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掃墓(上)

媽媽早就給權諾準備了房間,就在顏蒲隔壁,視野最好的兩間房就是顏蒲的房間和他睡的那個房間——東邊都有很大的落地窗,早上可以很清晰的看到日出和成片的茶園。

安頓好權諾後,顏蒲悄悄摸摸的去酒櫃裏拿了瓶酒,一個人回屋裏酌飲幾杯。

好久沒有喝酒了,靠着落地窗盤腿坐在地上看着窗外,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用思念就更濃郁的散了出來。

緊皺眉頭深深的呼吸着,想讓思念稍微減少些,卻不見什麽作用。本是想說今天已經睡了太多,怕不好睡才想喝兩杯,結果現在更睡不着了。

喝着,喝着,赫連承的笑臉在顏蒲眼前越發的清晰了。

在思念前,她變得很無力,讨厭這樣的感覺,拿着酒瓶狠狠的喝了幾大口,才胡亂的摸到床上去睡覺。

眼睛剛閉上,聽到開門的聲音,困意席卷而來,她實在是懶得去睜眼看是誰,腳步聲漸漸逼近,他聞到了他非常熟悉的古龍混着煙草的味道。感覺到他用手替她捋了捋頭發,還摸了摸她的臉,輕輕的替她蓋上被子。

你來了,終于還是來了。

眼淚忍不住的落了下來。

伸手去拉他,卻抓不住。

又一次伸手,他卻越走越遠。

心裏忽然變得很焦躁!

努力的睜開了眼睛。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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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眼前,誰也沒有……

他并沒有在這裏!

他根本沒有來過!

是夢!

只是夢!

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夢到的都是假的,淚卻真實的在流。

愣了好久,苦笑着搖搖頭,努力的說服着自己:努力去放手。

翻了個身從窗簾沒有拉的很嚴實的落地窗看出去,天已經有些蒙蒙亮了。

看了下時間,居然已經快五點了,居然睡了那麽久。

本想強迫自己再睡會兒,翻來覆去卻再也無法入睡,最後挑了件雪紡印花長裙,拿了件針織外套穿上出門想去茶園逛逛。

輕手輕腳的走出了大門,在院子裏居然看到了權諾,背對着顏蒲站着,穿了她昨天給他準備的暗紋白色襯衫,風密密的吹着,亞麻色的短發在風裏飛舞着,從這麽看顏蒲才發現,他其實蠻高的,精精瘦瘦的,其實他嘴巴不讨厭的時候,确實是很帥氣的。

“怎麽這麽早醒了?睡不習慣嗎?”顏蒲走到他身邊站着,即便是換了衣服還是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檀木香,很沁心。

他側頭看了看顏蒲,有絲絲朦胧的笑意,輕輕搖了搖頭:“我睡得很好,怕錯過了這裏的景致,所以醒的早了些,這裏真的很好。”

她想到他既然喜歡這裏,又這麽早醒了,輕聲道:“帶你去茶園逛逛?你去穿件外衣吧,別感冒了。”

權諾沒有再說什麽,只是笑着點頭,回屋拿了一個毯子,穿了件外套,兩個人就出門了。

這裏成片的梯形茶田,郁郁蔥蔥。

在這個時候逛過茶園,空氣真的很好,深深的呼吸,空氣混着茶葉的香濕濕涼涼的透徹心扉,昨日喝酒還未完全消除的微微的酒意也全然消失。

在茶園裏走了一大圈,天漸漸亮了,東方漸漸有些微紅,似乎可以看到日出。

于是,拉着權諾在茶園的坡上面找了一片合适的草地坐了下來。

因為晚上的霧氣,小草上都沾了露珠。剛剛逛茶園的時候裙擺掃到茶樹,裙腳也有些濕了,微微的把裙腳挽了些起來,露出了白淨纖細的小腿。

幸好權諾有遠見,帶了條毯子,鋪好後又很紳士的把那件外衣給顏蒲披上,拉着她坐了下去。

權諾則近近的坐在了她身旁。

看他坐的太近,她用胳膊肘使勁推了推他。

他還是一動不動的。

無可奈何的她就自己起身往旁邊挪了挪。

他倒是什麽話也沒說,嘴角微微上翹,從口袋裏摸出了手機,他埋頭打開了一個樂器程序,一邊按鍵,音樂飄揚而出,旋律婉轉,吉他聲音很清雅,節奏又給人輕輕悄悄的動人的感覺,安寧的早晨忽然多了幾分雅然。

還是頭一次聽到他彈奏的樂曲呢!

顏蒲這麽想着,很自然的躺在了下來看着越發明朗的天空,轉頭可以看到他的側臉,風微微的吹動着,他的頭發不時被風輕輕吹動,眼神很清澈的看着遠方,手指靈活的按動着,旋律傾瀉而出。

那一刻,她忽然覺得,權諾有太多面,傲氣的時候很傲氣,貧嘴的時候很貧嘴,今天安靜的時候又很安靜,紳士的時候也很紳士,他真的是個帥氣的人。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似乎也算得上一個容易相處的人。

天邊越來越紅,不久,仿佛半邊天都染成了紅色,太陽如琵琶女一般千呼萬喚始出來,也只是露了一點頭,可是不一會兒就忽然整個的蹦了出來,光芒萬丈。

風聲…

茶香…

日出…

曲調…

美麗的早晨!看完日出後兩個人慢悠悠的回去吃了早飯,顏蒲準備去給爸爸和姐姐上墳,本該是一家人一起去的,但是媽媽和外婆看權諾想要跟着她一起去,最後直接讓他們兩個人去了。

弄的顏蒲莫名其妙的,難得回來,應該一家人一起去的吧?

老媽還說什麽,她們經常去看他們,這次懶得去了。

最後實在說不動她們,顏蒲也就妥協了。

車只能開到山下,還有很長一段山坡路得靠走,權諾兩只手都拎滿了東西,一路走還一路賣乖:“你看,帶上我是對的吧?你還不樂意我來,要不是我,你自己拿這麽多東西不累壞了?”

對于權諾,顏蒲真的是那他沒轍,東西有點多,他一下全都自己一個人拎完,她說分着拿他非不讓,讓他拿了吧,他還非得擺出一副他做了偉大貢獻的樣子。

想不到什麽話來反駁他,只能讓他接着吹噓他的豐功偉績。

什麽也沒拿的走那一段上坡路顏蒲都覺得有些累了,他拿滿了東西依然健步如飛的感覺一點都不費勁。他瘦瘦的沒想到體力還這麽好。

結果就是,她又一次被他嘲笑了。

什麽老奶奶都走的比她走的快之類的。

顏蒲實在是累的很,沒有多餘的氧氣供她的大腦去運轉想如何跟他辯嘴了,索性也就不說話了。

快到墳頭的時候,遙遙的看到姐姐墳前站了一個男人,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裝。

顏蒲快步上前拉住了走在前面的權諾藏到了路邊的樹後。

“幹嘛?”他被她拉住後,一邊順着她的意思藏了起來一邊問。

雖然只看到背面,但是顏蒲認出了那個男人。

其實某種程度上顏蒲也不知道為什麽下意識的要躲起來。只是覺得不能讓那個人看到自己。

他是姐姐的未婚夫,在姐姐二十四歲的時候認識并且相戀,姐姐是個工作狂,一直對結婚沒太上心,在姐姐發布完第二個新品牌“顏笑”後,三十二歲兩個人才訂了婚,訂婚半年後,姐姐就因嚴重交通事故生命垂危,在姐姐彌留之際,姐夫眼淚哽咽的說不出話,只是緊緊的拉着姐姐的手,姐姐最後眼睛裏帶着淚,卻笑着用盡力氣跟他說:只能哭這一次!不能再陪在你身邊了,對不起!忘了我,找個愛的人幸福的活着。一定要很幸福的活着!幸好我們沒有結婚。

姐姐當時說出那個話的時候顏蒲就在身邊,當時顏蒲的心像刀割一樣,即便是到現在顏蒲依然記得姐姐當時的眼神。

尤其是如今顏蒲自己失戀後,想想姐姐當時說出那個話的時候她自己心裏肯定很痛。因為自己沒能繼續再陪在他身邊,一定非常非常的不甘,非常非常的遺憾吧!

如今,姐姐已經去世已經六年了,前四年每年來掃墓的時候都會有束鮮花在,大家都明白是他,為了這個事媽媽還曾經特意找過他,希望他不要再去看姐姐了。畢竟逝者已逝,他依然得生活下去。媽媽找過他之後的近兩年,他似乎也就沒有再來掃過墓了。

今天為什麽會在這裏?或者說,他其實依然每年都來,只是不是在那一天,或者只是沒有再帶花。

藏在樹後看着他,他把花放好後就挨着碑坐了下來,手撫摸着碑上的字。看樣子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可能有很多話要跟姐姐講吧!

現在該怎麽辦呢?

要不要沖過去讓他以後再也不要來了呢?

但是看着他單薄的身影,又覺得那麽做太殘忍!

可是,他一直這麽下去,這樣念着姐姐而沒辦法開始新生活,不是更殘忍嗎?

權諾看顏蒲一直躲着也不說話,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是也沒有多問,自己在原地坐了下來,安安靜靜的閑着拔草玩兒。

“我先過去一下。”顏蒲悄聲跟權諾說。

“要去跟他PK?”

“恩,你在這裏等我一下!”

說完顏蒲就往從拿了東西站了起來,深深的吸了口氣,自己給對自己說:姐姐,我這麽做你會開心的吧!

沒走幾步,姐夫就已經看到了顏蒲,今天不是什麽特別的日子,他肯定沒想到顏蒲會來,顯得有些意外。

雖然顏蒲也很驚訝他會在這裏,但是她從剛剛就已經緩沖好了情緒,已經沒有了驚訝的感覺,為了表現的自然點,故意裝出了驚訝的樣子:“姐夫?!真的是你!?你怎麽在這裏?”

“來附近出差,順路看看她!”他故作鎮定的站起來說。

見她拎着滿手的東西,他順勢接了過去。

把姐姐愛的滿天星放在了碑前,又在爸爸墳前磕了頭。

“爸爸,姐姐,三兒來看你們了!”

然後顏蒲跟姐夫一起給他們燒了紙錢,顏蒲一邊燒着,一邊給爸爸和姐姐說了說公司最近的情況。

“姐姐,如果我讓姐夫不要再來看你的話,你會恨我這個妹妹嗎?”說完公司的情況,顏蒲冷不丁的說出了這麽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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