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大雪消融,橫鎮的氣溫近半個月來都在攀升,今天更是一下子蹿到了近三十攝氏度。
才初春,就已經有了盛夏的熱意。
這種天氣穿着裏三層外三層的古裝戲服拍外景,也是夠折磨演員的。
胥苗穿着一襲飄逸的白紗長袍,鼓風機一吹,鏡頭下仙氣缥缈,恍然仙士。
但每拍完一場戲,最裏層的汗衫都已經濕透了,避免讓汗弄髒戲服,他得經常跑棚裏換衣服。
胥苗早就習慣拍攝古裝戲的苦逼日常,加上身體素質好,除了出的汗多了點,并沒有其他不适。
但周紙硯就沒那麽輕松應付了。
他今天的第一場戲就是打戲,體能消耗大。
他不是專業的武打演員,又不肯找替身,曲導硬扣着他的動作拍了有七八遍,一整場戲下來,周紙硯臉色就有點發白了。
其他演員都有休息候場的時間,只有周紙硯是一直連軸轉,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打戲過了後,他又換了一套造型,拍了兩場文戲。
周紙硯在鏡頭前就是那個跳脫機靈還透着點邪的小玄炎,自然到毫無表演痕跡,他就是玄炎本玄,可當導演一喊“卡”後,他兩條腿都快站不住了,臉上的疲态很明顯。
邊上的工作人員遞水過來,問他有沒有事,他只是冷着臉說可以再來一次,态度嚴謹,對表演絕不含糊。
同組的演員看到周紙硯尚且如此,也就沒有好意思喊累耍大牌,都咬牙接着拍。
好不容易等到導演補拍群演的部分,周紙硯才有機會休息,胥苗就立刻拿着一臺小風扇走到了他身邊。
“是不是太熱了?還吃得消嗎?”
他不可能不擔心,周紙硯的臉色越來越差了。
今天的拍攝地在半山腰上,過會兒拍一些場景還得要演員爬到山頂去。
這片山沒怎麽開發過,沒有電纜車,也沒有寬敞的公路,不知道是怎麽被劇組找到的,風景是好,但路又窄又陡,蚊蟲也多。
胥苗和周紙硯的助理都是女孩子,就沒讓她們上山上來跟着被蟲子咬。
胥苗就自覺擔起了照顧他的責任。
周紙硯躺在一塊石頭上,正了正抹額,把假辮子撩到了背後,疲憊中透着一股少年惬意。
他的眼皮有點發沉,擡頭看了眼胥苗,卻不知疲倦地笑了笑:“沒事,我之前身體壞過一陣,免疫力沒那麽好,演戲上頭時就這樣,休息會兒就行。”
說着,他不客氣地接過了那臺手攜式風扇,往自己臉上吹,很是享受。
“前輩,你這個風力太小,隔着這麽厚的衣服吹不進去。”
周紙硯吐槽着,就把自己胸膛微微挺了出來,示意讓胥苗幫忙解一下自己胸前的衣襟,也可以涼快涼快。
古裝戲服穿脫起來都比較麻煩。
胥苗也不避嫌,就坐在他旁邊,掌跟着他的胸,耐心地幫他解扣子。
解完後,胥苗才發現自己好像表現得過于殷勤了。
他以前經常幫周紙硯換洗衣服,一時又忘了,代入到了以前的關系中。
不過看周紙硯只顧着熱,也沒在意,忙着把那臺小電扇塞到胸口吹。
“前輩,你這電扇送我吧?”周紙硯手裏把玩着那小電扇,很是喜歡。
胥苗微微一笑,“好,你喜歡就是你的。”
周紙硯看了他一眼,問:“我喜歡什麽你都給我?”
胥苗想了想,點點頭。
“嗯,你喜歡什麽我都給你。”
周紙硯眉眼一彎,也笑了。
胥苗又找出一把折扇,坐在他的身邊扇風。
這把扇子是戲裏塗覓的人設道具扇,特別精致,戲裏塗覓沒事的時候拿出來裝逼用的,一扇就能把妖怪給扇死,沒想到拿來乘涼還挺涼快的。
扇着扇着,胥苗故意把扇子搖擺的幅度變大,有一半的涼風就飄到周紙硯那邊去了。
“舒服點了嗎?”
周紙硯幹脆把臉貼到他的扇面邊:“舒服死了——”
胥苗笑了下,忽然瞥見他裏面的那幾件衣服都是幹的,不由得擰了下眉,沒顧忌太多,直接把手探進了他的胸口摸了下。
周紙硯“嘶”了一聲,嘴上害臊,但也沒躲。
“前輩,你幹嘛呢?”
“你拍了這麽久的戲,怎麽一點汗都沒流?”胥苗挑眉問。
周紙硯還沒吱聲回答,胥苗就又撩起了他的袖子,掐了兩下手肘關節前凸起的筋,沒想到就發紫了。
周紙硯身體都擰巴了,又嬌氣地在他耳邊喊了兩聲:“有點疼,輕點前輩……”
“你中暑了知道嗎?”
胥苗表情一沉,就起身又從包裏找來了兩瓶藿香正氣水,打開遞給了他:“先把這個喝了,喝了就會好。”
周紙硯一聞到那個味道就夠嗆,捏着鼻子拒絕:“這什麽?臭。”
“不喝藥你只會越來越難受,中暑嚴重的話還會出人命。你總不想幾個小時後,拍戲拍到一半,救護車開到山上來把你擡走吧?”
周紙硯聽了他的話,試圖拿開鼻子去聞了下那味,再一次退縮了,示弱問:“還是臭……我能不喝嗎?”
要是別人逼他那麽難喝的藥,他早就一腳踢開了,打死都不喝。
可在胥苗面前,他一改往日傲慢的形象,還放低了姿态跟他讨價還價。
胥苗微微嘆了一口氣,換了個方式耐心地哄:“這樣,我先喝一瓶,然後你也喝一瓶,好不好?”
哄人的“乖”字都快蹦跶到他喉嚨裏了——
他立刻把藿香正氣水給灌進了口中,一起咽了下去。
周紙硯望着胥苗,心中一動,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眼眶不覺有點發紅。
胥苗喝完,就看到他在揉眼睛。
“怎麽了?”
“沒什麽,眼裏進沙子了,這鬼地方。”
周紙硯輕罵了一聲,就接過另一瓶藿香正氣水,擰着眉頭灌了下肚。
胥苗這才寬心,把水遞給他。
“是不是也沒那麽難喝?”
周紙硯還沒緩過來,喝了半瓶水,咳了好幾聲,眼底含笑:“嗯,甜的。”
“甜?”
胥苗詫異,正氣水還有甜的嗎?
這時,曲正就喊胥苗和周紙硯兩人前往山頂拍攝雙人練劍的戲份,副導演和一些工作人員已經提前到山頂就位布景了。
胥苗看周紙硯的狀态不好,想去問導演是否可以再休息一會兒。
拍攝對周紙硯來說肯定不成問題。可上山也需要體力,他擔心周紙硯這一路上會吃不消。
“還有兩個小時,所有人抓緊點,必須在黑天前拍完,晚上轉場橫鎮清明上河圖景區——”
曲正拿着大喇叭又在現場催促了一遍。
《棄仙》原定拍攝周期是四個月。可就現在看來就算每天趕着拍,四個月的時間也夠嗆,所以全組的人都是憋着一口氣,不敢拖後腿。
周紙硯壓根就沒跟劇組的人提過自己中暑的事,跟在幾個工作人員後面,就準備上山了。
他是體弱嬌氣,可也足夠敬業。想想也是,他這些年超乎同齡人的成就并非只是靠運氣和天賦,肯定還有胥苗不知道的艱辛。
想到這,他也就沒好意思提出要休息的事,可看到周紙硯不太穩當的背影,實在是擔心。
于是他三步并作兩步,追了上去,走到周紙硯面前的石階上才停下來,微微俯蹲下身。
“你上來吧,我背你。”
邊上幾個劇組的工作人員都愣了下。
周紙硯也是一怔,笑說:“沒事,我喝了藥已經舒服多了,走得動。”
胥苗還是堅持:“這條路不好走的,我擔心你會——”
這下還沒等胥苗把道理跟他說完,周紙硯雙手就勾纏住了他的脖子,跳上他的背,雙腿架在他堅實的手臂上,然後趴在他肩上輕聲咬耳朵:“謝謝前輩……”
作者有話要說: 體位一語成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