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命運
李澤庭到底是放張雲清先回去休息了。
主要是發現她從出站開始, 神情就有些恍惚, 再想到她心中還有事, 雖然不舍，到底還是舍不得。
當然, 這也是對自己不是太有信心，他那裏一樣有洗漱的地方，一樣可以休息。
他當然不會不想讓張雲清用, 只是她若用了……
他真不認為自己能克制的住，事實上想到那情景，他就有點心跳加快。
所以幾經糾結, 到底沒有勉強。
“那師兄也早點休息吧。”對于他沒有再說一起吃飯什麽的，張雲清也微微松了口氣, 她現在的心情也的确不太适合幹這個。
李澤庭點點頭, 又拉着她的手道：“明天不能再跑了。”
張雲清一怔。
“要不, 我就來懷念學校食堂了。”
“師兄，我們明天上班。”
李澤庭怔到那兒了, 張雲清一笑下了車, 李澤庭懊惱的捏了把椅子扶手，他就不該心軟！就不該！
雖然這麽想着, 但看到張雲清笑顏如花的在車下沖自己揮手，也還是不由得跟着勾起了嘴角，只是心中越發糾結。
張雲清回到宿舍, 發現黃曉梅已經到了，她也沒有太驚奇。
那份廣告公司的工作, 黃曉梅是真的用心做的。
老四做了一段時間，覺得辛苦，到底沒能堅持下來，她卻是一直堅持的。年前也同她和劉靈一樣，全天在那廣告公司幹到了放假，比她們還要晚回去。
劉靈還沒到。她們兩個通過電話，知道她要在機場等上了病毒再一起回來。
她笑着打招呼，那邊黃曉梅卻恹恹的。
“怎麽了，二姐？”
黃曉梅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張雲清坐過去：“發生了什麽事？”
她不問還好，一問，黃曉梅把頭埋在她懷裏，哭了起來，張雲清連忙抱着她，讓她哭了一會兒才問她是怎麽回事。
“他們讓我嫁人。”
“什麽？”
“不是現在，他們讓我畢了業，就嫁人。”
她說着，又哭了起來。
不過這一次哭着，也把事情的經過說了。
黃曉梅家在縣城，不是多富裕，但因為父親有點手藝，日子過的也不錯。
下面有一個妹妹一個弟弟。
老實說，也是從小就感受到了重男輕女，但因為大家都是這樣，也不覺得有什麽稀奇，他們家還算是比較好的，畢竟一直支持她上學。她是整個縣裏少有的讀了大學，并且讀的不是師範大學的女孩子。所以對家裏，她一直比較感激，想着報答。
她過去就勤工儉學，進了廣告公司更是努力。
也是從上學期開始，就不再要家裏的生活費，更準備從大三開始，連學費都自己來。
這一次回家，也着實買了不少東西。
一開始也是高興快活，結果大年三十她媽媽就把一個男子領到了他們家，她一開始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直到那男人往她手裏塞金戒指她才反應過來。
“我們那裏送了金器，就是把人訂住了。”黃曉梅說的悲痛欲絕，“我不要，他非要給我，後來我媽媽收了。”
說到這裏，再次痛哭失聲，一副已經絕望了的樣子。
張雲清只有讓她繼續發洩，之後再問，而慢慢的，也就問清楚了。
那個男的爹做生意，算是他們縣裏的一個富戶，也是就這麽一根獨苗，從小寵的不像話，初中都是勉強讀下來的，各種浪蕩，然後這要娶媳婦了。他爹拿了主意，早先在外面玩也就罷了，媳婦一定要娶個規矩的。就相中了黃曉梅，看上的，就是她在帝都上大學，而且是正兒八經的本科。
條件是五萬塊的彩禮，和一套金首飾，還有黃曉梅以後兩年的大學費用，他們家也都包了。
那錢她父母已經收了，首飾就等她嫁過去之後給。
“我媽說會讓他們給我打一副重的，但我不想要啊老六，我不想要！”黃曉梅嚎啕大哭。按照她父母的說法，這是難得的好婚姻，那男的雖然自己不成器，将來卻能繼承家業，總少不了她的吃喝。而且她有學歷，在夫家也能受到尊敬，若能再生個兒子，後半輩子都不愁了。
也就是她上了大學，才能有這樣的婚姻，否則想都不用想。
可是她上了大學就是為了嫁人嗎？
但好像女人都是要嫁人的。
她不嫁這個也要嫁那個，早晚都是要嫁的。
她反駁不了，只是覺得難受。
自己都不知道這個年是怎麽過的，暈暈乎乎熬到了昨天，暈暈乎乎的坐車過來了。
她來的時候宿舍沒其他人，她坐在這裏，只覺得自己以前那麽努力好像都沒有用，而以後，好像已經注定。
她迷迷糊糊的就覺得有人在給自己擦淚，擡起頭，就看到張雲清正微笑的看着自己。
“老六……”
“二姐，你覺得……”張雲清笑意更深，“生育之恩、養育之恩要怎麽報答？”
黃曉梅一怔。
“你父母收了五萬的彩禮，那麽，你拿五萬去還，行不行？”
黃曉梅更是發愣。
“他們用五萬買了你的後半輩子，那你也可以用五萬來贖回自由。我記得，你現在一個月能拿到八百了吧？”
黃曉梅點點頭，随即又道：“只有過年那一個月，還加了獎金。”
“你這個月能拿到，那下個月也能拿到。你在這個行當裏越來越熟練，越來越有資歷，自然也會做的越來越好，拿的越來越多。”
黃曉梅遲疑着，但還是再次點了下頭。她一開始去只有二百底薪，後來努力學習，慢慢做的東西越來越多，工資也越來越高，雖然八百只有那一個月，但前兩個月五六百已經是能保證的了。她早先的生活費不過一百，這五六百，已經是她想象不到的巨款了。
“假設你一個月八百，那一年就是一萬，五年就是五萬。雖然你還要消費，但你的工資也必定會越來越高。所以保守估計，這五萬，你也只需要五年。二姐，用五年來買你自己的後半輩子，你願不願意？”
黃曉梅眨巴着眼有些反應不過來。
張雲清看了心下暗樂，心說李大佬出手，別說你，我這種在後世工作過的人都找不到話反駁，你更不要想破解了。
被咱們叫了二十多年的師兄，那能是白叫的嗎？
當下把她的眼淚擦了：“走吧，咱們去洗澡。你下面呢，就是努力工作，能攢多少攢多少，到時候萬一不夠，我幫你想想辦法。”
黃曉梅被她拉着，迷迷瞪瞪的，總覺得這也有些太輕描淡寫了，可好像，又是對的？
他父母收五萬把她賣了，那她花五萬買個自由，有什麽問題嗎？
她花了錢，再不能說她不孝順沒良心，最多，她再多花一些錢，把以後的什麽生老病死都算上，也不過是努力工作的事情！
但這好像不是錢的事情，可家中都因為這五萬給別人訂了，好像就是錢的問題。
她來回想着，臉上的神情雖然還是充滿了迷惘，卻不再是那麽悲苦了。
張雲清看着是暗樂，然後突然的就是一愣。
上次黃曉梅大學畢業沒多久就結了婚，之後好像和任何人都沒了聯系，所以上輩子是這麽嫁了嗎？
她正想着，電話就響了，卻是李澤庭的，她一怔，心虛的先瞟了眼黃曉梅，見她沒有注意，這才走到旁邊按下接聽鍵：“師兄……”
“雲雲……”
“嗯？”
“吃了什麽？”
“還沒吃。”
“咦？”
張雲清一笑：“剛去洗澡了。”
“洗澡了啊。”
“嗯。”
“雲雲，你有沒有，想我？”
“……有，正想到師兄……的話。”
她後面那兩個字還沒說出來，那邊就傳來一陣喇叭聲，正正把她的話給蓋住了，再之後就是李澤庭明顯帶了抑制，卻又明顯抑制不住的聲音：“雲雲，你出來一下好不好？”
張雲清一怔。
“你出來一下，我就在南門。”
張雲清徹底的怔住了。
剛才一從車上看不到張雲清，李澤庭就後悔了。
然後就想自己其實是能克制的住的，大不了張雲清洗漱的時候，他去超市買點東西。
但人已經走遠了，也不好再叫回來。
可是随着時間的過去，那是越來越後悔，洗澡的時候更是百爪撓心。
他後背有傷，水打上去是有點刺痛的，他卻沒什麽感覺。只是想着這麽把張雲清放走了，再見，最少也要等十六七個小時，還只能匆匆的見一下，想多說兩句話恐怕都不成。而真要兩個人能拉拉手說說話，恐怕又要再等個七八個小時。
而萬一張雲清那邊有什麽事，或者他這邊有什麽脫不開的，那就又要再等十幾個小時！
李澤庭這麽想着，簡直就覺得眼前一片黑暗。
說起來他早先也不是沒等過，或者說，其實是沒少等過。
但那時候不是他需要克制不能讓張雲清發覺，就是張雲清避他如蛇蠍，這等，也就有點不得不等的味道。
但這次，他剛和張雲清互訴了衷腸——他覺得是這樣，雖然張雲清再沒有說過，但總是說了，他拉她手，她也沒有掙脫。
李大佬雖然在這事上經驗不太豐富，但談合同做談判卻是個中好手，哪還會沒事找事的再去确認一下？
張雲清那邊一不明确拒絕，他這邊就把這個事給确定了。
他們剛确定了關系，又一起在火車上過了一夜，這一下卻要分開這麽長時間，他是怎麽也忍不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