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十七歲
兩人呆愣愣地對視幾秒。
這時隊伍中突然有個人開口, 打斷了他們。
“咦，這不是我師弟嗎？”
喻才知擡起眼，視線望過去, 果然見到個熟悉的身影。
何昭宇還處在自家隊員“餓到不行”的震驚之中，他們确實因為趕飛機到現在還沒吃飯，但葉茹茹直接去請隊醫就有點誇張了。
這時聽到那人說話, 注意力又轉回去，好奇地問了一句。
“他爸是我的啓蒙教練來着。”張思澤笑着說, “我們以前都是練蝶泳的。”
以前？
不少人都望着他們。
喻才知一開始以為張思澤是知道他換主項的事，畢竟已經換了好幾年，他參加的國內比賽也不少。
然而随後他就聽張思澤說了一件令他無比驚訝的事：“我現在主項已經變成200米混合泳了。”
喻才知怔了怔。
心中忽然冒出些念頭, 有點想笑, 又隐約替他爸覺得傷感。
老喻估計怎麽也沒想到這個結果吧。
當年手底下兩個游蝶泳的好苗子，游到如今竟然都換了主項。
這時何昭宇看喻才知面色确實有點不好, 他們練游泳的專業運動員通常胃都不算好。
畢竟天天賽前不敢吃, 賽後胃又沒血, 吃不下，時間長了, 大家多少有點胃上的小毛病。
于是一攬喻才知的肩, 對自己的老隊員們道：“我們還沒吃飯呢, 反正集訓這麽久, 有時間再聊，我們先去了。”
國家隊員們紛紛和他們告別。
兩人登記完住宿信息，走出公寓大門，何昭宇道：“葉茹茹這孩子真是的, 這不耽誤時間嗎, 有什麽事不能等下午？”
下午他們是要全隊開會的, 隊醫自然也會來，有什麽小毛小病趁機問了就行，對于這種行為，何昭宇十分不理解。
喻才知站着輕笑了聲。
兩人在公寓門口站了會兒，總算見到小姑娘拉着隊裏的王隊醫回來，可憐的王隊醫還沒治別人，自己就先氣喘籲籲的。
運動對于初上高原的普通人來說實在是件要命的事，他們可沒運動員那麽好的體質。
等平複了呼吸，王隊醫的目光這才轉向喻才知。
葉茹茹在一旁憂心忡忡地問：“哥哥，你現在感覺還好嗎？”
王隊醫這時也剛給喻才知檢查完，放下聽診器，“确實有點兒氣促，心率比平常快一點兒，應該都是剛來比較正常的反應，感冒也快好了，你如果不像前兩天一樣發燒就沒啥事，至于你的胃……你們趕緊吃點東西，擱這兒墨跡啥呢？”
王隊醫是個北方漢子，一急眼口音都出來了。
葉茹茹眨眨眼，關注點全落在王隊醫話裏的那句上：喻才知前兩天感冒了？
她怎麽什麽都不知道。
她考期末實在太忙了，剛解放就跟牢裏出來的一樣，不過主要還是因為喻才知表現得和平時沒什麽區別，她根本毫無察覺。
她平時有任何問題，喻才知卻都能第一時間發現……
何昭宇一擺手：“好了辛苦你了老王，我們這就去吃。”
說完帶着兩個孩子往訓練基地的西圖瀾娅餐廳走。
一路上葉茹茹都看上去有些悶悶不樂，到了西圖瀾娅餐廳這才轉移了注意。
K市有個特點，水果品種豐富，味道比價格更美，雖然身為運動員餐食還是那老幾樣，飯後卻能順幾樣水果。
總得來說和他們Z省那邊不太一樣，算是種新奇的體驗。
葉茹茹悄悄塞了幾個果子進喻才知兜裏，從他的衣服口袋抽出手：“哥哥，這個不知道叫什麽，但是很好吃，你多拿幾個回去吃。”
喻才知稍稍偏頭，垂眸看了她一眼，輕輕“嗯”了一聲。
小姑娘步伐輕快，朝他笑着，一張光潔的臉蛋白皙漂亮，之後回頭，跟在教練身後繼續走。
基地不小，第一天白天主要到處逛了逛，範圍不限于游泳池，下午又開會，制定這三個星期的訓練計劃。
一開始每天的訓練量在七八千米左右，後面逐漸加到一萬二，時間在上午和下午，晚上作為修整和理療的時間，一般沒有安排訓練內容。
葉茹茹開會總是昏昏欲睡，哪怕身旁坐着都是國家隊員都沒能讓她打起精神。反倒這群年輕人對隊裏這個格外可愛的小姑娘很感興趣。
葉茹茹無論是身高還是年齡，都是這次集訓的隊員中最小的，而且她本身看着顯小，一張臉蛋長得也好看。
葉茹茹的一舉一動都落在這群開會的無聊人士眼中，睡着時腦袋像小雞啄米一般，一點一點的，很有意思……
一場會開的，十個隊員裏有八個都在開小差。
張思澤有點好奇，和自己師弟小聲聊着天：“小師妹學游泳這麽晚啊，現在才14歲，而且還游的是那麽難游的蛙泳。”
喻才知在外其實話并不多，給人的感覺有點清冷，只簡單應了一聲。
張思澤又道：“之前我教練還說這一批跟隊的小隊員游得都還行，沒想到是你們，還沒見小師妹游過呢，等明天訓練的的時候看看。”
結果第二天，葉茹茹上來游了個50蝶，把旁邊悄悄觀察的張思澤震驚了。
“不是，小師妹這是蝶泳主項吧，有這蝶泳，還游什麽蛙泳啊！”
葉茹茹現在的蛙泳确實不如蝶泳看着出彩，一來最近蝶泳練得多，二來蛙泳這個泳姿本身不好練，出成績比較慢，還需要時間打磨。
這次來集訓，她也把蛙泳技術放在主要地位，打算把蝶泳這個後娶的“小妾”放一放。
張思澤以前好歹也是練蝶泳的，看了之後恍恍惚惚，之後又見葉茹茹游了趟蛙泳，直接把正在喝水杯放下了。
他想起一些舊事：“以前喻教練在你們面前誇我有天賦，其實我在心裏是暗爽的，現在一看，這才是真正的天賦流……”
他快把自己說哭了：“我那點天賦算個錘子啊！”
喻才知其實也挺驚訝，這才過了半個月時間，不知道是真有所進步還是來了高原相對沒受什麽影響，葉茹茹給人的感覺又和之前不太一樣了。
她今年的狀态特別好。
一般運動員上了高原訓練都憋悶，氣促，呼吸和心率加快，比以往更容易感到疲勞，但在葉茹茹身上真的看不出來。
這次高原集訓就像是為她量身打造的。
之前在二線集訓，葉茹茹最終是以第9名的水平被挑進來的，但這才短短兩個月，現在說她能排進這些人的前三也不為過。
當然，他依然牢牢占據着第一的位置。
喻才知把水杯一放，對張思澤勾勾手：“再來。”
張思澤站起身，有些詫異：“你還沖得動啊。”
他們把牽引帶綁在腰上，一段拉在張思澤手裏，喻才知帶着繩子走到遠處，“撲通”一聲，幹脆利落地躍入水中。
接着朝這邊開始沖刺游進。
這是一種練力量的手段，通過牽引，可以增強運動員每次劃水的動作速率和爆發力，一般能将陸上練習取得的成果更好地轉化為水中力量。
牽引有兩種方式，一種主練力量，為反向牽引，就是一端固定在岸邊，運動員向前游的時候牽拉彈力繩，就像放風筝一樣。
另一種就比較有力量感，看着也比較帥，就是彈力繩的一端綁在水中運動員的腰上，另一人在岸上不停地拉繩拖拽，給予向前的拉力，在水中那個人這時總能游得飛快。
他們現在用的方法就是後者。
沖了幾個回合，這邊的動靜早已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主要是練游泳的運動員總能給人一種清爽幹淨的感覺。體脂率低，身上呈流線型，線條漂亮，沖刺動作極富力量感，若是相貌也養眼，視線便一下子挪不開了。
17歲确實是個很好的年紀，正是能出成績的時候。
葉茹茹隔着幾個泳道偷偷瞧着那邊的動靜，自己都沒注意地彎起眼，唇角輕輕揚了起來。
高原集訓的日子很平靜，像天空一樣蔚藍純淨。
訓練後，一群運動員背着游泳包回公寓，穿得嚴嚴實實，仿佛一群走在陸地上的企鵝。
地處高原的K市冬天還是很冷的，雖然不下雪，但若是起風，還是能刮得人臉上生疼。
運動員公寓和訓練基地有一段距離，這一段路上人不多，但是風景極美。
今日剛好無風，天氣十分溫和，一群個子高高的運動員穿着以白色調為主的隊服，打算歇一會兒再繼續走。
訓練基地所在的位置附近是全省巨大的淡水湖，遙遙望去，有一道長約數裏的沙壩，将湖面分成兩部分，可謂一線平分秋色。
他們扒着欄杆望着湖面。
說是淡水湖，其實更像是一條寬闊的江，還夾着淡淡海風的氣息，讓人有點搞不清究竟是什麽。
遠處有一座小山模樣有些奇特，張思澤問自己的師弟：“你看那座山像什麽？”
喻才知擡眼打量着，他沒說話，像是什麽都沒看出來。
張思澤笑着說：“像不像個躺着的女孩，這是個著名景觀，你居然不知道？那裏是腰，那裏是腿，你再仔細看看，身材其實還不錯呢。”
他怕喻才知看不出來，還伸手指了下。
半晌，喻才知平靜的嗓音響起：“嗯，看出來了，好像确實有點像。”
葉茹茹站在兩人後方的不遠處，輕輕眨了眨眼。
——這是她第一次聽見喻才知和年紀差不太多的男生讨論這種話題。
明明很正常，就感覺心中有些從沒有過的感覺出現……
原來到了這個年紀，他也是個會關注女孩子的正常男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