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危钰的聲音氣勢恢弘,他力氣大得一把就将程然諾從車門口拽了下來,他的身上有一股凜冽似薄荷的芳香,但他的手緊緊箍在程然諾的手臂上,簡直要将她活活捏碎。

程然諾驚得睜大眼睛,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她只是驚恐地盯着危钰。

“你到底是誰?”危钰又重複了一遍問話,他的聲音如獅吼般令人畏懼。

他的額發被風吹動,絨絨地掠過明淨的額頭,而額下卻是一雙黑如夜刀,咄咄逼人的可怕眼眸,程然諾瞧着他如鷹隼般銳利,而又充滿未知的眼睛,一時吓得怔住了。

“說,你到底是誰!”危钰的聲音如滾雷般響徹程然諾的耳畔。

她試圖甩開他的手,但他的手如鋼筋般卻箍得更牢了,直勒得程然諾的手腕一片通紅,“你有病吧你,什麽我是誰,我還能是誰!我告訴你,朕今天心情很不好,你最好趕緊給朕放手!”

程然諾掙紮着,幾乎歇斯底裏地狂叫起來,而危钰還未開口,身後卻傳來男子的厲聲,“你幹什麽?放開然諾!”

熟悉而溫存的聲音進入耳中的一刻,程然諾的身軀不由微微一震,她不用回頭也知道說話之人是誰。但這一刻,她仍然轉過頭去,身後的他,不再是那個微笑和煦如陽光的劉闳。

劉闳看着緊拽程然諾不放手的危钰,眼中滿是逼人的寒氣,但視線掃到程然諾的身上時,卻不自覺變得柔軟。

“我要是不放呢?”危钰說着,更加用力攥緊程然諾的手腕,程然諾不由吃痛地咝了口冷氣,而她這細微的動作,卻被劉闳敏銳地捕捉到,劉闳不由雙手緊緊握拳,發白的指關節握得咔咔作響,“你算她什麽人,還不放開?”

聽到劉闳的問話,程然諾不自覺地想要往劉闳的方向邁去,但她的步子還未跨出去,危钰的手卻往回猛地一拽,程然諾一聲驚叫着,瞬間跌進他的懷裏,在他冰冷的氣息中,她依稀感受到隔着衣料,危钰身體的溫熱。

“危钰,你抽什麽風呢?”程然諾踉跄着站穩,擡頭望向眉頭緊蹙,雙目如炬的危钰。

程然諾臉上雖然生氣,心裏卻是異常歡喜,話說這已經是第二次這兩個男人為她起沖突了。從小到大,別說男生為她沖冠一怒,不拿石子砸她的腦袋,罵她電線杆就不錯了。

當然這兩個男人目前為她發生争執,卻絲毫無關感情,想到這裏,程然諾又恢複一張苦瓜臉。

危钰對着劉闳冷冷一笑,說出一句如驚天霹靂的話:“我算她什麽人?你沒聽然,然諾說我是她男朋友嗎,你呢,你算她什麽人?”

劉闳一怔,說不出話來,他的視線慌亂落在程然諾的臉上,他握拳的手慢慢松開,每一根手指都涼到毫無知覺,是啊,他算她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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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鬼,什麽我男朋友,危钰你又要搞什麽幺蛾子?”程然諾剛開口解釋,她卻驀地瞧見劉闳身後一款款走來的女子。

女子依舊是一襲精致的黑色長裙,垂下的手中卻握着一束嬌豔欲滴的紅玫瑰,鮮紅如血的花瓣與她的黑裙相映生輝。她望着程然諾,嘴角依舊噙着一種似笑非笑的驕傲。

程然諾認得她,她是劉闳的女朋友許杞。

程然諾掃到許杞手中的紅玫瑰時,不禁微微垂下一排的長睫,她想也不用想就知道,這花必然是劉闳送的。

許杞拿着花從劉闳身後慢慢走來,但她的眼神卻凝視着程然諾,似乎在等待她的開口。

程然諾咬了下唇,忽然擡頭微笑着看向身旁的危钰,聲音無限柔美清甜,“那,那個,你不是說要帶我去吃好吃的嗎?走吧!”

危钰怔了下,不太明白程然諾為何會出現如此大相徑庭的反應,但他沒有說話,只是慢慢松開緊握程然諾的手,少有風度地幫她開了車門。而程然諾始終低着頭,看也不看劉闳一眼,徑直坐進了車內。

“等……”劉闳猛地往前一步,但他還未說完話,一只柔軟的手卻驀地搭在他的手臂上,“沒瞧見嗎?她有男朋友了。”

劉闳順着聲音回頭望去,只瞧見許杞嬌媚的臉龐,他卻微微蹙眉,極其冷漠地命令道:“放手。”

許杞很是聽話地松開了劉闳,但她妖嬈的唇畔卻勾起一絲冷笑,“哼,作為前女友奉勸你一句,千萬不要公私不分,明着說是調查危钰,卻滿心思都在程然諾的身上。”

“閉嘴!”劉闳回看許杞時,冰冷的眼神裏充滿了不屑。

許杞白了劉闳一眼,輕輕一抛就将整束玫瑰扔進劉闳的懷中,“哼,拿着吧你,在法庭外等了她幾個鐘頭,還專門買了花等着祝賀人家的官司大獲全勝,結果沒用上,是不是心裏特別失落啊?”許杞說完,又大聲冷笑了兩下,似乎這樣方才解恨。

劉闳卻不說話,他只盯着懷中如火焰般熊熊燃燒的鮮紅玫瑰,每一朵紅豔的花瓣都昂首綻放,好像凱旋歸來的勇士,将極致的濃烈和熾熱怒放。

花蕊間一陣陣馥郁的芬芳不斷襲來,劉闳想起之前在法庭外,他捧着花束焦急地踱步,好似這場官司直接關系到他的切身安危,他雙手緊緊攥着被裝飾塑料所包裹的花梗,直到站到小腿肚傳來陣陣的酸麻,他興奮地跑到法庭門口處,卻只瞧見頹坐在椅子上,垂頭喪氣的程然諾。

那一刻,她失敗了,他卻比她更難過。

程然諾回頭望着漸行漸遠的劉闳,似乎他還在親密的同許杞講話,程然諾卻已聽不清他們的話音。

她只默默垂下沉重的腦袋,無論事業,還是愛情,她都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然而最讓程然諾痛苦的不是這些,而是眼前這個莫名的*磚家!

“喂喂喂,危钰!就算你不懂憐香惜玉,怎麽連起碼的禮貌都沒有?疼死啦!”程然諾被危钰連拖帶拽,直接一把扔進屋內。

雖然她個子高,可她始終維持着纖瘦的身段,省得變成又高又壯。所以整體看來,自己好歹容貌端正,高挑瘦弱,這個危钰怎麽狠心每次都對她如此粗暴,簡直沒有半點紳士風度。

此刻危钰深黯的眼底好似燃着兩簇火焰,他周身上下卻萦繞着冰涼的氣息,令人不寒而栗。

坐在沙發一角的程然諾一把抓住自己的衣領,生怕危钰會再靠近半分,她緊張地喘着粗氣,吱吱嗚嗚地問:“你,你到底想幹嘛?我告訴你,朕可,可不是好對付的。”

危钰忽然俯下身子,靠近她的臉龐,程然諾正欲往後蜷縮,危钰卻猛地捏住她的手臂,他的力道很大,捏得程然諾竟絲毫無法動彈。

程然諾盯着他近在咫尺,黑如寶石的眼睛,然而越是看不見他眼底的一切,她越是感到害怕和手足無措。

“鐘誠分不清珠寶和豬腦的事情,你怎麽知道?說!”在他冷峻的神情裏,唯有一雙如寒星的眼睛緊緊盯着程然諾,好似要将她看穿一般。

“我,我……鐘大叔他,他大舌頭又結巴,分不清寶和腦的發音多正,正常。”程然諾說着準備低下頭去,但危钰猛地擡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直視自己。

“不對,從金壺挂飾到這件事,不該知道的你都知道,說,你是誰,到底是誰?”他急促的氣息吹拂在程然諾的臉上,他的呼吸都是冰涼的,仿佛令人置身于冰雪嚴寒之中。

“什麽我是誰,我當然是程然諾,快放開我!”程然諾終于開始後悔跟随危钰回來,她心裏如同蝼蟻般生出無盡的恐懼。

“說實話,別逼我!”危钰忽然手上用力,狠狠捏緊她細長的胳膊,疼得程然諾不禁叫出聲來,她疼到幾乎含淚的眼眸,如同兩泓清泉倒映出危钰發狠的神情。

程然諾的肩膀微微顫抖,她試圖甩開危钰控制自己的手,她起身瞪大眼睛看向他,“實話?什麽實話!我告訴你了,是你不信而已!你不是想聽實話嗎,我還是那句話!我能看見別人的前世,我能看見別人的前世啊!行了吧!”

程然諾哭喊着打開門跑了出去,危钰獨自蹲在原地,望着她消失的背影,他銳利的眼眸逐漸暗淡下來,寂然無聲的房子空空如也,只剩下他一個人。

“怎麽辦,如果再找不到你……”危钰的聲音逐漸變得如棉絮般柔軟,而他烏黑的眼裏卻充斥着孤獨和寂寞,雖然沒有模糊的淚水,但眸中的傷痛欲絕,卻好似随時要化為巫山上密布的*。

離開了危钰的住處,晚上鄢靈均特意請程然諾出來吃飯,夜色裏她舉起一罐啤酒,一雙美玉瑩光般的笑眼看向程然諾,“好啦,別生氣了,之前是我說話太重。”

程然諾苦笑着同她碰杯,*辣的酒水順着喉嚨一線流入腹中,“不是,也許你說得對,可能我确實不太适合當律師,所以我才一門心思地想要開好我的法律咨詢網站,可惜,這麽多年,訪問量少得可憐啊,工資全都賠進去了,以後不知道還要賠多少,哎……不提了。”

程然諾咝了口冷氣,她望着夜色裏秀麗絕俗的鄢靈均不由笑了,“沒想到啊,沒想到我程然諾最失意的時候,陪在我身邊的居然是你鄢靈均,真是奇怪了,你說以前我怎麽就那麽讨厭你呢?”

鄢靈均嘴角微微一動,噗嗤笑了,“是不是因為我太優秀啦?”

程然諾的手用力拍在大腿上,高聲喊道:“一語道破天機啊!像你這種長得跟狐貍精一樣的女人,職場又順風順水,簡直完美得令人發指啊!能不惹人厭嗎?”

聽着程然諾的誇獎,鄢靈均的笑容更加燦爛了,“你呀,是只看到我光鮮亮麗的一面,卻不知道,其實我身後藏了個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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