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墜落一

——如果你感到人性是值得的,即使這不能有任何結果,你也已經打敗了他們。

邊南一如既往地從夢中驚醒,冷汗由額頭滑向臉頰,他看過床頭櫃上擺放的電子表盤:2:33。

自從入編進入特警執行隊後,邊南就沒有睡過安穩覺,曾經受命要去“處理”的人模糊地、掙紮地出現在腦海中,雖然自己屬于正義的執行者,但那些人有多少人死有餘辜,邊南從來不敢細算。

身旁人還在熟睡,他輕輕翻身下床,光着腳站在落地窗前。從總局宿舍處眺望,能看到此時的城市陷入沉眠,只有零星的路燈指引方向。這樣的光景他已如此看了好幾年。他從桌旁拿過煙盒,取出一根點燃,缥缈的煙霧直線而上,火星在黑暗中忽亮忽滅。

“湯成說,湯正不正常之後,他曾跟蹤過他。湯正生前去過一個地方,因為那個地方偏僻特殊,所以印象深刻。”周河的話還萦繞耳邊,如同警鐘般沉重。

“在北郊基地附近的一個荒村。”

想到此處,邊南猛地将煙掐滅,他皺緊了眉,目光似箭般盯着窗外的黑暗。

“你在幹嘛?”邊南聞聲轉頭,只見米祁看着他,揉着眼睛沙啞地問道。

邊南半夜醒來去窗邊抽煙是常事,但一般只抽一支就會重新睡覺,今天邊南停留很久,米祁不由得感到疑惑。

邊南慢慢走到床邊,坐在米祁身旁,他捏起米祁的頭發,緩緩撫摸着,低聲說道:“我在想,我究竟做的是對是錯。”

米祁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半晌,開口說:“你在想周河說的話。”

邊南無可奈何地笑笑,這麽多年的相處,米祁已經和他達成某種默契,而這種默契往往是致命的,因為讓他們彼此之間,毫無掩藏的餘地。

米祁收回目光,看着天花板兀自說道:“我不知道湯正去那裏幹什麽,但是我知道北郊基地的人都是拿錢送命。”

他看向邊南,不緊不慢地說:“湯正自己殺了程靜,他去北郊基地,也許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知道。”邊南輕輕嘆了口氣,又說:“那是他們真案組應該去管的事情,我只是覺得……”

“你不用擔心。”米祁注視着他,眼神在黑暗中尤其明亮:“除了我,他們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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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南皺了皺眉,米祁慢慢撫上他的臉頰,輕聲說:“不會再有什麽……殺手組織了。”

邊南一言不發地與米祁對視,米祁的眼神對他,從開始的警惕到如今的柔情,這數年的輾轉經歷,都沉澱其中。

于是他俯身下去,覆住他的唇。

“北郊基地?”林川看着腕表中的訊息,疑惑地問道。

“是一個僞裝成教育機構的地獄。”江樾淡淡地回答。

林川:這人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江樾見他迷惑不解的表情,解釋道:“學霸都這麽不谙世事麽。北郊基地,其實叫北郊教育,一些父母将叛逆的孩子送去那裏‘重造’,将他們變成任人擺布的棋子。”

林川突覺身上一股惡寒。

“有一些父母已經放棄的棋子,就會被培養成更加冷血無情的東西——”江樾與林川對視,緩緩說道:“殺人工具。”

“什麽……”林川難以置信地睜大雙眼。

江樾往座椅後背上一靠,繼續說:“前幾年,那個教育機構被警方出動一鍋端了,他們培育的殺手有些要麽喪命,要麽锒铛入獄。而麻醉你的那位警官,他屬下一名警犬,就是當時的殺手之一。”

林川想起被麻醉的感覺,不由得打了個冷顫,不自然地說:“那那位警官心還真大,這都敢用。”

江樾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又聽林川問道:“那湯正去那幹什麽?總不可能去那裏觀光旅游吧?”

江樾拿出一根煙,夾在手指間說:“我也想知道答案,所以我們需要實地考察。”

林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看着江樾将煙點燃,男人深邃的臉龐隐在煙霧後。

——我想保護你。

——活下去。

兩段記憶巧合般契合,林川默默注視着江樾,從骨節分明的手到形狀明顯的喉結,再到線條鋒利的面容,突然沒來由的感到喉嚨一片幹燥。

我瘋了吧?!林川搖搖頭,轉移了視線。

“哦對了,”江樾吐出一口煙,随意開口道:“今天我收到一本書,《葷菜大全》,不知道是誰給的。”

林川滿臉黑線,好像自己是做過類似的事,于是立馬打着哈哈:“誰這麽沒眼光,你做飯能吃?”

江樾不自覺地挑了挑眉。

“叮!”二人左手腕表上同時傳來信息聲,林川點開一看,發現是監管者傳來的警報訊號,随後唐正楓的消息迅速傳來。

“警報地點彙合。”林川一字一句地讀出,嘆氣道:“這又怎麽了啊,各位作案人員給條活路吧。”

江樾看着他一臉頹廢,把煙滅在煙灰缸中,淡淡道:“多向杜玖學習,一直在檔案室裏努力工作,不見他出來。”

林川:“他是死宅!”

幾小時前。

牧師的祝福語還未在禮堂中散去,神聖的鐘聲回蕩在婚禮的殿堂中,身着潔白婚紗的新娘滿臉洋溢着幸福,終于與自己心愛的男人交換了戒指。

這對新人站在七彩玻璃窗下,在衆人的期盼與祝福聲中烙下誓言之吻,歌童們輕輕哼唱,人們鼓起掌來,祥和與幸福充斥了每個人的心房。

儀式結束,接下來就是賓客享宴的時間,本應出現在各桌敬酒謝祝的新人卻遲遲未出現。

人們歡笑着飲酒交談,觥籌交錯間,監管者的警報突然打破了平靜,人們疑惑地放下酒杯,都在彼此的身上投去懷疑的目光。

而禮堂後室,新娘化妝間中,剛剛成為人妻的女子無意識地倒在地上,雙眼緊閉,面色蒼白,如同潔白的蝴蝶衰落,成為落灰的标本。

“當!”

婚禮的鐘聲還未結束,此刻卻如同人逝世時敲響的喪音。

“死者高雯,女,26歲,第一人民醫院主治醫師,無明顯外傷跡象,唇部發青,肺部水腫,肌肉松弛,死前應該劇烈抽搐過。皮下血管多處溶血,死因為中毒,具體因什麽中毒,還需要進一步的屍檢。”

魏岚清冷的聲音傳來,江樾一邊聽着一邊在化妝室內踱步。高雯死亡的區域已用全息網欄起,他四下打量着,化妝間只有一個入口,也是出口,當時新郎就在門外等候,據新郎所言,當時新娘進去後并沒有再出來,所以排除了入室行兇的可能性,除非新郎說謊,那麽這一定是預謀殺人。

他戴上橡膠手套,不斷觀察着現場的痕跡。地毯上有來來回回許多人的腳印,如果要從中找尋線索十分艱難,偵測機器人在化妝臺上不斷搜尋指紋,同樣也搜尋到許多人的信息。臺子上還有一杯清水,江樾拿起看了看,并沒有發現沉澱狀或者絮狀物質。

他将清水放到偵測機器人內部,很快檢測報告便打出:無毒。

延時殺人?江樾皺着眉想到。

“江老師,怎麽樣了?”林川似是跑了一趟,邊擦着汗邊小心地走進屋,順便拿起一副手套戴上。

“沒什麽發現。”江樾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你去幹嘛了?”

“嗐,疏散人員。”林川蹲下身,打量着被全息警戒網欄住的區域,随意回答道,“監管者一通警報把賓客都給吓到了,疏散前還得挨個做心理檢查——結個婚需要這麽多人來參加嗎?”

江樾對林川如火炮制的吐槽無可奈何地笑了笑,說:“人之常情。”

林川撇撇嘴,聳了聳肩說道:“我最擔心的是,兇手混在賓客裏面逃出去了。”

江樾對他的想法抱以贊同:“确實,當時監管者發出警報,只是這一區域,除了親眼見到死者的新郎以外,有沒有人發生異常,我們也無從得知。”

林川伸手輕輕撫摸了紅色地毯,許是經常被人踩踏的緣故,地毯顯得有些老舊,末了,他擡起頭對江樾說道:“你聽說過東方快車謀殺案嗎?”

江樾不知他為什麽忽然問起這個,微微怔了怔然後點頭。

“沒想到一整節車廂都是兇手。”林川默默念叨,江樾眯起眼思考片刻,問道:“你為什麽忽然說這個?”

林川撐着膝蓋站起身,又随意地伸了個懶腰說道:“可能看到這個地方,像是很多人進來過的樣子,所以忽然想到那個場景。”

他看着化妝鏡中的自己,緩緩說道:“每個人進入雷切爾的房間,在他身上落下12刀,一車的兇手,也是一車的受害人。”

江樾注視着鏡中的林川,許久未能給出答複。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字數為什麽少呢?

因為我開車了呀

開車字數就少呀

【其實是個過渡】

PS:“如果你感到人性是值得的,即使這不能有任何結果,你也已經打敗了他們。”——《19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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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回歸主線案!【maybe】

謝謝支持!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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