

管事聽了點點頭就出去了。

顧沉舟站在房檐下,看着昏沉沉的天空眯起眼睛,隐約有些擔心。

果然,不出半刻便聽到管事來回話:“三爺,崔小姐不信,已經進府了,這會兒估計快到主院了。”

顧沉舟擺了擺手,轉身進了書房,“勞煩師兄進密室躲一躲,崔凝兒進府了,我擔心她來找阿芙是假,打探虛實是真,一切還是小心為上。”

謝大聞言立刻起身去了密室,他現在這個樣子如果被人發現,就算自己能跑的掉,可勢必要連累顧家。師弟畢竟收留了他,他不能再給他添麻煩。

确定謝大藏好了,顧沉舟又仔細的檢查了一番書房,然後才出了沉香院。

崔凝兒聽說福慧公主帶着顧初芙住進了公主府,忍不住眼皮跳了跳。想起姑母說過的話,等表哥登基就要娶她進宮當皇後,心裏升起一股子驕矜的傲慢,由着丫頭斥責伯府管事一番,強硬的闖進去。

崔凝兒幼時經常跟在四公主身後,因着崔貴妃和福慧公主的關系,四公主經常進府找顧初芙,故而崔凝兒也沒少來,對顧府算是十分熟悉。

一路到了主院,崔凝兒的心沉了下去,果然是搬走了,竟然連個看家護院的下人都沒有。崔凝兒覺得心裏有些納悶,好好的怎麽搬走了,而且還一個下人都沒留?

“小姐,屋裏也都搬空了,除了大件的不宜挪動的家具,什麽都沒了。”丫頭進去看了一番就跑出來,在崔凝兒耳邊低聲說道。

“都搬空了?”崔凝兒瞬間呆住了,嘀咕兩句,然後道:“你快去顧初芙院子裏看看?”

如果是搬去公主府去住,崔凝兒還不覺得有什麽,可偏偏她們把東西都搬走了,這就不一樣了。崔凝兒隐約有種不好的預感,随即想到表哥就要當皇帝了,她馬上就要成為皇後了,到時候顧初芙能藏到哪裏去?她動動手指便會有人主動把她帶到她面前。

看着主院裏珍貴不凡的一草一木,崔凝兒眼底墨雲湧起,不知道為什麽從小她就覺得顧初芙不順眼,顧初芙雖然有個公主母親,但顧家不過一個沒落的沒有實權的侯府,連她們崔家一根手指頭都比不過,偏偏她還得在顧初芙面前低三下四,憑什麽?

沒過一會兒,丫頭回來了,小心翼翼道:“小姐,也,也搬空了。”

崔凝兒聞言面上閃過一抹厲色,搬走了?難不成顧初芙母女倆不準備回來了?崔凝兒怎麽想都覺得不可能,顧家再不起眼那也是顧初芙的家,她怎麽可能不回來?

她早就看上了一套翡翠首飾,本來想叫上顧初芙去金銀樓買下,結果撲了個空,崔凝兒咬咬牙,跺了跺腳,想躲?哼!

崔凝兒不甘心就這麽兩手空空,帶着滿肚子氣回去,眼珠子一轉就出了主院,裝作逛園子的樣子。

葳蕤院裏,聽說崔家嫡出大小姐崔凝兒來了,老太太眼裏閃過一絲精光。兒子被抓走這麽多天都杳無音訊,主院她也進不去,昨日裏福慧更是搬去了公主府,老太太已經無計可施,如今聽說崔家大小姐來了,心思活了起來。

自打兒子被抓起來以後,老太太愁的吃不好睡不好,想了許多法子都沒能見到兒子,在福慧那裏吃了閉門羹之後,就只能待在葳蕤院裏幹着急。也是這個時候,老太太開始後悔,當初為何沒有說服兒子讓老/二襲爵,老/二襲了爵就會乖乖娶了四公主,這樣的話也不至于現在府裏落難了,連個求救的人都沒有。

不過,老/二沒了,不還有老大和老三嗎?老太太心裏飛快的打算着,就叫人去喊顧淮嶼和顧沉舟。自己則是帶着丫頭去了前面,準備去見崔凝兒。老太太心裏盤算得很好,崔凝兒是崔氏嫡出小姐,如今崔貴妃母子眼看着就要成為世間最尊貴之人,崔凝兒的身份必定會跟着水漲船高,不管老大老三哪個能哄得崔凝兒,伯府就有救了。

顧淮嶼一早就知道崔凝兒來了顧府,正愁沒合适的借口出去偶遇,聽了下人的傳話,收拾一番,自覺風度翩翩不輸顧沉舟,便自信滿滿的出去了。

顧沉舟一聽就猜到老太太的心思,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這老太太可真是天真的可笑,以為崔凝兒是崔府嫡出的小姐便會天真無知好哄騙?當心偷雞不成蝕把米。

為了給顧淮嶼充足的表現時間,顧沉舟特意晚去了一會兒。

果然,等他到的時候,顧淮嶼正在崔凝兒跟前挖空了心思獻殷勤,然而崔凝兒卻對他愛答不理的。畢竟崔凝兒作為最受重視的崔家嫡出小姐,從小到大受到的追捧不計其數,上趕着獻殷勤的世家公子如過江之卿,區區一個聽都沒聽過的伯府庶子,崔凝兒看都不會多看一眼。更何況,她可是要當皇後的人。

對于顧淮嶼沒能讨得崔凝兒青眼,老太太十分的失望,左盼右盼終于看到顧沉舟的身影,頓時眼睛一亮,她這個孫兒模樣百裏挑一不說,還是聞鶴先生最喜愛的徒弟,定然是能夠獲得崔凝兒這丫頭的喜歡的。

顧沉舟對于老太太的眼神視而不見,莫說他還要娶阿姝,根本就不會多看別的女人一眼。只說顧伯爺當初那麽對他的母親,他就不可能會救他,所以他是不可能讨好崔凝兒的。

不過,看崔凝兒的樣子,似乎是單純的來找阿芙的。顧沉舟松了口氣,只要不是收到風聲來試探的就好。

崔凝兒被顧淮嶼煩的正欲發火,餘光看到又過來了一人,以為是又一個追捧她的男人,頓時虛榮心得到了大大的滿足,眼神傲慢驕矜的掃過顧沉舟,心下一動,忍不住臉頰微紅。

走過來的少年,面若冠玉,偏還帶着幾分痞氣,便是繃着臉嘴角也總是挂着壞壞的笑弧,像一根羽毛,輕飄飄的,落到了人的心裏。

崔凝兒眼神閃了閃,指着顧沉舟道:“你是什麽人?我怎麽從未見過?”

顧沉舟沒說話,因為他覺得這個崔凝兒有些古怪。如果不出所料,這會兒崔貴妃和崔閣老已經商量過并且告訴了崔凝兒要把她捧上後位了,怎麽這崔凝兒看起來卻并不是十分的在意?

老太太一見有希望,頓時就喜上眉梢道:“這是老身嫡出的三孫兒,打小學問好,讀書讀的呆了,見着崔小姐話都說不利落了。”

“哦?”崔凝兒搖着手裏的團扇,微微仰頭看着幾米之外芝蘭玉樹的少年,微微有些好奇道:“可是我怎麽聽說福慧公主只有阿芙妹妹一個女兒,并沒有兒子啊!”

老太太見崔凝兒感興趣,心裏只覺得有了希望,“的确是嫡出的,只是三郎的生母早些年病逝了。”

崔凝兒自然的就以為這個顧三郎的母親死了,所以顧家才娶了福慧公主,所以這個顧三郎就是先頭那個死掉的原配所出之子。

聽着老太太與崔凝兒的話,顧沉舟心裏冷笑,這老太太八成還以為他什麽都不知道呢,當年賣了他母親,如今這是輪到他了?可惜要讓老太太失望了。

“見過祖母,祖母找孫兒有事?”顧沉舟遠遠的站定,規矩而疏離的行禮問安。

老太太的臉色立刻就不好看了,不過她也沒多說,而是指着崔凝兒道:“三郎,這是崔閣老家的小姐,今個兒是來找阿芙的。方才聽下人說阿芙不在府裏,我琢磨着阿芙平日裏與你最是親近,不如你帶着崔小姐去找找?”

顧沉舟臉色就不好看了,說起來是找顧初芙,誰知道呢?對于老太太的心思,顧沉舟從來不敢往好處想。他猜測着,找顧初芙是假,讓他趁機帶着崔凝兒出去讨她的歡心才是真吧?

這老太太把他當成什麽了?難怪當初能做出那種事!

顧沉舟心裏冷笑一聲,直接拒絕道:“祖母,福慧公主不舒服,這才搬去了公主府,阿芙妹妹忙着照顧,孫兒這個時候去恐怕不方便。再說了,先生派人傳話,要孫兒帶着前些日子布置下來的功課半個時辰後到別院。”

對于這番絲毫不給臉面毫無眼色的話,老太太氣的臉都青了,看了一旁的崔凝兒一眼,到底沒敢當場大發雷霆,只是擺了擺手,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道:“罷了,既然聞鶴先生找你,那便快去吧。”

崔凝兒看了一場好戲覺得心情舒爽,看着顧沉舟的眼神充滿了興趣。要知道姑母和表哥在宮裏的消息傳出來才半天的功夫,前來巴結讨好她的男女都不計其數,這個顧沉舟倒是讓她感到意外。

顧沉舟聞言直接轉身走了,對于崔凝兒他恨不得敬而遠之,概因為上輩子崔凝兒給他留下的陰影實在太深刻了。

他和阿姝成親後,去懷遠寺上香,偶然撞見這崔凝兒在指使自己的下人欺負一個小官之女,把人摁到水裏拿着竹竿摁着人不讓出來。三九寒天的,沒多久那姑娘落水身亡的消息就傳開了。後來,他感到好奇,問了阿姝之後才知道,崔凝兒看中了對方的未婚夫,但是這姑娘與未婚夫青梅竹馬,寧死不屈,崔凝兒為了得到那男子,故意害死了這姑娘。

從那之後,顧沉舟就對其他的女人敬而遠之,畢竟不是誰都和阿姝一樣會護着他寵着他的,誰知道這些女人漂亮皮囊之下是一副怎樣的心腸。

回了書房,顧沉舟獨自待了一會兒,然後才開了密室,把前面發生的事都告訴了謝大,然後道:“師兄,我總覺得伯府已經不安全了,剛才我在老太太跟前借口先生找我,所以我想着師兄不若扮成大胡子,跟我一起去別院?”

顧沉舟不說,謝大也有這樣的顧慮,崔家的人向來不做無用功。尋不到顧初芙還留在這裏,本來就惹人懷疑,師弟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

師兄弟兩人商量妥當,又給謝大喬裝一番,然後出了沉香院。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顧沉舟走的是側門,一行人順利的上了車,齊叔就揮起鞭子。

馬車裏,謝大沉着臉,“果然被盯上了,不行,不能去先生的別院,我們去懷遠寺。那裏地處京郊,如果阿娘和阿姝趕來,我們能立馬就知道。”

顧沉舟聞言面色變了變,随即想起了猴子的話,“不行,城門戒嚴我們出不去的。還有,既然我們都被盯上了,先生那裏恐怕也是如此。崔貴妃想抓師兄,肯定不會讓師兄有性命之憂,所以我們還不如就去先生那裏。而且,這樣也方便阿姝找到我們。”

謝大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便沒有多說,一行人去了聞鶴先生的別院安置下來。

京郊懷遠寺,謝姝婉擰眉看着不遠處的城門,心裏有些煩躁,“娘,我先帶人潛入京城,去找一找大哥的下落,城門那裏我也會安排好,到時候裏應外合,一舉攻破。”

謝夫人思考片刻擺擺手,“不許冒進。”然後看向輕涯逐風兩人道:“照顧好阿姝。”

謝姝婉點足了人手就出發了。

城門口盤查嚴格,然而謝姝婉選的都是她在荊州時帶出來的女兵,一個個的要麽做了尋常姑娘的打扮,要麽就是少年郎的打扮,倒是沒有生出什麽波折。

順利進入城門之後,看着滿大街搜捕的官差,謝姝婉眼神幽深。還在搜就說明大哥并沒有落入崔氏手裏,情況并沒有落到最壞的地步。

謝姝婉松了口氣,讓輕涯逐風分別帶着大家找個地方吃飯,順便打聽京中的情況,然後等待天黑。

分開後,謝姝婉就準備去聞鶴先生的別院看看,畢竟先生是二皇子的老師,以周承澤小心眼愛記仇的性格,一旦得勢肯定不會放過老師的。

謝姝婉猜測的不錯,周承澤把二皇子打入天牢以後,第一件事就是命人去把聞鶴也給抓起來跟二皇子作伴。

崔貴妃聽到兒子這種令人窒息的操作,簡直差點一口氣噎死過去。看着兒子臉上不服氣的神情,這一刻崔貴妃恨不能把這糟心玩意兒回爐重造,想她天資聰穎,精通琴棋書畫,又能夠在後宮殺出一條血路登上貴妃寶座,怎麽就有這樣一個蠢兒子?

聞鶴那可是聞名天下的大儒,只要他願意,全天下的文人學子都會對他唯命是從。這個蠢貨到底是有多想不開,竟然敢對聞鶴動手?他是想找死嗎?

周承澤被訓斥過後,的确按耐住了派人去抓聞鶴的想法,但仍舊派了人在別院外守着。謝大那家夥是那老東西的徒弟,未必不會去他那裏躲着,只要派人盯住了,未必不能抓住謝大!

謝姝婉到別院的時候,顧沉舟和謝大所乘的馬車正被攔在別院門口,一隊官差模樣的人正要檢查。

對于顧沉舟這個三番兩次被人刺殺的倒黴蛋,謝姝婉印象十分深刻。這家夥是聞鶴的小徒弟,也就是大哥的師弟,這些官差找上他倒也不奇怪。

不過,在看到從車上下來的人影時,謝姝婉待不住了,從袖子裏取出一塊方巾蒙住臉,然後撿起一塊石子砸過去。

果然抓着顧沉舟他們不放的官差立刻被謝姝婉吸引了注意力,留了兩個人檢查馬車,剩下的都向着謝姝婉的方向追去,一邊跑一邊還找了個很有嚼頭理由:“來人,抓刺客!抓刺客!”

一時間,附近聽到動靜的官差都朝着這個方向湧來。面巾下謝姝婉嘴角抽了抽,罵了句傻缺,把人給溜了一大圈,然後在南城門給甩下了。

甩了身後緊追不放的官差,謝姝婉潛入一家成衣鋪子,換了身衣服才出來,然後直奔聞鶴先生的別院。

因為先前那一出,暗裏明裏的人被引走了一大部分,盯着別院的人少了許多,謝姝婉很輕易的就潛進別院,熟門熟路的摸進了聞鶴先生的書房。

看着忽然出現的少女,顧沉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阿姝這麽快就趕來了?随即他想起了別院門口發生的事,眼神滿是驕傲,阿姝果然還是那麽厲害。

謝大看到妹妹,微微瞪大眼,“阿姝,娘呢?你一個人來的嗎?”

按他們的計劃,阿姝會先去跟謝夫人彙合,然後商量出對策的。現在阿姝進京了,那是不是說娘也進來了?

“娘帶着大軍在城外。”謝姝婉白了他一眼,“還有一個時辰天就黑了,我們必須在天黑之前拿到調動大軍的虎符,否則,等到崔氏倒臺,下一個就輪到謝氏了。”

謝大聽了這話就準備反駁,可是對上妹妹疲憊充滿擔憂的臉,就莫名的心虛,想了想道:“不會的,我們謝家對皇上忠心耿耿,常年駐守荊州,抗擊蠻夷,怎麽可能會……”

“大哥你是傻的嗎?這種愚蠢的想法就連父親和小六哥都不會這麽想!”謝姝婉被氣到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紅着眼睛對謝大道:“這些年你和二殿下走得近我一直都沒有多說,我以為你會有分寸,會記得站在你背後的是謝氏數百條人命,可是你都做了些什麽?”

聞鶴先生推門的手頓住了,他站在門外嘆了口氣,阿姝到底還是看不上二皇子,怪他連累了謝大連累了謝家。

“阿姝你怎麽能這麽說?”謝大一直以為妹妹和他一樣欣賞二皇子這個同門師兄,沒想到事情的真相卻是這樣子,他滿腔憤怒,差點噴|火,“如今朝裏什麽局勢你又不是不知道,外面的黎明百姓過得怎麽樣你也知道,二皇子宅心仁厚,招賢納士,一心為了天下蒼生,我看好他幫助他有哪一點不好?”

謝姝婉都要氣笑了,合着她說了這麽久都是白說的,簡直頑固不化!她瞪了謝大一眼,“是,他宅心仁厚,招賢納士,心系天下蒼生,既然如此,黃河絕提的時候他為什麽沒有砍了那些貪墨修繕河堤銀兩的貪官污吏?反而不痛不癢的彈劾幾句,把人拉下來,然後換上了自己的人繼續去貪?”

“你在說什麽?簡直胡說八道!”謝大氣的蹭的站起來,在屋子裏走來走去,“說到底你不就是怪我連累了你,連累了謝家嗎?好啊,出了什麽事我一個人擔着,絕不拖累你們!這樣行了吧?”

“哈哈哈哈,”謝姝婉大笑一聲,刷的抽出長劍,劍尖直指謝大,語氣森冷如冰:“你說不拖累就不拖累了?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謝家軍少将軍的身份是說着玩的嗎?你知不知道你摻和進去會有什麽後果?如果有個好歹,你讓數十萬謝家軍怎麽辦?你以為別人還會留着他們嗎?”

謝大不忿,張着嘴還想說什麽,卻被聞鶴先生攔住了,他看着劍拔弩張的兩兄妹道:“阿姝,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你哥哥不會和二殿下有的這麽近,是我考慮不周。”

皇上所出幾位皇子,大皇子幼年早夭,三皇子又蠢又毒,背後還有個蠢蠢欲動的崔家。四皇子是個殘廢,六皇子還是個奶娃娃,七皇子還在肚子裏,唯一能看的過眼的只有二皇子。

可說到底也不過是瘸子裏面挑将軍,比起其他幾位,二皇子的确很不錯,但若說為君,二皇子遠遠不夠。宅心仁厚是不假,但過于寬厚就是仁厚有餘威嚴不足,這對于禦下之道來說是大忌。

謝姝婉沉默片刻,她不明白為什麽在荊州還好好的,為什麽進了京城之後就變得這麽毫無理智可言?二皇子到底給他灌了什麽藥?

“大哥,我不想跟你吵,”謝姝婉吸了口氣,壓下心裏的焦躁與怒火,努力平靜自己,“我是來進城和你們商量怎樣才能拿到虎符,讓大軍名正言順進城護駕的。”

顧沉舟一直沉默着,到了這會兒才明白,如果沒有虎符,謝夫人若是帶軍進城是犯了天家大忌,很可能會給謝家乃至這些忠心為國的将士們帶來滅頂之災。所以,拿到虎符至關重要。

聞鶴先生道:“虎符一直都在皇上手裏,而現在皇上被崔貴妃母子控制在手裏,我們想拿到虎符基本不可能。”

謝大也覺得頭痛,“如果周承澤在宮外還好說,抓了周承澤,不怕崔貴妃不拿虎符來換。”

“即便是他在宮外也來不及了。”謝姝婉沉吟片刻,柳眉擰起來,“最好是能夠進宮,這樣才有機會接近皇上。”

“我有辦法,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成。”顧沉舟忽然出聲,對上三人疑惑的眼神,他摸了摸鼻子道:“其實我們可以利用福慧公主進宮啊!”

“這個辦法也不是不可以,”謝姝婉眯了眯眼,“只是你能确定福慧公主不會壞事?我記得她和崔貴妃關系向來不錯。”

“這個不用擔心,因為四公主的事,崔貴妃和福慧早就鬧翻了。而且這兩天崔凝兒總是找阿芙的麻煩,逼得福慧不得不帶着阿芙搬進公主府。”顧沉舟有點興奮,“如果福慧知道我們的目的,肯定會幫我們的,她是最不想崔貴妃母子上位的人。”

謝姝婉幾人沒想到裏面還有這回事,齊齊松了口氣,然後謝姝婉拍板道:“那好,我帶着顧公子去公主府,大哥和先生還是留在別院。我有和逐風輕涯通過消息,很快就會有人過來保護你們。”

怕謝大沉不住氣,謝姝婉不忘叮囑:“不管事情成功與否,最多一個時辰我一定回來。若是我沒回來,讓輕涯逐風帶着你出去找母親,然後……回荊州。”

“阿姝,你留下,我去。”謝大再生氣也不可能讓妹妹一個姑娘去做這種危險的事,當即就出言阻止,“我的傷已經好多了。”

“大哥,我希望你記住,你是我們謝家的希望,也是荊州三十萬謝家軍的希望。”謝姝婉心知從他受傷到現在不過勉強一天的功夫,說什麽好多了,無非是不舍得讓她冒險罷了。“而且我希望大哥能去做自己想做的,喜歡做的事。”

謝大眼眶一酸差點沒哭出來,恨不能給自己兩個巴掌,怎麽這麽混|蛋為了外人跟阿姝吵架,這可是他一手帶大的小妹妹啊!

“好了,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嗎?”謝姝婉笑了笑,上前抱了抱謝大,“大哥你等着我好了,我肯定會回來的。”

兄妹倆道別後,謝姝婉帶着顧沉舟避開人,去了福慧的公主府。

福慧正在聽下人轉述宣威伯府今日的一出鬧劇,聽到崔凝兒居然真的闖進府去找阿芙,氣的臉色鐵青。崔氏,真是好的很吶!她這個公主還活着都這麽欺負她的寶貝女兒,等她死了,阿芙還有活路?好啊好啊,崔氏,真是好的很!

想起天牢裏的二皇子,福慧更加堅定了不能讓崔貴妃母子上位的心思,哪怕是從旁支過繼,崔氏也別想得逞!

謝姝婉拎着顧沉舟潛入公主府後,兩人就找了個丫頭逼問出了福慧的下落,然後半路遇到了蔡嬷嬷,顧沉舟表示自己和蔡嬷嬷關系很熟,謝姝婉這才放他出去,自己則藏了起來。

“蔡嬷嬷,公主殿下呢?”顧沉舟看到蔡嬷嬷,急忙迎上去。

蔡嬷嬷黑着臉,她竟然在公主府看到了顧家的三郎,這代表着什麽?代表着顧三郎這個登徒子竟敢偷偷摸摸潛入她們公主府,肚子裏也不知打的什麽鬼主意?冷不丁的擡手一把揪住顧沉舟的耳朵,陰恻恻道:“這不是三爺嗎?好好的你怎麽來了?老奴好似沒聽人說您來了啊?”

“疼疼疼,蔡嬷嬷你快松手,我有急事找殿下,真的,特別急特別急的事。”顧沉舟吸了口氣,他完全沒料到蔡嬷嬷會來這一手,太疼了,簡直感覺耳朵都要掉了。

蔡嬷嬷見顧沉舟不像說謊,撒了手帶着他去了福慧的院子,“殿下知道了伯府的事,心情不太好,你自己當心着點兒。”

“謝謝嬷嬷提點。”顧沉舟揉了揉耳朵,進了院子。

福慧坐在葡萄架下,旁邊的小丫頭打着扇子,另一個則是剝了葡萄皮喂她吃,悠哉悠哉的十分惬意,一點也看不出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顧沉舟遠遠的站定,等着蔡嬷嬷去禀報。

約摸是聽了蔡嬷嬷的話,福慧坐起身看了眼顧沉舟,擺了擺手讓丫頭們退下,然後才把人招到跟前道:“蔡嬷嬷說你找我有事,什麽事說吧。”

顧沉舟四下看了看,竟然一點也沒有發現阿姝的蹤影。他忍不住撓了撓頭,有些猶豫不決,也不知公主府安全不安全,有沒有別人安插|進來的眼線,要是有的話,他們如今所做的一切豈不是就要暴露在別人的眼下?

“你放心,我別的本事沒有,自己的公主府還是能掌握的,說吧,什麽事兒?”福慧開始來了點興致,看顧沉舟的架勢,他要說的明顯就不是小事。而現在可以稱得上大事兒的,除了那件事,好像也沒有其他的了。

聞言顧沉舟先是松了口氣,然後又四下看了看,還是沒有發現阿姝的蹤跡,他忍不住開始撓頭,“這個,我,我們想請殿下幫忙,帶我們入宮。”

“你們?”福慧抓住了這個詞眼詫異的挑了挑眉,“你想做什麽?”

顧沉舟差點沒咬到舌頭,心裏恨不能給自己倆嘴巴,一個緊張禿嚕皮了,這下可如何是好?

暗處謝姝婉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就這樣的連個話都不會說的,到底是怎麽傳出來天才之名的?真是沒見過比他更蠢的。

“臣女謝姝婉見過公主殿下,殿下金安。”謝姝婉無奈的從暗處走出來,行至福慧跟前福身行了個大禮。

“謝姝婉?謝家小七郎?”福慧訝異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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