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空降（修）
喻才知的技術可比楊涵那小胖子好多了。
他在水中一次次躍起，在楊涵那裏笨重的動作到他這變得輕而易舉。
他展臂的姿态不像在游泳，像是在飛！
全場的目光此時都聚在一處。
50米的短距離，明明每個人都是全程沖刺，領頭的少年卻能做到極致，和第二名拉出足足5米的距離——也許這就是耀眼。
葉茹茹目不轉睛地盯着水中的身影。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喻才知游蝶泳，她在同時數着對方換氣的次數。
只有一次！
整整50米，喻才知竟然只在最後時刻換了一次氣！這是葉茹茹目前完全不敢想的程度。
到邊觸壁，喻才知輕松拿下小組第一。
葉茹茹聽到身旁家長再次議論起來，不出意外，喻才知也會是整個項目的第一。
喻才知明明主項是蝶泳，自由泳卻也這麽出色——原來不是主項也能游得這麽好。
一場短距離的競技很快結束，葉茹茹的心卻還在劇烈跳動。
這種熱血沸騰的感覺……她也想成為這樣的人。
喻才知的胸膛快速起伏，在水中緩了幾秒，游向泳池一側準備起水。
過水線時，他擡眼朝看臺某個方向瞥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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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裏現在已是空空如也。
葉茹茹看完幾場比賽，一看時間也到了該檢錄的時候，拿着泳鏡泳帽趕過去。
工作人員拿着擴音器一個個念名字，葉茹茹被叫到名字，乖巧地坐到塑料椅上。
旁邊幾個參賽的同齡人正在叽叽喳喳地相互寒暄。
“好巧，我們這次居然在一組耶。”
“你現在能游多少？”
“啊，不行啊，我這次肯定沒你快……”
葉茹茹誰也不認識，獨自安靜地坐着。
“陳菁慧。”
工作人員叫了個名字。
一個女生在葉茹茹隔壁坐下，一邊戴着藍色的泳帽，一邊扭頭瞥了她一眼，像是好奇她這個新來的人。
每個項目常年都是那幾人一起比賽，大家都非常熟悉，基本沒有陌生人。
葉茹茹這次完全是空降，她們從來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葉茹茹所在的前一排座位是第一組，後面是第三組，和她同一排的都是第二組。
她聽見後排有人竊竊私語：“陳菁慧和丁亦潔都在第二組，第二組的人好慘啊。”
說得聲音很小，可還是被葉茹茹聽見了。
葉茹茹不禁打量起她隔壁這位。
陳菁慧的個子很高，年齡看起來像比她們都大，偏頭正在跟另一側的女生說話。
那女生就是丁亦潔，這個項目去年的第一名。
陳菁慧是第二，不過成績只差毫秒，兩人實力差不多。顯然在這個項目的諸多參賽者眼中，第一二名已經被這兩人預定。
她們自己應該也是這樣認為的，說笑的時候眼裏滿是自信，視線中只有對方，其他人根本入不了她們的眼。
旁人也都有眼力，沒人加入她們的話題。
葉茹茹收回目光，扒拉着自己的泳鏡。
比賽不斷進行，前面的人一排排被帶走，每比一個項目，他們就要往前填補空缺。
很快葉茹茹也從最後一排挪動到第二排。
第一排就是她們這個項目的第一組，代表着下次再叫人進，就是她們這項比賽了。
檢錄區很暖和，雖然看不到比賽現場，卻能聽見那邊傳來的聲響。
很快聽見“哔”的一聲哨音，随後外邊瞬間熱鬧起來，上一個項目開始比了！
成績播報的聲音在比賽中途傳來：
【現在播報第十三項初中男子組50米蝶泳決賽成績，第一名，喻才知，S市一中，28秒22，第二名，許新勇，第二外國語，29秒95……】
“怎麽辦呀，我好緊張。”葉茹茹前排的人說。
“我也是，加油加油加油……”旁邊女生碎碎念着。
葉茹茹一點壓力都沒有，只隐隐期待着比賽。反正對她來說只是第一次參加比賽，沒人指望她拿什麽名次回來。
她腦子裏還在回蕩剛剛的成績播報。
喻才知果然是第一，他真的好厲害，居然比第二名快了近兩秒……她什麽時候也能學會蝶泳？
……
等她回神，一陣椅子挪動的聲音響起，第一排也被帶走了。
檢錄區的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她們這兩排幾乎沒人再說話了。
等了一陣，進來個帶着牌子的工作人員，說道：“第二組跟我走。”
葉茹茹站起身。
走到比賽區域，整個泳池平靜而空曠。
蔚藍的水面甚至沒有一絲波紋。
——熱身時這裏滿滿都是人，如今卻是獨屬于她們的戰場。
給泳道工作人員看過身份證，葉茹茹像喻才知叮囑過的，把自己的東西在一個籃子中放好，轉身戴上泳鏡。
鏡片反射着游泳館吊頂的燈光。
葉茹茹活動了一下手腳，等着哨音響起。
她擡起頭。
從這個角度望去，整個場館真的很不一樣。
觀衆臺似乎十分遙遠，那些加油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嗡嗡的，如果不仔細聽，真的分辨不出。
【下面進行第十九項，小學女子乙組100米蛙泳決賽第二組……】。
準備的哨聲響起，葉茹茹站上跳臺。
身後計時的工作人員拿着秒表走上前，站在她身後的兩側。
“各就各位——”
“哔！”
哨聲響起的一剎那，葉茹茹向前一躍，整個人進入水中。
喻爸正在泳池一側裁判組的桌邊坐着，聽到道次介紹，目光落在葉茹茹身上。
哪怕離得有些遠，也很好分辨，因為葉茹茹和其他人比總是格外瘦些。
本以為練游泳能改善她那小身板，誰知并沒有什麽變化，可能消耗還是太大了——他很少見到像葉茹茹這樣一絲不茍地訓練，吃苦受累一聲不吭的小孩。
“撲通”一聲入水，喻爸桌下的拳頭暗自握起。
漂亮！
經過一個多月的出發訓練，葉茹茹這一跳已經達到了他滿意的标準，入水點和角度都很好。
反觀同一組的其他小孩，有的跳水潦草的完全不像仔細練過。
經過這一優秀的出發，葉茹茹一跳水就在領先位置。
水下一次長劃臂，然後出水。
葉茹茹居然是目前的第一名！
看臺上，實驗小學的游泳教練緊抓着欄杆，努力伸着脖子。
他數着道次，一……二……三。
三道？
他們學校的陳菁慧不是第四道嗎？
他記得隔壁外國語小學的丁亦潔好像是在五道來着，這個三道是從哪裏蹦出來的？
而且還是一出發就在第一名，現在25米過去，已經能看出明顯的領先。
視線往旁邊挪了挪，一看旁邊四道五道，項目的兩個老牌選手陳菁慧和丁亦潔确實在那裏争呢，兩人并排不分先後，齊頭并進。
教練心中頓時有了強烈的危機感，握着欄杆的手不自覺緊了緊。
不過還好，100米還長，這才剛開始——
泳池是标準的50米，100米要游一個來回，因此比賽過程中的每一秒都很關鍵，光一個出發還不能代表什麽。
葉茹茹保持着第一的位置，游進泳池盡頭的五米線，進入比賽中唯一一個轉身。
已經50米！
與此同時，看着葉茹茹第一個轉身蹬邊入水，喻爸開始有些憂慮。
現在的名次确實很好，可是葉茹茹能保持住嗎？
——葉茹茹學游泳的時間确實太短了，哪怕每天都游，到現在滿打滿算也才三個月，而且還是從一點不會游泳算起的。
不論身體素質，光是體力，她就比不過其他常年練游泳的小孩。
果然，從轉身出水起，葉茹茹的速度逐漸慢下來。之前保持的優勢正在被拉回。
在這種所有人都全力以赴的比賽中，只要稍稍慢上一點，就會被人追上……
甚至取代。
比賽時葉茹茹劃水的頻率比平時快上一些。
她第一次在短距離就感到手腳酸痛，每一次換氣，嗓子都像在冒煙，泳池仿佛望不到盡頭。
好累……
她這麽努力究竟是為了什麽？真的這麽重要麽？她的手腳如機械般在劃，腦中閃過一些畫面。
每一個如夜的早晨，從被窩中爬起來，匆忙扒兩口早餐，踩着星光來到泳池。
整個小區都在沉睡，她卻在訓練，早訓結束，她又踩着上課鈴聲奔到教室。
放學後，她背着游泳包混在飛奔玩耍的小孩中，在趕去訓練的路上……
深夜，她在明亮的臺燈下一筆一劃寫作業，而喜歡的動畫片早已過了播出時間。
岸上，喻爸看着後方逐漸趕上的四道和五道，心中暗自嘆了口氣。
果然還是差在了體力上，他之前早就料到了。
不過沒關系，這只是葉茹茹第一次參加比賽。
她以後的路還長，不急在一時。
葉茹茹一下下游着。
耳邊全是水聲。
然而一些聲音卻仿佛能穿透水聲——
面包店的藤椅中，葉媽摸着她的頭，嘆氣：“可能唱歌确實不合适，媽媽再給你找個更好的。”
合唱班的老師說：“您家孩子這樣，發展前途不會很好。”
喻爸說：“這樣看不起人？茹茹這麽有天賦。”
喻才知說：“你現在差的就是這股勁兒。”
差股勁兒嗎？
不，她想贏！
葉茹茹前期的優勢已被拉平，三人幾乎齊頭并進，反超的時刻就将來臨。
喻爸有些不忍心去看。
數完幾個數，視線再次挪回，喻爸突然睜大了眼。
局面依然和先前沒有絲毫差別？
——葉茹茹竟然堅持住了！
她保持住了最後的微弱優勢。
喻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三個小孩游進最後的五米線。
直到葉茹茹最後一下動作，到邊，觸壁！
“啪！”
喻爸的手一把拍在桌面上。
居然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