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姜未遛狗回來，找到樂珊的時候，發現她已經睡着了。

沒有手機打發時間，沒有紙筆進行藝術創作，連坐在沙發上都會被*的塑料硌屁股的樂珊，最終選擇了睡覺來打發時間。

她把玩具套裝裏送的衣服都墊進了浴缸裏，包括像絲絨一樣的玫粉色“床單”和枕頭、沙發抱枕，扯了同系列的沙發墊做被子。舒服的團在浴缸裏，睡得很香的樣子。

姜未站在飄窗旁邊，稍稍俯身看着睡夢中的樂珊。她像是陷在粉色裏的一個白團子，因為玫粉色的布料包圍着，白皙的臉蛋似乎都微微透着粉色。小小的一團好像輕輕就能捏碎，但是真的捧在手裏，肯定舍不得用大的力氣。

頓時有了一種“浴缸中突然出現一個熟睡的美人和家裏發現一個拇指姑娘”交織在一起的複雜感情。類似于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綠票，定睛一看是一塊；掏出一張紅票，仔細一瞅是五毛的感情——浴缸裏的美人是樂珊，還是xxxxxxxxs號的。

狹小的浴缸并不适合睡覺，樂珊不能大幅度的調整自己的睡姿，所以眉頭微微擰着，小小的嘴巴也不自覺的撅起來。但這并不影響她的睡眠質量，手臂一下子打到浴缸壁也沒有任何反應，反而在裏面越陷越深。偶爾皺皺鼻子，抿抿嘴。

姜未看得也有點入迷了，他想伸手戳戳樂珊的臉蛋，但又怕吵醒她，那樣就相當于叫醒一個聒噪的唐僧。

“噔噔噔……”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喚醒了兩個人，是樂珊的手機。

姜未轉身把手機從床上拿過來，看到樂珊閉着眼睛哼哼唧唧地伸手在周圍摸了一圈，沒有碰到手機，鈴聲還一直響着。

朦胧中摸了一圈毫無所獲的樂珊，突然垂死夢中驚坐起：“我的手機在哪裏？”她聲音含含糊糊的，帶着剛剛睡醒的朦胧迷糊。

姜未把手機豎在她面前，他順便看了一眼閃爍的屏幕——粘着系少女。

誰？什麽怪名字。

樂珊強打着精神劃開接聽，聽到對面傳來的聲音，她一個激靈，一下子清醒過來，顫顫巍巍地喊了一聲：“媽——”

對于和手機一樣大的樂珊來說，不公放沒法兼顧耳朵和嘴巴。

于是姜未就聽到那邊的樂母，啊不，樂珊媽媽說道：“你剛睡醒？這都幾點了，我不是說過午睡最多一個小時，你晚上還睡不睡？過得陰陽颠倒的。”

“當然不是，我沒睡。”樂珊立馬提高了聲音，精神滿滿地答到，她一邊說話一邊揉着自己的臉蛋，強迫自己迅速清醒。

樂珊媽媽接着問道：“你昨晚上幾點睡的？”

“十二點多……”樂珊說。

多了一個多小時。

“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

“哎媽，你在海南适應嗎？長途好貴呀，撿重要的說。”樂珊立馬轉移話題。

“适應呀，我和你爸天天出去鍛煉，他咳嗽好多了。”樂珊媽媽明顯被轉移了注意力，開始興致勃勃地聊起自己在海南的生活來。

樂珊是老來女，現在她的父母已經退休了。樂珊父親因為抽煙肺不好，總咳嗽。樂珊母親就決定倆人一起去海南療養一段時間，反正女兒也大了，操心的事情少了。

“我說你們就不應該夏天去海南，這大熱天的。”樂珊說道。她說着，小心翼翼地翻出浴缸，示意姜未把手機放平，就爬在聽筒邊說着。

她兩只手按着“地面”，臉蛋緊貼着手背，微微側轉腦袋，讓自己的嘴巴貼近收音孔。因為這個姿勢，屁股就高高撅起來，看起來好像只要一碰，就能把她推倒。

姜未看着，把這種惡趣味壓在心底。

“就是夏天來才好，熱才能發汗，才能排出體內的濕氣。”微信朋友圈自學成才養生磚家樂珊媽媽堅持道，“你也應該和我們一起來。”

“我才不要呢，去那兒一周得黑八度。”樂珊撅撅嘴，“別在你們嘴裏含着沒化，在海南曬化了你們的寶貝閨女。”

“這什麽話呢。”樂珊媽媽笑着說，“你在哪兒呢？晚飯吃什麽？別老點外賣，不安全也不衛生。”

“我在姜未家蹭飯，又安全又衛生，到時候拍個照片給你們。”說到這裏，樂珊擡頭看了一眼姜未。

姜未沒有多餘的表情，他眉頭舒展，嘴角噙着一絲笑意。

這個微笑好危險的感覺。

“別老麻煩未來，人家工作多忙呢。”樂珊媽媽在那頭說着，樂珊就一邊聽着一邊看姜未一眼。

看得姜未忍不住伸手想推推樂珊，樂珊就擺出一副要咬他的樣子，往旁邊躲躲。

“我知道啦。”樂珊朝姜未瞪瞪眼，“不說了，哎呀我要給姜未做飯打下手，回頭聊呀。”

“你早點兒睡別熬夜啊。”說着，樂珊媽媽挂斷了電話。

“都跑那麽遠了還操心。”樂珊嘟囔道。

我不是你媽，我也操心。姜未奶媽臉。

“還好他們不在，真不知道我這副樣子怎麽見他們。一把年紀了，心裏承受能力不強，萬一吓出什麽毛病就糟糕了。”樂珊撅着屁股把手機推到一邊，拍了拍手站起來，“希望我趕緊回複原狀嗷。”

她舉起小手，振臂一呼。這個樣子萌到了姜未，一瞬間希望這樣的迷你樂珊再堅持一段時間。

樂珊擡頭看着姜未，皺皺眉毛，問道：“我又樂觀又積極向上，所以很快接受自己縮小的事實，你為什麽也這麽快接受啊？”

“……”姜未想了想，不确定地說，“可能我覺得在你身上，什麽都有可能發生吧。”

這是誇贊嗎？

“我就把它當誇贊了。”樂珊說。

“你真的要給我打下手？”姜未問道，“你能幹什麽？”

“我可以給你聞聞味道、嘗嘗鹹淡啊——”樂珊用小學生“國旗下的演講”的口氣朗誦道，“那正是一道菜的靈魂呀，而我，是一名靈魂工程師。”挺胸。

你想多了。

“我一粒鹽就可以鹹死你。”姜未冷漠臉。

“嗷嗚，姜未你好狠的心，你竟然想鹹死我！”樂珊捧心狀，“你竟然是這樣的姜未，我看錯你了，你還是給我一顆糖讓我自生自滅吧。”

“……”姜未把樂珊提了起來，擱到了左手掌心裏，朝廚房走去。

“咿——姜未我根本幫不上忙，讓我玩pad去吧。”樂珊在姜未手心裏掙紮了一會兒，被放到了櫥櫃上。

“其實我不想把你放到廚房的。”姜未靠近樂珊，柔和地說，“我不想小土豆的時候，把你當成土豆擱到案板上。”

“我才不是土豆！”樂珊反駁道，“不過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快把我放出去吧。”

“不，我決定讓你發揮一下靈魂工程師的作用。”姜未按按樂珊的腦袋，“不然當個微型吸油煙機也可以。”

惡魔！直到什麽是惡魔嗎？

樂珊沖拉開冰箱門的姜未做個鬼臉，冷靜一下，開始探索新大陸。她在大理石料理臺上爬了一會兒，站起來，路過微波爐的時候，借着反光照了照自己，又蹦到了燃氣竈上。

她繞着圓形的竈口跑了一圈，大大的張開手，畫了一個圈：“如果有一圈我這麽大的人，圍着這裏可以開篝火晚會了。”

這時候姜未也正好回到料理臺前。如果我這時候去假裝擰一下開關，她一定會尖叫着跳開，并大喊“謀殺”。姜未想着，但并沒有這麽吓樂珊，只是轉身默默翻起來今天從超市買回來的東西。

塑料袋翻動時發出的聲音對于這個大小的樂珊來說簡直是折磨，但她仍然捂着耳朵靠近，專心致志地看着姜未——從裏面拿出一個馬克杯來。

“哦，是我的杯子。”樂珊放下捂着耳朵的雙手。這個杯子裏面還有一頭可愛的小鹿。

“恩，是你的杯子。”姜未點頭，說着，他提起了樂珊，把她放進了這個馬克杯裏。

果然是買的時候就對比過的高度，樂珊放進去剛剛好露出了腦袋。

“你為什麽把我放在這裏啊！”樂珊尖叫，她雙手巴着杯沿，又蹦又跳，根本出不去，而光滑的杯壁又阻礙了她爬出去的可能。

“你太奸詐了。”被關進籠子裏的樂珊哭訴，早有預謀，買的時候還對比了身高。她一屁股坐到杯子中央小瓷鹿的背上，扭頭看了一眼，“太奸詐了！”竟然還自帶小板凳——诶，竟然奇異的被安慰到了。

姜未把樂珊杯放到微波爐頂上，讓她遠遠看着自己。他是真的擔心樂珊會在自己做菜時過度圍觀，不小心被誤傷。不過他更擔心的是，真的把樂珊當成小土豆或者胡蘿蔔拿起來。

他洗了一把油麥菜，放到案板上，接了半鍋水放到竈上。

移了一步，從刀架上拿起一把菜刀，左手探過去，順手擰開了天然氣。

“唉——男人，你在玩火。”樂珊深沉地說。

“啪！”姜未腰斬了一把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