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窘迫
虞時十分好奇謝爾菲斯究竟有什麽事情要找弗蘭克斯。
真的是為了展廳的監控視頻?
如果他需要的話, 那完全可以昨天就提出,沒必要今天才提及。
……事實上, 虞時自己心中也有一個猜測。
謝爾菲斯說:“他會過來一趟。”他頓了頓, 然後以一種頗為暗示的語氣說,“他曾經參與過雅克星的戰争,我記得弗蘭克斯這個名字。或許等會兒我也可以和他敘敘舊。”
虞時一怔,有點驚訝地說:“看來是你的老朋友了。”
然而心中, 他卻恍然大悟。
他仍舊記得, 之前謝爾菲斯跟他說過, Z來到雅克星的目的, 是尋找雅克星戰争時期,一位負責戰時通訊的技術人員, 或者與之相關的人士。
而弗蘭克斯,似乎就隐隐約約符合了這個條件。
Z恐怕并未真的與這個人會面, 因為他在來到雅克星之後沒多久, 就因為工作的事情而不得不馬上離開。
現在,虞時和謝爾菲斯就在巧合之下,碰上了疑似Z的目标的人。
謝爾菲斯恐怕是想趁此機會,完成Z未能達成的目标。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 我們應該都經歷了盧埃林之戰。”謝爾菲斯說, “那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不知道為什麽, 這句話讓虞時的眼神變得有些微妙。
謝爾菲斯一眼就知道虞時在想什麽,他不由得失笑:“我确實比你大上好多歲, 小魚。”
“……誰說的。”虞時看向天花板, “我今年已經兩千五百二十一歲了。”
謝爾菲斯:“……”
他無法反駁。
虞時不由得笑了起來, 然後拍拍謝爾菲斯的肩膀, 語氣輕快地說:“所以說嘛, 你不是老古董,我才是。我可是真真正正的,從土裏挖出來的老古董诶!”
謝爾菲斯莞爾。他想,當他注意到那個破損的營養艙的時候,他不會想到,這個突兀出現的青年會對他的人生造成怎樣巨大而瘋狂的影響。
虞時認為他過于理智。可他知道,當他望向虞時的時候,他的理智就已經一敗塗地。
他已經太習慣于遷就虞時了。
謝爾菲斯面色如常,絲毫沒有洩露自己心中的情緒與想法。可是他隐約感到,自己正走向一個危險的區域。
但如果是與虞時一起?
危險又何妨。
不久之後,他們等來了再度造訪的弗蘭克斯。謝爾菲斯拿出了信號屏蔽器,以防萬一。
弗蘭克斯顯得相當激動,在将那份視頻發送給謝爾菲斯之後,他忍不住說:“元帥,我沒想到您還記得我。”
“當時我也還是一個小兵。”謝爾菲斯語氣溫和,帶着些許遙想過去的嘆息,“我記得那場戰役的每一張面孔。”
……即便是敵人。他想。但是,他沒法将這句話說出來。
無論對于誰,這話都過于殘酷了。
弗蘭克斯也跟着說:“我也記得,永遠無法忘懷……那是我第一次與外界接觸。”
虞時和謝爾菲斯都怔了一下。
弗蘭克斯十分自然地解釋說:“我是人造人。當時人類帝國急需士兵,以及一些技術人員,我就是基于這個目的培養出來的。從一開始,我的大腦中就被灌輸了許多知識,只需要上戰場就好了。
“像我這樣的人造人還有很多,據我所知,他們在戰後基本都是在當地找了份工作,然後安頓下來。我們每隔兩三年都會舉行一次聚會……戰争已經結束了,這讓我們都感到很高興。”
……基于戰争的目的而被培育出來的,數量衆多的人造人。虞時想。
弗蘭克斯目光明亮,看起來對此事毫不介懷,因為這就是他誕生的根源。所以,虞時也沒有繼續想下去。他沒有立場——也無法——指責任何人。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謝爾菲斯輕輕點了點頭,轉而說:“你現在的生活怎麽樣?”
“還不錯!”弗蘭克斯說,“我加入了雅克星的警察隊伍,算是技術偵查人員,畢竟我曾經是一名通訊員。這裏的待遇很不錯,生活也很便利。
“至于異族的事情,也只能說是一樁意外了。戰後,雅克星從未發生過這種事情。那太殘酷了。”
他的話語都相當真誠,但是語氣總是十分刻板。這個細節在昨天他來彙報工作的時候,虞時就已經發現了。或許這就是人造人的弊端之一?那聽起來就像是人工智能一樣。
……他們的确就像是被生造出來的機器。
之後,弗蘭克斯又聊了聊關于雅克星的事情。
謝爾菲斯問:“對了,當時和你一起的通訊員呢?戰後也留在了雅克星嗎?”
弗蘭克斯明顯地怔了一下,然後他搖了搖頭,低聲說:“他們都在戰争末尾的時候過世了。”
謝爾菲斯露出了十分驚訝的表情。這麽久以來,虞時還第一次瞧見他如此明顯的情緒波動。
“但是,最後那幾年,戰争應該已經不再波及雅克星了吧?”不知不覺中,謝爾菲斯的表情嚴肅起來。
或許也正是受到了謝爾菲斯的情緒的影響,弗蘭克斯也認真地回憶了片刻,才鄭重地回答說:“的确,當時雅克星已經不再是戰場。不過,我們也仍舊是戰争的後備人員,也依舊負責一部分通訊工作。
“……當時我們一共有十幾個人,戰争結束的時候,卻只剩下我一個。我當時也懷疑過,是不是有什麽……特殊的因素。但是,他們的死亡都很普通。”
謝爾菲斯問:“有進行屍檢嗎?”
“……沒有。”弗蘭克斯低聲說,“似乎是直接火化下葬了。”
虞時微怔,這個說法聽起來過于熟悉了。
哨兵向導理論的提出者,克拉倫斯·多伊爾,不也正是遇到了類似的情況嗎?不明原因的死亡、死後飛快地火化下葬,沒有給家人留下調查的空間。
況且,根據弗蘭克斯的話語推測,這十幾個死去的通訊員,很有可能也是人造人。他們并沒有親人,不會有人來關注他們的死亡,而在戰争期間,死亡也司空見慣。
說不定,只有弗蘭克斯為他們的死亡感到難過。
戰後,就更加不可能有人來調查這些不明原因的死亡了。
窒息般的沉默彌漫在房間裏。虞時感到,那是一種不同于戰争的、更為陰森詭谲的氣息。
是有人在暗中進行一場陰謀,所以才會殺人滅口嗎?
……之前謝爾菲斯說,他掌握着六芒星背叛人類帝國的鐵證。六芒星恰巧就負責了戰時通訊工作,只不過他們的工作并不像通訊員這樣深入戰場,而是坐鎮後方。
六芒星存在着一定的動機,對這些通訊員下手,目的很有可能是想要掩蓋某些事情。
但是,話又說回來了,什麽樣的事情需要接連殺死十幾個通訊員?更關鍵的是,為什麽弗蘭克斯能夠活下來?
如果真的存在這樣一個秘密,并且有人基于這個目的殺人滅口,那難道弗蘭克斯當時的戰友們全都接觸到了,而他卻唯獨沒有接觸到?
虞時怎麽也想不明白。
這個時候,弗蘭克斯的面孔上流露出一絲真實的不安,他輕聲說:“您認為……”
“我正在調查這件事情。”謝爾菲斯坦言,不過也沒有太過直白,“或者是與之相關的某種可能。不過,目前我還沒有真正明白,他們究竟想做什麽。”
弗蘭克斯怔住了,然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就已經足夠了。”他露出一絲苦笑,“我本已經遺忘了這件事情……但是,他們的面孔卻又永遠印刻在我的靈魂之中。”
誰能忘懷那段時光、那些歲月?他至今還能記得,那些經由自己之手發出或者接收的信息的片段。那些只言片語的內容,總是在夢中折磨着他的靈魂。
戰争并不只是意味着戰場上的厮殺。戰場之下,仍有殘酷。
之後,弗蘭克斯留下了一個更加私人的聯系方式。
他那張嚴肅刻板的面孔上,流露出一絲凝重:“如果這是一場陰謀……”他瞥了一眼信號屏蔽器,顯然明白那是什麽,“我會去問問其他人,看看是否發生過類似的事情。”
謝爾菲斯沉吟片刻,最後還是點了點頭,他說:“注意安全。”
“我了解。謝謝您,元帥閣下,還有虞時先生。”弗蘭克斯低聲說,“謝謝你們還在關注那場戰争,以及那場戰争釀成的苦果。”
在弗蘭克斯離開之後,這句話也仍舊在虞時的心中回蕩着。
“……人類在進入宇宙之後,經歷了許多戰争吧。”虞時突然說。
“是的。”謝爾菲斯說,“從未真正停歇,應該說。戰争只是最殘酷的表現,各種意義上的紛争其實始終存在着。”
虞時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人類總是重蹈覆轍,這已經是衆所周知的事情了。
所以最後,他只是說:“或許這就是人類吧。”
他深沉的語氣倒是讓謝爾菲斯有點意外。謝爾菲斯望着他,那雙棕色的眼睛裏緩慢地凝聚起些許溫度,他輕柔地說:“別擔心,小魚。戰争的陰霾已經過去了。”
“我也不是擔心。”虞時煩惱地嘆了一口氣,“我只是覺得……該怎麽說呢。我既希望那場戰争沒有影響到人們的生活,又希望這場戰争至少被大部分人銘記在心。”
謝爾菲斯微怔。
虞時擡起眼睛,望着謝爾菲斯,一字一頓地說:“這樣,你,還有弗蘭克斯、卡爾文醫生……還有許許多多在戰争中傾盡全力的人們,他們的努力才不至于白費。我一直都是這麽認為的,你也知道。
“人類沒有銘記戰争的教訓,有時候,我也覺得人類沒有銘記戰争中的英雄。不管怎麽說,他們起碼應該能記住其中一項吧。”
虞時想了片刻,語氣又軟下來:“當然,我想大部分人是記得的。只不過,有一些讨厭的人在暗中作祟……比如那誰誰。”
他的語氣讓謝爾菲斯失笑。
虞時的觀點總是顯得純粹、簡單……有時候,那幾乎可以用“幼稚”來形容。這或許與他簡單乏味的人生經歷有關。但是,那足夠讨人喜歡。
謝爾菲斯長久地凝視着虞時,随後他說:“你能這麽認為就已經很好了,小魚。”
“我希望更多人都這麽認為。”虞時強調說,他想了想,轉而說,“當然,第一步是把你治好。”
謝爾菲斯一怔,不明白這話題怎麽能轉到自己身上。他哭笑不得地說:“好,我很期待。”
這話倒是讓他自己也突兀地怔了一下,感到心中泛起一陣微妙的酥癢。
……他可比虞時清楚多了,精神力結合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而虞時還這麽年輕——就要和他綁在一起嗎?
在謝爾菲斯心中些許後悔之意尚未真正泛濫的時候,虞時就立刻說:“那就這麽說定了!你不準反悔,不準再說什麽‘不值得’!”
虞時心裏有點沾沾自喜。
你看,他好幾次跟謝爾菲斯說到這件事情,一開始謝爾菲斯只是勉強答應,現在都已經發展到“我很期待”了,這明顯就是屬于虞時的大勝利!
謝爾菲斯在沉默地望了他片刻之後,就點了點頭,低聲溫柔地說:“好,我們說定了。”
下午,虞時本來想繼續學習,但是謝爾菲斯覺得他已經在酒店裏窩了好幾天,就詢問他是否想出去走走,散散心。
虞時欣然答應。他們就從酒店出發,沿着附近的一條街道随意地走着。
雅克星也算是一個較為熱門的旅游目的地,不過因為前幾天發生的事情,現在這裏幾乎看不到什麽游客。街道上彌漫着一種冷清的意味,但也有商鋪在正常做生意。
一切都在慢慢恢複,傷痛是短暫的。
這個時候,虞時突然有點好奇:“對了,謝爾,你去過多少星球?”
謝爾菲斯遲疑了一下,說:“很多?”
“看來是連你自己都記不清的數量。”
謝爾菲斯失笑,他說:“戰争期間我去過很多星球。有時候戰事繁忙,我甚至都不記得自己一天會去多少星球,也不記得自己去過哪些星球,只是在不停地殺戮與作戰。”
“那戰後呢?”
“……戰争結束之後,我從異族的星球返回中樞,然後就去了安迪星,之後的這十年就是在安迪星,偶爾也會去附近的星球轉轉。”
虞時就說:“這麽說來,也不能說是‘去過’。我是說,像旅游一樣,心情能輕松愉快一點,而不是要去殺異族……不是為了戰争,而只是為了你自己。”
“那我恐怕就沒去過幾個了。”謝爾菲斯說。
“就像我一樣。”虞時側頭望向謝爾菲斯,“不如我們一起去看看那些星球?我猜宇宙中肯定有許許多多漂亮有趣的星球吧。以前我只能在網上看看圖片,但現在卻可以自己親自去看看了。”
“當然,我們可以一起去。”謝爾菲斯回答,他暗自想,或許回頭可以在星際網上關注一下這方面的信息,他意識到虞時會喜歡那些風景。
……虞時在醫院裏呆了很久,又在漫長的黑暗之中呆了很久。他終于來到這個時代,終于重新睜開眼睛,他想要望見那些漂亮的風景、美妙的星球、燦爛的世界——證明他确實還活着。
謝爾菲斯的目光徹底柔和下來,他想到虞時曾經的痛苦,以及孤獨。
那漫長的孤獨,是直到虞時醒來之後,他才能真正感受到的。
謝爾菲斯說:“我很樂意陪你一起,小魚。”
“謝爾你真好。”虞時真誠地說,他想了想,又說,“不過,還是得先去查普林星球,把精神力的問題解決掉啊。”
他下意識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精神力檢測裝置。這幾天他也仍舊按照卡爾文醫生的指示,堅持檢測自己的精神力狀态——事實上,他也在每天給謝爾菲斯檢測,然後發給卡爾文醫生詢問情況。
按照卡爾文醫生的說法,現在虞時和謝爾菲斯的精神力都相對穩定。
當然,虞時的精神力确實是穩定了,之前那次精神力暴動的隐患也已經徹底消失。但謝爾菲斯的精神力,只是因為精神力屏障的存在,而沒有繼續惡化而已。波形紊亂的情況仍舊存在。
……某種意義上,如今的謝爾菲斯,也始終承受着精神力傷勢的苦楚,只是他并未表現出來而已。
想到這裏,虞時不禁仔細看了看謝爾菲斯。
“怎麽了?”謝爾菲斯疑惑地望着他。
虞時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然後問:“你會覺得痛嗎,謝爾?”
謝爾菲斯遲疑了一下。
“……別騙我。”虞時威脅他,“不然我就生氣了。”
謝爾菲斯無奈,只好說:“偶爾會有一點。”
“你以前也是這樣嗎?”
“……是的。”謝爾菲斯說,“主要還是波形的問題。所以偶爾會覺得有點頭痛。”
“我很懷疑你說的‘有點’是多少點。”虞時略微狐疑。
謝爾菲斯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形容。
在他遲疑的片刻功夫,虞時已經從他頭頂的彈幕看到了真相。
【聽說元帥在那十年間,每時每刻都會覺得頭痛?】
【應該也沒有每時每刻那麽嚴重,可能是一陣一陣的發作……你們應該都看過元帥的那個采訪吧,他自己不是說,只有在活動、思考以及強行使用精神力的時候才會覺得痛嗎?】
【……那不是只能靜養?】
【日常活動應該沒什麽問題吧?不過痛起來肯定會很痛。元帥在戰場上受了那麽多傷,還會覺得痛……那肯定非常非常痛吧。】
【有時時在元帥就不痛了!時時呼呼,痛痛飛飛!】
虞時盯着謝爾菲斯看了很久。
謝爾菲斯都被他看得有些微的不自在起來。
虞時突然若有所思地說:“我當時感知到精神維度的時候,就發現你的……我不知道怎麽形容,精神力?我當時沒敢碰觸。如果我碰一下會怎麽樣?”
謝爾菲斯:“……”
雖然他知道虞時是好意,但……
“哨兵和向導精神力的直接碰觸,會導致精神力結合。”最後,謝爾菲斯還是無奈地解釋了一下,他就算了,萬一虞時瞎搗鼓去碰了其他哨兵的精神力……謝爾菲斯難以想象那一幕。
他也難以想象自己會産生什麽情緒和想法。
在這一刻,他心中突兀地出現了一絲怪異的預感。那是微弱卻又鮮明的。
“诶?”虞時驚訝地說,“這麽簡單就可以精神力結合了?”
“……是的。”謝爾菲斯強行壓下了自己心中的想法,面上沒有流露出絲毫異樣,“哨兵和向導的精神力波形是完全相反的,就像是兩塊磁鐵,是彼此吸引的。
“當然,一般來說還是要看雙方的匹配度如何。”
不過……
按照克拉倫斯的理論,謝爾菲斯是最完美的哨兵,而虞時是最完美的向導。他們的精神力匹配度很有可能……呃……
換言之,精神力結合恐怕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他們将完美契合。
當然,這只是理論上的可能。
不知道為什麽,謝爾菲斯此時卻沒法将這話坦誠地說出口了。那就像是他心中多了一絲雜念,所以無法保證自己能夠十分自然地說出“他與虞時的匹配度可能是100%”這件事情。
虞時沒想那麽多,他只是理清了邏輯:“所以,精神力與精神力的相撞,不是絕對會造成精神力暴動。如果匹配度良好,那就會讓精神力結合?”
……這精神力還蠻傲嬌的嘛。他在心中吐槽着。
“也不是一定會結合,也有可能毫無反應。如果匹配度比較低,精神力結合就會是相當漫長的過程。”謝爾菲斯說,“在克拉倫斯當時的實驗中,那些哨兵和向導的結合花費了好幾個月的時間。”
“那結合之後呢?”
“哨兵和向導之間會建立一種更為穩固的鏈接,通過這種鏈接,哨兵可以保護向導,向導可以治療哨兵。”說到這裏,謝爾菲斯下意識停頓了一下。
因為他突然意識到,虞時聽到這話可能會有的反應。
果不其然,虞時眼睛一亮,立刻說:“那我們是不是可以試試現在就結合!”
謝爾菲斯:“……”
他要怎麽才能讓虞時意識到,精神力結合并沒有字面意義上那麽簡單,并不只是單純的治療關系……同時,那可能還會導致一些讓人羞于啓齒的生理反應……
謝爾菲斯看着虞時,破天荒地産生了一絲窘迫。