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孟姜女哭長城6
鹹陽宮內,正殿之中,文東武西列立兩廂。始皇正座殿上,着墨黑水德龍服,氣焰壓天下。
蒙毅上前奏禀,口道:“吾皇萬歲。昔有六國女萬千入我鹹陽,如今皆入宮中服侍吾皇,然而國有法旨,宮內亦有規格。吾皇早年為後宮設皇後、夫人、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長使、少使,而如今這些女子在後宮之中無名無分,無法以固定俸祿衡量。此舉與禮不合,還望吾皇三思。”
始皇嬴政微微一笑,道:“愛卿所言何意,那些女子,父母兄夫是大秦的罪臣降俘,怎麽,還要給她們封官享祿?”朝中大臣,誰人不知,嬴政雖有後宮三千,卻只把那些女人當個玩意兒。
趙高一見這陣勢,上前一步,忙不疊要去踩蒙毅,道:“吾皇所言甚是!蒙上卿,吾皇容留她們,已是天大的恩德,你竟然幫着罪人說話,是何居心?”
始皇嘴角笑意未免,眼睛卻沒了笑。
蒙毅點頭,複又仰頭,對始皇帝道:“老臣很贊同趙府令的意思。”
趙高正要習慣性反駁,一聽這話,閉了嘴,拿眼睛偷着看蒙毅,得病了?
“這些罪女,其父其夫其兄,占領四方,我秦兵征戰,死在她們親人手中的兵勇無計!如今,她們有何面目待在我秦宮之中,享受宮廷用度供奉?”蒙毅字字铿锵,咄咄逼人,繼續道,“若不能将其流放出去,如何安天下兵勇之心?憑什麽保家衛國的男兒在北方吃土,而罪女卻能享盡榮華?”
“臣懇請吾皇,将沒有侍奉資格的罪女,流放北地!”
趙高被蒙毅的嗓門吓了一跳。
始皇帝沒有正面回複,道:“諸愛卿對蒙上卿的意見,有何看法?”
廳堂之中竊竊私語不斷,趙高肚子裏打着腹稿,怎麽破了蒙毅這言論。不管如何吧,跟他唱反調就對。旁邊有個人用胳膊肘戳了戳他,趙高一看,是他的一個心腹。那人拿眼睛指了指站在隊伍最後的一批人,使了個眼色。
隊伍後面是誰什麽人,是前六國的一些能臣大将。始皇愛才,況且這年頭也沒什麽多少忠君的思想桎梏,蒙氏就是他爺爺那一代從齊國投奔秦國的,這會兒混得多好。因此六國戰敗後,不少舊臣投靠了秦國,如今也是朝堂內一道身影。
他們本是燕趙齊楚之人,如今在鹹陽做官,那些罪女是家鄉人,更是先前的王族貴女,多少有些老鄉情,甚是還有一些是親戚。這會兒一聽蒙毅上奏,說出這麽一番話來,一個個心急如焚、暗中咬牙切齒。
趙高一看,好!再妙不過!蒙毅自掘墳墓,要豎一些仇敵,本相可不能攔着,不僅不攔着,我還得給你推波助瀾!朝堂上這事兒最終也沒定,下了朝,趙高跟着蒙毅、始皇往內廷去,一路喜笑顏開,幫着蒙毅說話。
蒙毅也沒客氣,話趕話往前捋,條分縷析,利弊分析,反正就是勸始皇,流放了那些女人吧!不該給她們優渥的生活!
Advertisement
趙高貼身伺候了始皇多年,對他的心病更是了如指掌,隐喻了幾句,意思是,吾皇聖明,非天下絕色不得親近,而那些都是庸脂俗粉,多半是見不得聖顏了。哎呀呀,這一個個曠得久了,可別做出淫.亂宮闱的醜事……
始皇帝眉頭一跳,想起了二十年前的噩夢,他的親母趙姬王太後,與宦官嫪毐私通,不僅生下倆私孩子,更可惡的是,竟然想殺了他,謀朝篡位。母親的不忠,給嬴政他造成了很深的心理陰影,搞得他皇後不想立,對女人也不信任,認為天下女子,都是受情.欲、利益驅動,沒有一個有心的。
趙高越說,他心中越恨得慌。蒙毅又在一旁添柴加油,始皇帝心煩得很,一甩袖子,罵道:“難得你二位心意相通,竟一門心思聯合了來勸朕!蒙愛卿,如你所言,吩咐下去吧!”
蒙毅不慌不忙,仿佛一切早在掌握之中,拱手行禮:“吾皇聖明!”
趙高跟着始皇往裏走,回頭給了蒙毅一個笑,心道,傻子!
蒙毅溫文爾雅,回了一笑,心道,蠢貨!
************
住在鹹陽宮中的女人,不久聽到了前朝的決議,一個個人心惶惶,都恨死了蒙毅。有路子有人脈的,求爺爺告奶奶,用盡了手段,留在了秦宮,剩下的面色蒼白,均被裝上了囚車,往上郡北地去。
囚車雖破爛不堪,衆女反而松了一口氣,原以為是徒步前往,沒想到還有車護送。想來該是哪位六國舊臣争取的,甜不甜故鄉水,親不親故鄉人啊!
蒙毅獨自一人在書房給他哥寫信。
兄親啓!見信如人,唯望安康。
如兄所言,計策皆順。宮中.共二千一十八位女子北上,弟從中斡旋,謀得車架若幹,應吾兄憐香惜玉之心。笑。
吾皇好大喜功之勢愈猛,偏有趙高、盧生一類從旁煽風點火,好在有長公子一脈清流為我大秦之幸。吾兄如今常伴其左右,責任重大,務必護得長公子安全。行正坐直,剛強男兒,為長公子樹君子楷模,助其成才,則兄有萬世之功。
阿房宮尚在修建之中,除前殿修得土牆,其餘諸殿扔在夯基。阿房宮有數百宮殿為後宮佳麗所用,而如今宮中空虛,不足百女,恐吾皇将大肆從民間選女。哀嘆,征男兒役已苦萬民,若再征女入宮,恐民有反意。不知吾兄有何計策應對?
此信由吾嫂交由兄,弟心無疑慮,兄閱後即焚。
弟毅敬上
大師父讀完了信,湊近燈火,付之一炬,擡頭看向眼前雲鬓素釵的女子,道一聲夫人辛苦。
蔔香連嗔怪地看了一眼,自個兒收拾着行李,道:“你我夫妻,談什麽辛苦?怎麽,聽你嘆氣,弟弟可說了什麽難事?”
大師父點點頭,道:“确有難事,不過為夫亦有對策。好了夫人,你一路辛勞,早些休息。那些女人再有一旬,也該到了,屆時還得勞夫人多費心。”
蔔香連坐到他旁邊,把頭輕輕靠在大師父肩膀上,道:“兩年沒見,你與我倒是生分了。”
大師父後背的寒毛都立起來了,腦子裏響警報嗚啦啦,遇見多大的妖怪都沒像現在這麽慌過,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好,最後一拍大腿,道:“瞧你來了把為夫歡喜的,都忘了長公子有事相商!這事兒半點耽誤不得,先走了先走了,你且好好歇着。”說罷,泥鳅似的一溜肩膀,人就走了。
蔔香連抿抿嘴,這老東西,還害羞了。這邊收拾收拾歇下不提。大師父深一腳淺一腳撞進了扶蘇的營帳,扶蘇正要出門,兩人撞了個滿懷。
大師父一身短打扮,魁梧得很,沒動。
扶蘇公子走得急,身子又輕巧,後退了數步,差點一屁.股坐地上。
大師父眼睛一亮,計上心頭,一把抓住了扶蘇的手腕,道:“來來來,沒有強壯的體魄,如何成為祖國的棟梁。長公子,與老臣去校場操練操練。”
扶蘇公子被拖走,踉踉跄跄跟在大師父身後,一路被拉到了校場。扶蘇自小學過一些劍法,與他弟弟胡亥相比,算得上是文武雙全!可惜遇上了不想回大帳、精力旺盛的大師父,活脫脫一個陪練。
一個使巧勁兒,一個耗體力,兩人在校場大戰三百回合。大師父讓着他,不時漏個一兩手的,給扶蘇營造一種“再努力一把就能反敗為勝”的假象,兩人你來我往,好不熱鬧。邊上看熱鬧的諸位也拍手叫好。
“好!”
“長公子神勇!”能和蒙将軍一對一,那不是瘋了就是有真本事,叫好的諸位深有體會。
“真棒”、“牛.逼”、“絕了”各種好話車轱辘似地上來,說得扶蘇一股子豪氣,力竭了又靠意志支撐着!他鮮少獲得始皇的稱贊,以前就是有人誇他,說得也是些場面話,如今這可是實打實的誇贊,再怎麽溫潤,骨子裏也是男人,血性被激了出來,那就跟狼似的——畢竟是始皇帝的兒。
這條瘦皮狼鬥紅了眼,纏了近一個時辰,打到了天黑,最後被大師父一招制敵,放倒在地上。
扶蘇喘着氣,躺在地上望着天,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大師父問:“明天起不來咯。”
扶蘇一咬牙,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道:“蒙将軍,明日再戰。”
大師父笑眯眯,道:“喏,謹遵長公子命。”把扶蘇肩膀打着往校場外走,一打手勢,連邊觀戰的兵士山呼海嘯,“長公子神勇!”
扶蘇還揮手致意,面帶微笑,腿肚子都在顫。
十月中旬的天已經有些涼了,扶蘇回到營帳中,也沒法洗澡,擦了擦身,躺下了就再也不想起來。人累極了,躺下呼嚕嚕就睡着了。
他睡得香甜,一夜無夢,他爹就沒那麽暢快了。
宮中的女子都被寵幸了個遍,今晚長夜漫漫與何人渡?嬴政坐在龍書案前,心裏很不暢快。他當了多少年大王皇帝了,事後一回想,這是被蒙毅給坑了!估計還是為了阿房宮的事,他就想不明白了,如今自己是天下第一個皇帝,功比三皇五帝,養些個女人怎麽了?又不是窮老百姓家,一定要物盡其用,朕哪怕不用,就放那兒看,怎麽了?
偏偏有些人唱反調,一會兒嫌朕女人多,一會兒嫌朕房子大,狗拿耗子!天下都是朕的,你敢管朕?
越想越氣,心火燒得三丈,咳了一聲,“嘩啦”一下,把案桌上的書卷全推了下去。
打盹兒的小宦官吓了一跳,大氣都不敢喘氣,忙跪下來拾撿。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想必注意到,啊嗚最近更新不定,侄子們已經回家了,更主要是因為訂閱的問題。因為啊嗚是人,有五情六感,收藏上漲而訂閱反降,影響了心緒。
曾經在晉江看文之時,我有一點不明白,怎麽有好些作者,寫得那麽好,卻都封筆?撓心撓肺的。晉江簽約是五年,你們怎麽都不寫了呢?
直到自己開始真正的寫文,才明白其中是怎麽回事。我不善于煽情(所以基本不寫CP甜文虐文什麽的),只給大家摘錄一段寫《快穿 老實人惹你了》之時的啊嗚在某網上寫的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