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舊情
昨天顏蒲又喝了不少酒，這宿醉導致的後果是早上根本起不來床以及胃痛，醒的時候阿冉早已沒了蹤影，只看到在門上留了個字條說今天中午老地方喝茶，顏蒲才想起昨晚阿冉說今天有事要談。
飲食的不規律加上長時間依賴酒精，胃早就開始鬧情緒了，平時胃痛顏蒲根本就沒放在心上，仿佛已經習慣了那種隐隐的間歇性的不适，可是最近喝酒太過頻繁，痛感增強讓顏蒲做事的時候總是分神，才讓嬌嬌去藥房買了胃藥，結果在辦公室吃藥的時候被老哥撞到，接着就被哥哥狠狠地吼了一通。
顏禹對顏蒲所有任性的事情都可以包容，唯獨看不慣她喝酒成性，不過顏蒲雖然被罵，但是她心裏也覺得蠻開心的，被關心也還算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嘛。她居然也好意思厚着臉皮就趁着自己有些不舒服這個原因，把沒完成的事扔給了老哥，翹班去約定的地方見姐妹兒。
喝茶的地方名字就叫“茶館”，這家茶館從外部裝修看就是一個非常中式的茶館，裏面的裝修也是非常濃烈的中式風，一應的木飾擺設，镂雕的屏風随處可見，瓷器也處處陳列，空氣裏彌漫的茶香沁人心脾。因為現在是秋季，屋內瓷瓶裏都插放了很多菊花，冬天的時候瓷瓶裏也會有很多臘梅，梅香就着茶味真的是非常惬意的。
這裏最值得一提的是茶館老板絕妙的茶百戲手藝，抹茶通過沖點和攪拌，通過特殊的技法在茶湯文脈中可以顯現出文字和山水圖樣，而老板本身喜愛墨畫，他一手草書勁道有力，水墨畫也是功底了得，這也使他的茶百戲堪稱絕品，每看一次都會深感嘆服！
顏蒲到的時候她們兩個都已經到了，見顏蒲進門她倆也只是揚了揚頭算打了招呼。
“胃好些了嗎？”顏蒲一坐下，嫣兒就問道。
顏蒲嘟着嘴搖了搖頭說：“哎，我可怎麽辦喔？只有世界上有酒，我這胃就好不了了。”
她話一說完，阿冉就一巴掌拍到她胳膊上，疼的顏蒲龇牙咧嘴的。
嫣兒一邊倒着茶，一邊笑道：“打的好！”
顏蒲接過茶，外形色澤紅褐，內質湯色紅濃明亮，香氣獨特陳香，細抿一口，滋味醇厚回甘。“這個普洱好！”
阿冉這才笑道：“死丫頭，還好不是光會喝酒。”
“我外婆和媽媽可是愛茶如命的人。”顏蒲着轉移話題問嫣兒說：“奕朔走了？”
“恩，今早一早的飛機。”嫣兒素雅的臉上寫滿了濃濃的幸福。
顏蒲帶着笑意一低眼看到嫣兒手裏有一疊資料，便伸手拿過來瞧是什麽。
阿冉看顏蒲去拿資料便解說道：“這個是e—YS公司邀請我們為崔志賢做造型的邀請書，這張是崔志賢的第六張專輯，公司斥巨資打造。邀請我們從專輯MV造型到專輯參加的所有宣傳活動以及世界巡演做全部造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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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工作嘛，跟誰合作顏蒲都無所謂，而且阿冉每次簽合約的把握力也很好，随意的翻看了一下就放回了桌上道：“造型室的合同一向都是你決定的阿，你想接就接，不接就算了呗，這有什麽好讨論的？不過你不是挺喜歡他的嗎？這是跟他相處的好機會阿。”
嫣兒也微微擡了擡秀眉，揚了揚手說道：“就是，不過跟崔勝賢的合作有什麽值得你猶豫的？肯定接的吧？他這麽紅，歌好，人帥，舞臺表現力也好。”
崔志賢出道的時候年齡很小，一出道就憑借一首主打曲《念》橫掃歌壇，引得無數人側目關注，之後他就以他強烈的音樂風格，帥氣華麗的舞蹈能力，多變的時尚造型，謙遜的工作态度贏得了海內外無數粉絲的芳心。随後的正規專輯一發布就得到了500萬張的銷量，誇張強烈的個性，傳唱率極高的歌曲，為他贏得了無數的大獎，從此音樂道路變得鮮花漫地，掌聲圍繞。
阿冉非常清楚崔志賢一路走來所經歷的，居然有些擔憂道：“出道這麽多年一直備受關注，這次的大碟是兩年後回歸作，所以如果接的話，必須成功才行。”
“你是對他的音樂沒信心？”顏蒲慵懶的賴在椅子裏，自然的卷發微微遮住了她精致的容顏，微微擡頭看着阿冉問。
“不是，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可能對他沒信心，而我絕對不會。”阿冉露出了一點恍惚的神情。
因為阿冉本身就是崔志賢的粉絲，顏蒲聽完她的話後突然覺得特沒勁：“你昨天說的事不會是這個事吧？真沒意思害我白興奮了半天！”
“就是！我們還是對那個戒指比較感興趣！”嫣兒也略微有些失望，素雅的臉上寫了一絲的不樂意。
晴朗的秋天，天空變得有些高遠，漂浮着淡淡的雲，偶爾有微微的風從窗戶吹入，引得窗上的風鈴脆生生的響着，清雅婉轉。
“那我如果說，送我戒指的人就是崔志賢呢？”阿冉忽然露出了絲絲笑意，非常輕的說出了這麽一句話，如風一樣淡淡的語氣。
“恩？”顏蒲和嫣兒同時發出不可思議的疑問。
不過那輕輕的一句話卻如重錘般敲打到了顏蒲和嫣兒的腦袋上。
大腦思維直接斷篇！
這是什麽情況？
那個戒指是崔志賢送給阿冉的禮物？
沉默。
沉默。
沉默。
“你跟他戀愛過？什麽時候？那又怎麽分開了？怎麽也沒聽你提過？”嫣兒一下反應過來了，問題是一個接一個的問了出來。
阿冉細細的喝了口茶，有陽光照在她美豔的臉上：“戀愛過，戀愛了很多年，也分開很多年了。”
顏蒲看着阿冉臉上不知是樂是愁的神情，想到她這幾天的失常，她的眼淚，顏蒲忽然開始好奇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樣的故事，也開始好奇到底是一個怎麽樣的人，讓她愛了那麽久，戀到現在也舍不得放下那個戒指。
看到她們有些疑惑又待有些期待的神情，阿冉開始梳理着情緒，一下陷入了回憶中，眼神有些飄忽：“我媽媽很想培養我當個音樂家，所以我從小就被逼着學樂器，我的鋼琴在小學畢業的時候就過十級了，小學畢業後那個假期很長，媽媽也理所當然的剝奪了我玩的時間，給我找了個我們當地非常好的老師給我上課，我跟他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的。那個時候他才剛開始學習鋼琴，他非常喜歡音樂，就像被擠幹了的海綿一樣沉浸在鋼琴學習的海洋中，老師教的東西遠遠滿足不了他，他一再的想學更多，但是老師卻覺得他很浮躁，希望他練紮實些再繼續教他，所以他就把學習的目光轉向了我，常常問我該怎麽彈，而且他也學得很快。我當時真的是很好奇他那個人的，怎麽就對音樂那麽感興趣，畢竟對我而言，我背負的是媽媽的夢想，對于鋼琴我沒什麽感情的。後來我跟他熟悉之後我才知道他學的不止是鋼琴，從很小就學薩克斯，架子鼓，還自學了吉他。”
聽阿冉說着那樣的崔志賢，顏蒲也覺得那麽不可思議，姐姐顏笑因為讀書很小就離開了家，外婆怕她的刺繡手藝失傳把自己留在她身邊連學校也不能去，所有需要學的課程都是請了老師在家教，課餘的時間幾乎就是跟着外婆學刺繡，在還沒學會用筷子的時候就學會拿針了，那時候對針線也是有排斥的，而崔志賢那麽小的時候怎麽能對音樂那麽執着？
“我們在一起學琴，但也只是一周在老師那裏見兩次面。後來進初中後，發現我跟他居然同校，之後每周五晚我們會一起去老師那裏學琴，周日學完後我們會一起到學校上自習。”阿冉又接着回憶着。
“所以你們就産生感情了？”嫣兒睜大了眼睛，非常期待。
“是啊，我開始喜歡他，即便分開了這麽多年，我都還清楚的記得他當時的樣子和他的一些小習慣，他背雙肩包的時候總是喜歡把包背在前面；他常常一邊走一邊哼曲子手指會不停的舞動敲打節奏；喜歡一個曲子他會把那首歌的各類樂器譜都找齊然後練習，再跟我炫耀。吃飯也是大口大口的從不挑食。後來我喜歡他到即使在他我身邊我都想念他的地步。所以，他問我要不要當他女朋友的時候，我根本想都沒有想就答應了，沒有一點矜持，就樂颠颠的撲進了他懷裏。”阿冉一邊說着臉上露出了很美的笑容，似乎回到了那個年代，那個時候他還在她身邊。
“當歌手是他的夢想，從小他就為了實現那個夢想拼命的努力，他的堅持也贏得了他的父母的支持，在初中畢業後他也憑借他出色的音樂才能跟e—YS公司簽約了，在我們讀高中的時候他就開始一邊學習，一邊進公司進行專業的培訓。他的合同裏明确的禁止戀愛，所以我跟他就只能悄悄來往。自從合同簽訂後，他常常會因為需要配合公司的練習計劃而暫停學校的功課，我跟他見面的時候就更少了。每隔一段時間見他，他總是會有很大變化，越來越瘦，常常會受傷，每次看到新傷問他，他也只是笑着說沒事，這種練習有多辛苦，我只能憑借自己的想象去猜。我唯一可以看到的是他慢慢的會作詞作曲了，常常會寫歌給送給我，慢慢的他覺得他的舞跳得不錯了，他會錄給我看。而我卻開始害怕了，他越來越優秀，我要怎麽才能一直站在他身邊？”
喝了口茶，阿冉頓了頓又接着說：“我因為個子高，曾經被模特經理邀請過做模特，那個時候沒有當回事，可是随着自己覺得他離我越來越遠，我就開始想往模特方向努力了。媽媽非常反對，可是我對音樂真的談不上有熾烈的感情，想要通過音樂站在他身邊，對我來說幾乎不可能，我為了能離他近一些，高考結束後擅自報了專業模特學校。他出道的同一年我也通過老師的介紹開始在布坊做模特。為了這件事媽媽都不讓我進家門的，你們也是知道的，直到近幾年媽媽才漸漸原諒我放棄音樂選擇走模特這條路。”
“這麽看來，你們之間沒什麽問題啊？”顏蒲有些疑惑，為什麽要分開呢？
“直到那個時候我們之間一直也沒什麽問題。他在追求夢想的路上非常順利，一出道就紅了，因為一首歌似乎一夜之間他的名字就被大家知道了一樣，開始有人追逐他，為他而瘋狂。随着他越來越紅，工作安排也越來越多，約會也變得越來越不容易，有次約會不小心就被公司發現了，但是公司并沒有跟志賢談而是直接找到了我，希望我跟他分手，讓我好好考慮不要影響他的未來。”阿冉說着臉上露出了苦笑，語氣有些無奈，“影響他的未來？我從來沒想過我有一天會成為影響他夢想的人，而且那個時候我根本也不覺得我會影響到他，我那麽愛他，我怎麽可能會影響到他呢？我只會用盡全力去支持他，然後我依然那樣執着的悄悄的跟他戀愛着。”
悄悄戀愛？
顏蒲微微皺眉問道：“悄悄戀愛？很辛苦吧？”
“很久很久不能見面，為了隐瞞公司，我也不能給他打電話，只能等他跟我聯系。跟他戀愛所有的喜怒哀樂都不能告訴別人，所有的一切只能我自己一個人承受。我對他的所有愛都耗在了等待和思念裏。可是我從來沒有後悔過我的選擇！”說着，阿冉微微皺起了眉頭。
“你們隐瞞的很好啊！沒爆過你們的緋聞嘛！”嫣兒感嘆說。
“恩，從那以後交往變得更加隐秘，他的演唱會我都是自己排隊買票去的。他的首次演唱會全場兩萬五千個位置全部坐滿，我站在前區往後看的時候都會被那紫色的銀光棒晃花眼睛，就是在那個瞬間才突然意識到我到底是在跟一個什麽樣的人在戀愛：那是一個我不熟悉的他，在那裏發光，我甚至覺得他只屬于舞臺。也開始意識到他已經承載了太多人對他的愛！有那麽多人愛着，他自己也開始變得不再是他自己的了，很多事都不能由他自己選擇，成為了徹底的公衆人物連哭笑這種情緒都會被放大。更不要說憤怒張揚這些情緒了，被記者一逮到就會說成耍大牌。我曾經懷疑過這一切是不是他的夢想，他只是愛音樂而已，這些附加的東西似乎讓夢想有些偏頗了。有一次我問他這樣的夢想是他想要的嗎，他說為了可以站在舞臺上，這一切都不算什麽！那個時候我才明白他對夢想的執着。他四歲開始學音樂，到二十一歲成功的站在屬于自己的演唱會舞臺上，他花了十七年，我絕對不允許因為我而對他的夢想造成任何影響。後來自己一個人揪心了很久，找了一個不是理由的理由一狠心就跟他分手了。”
“戀愛而已，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吧？”顏蒲有些不太理解的問道。
嫣兒說道：“偶像歌手人氣就是生命，緋聞光是炒炒就很厲害了，承認戀愛的話就更不得了了，失去人氣就沒有舞臺了，而且還是剛出道。現在的粉絲追逐一個偶像，并不是單單的只愛那個人的音樂，愛的是那個人所呈現的所有形象，作為偶像必須要有那種力量，讓人願意花錢在你身上，那樣才能為公司賺錢，而單身這個形象就是那種力量裏的重要組成部分，當大衆的情人變成一個人的愛人之後，很多粉絲就會有被抛棄的感覺從而放棄追尋你了，畢竟演藝界是不缺有才華的人。”
似乎是怕顏蒲沒能理解，嫣兒又說道：“我沙龍裏有個小化妝師現在也追星呢，那個歌手只要有新歌出來，她就可以整天單曲循環聽一天，然後打榜阿什麽的，如果知道那個明星有上哪個節目的日程，會守着電視電腦看，要是有什麽投票的話那她真的是非常積極的，幾乎天天上貼吧。只要有演唱會，能去的場次她必然要去，何止是瘋狂的程度！你怎麽去想象她們愛的人說：我心裏有人了？那還不要徹底撕碎了她們的心？演藝圈人才輩出，粉絲傷了心了就會去追別人的。”
聽嫣兒說完，顏蒲才開始明白阿冉的些許情緒和她當時無奈的選擇，那是一個人和成千上萬的人的戰鬥。
“你們分開這麽多年了從來沒有聯系過？”嫣兒聽完阿冉的曾經，心裏有些酸楚，皺眉問道。
“恩，八年了，從來沒有聯系，更有趣的是，我跟很多明星合作過，卻從來跟有跟他共事的機會。”阿冉點點頭道，美豔的臉上有淡淡的苦笑。
“這麽多年過去了，對你而言他還是那麽重要嗎？”顏蒲話剛一出口，就自己忍不住笑自己了，怎麽那麽蠢的問了這個問題，要是不重要，那個戒指也不會一直戴在手上了。
“分手後我有很長一段時間非常的迷茫，我現在的工作都是因為他才選擇的，沒有了他，我甚至開始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了，而且那無處不在的思念也讓我手足無措，随着時間慢慢過去，我習慣了偶爾去回憶我和他的曾經。慢慢的，聽着他歌的時候我甚至希望我曾經沒有認識他，希望我自己只是他衆多粉絲中的一個，可以在演唱會的時候嘶聲力竭的喝彩，可以跟愛他的人一起暢談自己對他的愛，可以光明正大的和愛他的人一起分享對他的感覺。可是這些，我現在都做不到了。要分開之前，我覺得我最難接受的應該是他會愛上別人最後遺忘我，而事實上讓我最難受的是，我們一分開，我就無法再參與到他的世界中。我以為時間可以讓我慢慢地有勇氣去面對他，可是，時間越久，我就更害怕面對。”
阿冉那麽一說，顏蒲和嫣兒都徹底沉默了。
這麽些年她自己一個人到底承擔了多少？原來她不告訴自己是因為她無從說起，要不是這次崔志賢公司邀請工作室做造型的話，她可能會把這個秘密一直保留下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