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情緒病
阮星辰有些後悔了, 沒想到親手幫他劃掉了的問題, 還是被網友問了出來。倒還不如她來問, 讓他早做準備。
節目還在直播, 氣氛卻一時間凝結了。
看沈暮然半天沒說話, 阮星辰腦子也飛快轉着, 想着怎麽幫他的好，肯定是不能讓大衆知道他和甄染現在的真實關系, 這個問題的答案注定了是句謊話, 她故意開口提醒：“昨天幫媽媽慶祝生日你忘了嗎？我還幫媽媽唱生日歌了！”
沈暮然看着她, 剛剛腦子裏明明已經一片空白, 卻突然閃過昨天在餐廳裏看到的阮星辰和甄染在一起的畫面，那個畫面本身已經讓他難以忍受，他無法再想象阮星辰開口給甄染唱生日歌的樣子…他擡眼看着阮星辰，眼裏閃過一絲狠厲。
阮星辰顧着節目現場, 只是看他情緒還不對，歪了歪頭笑了笑, “不是嗎？”
沈暮然這才怔怔開口答話, “對，是…”
就兩個字嗎？沈暮然你倒是自己把這個謊圓下去呀！男人看着她不說話, 阮星辰終于察覺到他目光中幾分不善。可鏡頭還對着他們呢, 阮星辰只好繼續照剛才的劇情編下去, 昨天甄染不是說過，沈倦後來再娶了麽？“你們應該都知道，沈影帝有兩個媽媽。兩個媽媽他都很孝順…昨天我們和趙千宇弟弟一起慶祝甄女士的生日, 過幾天一起回家，跟另外一位媽媽吃飯。”
阮星辰盡力了，她還沒見過公婆，他家人的情況她也只能這麽猜測了。
沈暮然還未回過神來，親媽和養母，他跟誰都不親。他自問不是個孝順的人，所以從小到大，他對身邊的女人都很冷淡，無法跟她們建立深層關系是他一直以來的毛病，直到遇到了阮星辰…
聽觀衆席中想起一陣賬上，阮星辰連忙岔開了，“那…下一個問題。”想讓他從剛剛的局促中調解一下。
彈幕滾動，抽到下一個問題。阮星辰看着題詞版上的文字，心裏一聲冷笑，這是她的黑粉來搞事了。
“網友‘阮星辰滾出娛樂圈’提問：你和阮星辰那個臭女人，什麽時候離婚？”
此時的沈暮然心裏依然五味雜陳，他突然明白過來，為什麽看到趙千宇接近阮星辰，他會覺得不安；為什麽看到阮星辰給甄染慶祝生日，他會那麽的生氣。這是他刻骨銘心的脆弱，旁人不可觸及的地方，寫着被人背叛和抛棄的恥辱，寫着這些年來他想要靠近而不得的挫敗，寫着抹去浮于表面的成就快樂過後，那些藏在陰暗角落裏的悲傷和失落。
女人剛剛的提問，仿佛隔着一層厚厚的棉布在耳邊，一時間他仿佛和世界隔離，愛應該是深層的關系，而他似乎不配擁有，注定茕茕孑立。他冷冷一笑，“看着辦…”
阮星辰臉上的笑容怔住了片刻，随後僵硬恢複了過來，當着鏡頭只能打趣，“剛剛還在誇我，現在翻臉無情…呵，男人！”她試着讓觀衆體會到幽默，可卻又顯得自己無力…
男人卻接着說：“我記得離婚協議還在我律師那裏，戒指你也還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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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星辰看他樣子還有幾分認真，狗男人好像真的動了離婚的念頭了，以前不是怎麽趕都趕不走的麽？離婚協議讓他簽也不簽？戒指扔了還去撿回來？現在是怎麽了？阮星辰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可這是她的節目，她的麻辣人設不能倒。更何況他要真動了離婚的念頭，難道還要她去求他不要離不成？她才不會！她白了男人一眼，“那沈影帝就看着辦吧！”
這一來一回，徹底煽動了阮星辰黑粉們的情緒：【加油，沈影帝！】【等這天好久了！】【快離！】【喜大普奔啊！】
也有不少cp粉護主心切：【剛剛明明還很甜！】【為什麽離婚呀？！不要！】
看着氣氛尴尬，白敬海在旁邊指揮彈幕抽下一個問題。
“網友‘飛來的小豬’提問：下一部戲什麽時候開始拍？女主角是誰？”
問題平淡，沈暮然也平淡給出答案，“和江芷葉合作，下周開拍《歡喜》，請大家多多支持。”
阮星辰已經懶得接話，繼續對着題詞版，機械地宣讀下一個問題。直到一旁的白敬海舉了舉手裏的表，給她提示時間差不多了。她才站起來結詞，“很開心，沈影帝到節目現場跟我們一起度過愉快的四十五分鐘，謝謝沈暮然先生，那我們下一期《你說什麽都對》再見！”
結束詞說完，她對鏡頭揮手道別，大搖臂緩緩從舞臺轉向觀衆席，然後落幕。
沒有了鏡頭的束縛，臉上的笑容便不需要再存在。阮星辰看了一眼沈暮然，他卻沒有看她，只是走去白敬海旁邊，跟他招呼了一聲，轉而從後臺通道出去了演播廳。
阮星辰一路追了出去。
小白護在沈暮然旁邊，看阮星辰過來，小聲提醒，“沈總，我去樓下等你…”
沈暮然的手腕被人從後面一把拉住，他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女人，他卻先對小白道，“不用，等我幾分鐘。”
小白靠到一邊給兩人留出空間。
阮星辰才開口，“怎麽了？我剛剛只是幫你圓場…沒有給她唱生日歌，也沒有給她慶祝生日！”
男人擡手将她的手抹開，“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的問題。”
“…你現在去哪兒？”明明應該生他的氣，可看着他的樣子，竟然放不下心…
沈暮然聲音低落，“我想自己呆一會兒…”他說完轉身，跟小白一起離開現場。
阮星辰愣在原地，Leo從身後趕來，拿着手機往阮星辰面前遞了遞，“大表妹，你們上熱搜了！”
阮星辰大約也能猜到一些，剛才的離婚言論多半會被黑粉們哄上熱搜的。
【沈阮夫婦綜藝前商議離婚，夫妻關系游走邊緣】
話題下面還不知道哪位熱心網友，将兩人半年前官宣的結婚照翻了出來，在兩人中間P了一條重重的裂縫……
看着那道裂縫，阮星辰心裏有點堵，看着不爽，那幹脆施行鴕鳥政策，不看了。
Leo護着她進去化妝室裏卸妝，一旁策劃組都不敢靠近，有人想來道歉的，只能由白海敬出馬，“星辰，不好意思啊？好像害你們吵架了？！”
阮星辰看了看鏡子裏的白海敬，一副誠懇的樣子，“沒事。讓他冷靜一下就該好了。”她嘆口氣站了起來，說實話，她心裏也沒底。她突然有種陌生的感覺，好像這樣的沈暮然，她好像從來就沒有真正認識過。相處的調侃互嗆，床上的和諧歡愉，那都是另一個男人。
從化妝室裏出來，剛進了電梯，阮星恒的電話便打了過來：“狗男人居然跟你提離婚？他吃了豹子膽了？”說來以前沈暮然再怎麽錯，那些錯也都過去了。這段時間阮星恒的辦公室裏，隔三差五就會送來各類他用慣的牌子，都是最新款，都帶着光億的卡牌。別說阮星辰，他都有些習慣了…
“哥，我們的事情，自己處理好嗎？你別插手了。”
阮星恒聽她這麽說，沒了聲，“你自己把握吧…反正你記着還有我這個哥，委屈受不了就回來！”
“嗯…”
從電視臺出來，阮星辰上了林肯座駕。一時間不知道去哪裏的好，她有點想去找他，可他剛剛明明拒人于千裏之外…
“大小姐，我們現在去哪裏？”司機在前座回頭問了一句。
“去…”阮星辰猶豫了一會兒，“半山雅築吧！”
司機微微點頭，回頭過去發動了車。
半山是豪宅區，車輛進出需要業主提前報備登記在案。阮星辰只好等在了門口，拿出手機給男人撥了過去，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回了家？
沈暮然從電視臺出來，倒是沒想着回半山雅築，他回了光億大樓。光億樓下的No19.酒吧，工作之餘放松壓力，或者情緒不佳的時候，是他常去的地方。看到女人的來電，他并不想接，直接挂斷了。
晚上八點，酒吧裏還沒有什麽客人。他和酒吧老板熟絡，在那裏有個專屬的角落，可以獨自舔傷。幾杯威士忌下肚，頭腦開始亢奮，任由傷口淌血還能再灌下幾杯。
王就和孫讓來了幾個電話，他都沒有接。王就從小白那裏打聽到老板就在樓下酒吧，連忙帶着孫讓過來找沈暮然當面請示，現在微博上鋪天蓋地，兩人離婚的事情已經越吵越厲害，公關到底要怎麽做的好？沈總應該不是要真的離婚吧…
沈暮然本來蜷在角落裏獨處，看着他們倆一過來，瞬間又壞了心情。
孫讓小心翼翼：“沈總，微博上現在四處傳言你和太太要離婚，我們該怎麽回應？”
王就也跟着勸道：“沈總，酒喝多了傷身，還是別喝這麽多了…”
沈暮然一口悶下杯中的酒，起了身往店外走，“明天再說！不是周末嗎？早點下班，周末愉快！”
孫讓和王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老板都說了周末愉快…他們似乎也沒什麽理由盡職盡責，“那個…沈總，我們周末随時待命回來加班，您只管打我們電話！”
沈暮然從他們倆身邊擦過，背影揮了揮手，“沒必要。”出門上了車，他這才和司機說，“回…回半山…”
阮星辰在車裏等了兩個小時，也不見他回來。男人不接她電話，她也沒了辦法。看時間不早，Leo在副駕上勸道，“大表妹，怕是不會回來，或是早就回去了。人家不想見你，你也找不着他呀，不如早點回去休息？準備了一天的節目，該累了！”
阮星辰在後座默默嘆了口長氣，才點頭答應：“嗯…回紫熏苑吧…”
司機剛要開走，卻從後視鏡裏看到邁巴赫的車燈和車牌號碼，連忙彙報，“大小姐，好像是沈總的車！”
阮星辰忙回頭看了看，沒錯就是！她拉開車門下車，站在了車道前。
司機一見路上有人，一腳剎車踩了下去。後座已經三分上頭的沈暮然也清醒了幾分，看到車前那抹熟悉纖瘦的身影，心口不自覺的一緊…
阮星辰見邁巴赫停下，忙跑去拉着車門。車門從裏面反鎖着，司機大叔配合着打開了車鎖，讓她上了車。等她坐好，重新關好車門，才繼續往前開。
阮星辰聞到車裏濃重的酒味，看了看一旁的沈暮然，“狗男人你跑去喝酒了？”
沈暮然沒回話，轉眼看着車前。
一路開上半山，車內氣氛凝結。男人不願意開口，阮星辰也幾分委屈。
車在別墅前面停了下來，兩人分頭下車。司機也跟着下來，知道沈暮然喝了點酒，想看看需不需要他來照顧。
阮星辰先一步過去，扶住了他。才對司機大叔道，“沒事，我來吧，您先回去吧。辛苦了！”
沈暮然沒拒絕，伸手摸着鑰匙，被女人扶着，走進了別墅。身後的車燈閃過，邁巴赫開遠了。諾大的山區，剩下他們兩個人。
他視線幾分模糊，拿着鑰匙的手也不大穩當。阮星辰從他手裏把鑰匙接過來，打開了房門，将他扶了進去，讓他換鞋，送他去了沙發上。
“家裏有醒酒藥嗎？”阮星辰問着。男人卻沒有答話。
沒辦法，只好拿出來手機去網上搜了搜：怎麽醒酒？
片刻後，阮星辰拿着熱毛巾和熱牛奶回來沙發旁邊，卻見男人又開了一瓶家裏的威士忌…
她忙活這麽半天，他還在喝酒？阮星辰生氣将那瓶威士忌收了起來：“沈暮然，說你騙婚還真沒錯！現在才發現，你不止酗酒還冷暴力！”
“那你還跟來我家做什麽？”
“……”阮星辰沒再跟他鬥嘴，坐到他旁邊，又把他手裏的酒杯搶了過來，遞給他杯熱牛奶，然後地把毛巾折好，随便扣在他額頭上，“你以為我想啊？我是來要離婚協議的！你不是都簽完字了嗎？”
男人的聲音懶懶散散：“離婚協議在公司，改天給你！”
阮星辰怔了一怔，轉眼看着他，在他胸前重重給了一拳，“你這是氣我還是在氣你自己？”
男人沒答話。阮星辰趁機對上他的目光，“沈暮然，我阮星辰是你睡完月抛的嗎？你把我當什麽了？”
他把手裏牛奶放到桌面，一口沒動，站起身來，踉踉跄跄往樓上走。
阮星辰端起牛奶跟了過去。見他進了房間，直接去了浴室沖澡。她放心幾分，把牛奶放在床頭櫃上，對着浴室裏喊了一嗓子：“你記得把牛奶喝了！”
沒有回應…
她從浴室裏出來，上來了三樓。今天一整天，消耗了她太多的能量，走來健身房外的露臺，吹吹涼風，好讓自己輕松一下…聽到山裏的風聲，頭腦停止運作，就這麽靜靜地将自己放在風裏，才能給精神充電。
沈暮然沖完澡，從浴室裏出來，看到那杯熱牛奶，卻不見了女人的身影。想來剛才女人的聲音，猶豫了片刻，還是端起牛奶一口喝了下去。牛奶很甜，比起平日裏的都要甜，好像是女人在裏面加了蜂蜜…他清醒了幾分，見女人不在二樓，找來了樓下。
沒有她的影子，想來這麽晚了，她應該也出不去半山小區，看到門口她的鞋子還在，心裏才松了一口氣。
他卻突然意識到，他還在想着她…就像那個曾經遍體鱗傷的弱小身影，也依然渴望被母親疼愛。
三樓卻突然傳來女人的尖叫，他心裏一驚，轉身跑上了樓。看到阮星辰捂着頭蜷在角落裏，他不知何事。“怎麽了？”
“蝙…蝙蝠…”
男人也看到舞在空中盤旋着的幾只黑影，忙三兩步過來，抓住女人的手腕，“被咬到了？我看看？”
“沒…”阮星辰擡起眼來，“就是亂飛…”
“這裏是有些野生的東西，正常。”看着女人驚慌的樣子，他眉間緊鎖，一把将她橫抱起來，轉身下了樓。将女人放到卧室的浴室，給她拿來浴巾和毛巾，“你先洗澡。我去上面關燈關門。”
狗男人終于肯說人話了…阮星辰噘着嘴，幾分哀怨進去打開了淋浴的噴頭，“哼…還說要離婚…”
男人沒接話，情緒緩和回來，卻還是低落的。轉身上了三樓将露臺的門窗都關好，估計着蝙蝠是尋着燈光過來的，又關了樓頂的燈火，才從樓上下來。
傍晚節目一完就進了酒吧，他晚上顆米未進，現在才覺得有些餓。走來廚房下了一鍋海鮮面，才想起來女人海鮮過敏，又給她分開做了一份泡菜牛肉面。
阮星辰從浴室裏出來，到他的衣帽間找回那件粉色A家T恤換上，隐約嗅到樓下的飯菜香氣，她整晚等在半山小區門口，晚飯也沒有吃，早就餓了。摸着樓梯下來，見男人已經在中島臺前坐好，面前大大小小的幾個碗。
阮星辰湊了過去，看到分開的兩碗面條，應該有她一份，心裏才定了幾分，狗男人還算是有點良心的…她坐上去高腳凳，小心翼翼試探着，“牛肉面…是給我的麽？”
“嗯…”他把那碗牛肉面，往她面前挪了挪，“沒吃晚飯？”
阮星辰拿起筷子，扒着牛肉面唆了一口，滿滿的辣菜和牛肉香，快要幸福死了…“在半山外面等了你三個小時，豪宅區又沒有外賣…”
他心裏咯噔一疼，敞開的傷口灼傷了自己，也燙到了身邊的她…他擡手給她夾了一個煎雞蛋，“下次別等了…”
阮星辰吃得一口囫囵，擡起眼來看着他：“…我擔心你會做傻事啊，沈暮然！”
他無聲自哂，“只是…情緒病…”
阮星辰：“那…離婚協議還簽嗎…”
作者有話要說： 沈渣渣：哪裏還有離婚協議？我早撕了！
感謝讀者“葉子”的營養液+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